行不多時,前頭樹林中漸漸出現了一抹亮光,而那烤肉的香味正是從那裏飄來。


    十斤摸到近處,躲在樹後向火光處看去。但見一堆火上架著半扇野豬,此時野豬已被烤得黑如木炭,一股股焦味撲鼻而來。


    火堆旁邊坐著一個老頭,身著一身紅袍,衣袍胸口的位置有一個火焰圖案,一頭火紅色的頭發。


    隻見這老頭竟不懼火熱,徑直把手伸到火堆上,從那野豬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往嘴裏塞去。


    “呸呸呸,這肉怎麽跟碳一個味兒,真難吃……”


    老頭一邊向外吐著剛塞到嘴裏的肉一邊抱怨道。


    十斤暗笑,敢情這老頭以前從未在野外烤過肉吃。


    “老伯,肉可不是這麽烤得。”


    十斤說著話從樹後走了出來。


    老頭兒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十斤這個不速之客,臉上竟沒有絲毫慌亂之色,緩緩開口道:“哦?!你會烤肉?”


    “晚輩略知一二。”


    十斤拱手說道。


    “那你來烤,你若烤好了,老夫就送你一條豬腿。”


    “多謝老伯。”


    十斤高興得躬身一拜,忙把那扇野豬從火堆上取下來,一把抽出背上的寶劍,原來是那把十斤在軒皇殘界中得到的半截人皇劍。


    老頭見到此劍卻是雙眼一眯,並未言語。


    隻見十斤熟練得將野豬身上那些已經碳化的肉剔去,然後重新把那野豬架到了火上。


    “嘿!沒想到這東西倒是沒丟。”


    隻見十斤在身上一陣摸索,從懷中掏出幾個瓶瓶罐罐,打開瓶塞,十斤一邊翻轉著豬肉一邊將瓶中的東西向肉上倒去。


    “這是何物?”


    老頭兒沉吟道,眼中漸漸射出兩道寒光。


    “老伯別誤會,這隻是一些鹽巴和調料。”十斤忙開口解釋道。


    “你一個修士平常帶這些東西在身上?”


    老頭一愣,似有些不相信十斤的話。


    “這,不瞞老伯,我這人有些好吃,所以身上時常帶了這些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十斤有些不好意思,麵上竟有一抹紅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照得。


    “嗯,看出來了,不然吃不了這麽胖。”


    老頭兒點了點,不再言語。


    十斤……


    不大會兒,野豬已被烤得焦黃,一股股肉香四散開來。


    十斤見狀急忙將那野豬從火上取下來,甩了甩上麵冒出的油,然後把肉向老頭兒抵去。


    “老伯,肉烤好了,可以吃了。”


    老頭並未接過,隻一雙眼睛盯著十斤。


    十斤一愣,很快明白了老頭兒的意思,他從那烤肉上撕下一塊,然後放入嘴中。


    老頭兒見狀,這才點了點頭,接過野豬,大口大口地吞咽了起來。


    “你小子有些本事,竟把這野豬烤得這般美味,不錯,不錯!”


    “老…老伯,我的腿……”十斤忙開口提醒道。


    “哦?!看我這記性,給。”


    說著話,老頭把一條豬腿扯下,交給了十斤。


    十斤接過豬腿,也不怕燙嘴,席地而坐,開始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


    “爺爺,好香啊!你居然還會烤肉!”


    突然一個女孩的聲音從密林中飄來,十斤忙轉過頭看去,隻見一個女孩抱著一堆幹柴從密林中走出。


    “烈琪姑娘!”


    十斤雙目圓瞪,急忙從地上站起,十分意外的樣子。


    “你……你是玄武院的那個小胖子,十斤!”


    烈琪很快也認出了十斤這個故人。


    “你怎麽在這裏?”


    十斤開口問道。


    “這…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烈琪走到跟前,十斤才發現此女有些狼狽,衣有破損,頭發也有些散亂,麵上似有淒苦之色,十斤看了不禁皺起了眉頭。


    “琪兒,來,這肉烤得不錯,你也吃點。”


    “謝謝爺爺。”


    烈琪接過老頭兒遞過來的肉,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爺爺?!烈琪,他…他該不會是?”


    十斤磕磕巴巴地說道。


    “老夫就是烈火。”


    老頭兒輕笑道。


    “烈火,那個火國的主人!一口氣燒死周朝數萬精兵的烈火!”十斤瞠目結舌。


    “哎,如今不過喪家之犬罷了……”


    老頭兒歎息道,麵上卻有幾分悲涼。


    “喪家之犬?”十斤一愣,忙開口問道,“難道有人攻下了前輩的火國?”


    “新皇要老夫歸順他,我不肯,他便用計打下了我的火國。”


    “怎麽可能?!我聽聞現在的皇後不是薑玲瓏嗎?以烈琪姑娘同她的關係,新皇不至於如此行事吧?”


    “哼!別提什麽薑玲瓏了,正是她命人給我爺爺送來美酒,讓我爺爺不曾提防,以致著了他們的道,靈力全失。不然就憑文瀾城那些廢物,怎麽能攻破火國?我烈琪當初真是瞎了眼,竟沒看出她是這樣的人。”


    提到薑玲瓏,烈琪臉上竟浮出滔天的恨意。


    十斤實沒料到當初那麽好的兩姐妹如今提起彼此竟是咬牙切齒的猙獰模樣。


    “我聽聞新皇仁政有為,愛民如子,或許前輩若肯入那薑城一趟,他會歸還火國的。”


    “嗬!仁政?愛民如子?我數十萬國民被他手下屠了個一幹二淨,哪有仁政一說!”老頭兒臉上一陣痛苦,“周霸霸尚且能給老夫一容身之處,這新皇卻要把老夫趕盡殺絕。如今人族各處都貼了老夫的通緝令,想要老夫的項上人頭。”


    “不知前輩以後有何打算?”


