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外一片狼藉,原本擦得幹淨明亮的幾張桌椅一個個缺胳膊斷腿的躺在地上,地上隨處可見的破鍋碎碗,殘汁剩湯。牆上的紙窗都已破碎,秋風吹過,殘紙顫抖著發出撕拉拉的響聲,伴著那隻剩半扇木門的嘎吱聲,似在奏一曲亡音。屋簷下那個大寫的“酒”字被人扯下來大半,殘軀被秋風吹得到處亂竄。


    突然一隻沾滿鮮血的手掌從店裏伸出,用力一掰,那嘎嘎吱吱似掉非掉的木門也終於躺在地上。


    “瑪德,沒想到這娘們還是個硬茬兒。嘶,踏馬的,疼死我了!”


    一名大漢捂著手臂從屋中走出,手臂上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浸透,不時有鮮血順著手臂手掌滴答在地上。大漢臉上身上滿是血跡,加上那張看起來本就兇狠的麵孔,分外猙獰。他就是丁家三兄弟的老大。


    又有二人跟在這丁老大身後魚貫而出,這二人身上也或輕或重有些傷痕,隻是看起來沒第一個大漢那般嚴重,分別為丁老二和丁老三。其中那丁老三手上提著一個布包,圓咕隆咚的不知裏麵裝的時候,不時有血跡從那布包底下滲出,在地上染出一個個紅點。


    “大哥,別抱怨了,這可是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那丁老三揚了揚手中的布包,“有了這個,夠你我兄弟三人包上那翠紅樓的小紅一個月了。”


    “嘿嘿,那臭婊子還一直看不起我們三兄弟,這次勞資用錢砸死她,看她還敢狗眼看人低不?平日裏眼珠朝天,看也不看咱兄弟三個一眼。現在有了錢,勞資今晚非要嚐嚐她的果子。”


    丁老大一邊包紮著自己的傷口一邊淫笑地說道。


    “可惜那小丫頭片子不知跑哪裏去了?我總覺得不妥,俗話說斬草除根,我們可是留下了一個禍根。”


    那丁老二長得一張白淨臉皮,一說話,嘴上的八字胡抖動不止,一看就是一狡詐之徒。


    “老二,你怕個球呀!她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片子能有多大出息,指不定已經被野狼叼了去,走!領賞去!我已經等不及去翠紅樓快活了。”


    那大漢包紮好傷口後,大手一揮,便要帶二人離去。


    “慢著大哥,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可是有很多人惦記著這筆買賣,總會有人能從這裏的蛛絲馬跡中推測是我們所為。依我看,不如一把火將這個小店燒了。”丁老二捏著八字胡說道。


    “真有你的老二!真不愧是讀過書的,這腦子就是比我倆好使,老三!”


    丁老大朝丁老三挪了挪嘴,老三會其意。將手中的布包交到丁老二手中,然後向小店的後廚走去。


    不大會兒,熊熊火起,整個小店都劈裏啪啦的燃燒起來,滾滾煙塵直衝天際。


    “走!”丁老大滿意地拍了拍手。


    “慢著!”


    “老二,又怎麽了?”


    丁老大轉過頭來皺眉問道。


    “大哥,還是小心為上,我建議我們不走官道,從密林摸迴盡山城。或許也有人知道這個小店的位置,搞不好現在正向此處趕來。”


    “好!”


    丁老大答應一聲,便帶著兩兄弟鑽入了那密林之中。


    ………


    等胡佑趕到之時,小店早已燒成了一堆灰燼,不過幾絲餘煙繚繞。木質的屋頂倒塌下來,露出一根燒了半截被熏得漆黑的大梁。


    “阿媽!阿媽!”


    小丫哭著便要衝入那堆廢墟之中,被胡佑一把拉住。


    “小丫,裏麵太危險,我進去查看,你和小虎在外麵等著。”


    “不要!我要去找我阿媽!你放開我!”


    小丫一口咬在胡佑的手臂上,豆大的淚珠在小丫臉上流淌。這一口咬的極重,胡佑能感覺到那牙齒破開皮膚的痛楚,但胡佑並未收迴自己的手臂,任由小丫死命地咬著。


    “小丫,你不是最聽話的孩子嗎?你阿媽若是知道你這麽不聽話,一定會生氣不理你的。”


    聽了此話,小丫才沒那麽執拗了,她鬆開了嘴,擦著眼淚說道:“小丫聽話,小丫是這個世界上最乖的孩子,阿媽不會離開小丫。”


    胡佑摸了摸小丫的頭,對一旁的小虎說道:“照顧好小丫,我進去看看。”


    “嗯,我會的,師父。”


    胡佑點了點頭,而後向那堆廢墟走去。


    搜索片刻,當胡佑撥開一片碎瓦之時,一隻被燒得變形的手骨突兀得出現在眼前,手上的皮膚已經被燒焦,黃一塊黑一塊。這手骨纖細瘦小,分明是一位女子的手骨。


    “啪”的一聲,胡佑手中的瓦片落在地上摔成了幾半。


    “胡哥哥!怎麽了?”


    不遠處的小丫問道。


    “沒…沒事。”胡佑轉過頭來衝著小丫露出了一抹微笑。


    “不是她!不是她!”


