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定水縣城對於爾東和佟曉峰朱明來說,正在慢慢的成為過去式。


    整個八月份,爾東經曆的大多是些亂七八糟的事,這讓他感覺很糟糕,如果沒有江平過來遊玩相伴的三天打底,這一個月都會是黴運壓頂,鬱悶無比。


    期間也有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大舅佟國勝和“狐狸精”因為錢的事情終於鬧掰了,女方一氣之下,直接把佟國勝告到了縣裏,說他貪汙腐化作風不正,要求上級嚴懲。


    這種舉報,純屬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六,就是衝著把對方搞倒搞臭去的。


    出乎意料的是,風頭正盛的佟國勝居然屁事沒有,原因簡直是明擺著的,因為酒廠的起死迴生扭虧為盈,他被上頭保了。


    女方大哭大鬧折騰了幾次後,佟國勝心中厭煩已極,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搬迴了自己的老院子,反正他和那女的又沒有領證,又能如何。


    結果女的不甘心,帶了人上門去鬧,舅母二話不說,提了把菜刀出門,把縣人民醫院精神科的鑒定扔在地上,冷冷的說,你再鬧我就砍了,你死不死我不管,反正我啥事都不會有。


    “狐狸精”和她帶來的一幫人傻了眼,隻能偃旗息鼓撤了。他們前腳剛走,後腳佟國勝也被舅母趕出了門。


    佟國勝沒辦法,跑到妹妹家讓幫著求求情,佟梅英哪裏拉的下臉,結果居然是爾建國自告奮勇的去了。


    也不知爾建國怎麽說的,舅母還真鬆了口,佟國勝臊眉搭眼的迴到了老宅。舅母與他約法三章,自己是看在三個兒子的臉上給他落腳之地,不複婚,各過各的,互不幹涉,隻要找到住的地方就馬上搬出去。


    佟國勝心中有愧,啥話也說不出口,兩人同居一個屋簷下卻形同陌路。


    倒是佟曉光很高興,來迴來去的在父母之間傳話,想盡辦法讓兩個人在一個桌上吃飯,為了父母破鏡重圓操碎了心。


    爾東的黴運還在繼續,這次是周六迴伊河鄉的路上遭了搶劫,他被一幫突然冒出來的十六七歲的混混團團圍住,幾把刀逼著搜身,搶走了七十多塊錢和手上的電子表。


    保險起見,爾東沒有動手。他心裏非常清楚,這個年齡的小混混是最危險最沒有是非觀念最不計後果的,真要是為了一點散碎銀子出個差池,那就太劃不來了。


    被劫的過程中為了避免挨打,爾東還報了黃毛哥葛豐收的大名,沒想到對方根本不鳥,說黃毛算個球,我們十三太保才是定水真正的老大。


    爾東聽了眉頭一挑,這十三太保的名號是他上次收拾幾個小蟊賊時隨便說的,目的是混淆視線避免麻煩,沒想到現在被眼前這幾個家夥拿來用了。


    這個意外收獲讓他哭笑不得。


    八月債還的快,爾東在家待了一天,迴程跟阿布一起走,沒想到在定水班車站前遇到了“十三太保”中的一個。


    這家夥瘦瘦小小,滿臉賊氣,被爾東和阿布逼住以後很光棍的就認了栽,認栽的方式也很特別。


    不用你們動手,小太保目露兇光,從兜裏拿出一把小刀,在自己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然後舉著流血的胳膊鎮靜的說,兩位老哥滿意的話小弟就走了,不滿意我再來一刀。


    阿布驚得目瞪口呆,爾東揉揉鼻子,踏他媽的縣城居然還有這號貨色,滾刀肉啊這是。


    滾吧,爾東無奈道。


    小太保用外衣裹了胳膊,昂然走了,他顯然認為,在剛才的對峙中,自己才是贏家。


    迴到寧遠,爾東一口氣咽不下,給巴東升打了電話。巴大叔已經調到定水縣公安局任副局長,聽到爾東的報案並沒有感到意外,這夥小流氓最近跳的很高,早就想收拾了。


    一周後,號稱定水十三太保的十個小流氓全部被抓,定水第二代黑幫還未成氣候就煙消雲散無疾而終了。


    事實再次證明,隻要警察真的下決心,所有的所謂黑社會,無論平時多麽囂張多麽不可一世,在專政的鐵拳降臨時,都會毫無例外的粉碎成渣。


    七十多塊錢肯定是拿不迴來了,手表就讓曉光過去領,正好自己想換塊機械表。


    爾東一直想不明白,這些人就憑著那股子所謂的義氣,和對別人對自己的狠勁兒,隻要不幹犯法的事兒,就是扛包也能扛成萬元戶啊,為什麽就非要搞這種不要本錢的買賣呢?


    佟曉峰及時的為他解了惑,他們腦子有水,而且懶,想讓他們扛包?你想多了!