    十斤開口問道。


    “還能有什麽打算?活一天算一天吧,天下之大,已無老夫容身之所。隻是可恨先輩千年祖業竟毀於我手,我恨啊!”


    老頭兒須發張揚,雙拳緊握,對天咆哮。


    “爺爺!”


    烈琪也是兩行清淚流下,再無往日的鋒芒,讓人看了十分心疼。


    “前輩可願去罪州?那裏不是新皇的地盤。實不相瞞,晚輩如今在罪州已有了一些基業,前輩若是願意,可到那裏安身。至於前輩靈力全無,待我把這裏的事辦完之後,會去藥王穀為前輩求藥。我同那藥老的弟子有些交情,相信她一定會幫忙的。”


    “爺爺,不如我們就去那罪州如何?”


    聽了十斤的話,烈琪臉上有些意動。


    “那…那好吧。”


    烈火點了點頭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師父若是知道前輩會去,肯定高興得不得了,”說著話,十斤從懷中掏出一塊烏木令牌出來,隻見那令牌上刻了一個“烏”字,“烈琪姑娘,你拿著這令牌,到罪州的白銀河碼頭去找一個叫巴勇的漢子,他看見此令牌便會明白一切的。另外此處往西有些堵截我的伏兵,前輩可向南借道魔州,若是在魔州遇到麻煩,可拿此牌找上魔宏之子魔傑,他自會出手。”


    烈琪接過十斤手中的令牌,眼底有霧,輕聲開口說道:“這次真要謝謝你了,十斤。”


    十斤擺了擺手,輕笑道:“不用跟我客氣,你我本就是同門。”


    烈琪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十斤說道:“你來這裏是有什麽事?我能幫上忙嗎?我看你也身上有傷。”


    “哎,胡佑得了斷脈之症,我去那萬靈墳場采些龍須草為他治病,哪知剛出罪州就被人盯上了。不過沒事,一些小傷而已。”


    “萬靈墳場?!那裏如今萬萬去不得。”


    聽到“萬靈墳場”四個字,烈琪臉上一陣緊張。


    “為何?”十斤皺著眉頭問道。


    “前些日子我見從那裏伸出一隻巨手去抓月亮,如今裏麵一定有不可戰勝的強大存在。”


    “哈哈,我們或許去不得,但他卻一定可以去,”


    一旁的烈火突然開口笑道,“裏麵的那位此是龍皇英靈,而他手裏拿著人皇劍,顯然此劍已認他為主。以軒皇和龍皇的關係,龍皇又怎麽會對他出手。”


    “那就借前輩吉言了。”


    十斤拱手說道。


    “總之你還是要小心一點。”


    烈琪又一次開口提醒道。


    “多謝烈琪姑娘提醒,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前輩,日後我們罪州再相會。”


    十斤躬身一拜,然後轉身向密林中走去。


    “此子不錯。”烈火開口說道。


    “以前也不覺得他怎麽樣,如今看來他倒是成長了許多,更成熟穩重了些。”


    烈琪喃喃說道。


    “嗬!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孫女對一個男子如此評論,怎麽?要不要爺爺給你牽牽線?”


    “爺爺……”烈琪嗔怪道,臉上飛來兩片紅霞,愣愣地看著十斤消失的方向。


    …………


    薑城 人皇宮


    薑玲瓏如今的肚子有些顯了,隻見她歪躺在龍床上,用手輕輕撫摸著稍顯的肚子,臉上盡是溫柔:“乖寶寶,你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突然薑玲瓏做出一個嘔吐的動作,臉色痛苦得向放在一旁的金盆吐了幾口酸水出來。


    “乖寶寶,不要欺負為娘了,不管你是男孩還是女孩,為娘都喜歡。”


    此時的薑玲瓏倒是成熟了許多,言談舉止都有了一個做母親的架勢。


    “姐姐,不好了!”


    突然門外傳來薑水兒慌張的聲音,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薑水兒手上拿著一張紙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水兒,怎麽了?”薑玲瓏皺眉問道。


    “姐…姐,不……”


    劇烈的喘氣聲竟讓薑水兒一時說不出話來。


    “別急,喝點水,慢慢說。”


    薑玲瓏把桌上盛滿水的水杯遞給了薑水兒。


    薑水兒拿過來一口喝個幹淨,氣才稍稍順了一些:“姐,大事不好了,你看。”


    說著話,薑水兒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了薑玲瓏。


    “怎麽了?這不就是一張通緝令嗎?有……”突然薑玲瓏猛得站了起來,“烈琪!?”


    “姐,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看到的,我看這畫上的姑娘分明就是烈琪姐姐,便急忙拿過來給你看了。”


    隻見通緝令上寫道:


    今有反賊二人四處逃竄,提供線索者賞金百兩,提反賊人頭來見者可領千金,賞千戶。


    通緝令上畫了兩個人頭,一個老頭,一個少女,而那少女分明就是烈琪的模樣,一抹鮮紅的印章蓋在紙上。


    薑玲瓏拿著紙張的手都顫抖了起來:“他怎麽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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