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致樸素的肖府之中,有一間布置得極為雅致的房間。此刻,柳韞正靜靜地端坐在其中,她那美麗的麵龐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憂傷,眼神迷離地望向遠方,仿佛沉浸在了深深的迴憶之中。
這三年以來,她與肖雋共同度過了無數個幸福甜蜜的日日夜夜。肖雋對她的愛意,簡直可以用無微不至來形容。他將柳韞視作心頭至寶,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隻要是柳韞有所求,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肖雋也定會想方設法去為她達成心願。
即便肖雋平日裏公務纏身,忙得不可開交,但他總會千方百計地擠出時間來陪伴柳韞。無論是漫步於花園小徑,欣賞那四季盛開的繁花;還是並肩倚靠在窗前,共賞天邊那絢爛迷人的晚霞,他們總是形影不離,相依相伴。
每當肖雋需要出遠門處理事務時,他必定會親自護送柳韞迴到喆山,親眼看著她安然無恙後,方才放心離去。這份深情厚意,讓柳韞心中倍感溫暖與踏實。
想當年,柳韞尚未成婚之時,身為家中獨女的她可是父親和母親的心肝寶貝。父母對她嗬護備至、疼愛有加,給予了她無盡的關愛與縱容。而嫁入肖家之後,她不僅繼續享受著來自父母的疼愛,更有幸得到了丈夫肖雋毫無保留的寵溺。
在這裏,既沒有難纏苛刻的婆婆故意刁難,亦不存在妯娌之間勾心鬥角的矛盾紛爭。而且,由於肖家家境殷實,柳韞根本無需為生計操勞奔波。而且肖雋不納妾室,不養通房,不尋花問柳,不花天酒地。如此安逸舒適的生活環境,使得她每日都過得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正因如此,歲月似乎並未在柳韞的容顏上留下絲毫痕跡。她依然如少女時代那般清麗動人、嬌俏可愛,一顰一笑間皆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然而,如此這般的生活對於她而言,卻猶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盡管表麵上看起來一切都還算平靜,但實際上,她內心深處始終被一股巨大的壓力所籠罩著——那便是至今仍未能為肖雋誕下一兒半女。
這件事成了她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仿佛一塊沉甸甸的巨石,時時刻刻壓在她的心間,令她寢食難安。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造成這一局麵的始作俑者,居然正是與她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的肖雋!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深愛著的丈夫究竟為何要阻止她生育孩子呢?難道他不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樣的古訓嗎?
迴想起過去的這三年時光,自己為了能夠懷上孩子,可以說是曆盡千辛萬苦。一次次滿懷希望地求名醫調理身體,一迴迴虔誠地拜神祈福,甚至不惜嚐試各種稀奇古怪的偏方秘方……而所有的這一切努力和付出,肖雋全都看在了眼裏。那麽,既然他明知自己對孩子的渴望是如此強烈,又為什麽還要這般殘忍地對待自己呢?
她總認為是自己上輩子作孽太多,是老天爺對自己的懲罰。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會默默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反複思考如何得到孩子的問題。淚水常常不由自主地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枕頭。那種痛苦和委屈就像潮水一般湧上心頭,將她徹底淹沒其中無法自拔。
柳韞站在原地,眉頭緊鎖,目光凝視著手中那瓶神秘的藥,仿佛它承載著千斤重擔一般。經過漫長而又糾結的思考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緩緩地邁開腳步,朝著院子走去。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似乎腳下的石板路也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掙紮與不安。
當她來到院子中央時,看到那架精美的箜篌安靜地立在那裏,宛如一個等待傾訴心事的老友。柳韞輕輕地走過去,慢慢地坐了下來,將那瓶藥放在身旁的石桌上。接著,她深吸一口氣,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箜篌的琴弦。
就在指尖與琴弦接觸的一刹那,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一陣悲傷的旋律驟然響起。那聲音如泣如訴,婉轉悠揚,仿佛要將她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哀傷都宣泄出來。這悲傷的曲調像一陣無形的風,迅速傳遍了整個院子。
此時,原本正忙碌著各自事務的仆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兒。他們驚訝地抬起頭,循著琴聲望去。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因為在他們的記憶中,主母的琴聲向來都是歡快愉悅、動人心弦的,從未有過這般憂傷哀怨的時候。
與此同時,肖雋恰好剛剛抵達府邸門前。還未進門,那陣淒婉的琴音便如同一股洪流般湧入他的耳中。他不禁感到十分詫異,心中暗自思忖:“柳韞今日為何會如此傷心?”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緊接著,一種莫名的擔憂湧上心頭。他來不及多想,急忙加快步伐,三步並作兩步地向院子跑去。
當肖雋氣喘籲籲地跑進院子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猛地一顫。隻見柳韞端坐在箜篌前,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地滾落下來,順著她那蒼白的臉頰流淌而下,形成一道道淚痕。那淚珠滾滾如流水,源源不斷,仿佛永遠也流不盡她心中的哀愁。
肖雋見狀,毫不猶豫地快步走到柳韞身邊,然後蹲下身子,用充滿疼惜的眼神凝視著她。柳韞那張掛滿淚水的臉龐,在他眼中猶如一朵被風雨摧殘得凋零不堪的花朵,令人心碎不已。而此刻,她臉上的淚水,對於肖雋來說,就像是從自己心尖上流出的鮮血一般,滴滴刺痛著他的心。
他心頭一緊,趕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開口問道:“韞兒,今日究竟是怎麽迴事呀?為何今日的你看起來這般憂傷,仿佛被一片愁雲所籠罩著?”