    胡佑一邊雙手顫抖地撥開屍體上的瓦片,一邊小聲祈禱道。漸漸一具被燒焦的無頭屍體出現在胡佑眼簾。


    衝天的怒火似在胡佑心頭燃起,雙拳握得嘎嘣作響。胡佑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通紅的眼角有一滴淚水滑落。


    “胡哥哥……”


    小丫小聲地叫了一聲,一雙大眼中似有淚水在滾動。


    “小丫,這裏沒有你阿媽,我想她一定是找你去了,”胡佑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隻是年紀尚小的小丫看不出來罷了。


    “真的!?那太好了,胡哥哥,你帶我去找我阿媽好不好?她找不到我一定會著急的。”小丫幾乎高興地跳了起來。


    “好!胡哥哥一定帶你去見她。”


    胡佑又低下頭看了一眼那具被燒焦的無頭屍體,心中暗暗說道:“師嬸,還要委屈你在這裏躺上幾天,待我割了那三個兇手的頭顱,再迴來安葬你。”


    胡佑衣袖一甩,那屍體複又被破磚碎瓦掩埋了去。


    當胡佑帶著小丫小虎二人迴到盡山城時,早已是下午時分。由於城牆根貼著小丫的通緝令,胡佑並未從城門進入,而是在一城牆偏隅處飛了進去。將二人安頓在一家客棧之後,胡佑便忙不迭地上街尋找那三個人,此刻的他恨不得馬上將三人的頭顱砍下來。


    可尋找了一陣,胡佑並無所獲,一來他當初不過匆匆一瞥,並未看到那三兄弟的模樣。二來,這盡山城是一座大城,雖然被不死族屠戮過一次,人口幾乎減少了一半,但仍然有數十萬之數,萬在這數十萬之眾中找出三個人來,無疑是大海撈針。


    突然胡佑一拍自己的腦門,小聲嘀咕道:“胡佑啊胡佑,你真是個笨蛋!他們既然已經拿了頭顱,便一定會去官府領賞。”


    憑著腦中的記憶,胡佑快速奔到了城主府。看著眼前的城主府,讓胡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幹什麽的!?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沒事瞎晃悠什麽,快快滾蛋!”城主府外的一名守衛衝胡佑大喊道。


    “小哥,有點事我想向你打聽一下。”胡佑說著話湊到那守衛的身邊,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燦燦的大元寶來,向那守衛手中塞去。


    那守衛頓時兩眼放光,將金元寶塞入懷中,熱情地拍了拍胡佑的肩膀說道:“老弟,你說!你想打聽什麽事,老哥我一定知無不言。”


    那副熱情的勁頭,倒好似胡佑真是他親兄弟一般。


    “大哥,我今日看到那西城門外貼的通緝令,我這有些線索,不知…嗬嗬…”


    “這個呀,恐怕老弟你來晚了,那上麵通緝犯的人頭都被人帶來了,他們三個已經領了賞銀走了。”


    “大哥可知那三人的去向?”


    “這個我倒不知道。”那守衛搖搖頭說道。


    胡佑頓時露出一抹失望的表情,拜別了守衛,剛轉身走出兩步,卻又被那守衛叫住:“老弟,等等。”


    “怎麽?”胡佑轉過頭來疑惑地問道。


    “老弟,我看你不像本地人,老哥或許可以給你指出一個去處,你可以去那裏找找。這城中隻要是有錢的男人,十個便有九個一定會去那裏快活。”


    “還請大哥指點!”


    “這個嘛?”那守衛看著天空做了個搓手的動作。


    “大哥,您拿著,這錢給你買茶喝了。”


    胡佑忙又掏出一個金元寶塞到那守衛手中,守衛頓時眉開眼笑,他湊到胡佑耳邊說道:“凡是城中有了錢的男人,他必會去一個地方,那便是翠紅樓。”


    傍晚胡佑迴到客棧後,小丫又追問其阿媽的下落,胡佑隻能搪塞幾句。帶二人吃過晚飯後,胡佑便又出門去了,他準備聽那守衛的話去翠紅樓碰碰運氣。


    哪知剛出客棧門,卻遇到白天在盡山城西門外的那個壯漢,隻聽他罵罵咧咧地說道:“瑪德,賞銀果然被丁家這仨小子領去了……”


    壯漢話還沒講完,隻覺眼前一花,自己已經到了一個暗巷之中,眼前站著一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


    “你是誰?!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大爺是誰?!盡山毛熊說得便是我,你敢打大爺我的主意,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話,那大漢將胸前的衣服敞開,露出其黑幽幽濃密的胸毛,配上那一臉的虯須,果如毛熊一般。


    很快胡佑便讓這位自稱盡山毛熊的壯漢曉得了自身的弱小,其胸前的毛發幾乎被胡佑薅成了禿子,隨著一根根毛發的飄落,那盡山毛熊發出一聲聲慘叫,胸前一片血跡。


    “大哥!不!仙人!我錯了!我錯了!您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盡山毛熊跪在地上,被凍在一起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一個勁兒得給胡佑磕頭。眼前的年輕人太可怕了,竟能雙手吐寒冷,瞬間便將自己的雙拳凍住,這是會法術呀!不是仙人是什麽!不是我毛熊不行,那可是仙呀!


    “說,那丁家三兄弟在哪裏?”胡佑沉聲問道。


    “難道這仙人也貪財?”盡山毛熊心中暗忖道。


    “嗯?”


    見這壯漢迴答地有些遲疑,胡佑的手又向他胸口位置伸去。


    “翠紅樓!他們在翠紅樓!”盡山毛熊一邊說著,一邊磕頭求饒。


    “果然是那個地方。”胡佑喃喃說道。


    嗖的一聲,胡佑的身影已消失在暗巷中,盡山毛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人的確走了。他隻覺這麽一會兒好像是做了一場噩夢,可從胸口處傳來的巨痛卻疼醒了他,他含淚摸著自己光滑的胸膛,哽咽地說道:“我那性感茂盛的胸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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