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英,見吳忠所為確實如鄉民所言“官字兩個口”,方才還在鄉民麵前信誓旦旦說過的話,隻轉背了一個山坳,就如秋雨打殘荷一般揮舞了拳頭像農家婦孺晨曦趕出圈舍的雞鴨鵝,讓這一些白蓮社俗家弟子麻溜的消失在大路兩旁,還快速淹沒了身影。


    眼前這一幕,不但讓陳小英和陳靜如當頭一棒似的愣住了,就連坐下旋風白馬也似看見了一道萬丈深淵、又或是一堵無邊山崖!


    噅兒、噅兒、噅兒,……


    陳小英,右手不得不拉直了玄色馬韁繩,旋風白馬一陣猛烈的撕裂之聲,前蹄躍起六尺,濺起路邊雪花飛揚,冰渣碎屑如滾木礌石入地那般驚嚇了吳忠和郡守府大小差役:一個個麵色蒼白如山坳林中皚皚白雪、神情倉皇如臨大敵!


    刷、刷、刷,……


    吳忠小眼睛一瞅,見大路邊前後左右空無他人、也無來人,徑直率先拔出了腰刀、大小差役旋即也紛紛拔出了腰刀,刀口向下,殺氣騰騰的往陳小英馬前徐徐步來!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大路上少有行人走獸,並沒有像東皇殿前被鄉民踩踏成濕漉漉、滑溜溜的雪渣混雜了淤泥。


    吳忠,嘴巴與鼻孔一邊冒了一陣又一陣急促如後堂饅頭出屜的熱騰之氣,一迴比一迴短、一迴比一迴急;大腹便便的肚子是一步一個翻騰,好似有萬千層巨浪,逐一洶湧澎湃而來;一邊又吃力的張了張失魂落魄似的嘴,罵罵咧咧道:“還以為張員外那埋汰旮旯追了上來!原來是幽嫣穀陳女俠啊!”


    “嘖嘖嘖,嘖嘖嘖,幽嫣穀與太守府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還望女俠明白一二!”


    “官府之事,陳女俠萬中有其一的不平,那也請陳女俠一萬口唾沫咽迴肚子裏去!”


    “民不與官鬥,今日之事倘若陳女俠傳了出去,太守府必定踏平幽嫣穀。”


    “陳女俠縱馬江湖行俠仗義,大傳幽嫣穀美名,也大傳了孟婆郡之名,還望陳女俠顧全盛名。”


    “如今,太守府兵強馬壯。莫說踏平一個幽嫣穀,就算十個幽嫣穀也是彈指一揮間。”


    “幽嫣穀無非兩個女人!不,現在還多了一個,無非三個女人。還望陳女俠三思!”


    “……”


    吳忠刀口上的殺氣映了雪地裏陣陣拔涼的寒光,讓陳靜不由得打了一個接了一個的冷顫。


    陳靜,輕輕的蹭了一蹭後背處的陳小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連續的膽怯之氣。


    畢竟,陳小英的功夫有多俊、陳靜並未曾親眼所見,況且對麵一共是二十五個皂衣差役。


    陳小英,十萬火急的想迴幽嫣穀與幽嫣穀主問一聲冷暖、報一聲平安,奈何一路上耽擱了時辰讓迴幽嫣穀的路途變得更為久遠。


    官家之事,陳小英這一次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畢竟,吳忠私放白蓮社俗家弟子要是傳了出去,隻會便宜了白蓮社以及劉文之,還正中下懷讓搖擺的鄉民“上香拜社”,莫奈何吳忠言外之意處處是在威脅幽嫣穀!


    陳小英,一個人行走江湖這麽多年,行俠仗義於孟婆江南北,居然在家門口被一個小小的郡守府差役頭領給威脅了!


    這一種威脅,不亞於針尖對了麥芒似的拔刀相向!


    陳小英怎不火起,卻又突然感到鞍前的陳靜用後背蹭了蹭身子,一時又為陳靜的安危著急。


    先前,一個人來無影、去無蹤縱橫江湖的灑脫沒有了!如今,不得不分心對陳靜多了諸多牽掛,這就是投鼠忌器了。


    陳小英,緩了緩原本已經發怒了的神情,旋風白馬又緩緩的在積雪原地“踢踏踢踏”的踩踏出了不少冰溜子,還濺起了一尺雪花!


    陳小英,見二十五把殺氣騰騰的腰刀從百步之外緩緩接近了十步之內,卻一副鎮定自若好比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姿態,又畢恭畢敬的橫持了越女劍,抱拳綿裏藏針的緩緩說道:”各位大人,本姑娘剛好路經此地,旋風白馬走得急,什麽都沒看見!不知各位大人為何阻擋本姑娘的前路?”