柳韞聞聲停下手中正在忙碌的動作,緩緩抬起頭來,她那雙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卻猶如寒潭一般冰冷,直直地凝視著眼前的肖雋,口中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你說呢?”
肖雋見狀,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連忙伸出手去,想要輕輕為柳韞拂去掛在臉頰上的那顆晶瑩淚珠。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柳韞毫不猶豫地伸手用力推開了他的手臂,緊接著自己站起身來,腳步略顯踉蹌地朝著房間走去。
肖雋站在原地,望著柳韞離去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許久之後,他才如夢初醒般迴過神來,匆匆忙忙地邁開步子追進了房間裏。隻見柳韞正靜靜地坐在床邊,低垂著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麽。
肖雋快步走到柳韞麵前,蹲下身子,目光滿含關切地注視著她,柔聲說道:“韞兒,我明白你一直以來都非常渴望能擁有一個屬於我們兩人的孩子。但孩子與父母之間的相遇,有時也講究一份難得的緣分呐。而且,我曾經對你說過,就算我們這輩子膝下無子,我對你的愛意也絕不會有絲毫減少,今生今世,我的心裏隻會有你一人!”
柳韞聽了這番話後,並未做出任何迴應。她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藥瓶,輕輕地擰開瓶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瓶子裏麵僅有的那一顆藥丸倒在了掌心之中。接著,她緊緊地捏住那顆藥丸,抬起頭來,用一種充滿懷疑和質問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肖雋,一字一句地質問道:“那麽,你現在就老老實實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麽藥?”
肖雋看到柳韞手中的藥丸時,臉上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之色,但他隨即迅速恢複了平靜,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輕聲解釋道:“韞兒,這不過就是我平日裏用來緩解頭痛症狀的普通藥物罷了,難道你不記得了嗎?”話音剛落,肖雋便再次伸出手去,試圖拉住柳韞的手。
柳韞猛然轉過身去,留給肖雋一個決絕的背影。她微微顫抖著雙肩,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問道:“你說的這話當真是實話嗎?”
肖雋聞言,心中一緊,連忙快步走到柳韞身前,急切地解釋道:“當然是實話啊,夫人,我對您的心天地可鑒,絕對是最為真誠的,此生此世,我永遠都不可能欺騙您半分!”他一臉焦急地望著柳韞,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然而,柳韞隻是冷冷地笑了兩聲,那笑聲仿佛寒夜中的冷風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她冷哼道:“哼哼,這藥難道不是絕子丹嗎?”話音未落,肖雋如遭雷擊般僵在了原地,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隻見肖雋瞪大了雙眼,震驚無比地盯著柳韞,雙手不自覺地揮舞起來,口中還慌亂地辯解著:“你這是瞎說些什麽呀,之前大夫不是都跟你詳細講過了嘛!”
此時的柳韞卻仿若未聞,她緩緩地挪動腳步,一步步逼近肖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肖雋的心尖上,讓他愈發緊張和不安。終於,柳韞停在了離肖雋咫尺之遙的地方,她抬起頭,死死地凝視著肖雋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質問道:“肖雋,你就這般看著我的眼睛,老老實實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麽藥?”
