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靖南租住的房子是青城巷後的一個老小區,小區始建於八十年代末期,那時候澄西市還沒有多少樓房。


    他的房子在頂樓,標準的兩居室。


    忙碌了一整天,終於鬆了口氣,他走進房間脫了外套,鬆了領帶,提著小白鼠徑直朝他的房間裏走去。


    喬靖南是個簡單的人,簡單到對生活品質完全沒有追求,客廳裏是最簡單的老式三人沙發,一張玻璃茶幾,一個電視櫃,以及一個老式大腦袋電視機。


    喬靖南一路打開了燈,裏側的小臥室裏發出了幽暗的光,這裏被他改裝成一間書房。


    房間裏擺放著一個大號的恆溫箱,裏麵盤踞著一條黑紅相間的赤鏈蛇,見到他靠近,閉著眼的蛇睜開了眼睛,吐著信子。它不過一歲,顏色鮮豔好看。


    對於恐懼冷血動物的人來看,實在是恐怖,他沒有給它起名字,就叫它赤鏈。


    恆溫箱的旁邊是三隻籠子,籠子裏關了不少小白鼠。他把剛買的小白鼠放進籠子,又從籠子裏抓了一隻小白鼠放進了恆溫箱。


    小白鼠在長滿苔蘚的木架上攀爬,很快,引起了赤鏈的注意,它飛快移動身體,很快,小白鼠成了它的盤中餐。


    喬靖南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小白鼠被吞下。似乎已經成了習慣,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低聲呢喃:“小北,今天我見到了一個警察,他是我的中學同學,他的出現也許給了我們更多機會。”


    赤鏈的腹部突出了一塊,它正在一點點消化腹中的美食。


    “我知道你的意思,久別重逢,我會好好和他培養感情的……”


    赤鏈又恢複了平靜,它挪動了位置,繼續盤踞在那小小的方寸之間,等待慢慢消化腹中的食物。


    喬靖南坐在書桌前。


    這是他的秘密基地,很少有人來過這裏,這是一套兩室的房間,一間是他的臥室,這一間靠牆的位置擺放了一整麵牆的書,另一側則是恆溫箱,裝有小白鼠的籠子。中間是他的書桌,桌上擺放著幾本比磚頭還厚的專業書。


    他是一個律師,在這種小地方,律師似乎不太分主攻類型,他們什麽案子都接,喬靖南對刑事案件更加感興趣。


    通常大家都嫌棄這類案件時間長,花費的精力更多,賺的錢還少,有些罪犯被關押,他們就為這些罪犯提供無償法律援助。


    很多人罵他們為罪犯說話,喬靖南似乎並不在意這些。


    他走進臥室,解了領帶,脫了襯衣,後背是一大片可怖的傷疤,他換了家居服,把襯衣西裝整理好掛在了衣櫃裏。


    他再次走進書房,一邊吃著煎餅,一邊翻開了手頭的資料。


    “什麽?不同意?家屬不同意,你們沒有解釋麽?”歐法醫在解剖室裏跳腳,他們再晚一步,刀子就要劃在死者身上了。


    “我會再想辦法。”秦頌說:“其實我們也做了工作,多說兩句,人家就趕人了,她態度那麽堅決,我甚至懷疑,那老太太就是兇手了。”


    “死者家就沒有別人了麽?”


    秦頌垂頭喪氣:“我再想想辦法。”


    方平問:“初檢,有什麽線索麽?”


    歐法醫輕輕敲了敲解剖台:“死者身上有一百二三處切創,傷口都不深,下刀處都避開了要害。傷口愈合的程度不同,是生前傷,而且不是同一天造成。手腕處的傷,是同一道傷口反複割開,傷口很深。”


    歐法醫指著死者給他們敘述初檢情況。


    “他失血過多,但手腕上的傷口有上過藥的痕跡。看情況,兇手並不想讓他那麽快就死掉,而是一點點慢慢折磨他。”


    秦頌說:“範成玲提到死者上周末出去應酬,之後就再也沒迴家,我們問原因,她沒有說,也沒有報失蹤,還說之前也有過幾天沒迴家的情況。”


    方平說:“看來,他大概率是在應酬後就被囚禁起來。”


    歐法醫繼續說:“死者失血過多,身上多處刀傷,但是死因是凍死,兇手在他瀕死的時候,把他丟在雪地裏,活活凍死。”


