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州地界,修真門派林立,有數千之數,但在這數千門派中,名字敢以宗落尾的隻有如日中天的靈王宗和已有些頹勢的碧落宗。


    這二宗整體實力本來旗鼓相當,隻是前些年碧落宗的兩位摘星之境的太上長老年邁故去,碧落宗的實力一下子大打折扣,隻不過憑著黃天一人苦苦支撐。


    一個宗門想要長久的延續下去,最害怕的是後繼無人,這碧落宗如今偏偏就是這尷尬的處境。像靈王宗有秦明宇,薑家有薑玲瓏,而偌大的碧落宗卻是難出一位青年才俊。別的不說,就說那死去的馮莽,貴為黃天的親外甥,地位顯赫,明明有著豐富的修煉資源,卻是個紈絝子弟,終日尋花問柳,更是仗著家中權勢,欺男霸女,最後落了個被野狗啃食的下場。


    這些年由於碧落宗頹勢已顯,那些原先依附它的小門派見風使舵,紛紛轉投如日中天的靈王宗,作為一宗之主的黃天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但他也毫不辦法,總不能誰不跟他,他就上門去把誰滅了吧,這樣他的碧落宗最後隻會成為眾矢之的。


    眼看著碧落宗一天天被人蠶食,黃天終日思索著通過什麽辦法來改變這個現狀。數日的冥思苦想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立竿見影的辦法,那就是立威,通過強硬的武力來告訴別人,自己的碧落宗並沒有衰敗,它依舊強大。


    方法有了之後那就是找立威的對象,找誰呢?不死族如今禍亂幽州,自己若是能將不死族打退,不僅賺了百姓功德,這威自是立得狂風都吹不倒。但黃天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所謂槍打出頭鳥,自己要立威,不死族也是在立威。如今連靈王宗都龜縮不出,要暫避不死族鋒芒,自己這般衝出去,那不死族為了立威,難保不會先拿他這個出頭鳥開刀。到時候威沒立起來,門派倒先給人滅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正當黃天苦尋立威對象時,他那唯一的女兒給他傳迴了一條壞消息,那就是他的親外甥馮莽在藥王鎮被人殺了,且此事隱約間與藥王穀的人有關。


    黃天得知這個消息後仰天長笑,別人隻當是外公死了外甥怒極反笑,卻不知黃天是真得開心,這立威的對象終於送上門來了。


    藥生塵,醫學淵博,一生救人無數,在修真界的名望比他這個碧落宗宗主也不遑多讓。但名望是名望,名望高並不代表武力強,藥生塵雖是個搬山大能,但在他黃天眼裏也不過爾爾。有名望卻武力不行,這不就是很好的立威對象嗎?


    因此黃天在得到這個“好”消息後,便急不可耐地帶著若幹手下趕往血刀門,為了立威,他殺光了藥王鎮的幾乎所有男女老少,然而殺了這麽多人他並未有負罪感,隻因為這凡人在他眼中不過螻蟻罷了。殺了一窩他眼中的螞蟻,他能有什麽負罪感。


    隻是黃天不知,他一時疏忽之下竟留了一個活口,便是胡佑和不戒和尚在藥王鎮碰到的瘋漢子。那漢子雖然活了下來,卻也被這眼前的人間煉獄嚇瘋了,腦海中隻記得那帶頭之人的一頭白發。因此在後來看到同樣是滿頭白發的魔可可時,驚恐萬分,口中隻重複著“白毛怪”三個字,被胡佑誤以為這滿城的百姓都是魔可可所殺,二人本來就緊張的關係變得更加不堪了。


    黃天站在高台上滔滔不絕一陣,眼看這台下賓客漸漸興趣缺缺,又說了幾句場麵話,告知眾人飯罷可到閣樓休息,婚禮將在晚上舉行,而後便下去了。


    哪有大晚上拜天地的?


    不知情的人自是疑惑萬千,左右詢問,而那些知道一些內情的則閉口不談,隻說晚上一看便知。


    飯罷,眾人一個個離開,由血刀門弟子安排,暫時休憩於那新蓋的亭台樓閣之中。魅窈顯然還在生胡佑的氣,也強拉著魔可可離開了,不給胡佑一點好臉色看。魔鐵無奈,苦笑著拍了拍了胡佑的肩膀,便朝著二女追去。


    胡佑想要張嘴說什麽,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巴,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胡施主,剛才那魔族女子是你的心上人吧?”


    不戒和尚一邊飲酒一邊幽幽問道。


    胡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是呀…”


    突然胡佑轉過頭來一臉警覺地看著不戒和尚:“你怎麽會知道她是魔族?”


    “豈止她是魔族,那傻大個也是魔族,而那個另一個女子則是不死族。”


    “大和尚!你到底想說什麽?!”


    胡佑猛然站起,目光銳利地看著不戒,看這架勢,胡佑大有要和大和尚幹一架的意思,哪怕對方是摘星老怪。


    好在周圍的人都走了差不多了,也沒人在意這兩個另類和尚的怪異。


    “胡施主,你生什麽氣?!快快坐下,”不戒和尚急忙又把胡佑拉迴了座位,“人也好,魔也罷,還不都是爹生娘養,在我這裏沒有區別,在佛眼中,眾生無類。況且我自己還不是……”


    不戒和尚最後一句話說得聲音極小。


    “不是什麽?”