肖雋被柳韞那嚴肅且充滿憤怒的目光所震懾,一時間竟有些語塞。他張了張嘴,想要再編出一些借口來搪塞過去,但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因為他深知,此刻自己無論如何狡辯,都無法再隱瞞這個真相了。
猶豫再三之後,肖雋突然一把將柳韞緊緊擁入懷中,生怕她會掙脫離去。他貼著柳韞的耳畔,輕聲呢喃道:“韞兒,實在對不起,請你先冷靜下來,好好聽我解釋好不好,求你了......”
柳韞奮力掙紮著,試圖從肖雋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她一邊推搡著肖雋,一邊怒不可遏地吼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你明知道我一直以來有多麽渴望能夠擁有我們倆的孩子,為此我日日夜夜祈禱期盼,可如今你竟然狠心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利!肖雋,你為何要如此待我?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柳韞憤怒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劃破了肖府寧靜的天空,響徹在每一個角落。仆人們聽到這陣怒吼,紛紛驚慌失措地從四麵八方趕來,圍在了屋子外麵。
他們一個個屏氣斂息,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觸怒了這位平日裏溫婉賢淑、從不輕易發脾氣的女主。然而此刻,柳韞卻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咆哮雄獅,失去了往日的溫柔與端莊。
肖雋站在柳韞麵前,望著她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龐和噙滿淚水的雙眼,心如刀絞。他伸出雙手,緊緊地將柳韞擁入懷中,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懷抱來平息她內心的怒火。肖雋的眼眶漸漸濕潤,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柳韞的肩頭。
“韞兒,我母親當年生妹妹的時候,遭遇了難產。整整三天三夜啊,她被無盡的痛苦所折磨,最終還是沒能挺過來……”肖雋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悲痛,“那種場景,至今仍曆曆在目,讓我膽戰心驚。所以,我真的無法承受再看到你經曆那樣的苦難,更害怕會因此失去你……”
柳韞聽著肖雋的訴說,整個人愣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在肖雋堅決反對她生育的背後,竟然隱藏著如此令人心碎的故事。然而,盡管心中有所觸動,但她心頭的怒火並沒有就此消散。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這些?”柳韞掙脫開肖雋的擁抱,直視著他的眼睛,質問道,“如果你能早早跟我說清楚,或許我們可以一起麵對這個問題,共同尋找解決辦法!可你現在才說出來,難道就不怕我會因此埋怨你一輩子嗎?”
柳韞沉默了,她掙脫開肖雋,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五味雜陳,“肖雋,你太殘忍了,你不應該剝奪我成為母親的權力。”
肖雋心疼地望著眼前的柳韞,聲音顫抖著說道:“柳兒,求求你原諒我吧,這次真的是我的錯啊!”
柳韞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眸,看著肖雋那副低聲下氣、毫無尊嚴可言的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涼。她緩緩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抽噎著迴應道:“我沒辦法就這樣輕易地原諒你,這件事對我的傷害太大了。我需要時間,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我想迴喆山去。”
肖雋聽到柳韞要迴喆山,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急忙邁著踉蹌的步伐慢慢地靠近柳韞,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哀求道:“韞兒,你要是走了,我可該怎麽辦呀?沒有了你陪伴在我的身旁,我的世界都會崩塌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樣活下去!”
然而,此刻柳韞的心已經徹底涼透了,她隻覺得肖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無比刺耳,令人作嘔。於是,她猛地甩開肖雋的手,用冰冷至極的語氣怒吼道:“滾!立刻給我滾開!別再讓我看到你!”
肖雋被柳韞突如其來的憤怒嚇得渾身一顫,他意識到此時此刻的柳韞正處於盛怒之中,如果自己再不知趣地糾纏下去,恐怕隻會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想到這裏,肖雋隻好無奈地點點頭,默默地轉身離去。
待肖雋走遠之後,柳韞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無力地扶住旁邊的椅子,緩緩坐了下來。她一隻手依舊扶著自己疼痛欲裂的額頭,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不停地流淌著,嘴裏還不時發出陣陣嗚咽聲......