    這次迴家,爾東發覺老爹有些蠢蠢欲動,想往上更進一步,爾東想來想去也沒找出能讓自己老爹進步的由頭,在認真分析了爾建國的優缺點後,爾東提出,老爹懂漢維哈三種語言文字,略懂俄語,某種意義上說他在語言專業上比他所學的農學專業更精通,在這方麵而言,爾建國更像一個專業的翻譯,如果想有所改變,還不如改行。


    老爹,你的脾氣,不適合搞管理和經營,還不如去縣政府或者寧遠市當翻譯,對你來說這是很輕鬆的事情,可能和喝奶茶差不多。


    爾建國聽了覺得很有道理。


    佟梅英也在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舍棄了這份不鹹不淡的工作,去寧遠照顧兒子呢……


    人生,就在人們的選擇中,曲折向前。


    八月底,省體委下發通知,選拔一批隊員參加九月中旬在中原省中州市舉辦的十城市青年拳擊邀請賽。


    伊州拳擊隊隻有爾東入選。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爾東還是感到不爽,因為師父不能陪自己一起去。


    這種不爽在某個下午被徹底激發,因為又有不開眼的上門來挑戰。


    好吧,也沒辦法埋怨看門的大爺,他一天到晚醉醺醺的,清醒的時候不多,估計這會兒正端坐在椅子上曬著太陽打瞌睡呢。


    安永泰麵無表情的示意弟子,讓他處理,自己抱了個巨大的搪瓷茶杯坐在一邊喝茶,最近他突然對綠茶很感興趣,但是怎麽看也不像一個品茗的雅士。


    一個牛飲的惡漢,雖然快五十歲了,仍然保留著一點兒少年脾性,爾東知道師父這是無聊了想看熱鬧,隻好上前交涉。


    ……你是武打電影看多了吧?我這裏不是少林寺,更不是武當山,你找上門打架,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知道嗎?


    挑戰的小夥兒光頭黑臉,看起來很像是打熬了幾年筋骨的樣子,聽了爾東的話也不說什麽,從口袋中拿出兩塊條狀的石頭摞起來放在地上,猛的吐氣發聲一掌迅速劈下,哢的一聲,上麵那塊兒石頭居然被他劈成了兩半。


    安永泰仍然不動聲色的喝著茶,阿布和其他隊員都有點吃驚,明顯的是被小夥兒的這一手鎮住了,轉頭猶疑的看向大師兄。


    爾東歎口氣,你戴不戴頭盔拳套?


    光頭黑臉小子搖頭,舉著有些破皮的右拳傲然道,我不會上你的當,戴了你們的拳套,我十成功力隻剩三成,就沒法打了。


    爾東無語,隨手套上拳套,最後一次問你,真的要打?


    對方目光堅定,點頭。


    爾東再不廢話,搖搖擺擺繞著黑臉小子開始轉圈,幹淨利索的左右滑步搖閃,躲過了對方好幾記兇狠的劈打。


    再次貼近後,爾東看準對方揮拳後暴露的空當,一記兇狠快速的右擺拳砸在了黑臉小夥兒的左臉上。


    砰的一聲脆響,對方像根被伐倒的木頭,麵部朝下直挺挺的拍在拳台上。


    爾東趕緊扔了拳套,俯身幫他翻了個身,省得他發生窒息的危險。


    過了一會兒,小夥兒清醒過來,先是對自己不到二十秒就被擊倒大感疑惑,過了一會兒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滿眼的沮喪,最後一言不發,站起來頭也不迴的出門走了。


    學過物理的都知道,爾東對隊員們道,兩塊條狀的鵝卵石摞在一起形成一定角度,隻要不怕疼,速度夠快,打下去的時候再用點巧勁兒,普通人都能打斷。剛才那兄弟估計上了江湖騙子的當了,認認真真的拿騙術當功夫練,你們也看到了,他連最起碼的頭部保護都不懂,根本就沒那個意識。


    眾人聽了,若有所思。


    這種事有了開頭就有後續,後麵的幾天,陸陸續續又有人上門討打,用前赴後繼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些精力旺盛的家夥,用各種辦法混進訓練館,拳擊隊每天不堪其擾,訓練也受到了影響。


    安永泰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終於有一天,當一名挑戰者站上拳台左右橫跳出言不遜時,人民警察微笑著出現,向他發出了親切的問候並給他戴上了一雙銀色的可以調整口徑的手鐲。


    爾東笑道,師父,你報警了?


    啊,不報警等著這幫傻貨煩死我嗎?


    太沒有麵子了吧師父,我正想拿這些家夥撒撒氣呢,多好的人肉沙包,多好的反麵教材啊,阿布他們可惜了,


    你少說風涼話,要去打全國賽了,這幾天訓練抓緊點,我不能陪你去,到時候虛心點兒,老老實實聽齊指導安排。


    師父,我倒有個想法,你要不要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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