    “凍死?昨晚下著大雪,他隻穿了一條內褲,又失血過多,這也太殘忍了。”


    歐法醫環著胳膊看著他:“所以啊,要想知道更多線索,隻能看你們了。”


    秦頌握緊拳頭:“沒問題,我會想辦法說服死者家屬同意屍檢的。”


    律所接到委托,正是轟動全市的市某局領導梁峰的案子,倒也不是梁峰的死,這事情不歸他們負責,律所接到梁峰兒女委托的遺產繼承案。


    梁峰的死太過轟動,網上傳的神乎其神,誰也不想接這個燙手的山芋,辦不辦好都容易被罵,可是誰叫他們律所在澄西市名聲最大,人家上門委托。


    律所的眾人都以手上還有棘手的案子為由推了委托,隻剩下喬靖南。


    他來的時間最短,新人一向是這樣,人家不想接的案子,困難的案子,都推給他,喬靖南倒也不排斥,打著學習的名義,接了不少出力不討好的案子,權當是積攢經驗了。


    主任把視線落在了喬靖南身上,喬靖南無奈看著大家,咬牙接下來這個案子。


    喬靖南沒有想到,他會和秦頌這麽快見麵。


    兩個人碰麵都愣了一下。這一次是喬靖南先打了招唿。


    秦頌看他笑了笑:“來辦案?”


    喬靖南指了指樓上:“梁峰家。”


    秦頌一聳肩:“看來我猜的沒錯,梁家人不是什麽善茬。”


    “看來你也遇到麻煩了,讓我猜猜,一邊同意屍檢,一邊拒絕屍檢?”


    “拒絕屍檢?不是已經確定是案件了?”


    秦頌不知道一個律師會知道這麽多,臉上的疑惑已經出賣了他。


    喬靖南笑了笑:“澄西這個小地方,我又是個工作沒幾年的新人,各類案子都會接觸到,刑事案件我們也經常接觸。”


    “上次在拘留所遇到你,就是去見那個旅館殺人案的兇手,不好意思,幫忙撿材料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


    秦頌聳了聳肩:“已經結案了,就等著法院審判。”


    “當然,除了學習法律知識外,對刑偵這塊,比較感興趣,朋友介紹了幾本書……”


    秦頌這才曉得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知識,想到梁峰的死並不是秘密,報案那天樓下那麽多人圍觀。


    他可不敢小覷百姓對八卦的傳播速度:“梁峰的兒女不是現任妻子親生的,哪怕知道是他殺案件,也隻能等他們在屍檢同意書上簽字。”


    “我記得確認是兇殺案的情況下,警方可以不經過死者家屬同意就解剖屍體吧。”


    “說是這麽說,畢竟梁峰在市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上麵怕後續家屬追究。”


    喬靖南無奈的搖了搖頭:“辛苦了。”


    秦頌摩挲著下巴看著喬靖南:“你呢?怎麽會接這個燙手山芋?案子還沒破,所以……你是來和他們商量遺產繼承的問題?”


    “梁峰在市裏任職多年,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不是我黑他,這家夥遺產不少。我在他家人臉上可沒有看到太多的傷心難過,如果梁峰知道,他最親近的人都惦記他的錢,會不會氣活了?”


    喬靖南完全沒想到秦頌能這麽容易就猜出來他的來意,點頭:“我倒希望他活過來,咱們都省事了。梁家兒女委托我們律所,大家都忙,所以我接了這個案子。”


    秦頌湊到他身邊低聲說:“該不會是被同事欺負了,年輕人嘛,我懂。”說著他衝著喬靖南挑了挑眉。


    喬靖南沒有繼續說話,隻是笑了笑。


    喬靖南又說:“你問話,我上去是不是不方便?”


    秦頌抬頭看著梁峰家:“也沒什麽案件細節要談,一起上去吧。”


    喬靖南點了點頭,先一步上樓。


    喬靖南敲響房門,裏麵傳來了爭吵聲,有男有女。


    敲門聲被爭吵聲蓋過去。


    秦頌讓他往後站:“你敲門太溫柔了,他們根本聽不到。”


    說著他哐哐砸起了門,爭吵聲停止,門打開了。秦頌還保持著捶門的姿勢,見到門開了,他堆著笑容看著麵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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