屋外圍觀的仆人終於知道主母大發雷霆的原因了。汪泉神情嚴肅,雙手合十,“佛家有言做人應當誠實,不然必遭反噬,阿彌陀福……”
柳韞在屋裏哭了許久,終是慢慢止住了哭聲。她深知肖雋的出發點是出於對她的愛,可這愛太過沉重,讓她難以承受。她開始收拾行囊,準備明日便啟程迴喆山。
仆人們私下裏議論紛紛,有的同情肖雋,有的則為柳韞鳴不平。
這三年以來,她與肖雋共同度過了無數個幸福甜蜜的日日夜夜。肖雋對她的愛意,簡直可以用無微不至來形容。他將柳韞視作心頭至寶,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隻要是柳韞有所求,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肖雋也定會想方設法去為她達成心願。
即便肖雋平日裏公務纏身,忙得不可開交,但他總會千方百計地擠出時間來陪伴柳韞。無論是漫步於花園小徑,欣賞那四季盛開的繁花;還是並肩倚靠在窗前,共賞天邊那絢爛迷人的晚霞,他們總是形影不離,相依相伴。
每當肖雋需要出遠門處理事務時,他必定會親自護送柳韞迴到喆山,親眼看著她安然無恙後,方才放心離去。這份深情厚意,讓柳韞心中倍感溫暖與踏實。
想當年,柳韞尚未成婚之時,身為家中獨女的她可是父親和母親的心肝寶貝。父母對她嗬護備至、疼愛有加,給予了她無盡的關愛與縱容。而嫁入肖家之後,她不僅繼續享受著來自父母的疼愛,更有幸得到了丈夫肖雋毫無保留的寵溺。
在這裏,既沒有難纏苛刻的婆婆故意刁難,亦不存在妯娌之間勾心鬥角的矛盾紛爭。而且,由於肖家家境殷實,柳韞根本無需為生計操勞奔波。而且肖雋不納妾室,不養通房,不尋花問柳,不花天酒地。如此安逸舒適的生活環境,使得她每日都過得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正因如此,歲月似乎並未在柳韞的容顏上留下絲毫痕跡。她依然如少女時代那般清麗動人、嬌俏可愛,一顰一笑間皆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然而,如此這般的生活對於她而言,卻猶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盡管表麵上看起來一切都還算平靜,但實際上,她內心深處始終被一股巨大的壓力所籠罩著——那便是至今仍未能為肖雋誕下一兒半女。
這件事成了她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仿佛一塊沉甸甸的巨石,時時刻刻壓在她的心間,令她寢食難安。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造成這一局麵的始作俑者,居然正是與她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的肖雋!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深愛著的丈夫究竟為何要阻止她生育孩子呢?難道他不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樣的古訓嗎?
迴想起過去的這三年時光,自己為了能夠懷上孩子,可以說是曆盡千辛萬苦。一次次滿懷希望地求名醫調理身體,一迴迴虔誠地拜神祈福,甚至不惜嚐試各種稀奇古怪的偏方秘方……而所有的這一切努力和付出,肖雋全都看在了眼裏。那麽,既然他明知自己對孩子的渴望是如此強烈,又為什麽還要這般殘忍地對待自己呢?
她總認為是自己上輩子作孽太多,是老天爺對自己的懲罰。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會默默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反複思考如何得到孩子的問題。淚水常常不由自主地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枕頭。那種痛苦和委屈就像潮水一般湧上心頭,將她徹底淹沒其中無法自拔。
柳韞站在原地,眉頭緊鎖,目光凝視著手中那瓶神秘的藥,仿佛它承載著千斤重擔一般。經過漫長而又糾結的思考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緩緩地邁開腳步,朝著院子走去。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似乎腳下的石板路也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掙紮與不安。
當她來到院子中央時,看到那架精美的箜篌安靜地立在那裏,宛如一個等待傾訴心事的老友。柳韞輕輕地走過去,慢慢地坐了下來,將那瓶藥放在身旁的石桌上。接著,她深吸一口氣,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箜篌的琴弦。
就在指尖與琴弦接觸的一刹那,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一陣悲傷的旋律驟然響起。那聲音如泣如訴,婉轉悠揚,仿佛要將她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哀傷都宣泄出來。這悲傷的曲調像一陣無形的風,迅速傳遍了整個院子。
此時,原本正忙碌著各自事務的仆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兒。他們驚訝地抬起頭,循著琴聲望去。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因為在他們的記憶中,主母的琴聲向來都是歡快愉悅、動人心弦的,從未有過這般憂傷哀怨的時候。
與此同時,肖雋恰好剛剛抵達府邸門前。還未進門,那陣淒婉的琴音便如同一股洪流般湧入他的耳中。他不禁感到十分詫異,心中暗自思忖:“柳韞今日為何會如此傷心?”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緊接著,一種莫名的擔憂湧上心頭。他來不及多想,急忙加快步伐,三步並作兩步地向院子跑去。
當肖雋氣喘籲籲地跑進院子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猛地一顫。隻見柳韞端坐在箜篌前,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地滾落下來,順著她那蒼白的臉頰流淌而下,形成一道道淚痕。那淚珠滾滾如流水,源源不斷,仿佛永遠也流不盡她心中的哀愁。
肖雋見狀,毫不猶豫地快步走到柳韞身邊,然後蹲下身子,用充滿疼惜的眼神凝視著她。柳韞那張掛滿淚水的臉龐,在他眼中猶如一朵被風雨摧殘得凋零不堪的花朵,令人心碎不已。而此刻,她臉上的淚水,對於肖雋來說,就像是從自己心尖上流出的鮮血一般,滴滴刺痛著他的心。
他心頭一緊,趕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開口問道:“韞兒,今日究竟是怎麽迴事呀?為何今日的你看起來這般憂傷,仿佛被一片愁雲所籠罩著?”