    胡佑疑惑得問道。


    “這你別管了,你是害怕老衲我當眾戳穿那三人的身份嗎?這一點你隻管放心,老衲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聽了不戒和尚的話,胡佑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對自己方才的衝動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師,方才多有得罪。”


    不戒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說道:“這不過是胡施主真情流露,老衲怪你作甚?”


    接著不戒和尚複又歎氣說道:“不過老衲觀那魔族女子麵相,她眉梢間天然帶著一抹幽怨,佛門將這種麵相稱為天哭相,這種麵相的人生下來便克父母,克親人,這類人的命數注定孤獨一生,你二人雖彼此有情,卻是糾纏一世,終是有緣無分,開花無果,恐怕很難走到一起。”


    “大師,你方才不是還說這世間算命的都是些子虛烏有,欺世盜名之輩?”


    聽了不戒和尚的話,胡佑強顏歡笑道。


    “哦?我說過嗎?哈哈哈,老衲說過嗎?隨便說說,胡施主別太在意。”


    胡佑剛要再問時,二人背後卻傳來馮流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兩位大師,你們在這裏。”


    …………


    馮流盛情相邀,將胡佑和不戒和尚二人請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中,為了避免和馮流的過多接觸導致對方認出自己,胡佑找了個理由走出院落,隻留不戒和尚一人應付馮流。胡佑站在牆外聽著那不戒和尚的玄言玄語,苦笑得搖了搖頭,而後向遠處走去。


    這血刀門雖建在山頂之上,卻是亭台樓閣,一應俱全。由於是大婚之日,這山頂上四處可見的紅綢彩燈,喜字慶聯。血刀門的弟子來迴奔忙著,從表麵上看一派喜慶的景象。


    胡佑有意打探藥老幾人的蹤跡,可這血刀門卻是外鬆內緊,看似無人把守,可每當胡佑走到一些不該去的地方時,總有人第一時間跳出來,讓他移駕別處。胡佑無奈,隻得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漫步在閣樓庭院之間。好在許多賓客都在四處欣賞這血刀門的景致,他這個光頭和尚雖有些顯眼,倒不另類。


    走著,走著,歡聲笑語伴著叮鈴水聲傳入耳中,一座石拱橋印入胡佑眼中,遠遠看去,橋上三三兩兩地站著幾處閑人,一邊說笑一邊往這橋下手中丟著魚食。


    胡佑信步走來,站在岸邊看去,隻見小河涓涓而流,河上擁簇著茂盛的荷葉,荷葉上幾朵荷花開得異常絢爛,純潔微粉。河下數條錦鯉正爭搶著橋上投下來的魚食,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致。在橋這邊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相會橋”三個字。


    胡佑輕笑一聲,怪不得這橋上三三兩兩皆是男女一對,你儂我儂的場景,感情這橋是戀人約會的地方。


    胡佑低頭看了看自己投在河中的倒影,光頭,僧衣。


    “此地好像不是我一個和尚該來的地方。”


    胡佑自嘲一聲,便欲轉身離去。


    可剛一轉身,卻見一副公子裝扮的魔可可俏生生地站在其身後不遠處,正含笑看著胡佑,如瀑的黑發束在腦後,手中拿著一把白紙扇。


    魔可可信步走到胡佑麵前,拱手說道:“在下素聞出家人通曉事理,如今在下有些困惑,不知大師可願為我解惑?”


    說著說著,魔可可自己倒捂嘴笑了起來,雖是男子裝扮,那嫣然一笑仍讓胡佑怦然心動。


    “好了,好了,陪我走走好嗎?”


    此時魔可可停了笑聲,一雙大眼隻看著胡佑,眼神中透著些懇求,透著些哀怨。


    “當然可以。”


    胡佑輕笑道。


    二人並未上那相會橋,反倒是沿著河堤順著那水流方向向下走去。雖已入秋,這河堤仍然一幅鳥語花香的景致,柳枝垂下,不時調皮地擋在二人眼前,透過那稀疏的柳枝,可看到一輪紅日已漸漸西沉,天際的雲朵染上燦爛的紅色,似要在黑夜來臨之前散發出自己所有的光輝。


    “我可以摸摸你的光頭嗎?”


    突然魔可可有些俏皮地說道,也不等胡佑答應,把伸出一隻玉手向胡佑腦袋摸去。


    “也不知是誰給你剃了這麽一個光頭,我真恨不得打死他。”


    魔可可笑吟吟地說道。


    胡佑隻覺頭上這玉手光滑細膩,不禁轉頭向魔可可看去,隻見明眸皓齒近在眼前,一股處子幽香撲鼻而來,讓胡佑不禁心中一蕩。


    見胡佑突然轉過頭來,魔可可急忙收迴了“作惡”的玉手,頭低了下去,一抹紅雲浮上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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