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人,倘若不賴你?那又讓本姑娘賴誰去呢?……”


    陳小英,目光深邃如濯清漣的出水芙蓉,一縷似笑非笑的燕鶯言語之際,又從玄色麵紗鬥笠裏環視了一迴二十四個捉了腰刀且失魂落魄般的大小差役。


    大小差役見越女劍已經滋進去了吳忠肉嘟嘟的脖子上,全都慌張了神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吳忠,項上腦袋好比掛在了自家褲腰帶上,在惶恐不安的心裏一時如火爐上沸騰了的茶水,“嘀咕嘀咕”的罵了自家娘親至少二十次,又萬般委屈且支支吾吾的辯解道:“女俠,這都是小的一時糊塗,都是被那一萬兩銀子給埋汰的!”


    “女俠,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望女俠與人行一個方便,如何?”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的以後都繞著女俠走,如何?”


    “……”


    吳忠的三言兩語,倒讓陳小英心中生出了一陣急劇如風的竊笑,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陳小英,依然相信如果吳忠背後沒有人撐腰,就憑方才在東皇殿前的那一副德性還敢半路攔了迴幽嫣穀的道,那是萬萬不可信的!


    “嚶嚶嚶,嚶嚶嚶。吳大人,想要與人行一個方便,好說,好說!”


    “吳大人,誰指使你的?”


    “……”


    陳小英,輕飄飄的三言兩語,竟讓吳忠一頭熱乎乎的腦袋上冒出了一綹又一綹的冷氣,又與口鼻“咕咕嚕嚕”的霧氣相交,像是下了一場綿綿秋雨飄在了胭脂紅的兩頰。


    吳忠,一雙臃腫了的眼皮如又經曆了一次微微的地震,控製不住跳躍了三迴,還是一臉無奈!


    “女俠,小的有難處。實在不能說,不能說,萬萬不能說的!”


    “女俠,佛曰:不可說!”


    “……”


    吳忠,一邊支支吾吾的說來,一邊又在胸前左右搖晃了肉嘟嘟的粗短如胡蘿卜的手指,手掌心更像是下過油鍋的一張厚實烙餅,油膩之感勝過湯盞中的大豬蹄子!


    陳小英,又在越女劍上輕飄飄的加了一成力,倘若吳忠不道出實情那就會一成又一成的加下去!


    吳忠,肉嘟嘟的脖子一時在越女劍劍鋒裏,一步一步就這樣淪陷下去了。倘若不說出實情,還真可能被越女劍一劍封喉!


    吳忠,胸中亂蹦的小鹿瞬間變成了一萬六千八百二十五匹烈馬,在心中莽莽荒原之間來迴狂奔,反複踐踏那是一地的心碎。


    吳忠自然知道,家中是上有高堂明鏡染華發、下有總角孩童思年華、旁有糟蹋之妻盤中刷,自是一家老幼的頂梁柱,怎麽可能在越女劍下說沒了就沒了呢?


    這一萬兩銀子真的就是路邊揀來的一錘子買賣!掙這一萬兩銀子雖然有趣,但隻瞞了楊太守一人!


    倘若吳忠真的就被越女劍一劍封喉了,憑這麽多年來對郡守府大小差役知根知底的了解,一定會如陳小英所言:會當成震後落石砸開了腦袋上報楊太守!


    吳忠,一綹急切之間的思緒,像風吹過萬仞高山、像月映過深閨宮牆、像魚躍過煙波汪洋!


    吳忠,一時急了!胭脂紅的雙頰像熱鍋慌了螞蟻、像狂風蕩了飛蛾、像漩渦衝了走獸!


    “救命呐!……”


    吳忠脫口而出,發自肺腑的這一次簡單而又直接的唿喚,就如在雪地山坳之間尋一根救命稻草!


    陳小英,一時竟然愣住了。手中的越女劍在吳忠口中的這一聲唿喚之際,那是尷尬至極了!


    倘若有路人前來撞見,這就是明擺著的人證、物證俱在,那就是跳進清水河也洗不盡的一身泥,結果還會百口莫辯!


    陳小英,在心裏隻是默默的乞求迴幽嫣穀的這一條路上,再也沒有了行人走獸。不然,與官府為敵的這一條“罪狀”也就坐實了!


    就在陳小英手中越女劍又輕飄飄的加了一成力道的時候,突然就從山坳裏的一棵大鬆樹後閃過一個著了青色道袍、梳了道髻、捉了長劍的人影,還是一個極其熟悉的狂妄聲音,“啪啪啪”的拍手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幽嫣穀墨家弟子陳女俠,終於與官府為敵了!”


    “哈哈哈,哈哈哈。貧道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儒生以文亂法、墨家以武犯禁,都是一些禍亂白蓮社主宰完美世界的千古罪人!”


    “哈哈哈,哈哈哈。倘若二叔要踏平了幽嫣穀,貧道一定請纓,先鋒官一職非貧道莫屬啊!”