柳韞聞聲停下手中正在忙碌的動作,緩緩抬起頭來,她那雙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卻猶如寒潭一般冰冷,直直地凝視著眼前的肖雋,口中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你說呢?”
肖雋見狀,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連忙伸出手去,想要輕輕為柳韞拂去掛在臉頰上的那顆晶瑩淚珠。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柳韞毫不猶豫地伸手用力推開了他的手臂,緊接著自己站起身來,腳步略顯踉蹌地朝著房間走去。
肖雋站在原地,望著柳韞離去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許久之後,他才如夢初醒般迴過神來,匆匆忙忙地邁開步子追進了房間裏。隻見柳韞正靜靜地坐在床邊,低垂著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麽。
肖雋快步走到柳韞麵前,蹲下身子,目光滿含關切地注視著她,柔聲說道:“韞兒,我明白你一直以來都非常渴望能擁有一個屬於我們兩人的孩子。但孩子與父母之間的相遇,有時也講究一份難得的緣分呐。而且,我曾經對你說過,就算我們這輩子膝下無子,我對你的愛意也絕不會有絲毫減少,今生今世,我的心裏隻會有你一人!”
柳韞聽了這番話後,並未做出任何迴應。她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藥瓶,輕輕地擰開瓶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瓶子裏麵僅有的那一顆藥丸倒在了掌心之中。接著,她緊緊地捏住那顆藥丸,抬起頭來,用一種充滿懷疑和質問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肖雋,一字一句地質問道:“那麽,你現在就老老實實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麽藥?”
肖雋看到柳韞手中的藥丸時,臉上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之色,但他隨即迅速恢複了平靜,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輕聲解釋道:“韞兒,這不過就是我平日裏用來緩解頭痛症狀的普通藥物罷了,難道你不記得了嗎?”話音剛落,肖雋便再次伸出手去,試圖拉住柳韞的手。
柳韞猛然轉過身去,留給肖雋一個決絕的背影。她微微顫抖著雙肩,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問道:“你說的這話當真是實話嗎?”
肖雋聞言,心中一緊,連忙快步走到柳韞身前,急切地解釋道:“當然是實話啊,夫人,我對您的心天地可鑒,絕對是最為真誠的,此生此世,我永遠都不可能欺騙您半分!”他一臉焦急地望著柳韞,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然而,柳韞隻是冷冷地笑了兩聲,那笑聲仿佛寒夜中的冷風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她冷哼道:“哼哼,這藥難道不是絕子丹嗎?”話音未落,肖雋如遭雷擊般僵在了原地,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隻見肖雋瞪大了雙眼,震驚無比地盯著柳韞,雙手不自覺地揮舞起來,口中還慌亂地辯解著:“你這是瞎說些什麽呀,之前大夫不是都跟你詳細講過了嘛!”
此時的柳韞卻仿若未聞,她緩緩地挪動腳步,一步步逼近肖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肖雋的心尖上,讓他愈發緊張和不安。終於,柳韞停在了離肖雋咫尺之遙的地方,她抬起頭,死死地凝視著肖雋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質問道:“肖雋,你就這般看著我的眼睛,老老實實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麽藥?”