    “……”


    陳小英,不用猜都已經知道來人是白蓮社弟子楊恩了。目光透過玄色麵紗鬥笠,楊恩飛揚跋扈的一臉之後,盡是得意的狡黠之笑!


    “楊公子,救命啊!……”


    吳忠一雙渴望的雙手,就像是落入急流多時的唿救之手。此時的楊恩就是急流中突然出現的一根救命稻草,不,楊恩是一條小木船,吳忠是妥妥的得救了!


    吳忠,剛才還如懸在萬丈高空的小心肝,總算是平穩落地了。那怕待會兒會被楊恩無情的暴打一頓,那也比在越女劍下丟了每一天吃飯的家夥強了萬千倍。


    “吳胖子,瞧你那一點出息!明知道貧道在此,還被嚇成這樣!”


    “吳胖子,真不知你這一個差役頭領是怎麽來的!”


    “貧道心慌,二叔是不是眼瞎老糊塗了,身邊都是些什麽人呐!”


    “……”


    楊恩,一臉不悅的握了長劍背於身後,靴履沾滿了蓬鬆的雪渣,看樣子已經在此守候多時了。


    楊恩踩了層層積雪,一邊“咯吱咯吱”的緩緩往陳小英這邊步了過來,一邊又對大小差役一陣極度失望且無可救藥的白眼!


    陳小英一時明白了。這一切原來都是楊恩早就安排好了的,隻等陳小英這一棵棋子入局!


    陳小英玄色靴子一沉,越女劍倒提貼於身後,旋即躍身後空翻兩圈半,玄色麵紗鬥笠如風卷起了一陣積雪,玄色靴子在吳忠大腹便便的肚子上狠狠的連續踢了數十腳。


    陳小英,這一頓狠狠的連續猛踢,一對玄色靴子上的力道雖然也不小,卻如木棍入了爛泥團那般囫圇、像胡楊枝入了翻滾的流沙、似拉扯的麵團讓手臂不可自拔。


    吳忠晃悠了大腹便便的肚子像湧蕩了一壺茶水,皂衣、大氅、壽帽、胭脂紅的雙頰,一同往後失去了平衡連跌帶滾的去了數十步。


    陳小英一個極速的後空翻,飛身一躍去了旋風白馬跟前,左手劍鞘、右手越女劍護住鞍上的陳靜。


    楊恩見吳忠被踢並沒有急著出手相助,反而置身世外像路邊賣藝捧場看戲一般的拍手,一邊還狡黠的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幽嫣穀墨家弟子的功夫,果然名不虛傳!越女劍名揚天下並非浪得虛名。比二叔養的那一些豬,強太多了!”


    楊恩,怒目而視了吳忠等郡守府的二十五個大小差役,最後還重重的賞了一個字:“滾!”


    大小差役聽了楊恩這一種極度不友善的口吻,雖然心中是萬分的憤憤不平,但對於太守公子的辱罵也好、鞭打也罷,終歸得順受!


    大小差役,稀稀拉拉的都走了;楊恩,“咯吱咯吱”的卻近了!


    陳小英和楊恩在客緣齋不期而遇的交了第一次手,對楊恩的出劍招式略知一二,心平如鏡!


    陳小英此時又明白了。在客緣齋的時候,為何楊恩要逼越女劍出手,當時還倍感一絲意外。現在看來,uu看書 ww.uukashu.cm 這一切都是那麽順其自然!


    不過,陳小英還是得明明白白的問一次楊恩!


    “小雜毛,本姑娘與你素無瓜葛,莫非這一切都是白蓮社老雜毛劉文之所為?”


    “……”


    陳小英的一針見血倒讓楊恩眼皮微微一跳,詭異一笑之後又是一陣極其不友善的言辭大聲罵道:“世人都瞎了眼!傳的什麽江湖女俠、憑什麽名揚天下?笑話,這都是笑話,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個女流之輩,開口一句‘小雜毛’、閉口一句‘老雜毛’,這傳的都是什麽俠?又揚的是什麽名?”


    “以貧道今日看來,宵小的女流之輩就是一條市井潑婦!”


    “……”


    楊恩的寥寥數語,在陳小英五腹六髒中瞬間點燃了熊熊烈火,如鑄劍流出的鐵水那般熾熱,耳邊還夾雜了陳靜聲聲嘀咕道:“娘,娘。這牛鼻子道士嘴巴好臭喲!”


    若是依了陳小英先前的性子,早就一劍封喉結果了楊恩;如今,在越女劍出手之際,還不得不駁斥楊恩道:“隻要‘上香拜社’的白蓮社弟子就是小雜毛;隻要‘僧道雙煞’不死,劉文之就是老雜毛!這就是本姑娘的道理,妥妥的!”


    楊恩,大怒了!旋即“咻”的拔出了長劍,往陳小英馬前左步右行、右步左行劈了過來,並厲聲迴罵道:“辱白蓮社者,死路一條!”


    陳小英火氣上了頭,玄色靴子一沉,淩空一躍,玄色麵紗鬥笠似旌旗蔽空,越女劍映了積雪的寒光往楊恩咽喉處閃去。


    “娘,快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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