肖雋被柳韞那嚴肅且充滿憤怒的目光所震懾,一時間竟有些語塞。他張了張嘴,想要再編出一些借口來搪塞過去,但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因為他深知,此刻自己無論如何狡辯,都無法再隱瞞這個真相了。
猶豫再三之後,肖雋突然一把將柳韞緊緊擁入懷中,生怕她會掙脫離去。他貼著柳韞的耳畔,輕聲呢喃道:“韞兒,實在對不起,請你先冷靜下來,好好聽我解釋好不好,求你了......”
柳韞奮力掙紮著,試圖從肖雋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她一邊推搡著肖雋,一邊怒不可遏地吼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你明知道我一直以來有多麽渴望能夠擁有我們倆的孩子,為此我日日夜夜祈禱期盼,可如今你竟然狠心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利!肖雋,你為何要如此待我?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柳韞憤怒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劃破了肖府寧靜的天空,響徹在每一個角落。仆人們聽到這陣怒吼,紛紛驚慌失措地從四麵八方趕來,圍在了屋子外麵。
他們一個個屏氣斂息,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觸怒了這位平日裏溫婉賢淑、從不輕易發脾氣的女主。然而此刻,柳韞卻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咆哮雄獅,失去了往日的溫柔與端莊。
肖雋站在柳韞麵前,望著她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龐和噙滿淚水的雙眼,心如刀絞。他伸出雙手,緊緊地將柳韞擁入懷中,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懷抱來平息她內心的怒火。肖雋的眼眶漸漸濕潤,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柳韞的肩頭。
“韞兒,我母親當年生妹妹的時候,遭遇了難產。整整三天三夜啊,她被無盡的痛苦所折磨,最終還是沒能挺過來……”肖雋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悲痛,“那種場景,至今仍曆曆在目,讓我膽戰心驚。所以,我真的無法承受再看到你經曆那樣的苦難,更害怕會因此失去你……”
柳韞聽著肖雋的訴說,整個人愣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在肖雋堅決反對她生育的背後,竟然隱藏著如此令人心碎的故事。然而,盡管心中有所觸動,但她心頭的怒火並沒有就此消散。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這些?”柳韞掙脫開肖雋的擁抱,直視著他的眼睛,質問道,“如果你能早早跟我說清楚,或許我們可以一起麵對這個問題,共同尋找解決辦法!可你現在才說出來,難道就不怕我會因此埋怨你一輩子嗎?”
柳韞沉默了,她掙脫開肖雋,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五味雜陳,“肖雋,你太殘忍了,你不應該剝奪我成為母親的權力。”
肖雋心疼地望著眼前的柳韞,聲音顫抖著說道:“柳兒,求求你原諒我吧,這次真的是我的錯啊!”
柳韞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眸,看著肖雋那副低聲下氣、毫無尊嚴可言的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涼。她緩緩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抽噎著迴應道:“我沒辦法就這樣輕易地原諒你,這件事對我的傷害太大了。我需要時間,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我想迴喆山去。”
肖雋聽到柳韞要迴喆山,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急忙邁著踉蹌的步伐慢慢地靠近柳韞,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哀求道:“韞兒,你要是走了,我可該怎麽辦呀?沒有了你陪伴在我的身旁,我的世界都會崩塌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樣活下去!”
然而,此刻柳韞的心已經徹底涼透了,她隻覺得肖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無比刺耳,令人作嘔。於是,她猛地甩開肖雋的手,用冰冷至極的語氣怒吼道:“滾!立刻給我滾開!別再讓我看到你!”
肖雋被柳韞突如其來的憤怒嚇得渾身一顫,他意識到此時此刻的柳韞正處於盛怒之中,如果自己再不知趣地糾纏下去,恐怕隻會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想到這裏,肖雋隻好無奈地點點頭,默默地轉身離去。
待肖雋走遠之後,柳韞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無力地扶住旁邊的椅子,緩緩坐了下來。她一隻手依舊扶著自己疼痛欲裂的額頭,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不停地流淌著,嘴裏還不時發出陣陣嗚咽聲......
屋外圍觀的仆人終於知道主母大發雷霆的原因了。汪泉神情嚴肅,雙手合十,“佛家有言做人應當誠實,不然必遭反噬,阿彌陀福……”
柳韞在屋裏哭了許久,終是慢慢止住了哭聲。她深知肖雋的出發點是出於對她的愛,可這愛太過沉重,讓她難以承受。她開始收拾行囊,準備明日便啟程迴喆山。
仆人們私下裏議論紛紛,有的同情肖雋,有的則為柳韞鳴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