    “這一條路是本姑娘迴幽嫣穀的必經之路。難不成,本姑娘迴幽嫣穀還要留下一二錢財?”


    “各位大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本姑娘還有一些散碎銀子,就當是請各位大人的酒錢了!”


    “……”


    陳小英,一邊娓娓道來,一邊又從衣襟裏掏出了二兩散碎銀子,右手緊緊的捏了一把向吳忠麵前一揚,還悠悠說道:“吳大人,二兩銀子夠不夠?本姑娘現在就隻有這一點家什了!”


    “吳大人,倘若不夠,待本姑娘迴了幽嫣穀再取一些與你?”


    “……”


    陳小英不想與吳忠等人糾纏,行走江湖多年都是在官府看不見的地方救人於危難而名揚天下,這二兩散碎銀子該夠二十五個差役喝幾口溫酒暖暖身子、去去寒氣了!


    吳忠,一雙小眼睛咕嚕一轉,徑直腰刀身前一橫,二十四個大小差役在跑步之間就圍了上來。


    吳忠,左手撫了一迴胡子,一臉狡黠的笑道:“嘖嘖嘖,嘖嘖嘖,大名鼎鼎的幽嫣穀陳女俠,想不到這麽窮啊!二兩銀子,區區二兩銀子,還不夠本官一個人喝呐!”


    “陳女俠,你看本官還有二十四個兄弟!就算有二十兩銀子,那也不夠喝,不夠喝,不夠喝啦!”


    “哈哈,哈哈,……”


    吳忠,一邊仰頭大笑,笑聲傳給了二十四個大小差役;一邊又半蹲了內八字的步法,腰刀在右手擺動了一迴,映了冰冷的寒光!


    吳忠,大笑聲戛然而止,接著是霜風雪暴天裏的一陣陰冷至極的聲音大喊道:“眾兄弟們,來啊,安排!隻要捉住了她,交給白蓮社還能換一萬兩銀子!”


    “這一趟揀來的買賣,一萬兩銀子可比二兩銀子有趣得多了!”


    “……”


    吳忠此話一出,二十四個大小差役一雙雙泛了綠光的眼珠子,好似看見的不是幽嫣穀陳小英,而是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對,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就是一個個白花花的銀錠擺在一起,那也要擺滿好大的一塊地方!


    吳忠此話一出,旋風白馬率先急躁狂暴了,徑直一溜冰渣夾雜了雪花與陳小英身後拔刀相向的差役一番後空踢。


    冰渣與雪花率先如弓弩擊打了數個郡守府差役,一時之間,餘下大小差役的腰刀從四方由上而下劈向了陳小英。


    陳小英,總算聽明白了:這不是二兩銀子的事兒,也不是一萬兩銀子的事兒了,貌似郡守府大小差役都與白蓮社同流合汙了!


    陳小英,嘴角微微一揚,發出了一陣淺淺的苦笑,難怪幽嫣穀的幾個師兄師姐出師後都去做官了,做了官的幽嫣穀墨家弟子就不屑與白蓮社為伍了!


    陳小英,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右手越女劍極速出鞘一道寒光映了路邊皚皚白雪,左手掌摁住旋風白馬的馬鞍末端,右斜身躍出如颶風對揮舞腰刀殺來的大小差役一陣連續的猛踢。


    這一陣連續的猛踢,像一隻玄色陀螺在旋風白馬前如風影閃過,右手越女劍劍鋒還削去了大小差役頭頂的壽帽,最後一個個披頭散發的跌倒在三步開外。


    “哎呀,腦瓜疼!……”


    ”哎呀,娘親喂!……”


    二十四個大小差役的嚎叫聲並沒有止住陳小英的劍招,u看書 ww.uukanh.om 陳小英左手掌在馬鞍上一沉,旋即又是縱身一躍,一個眨眼的功夫越女劍反手就架在了吳忠脖子上。


    撲通!


    陳小英,一雙玄色靴子落在了積雪大路上,身前吳忠肉嘟嘟的圓臉更像是牆上的一個冬瓜!


    吳忠,正思量捉了陳小英之後一萬兩銀子該怎麽分、該怎麽花的時候,越女劍已經架在了脖子上,一種被人潑了涼水的不甘,但又是萬般的無可奈何。


    吳忠張口無言,一張一合的嘴唇沒有一絲聲音更像是囈語。


    陳小英,自然得問一個明白!


    “吳大人,本姑娘原本是一番好意請你們喝酒,你們卻要圖了本姑娘的性命,不地道啊!”


    “吳大人,這是誰指使的?想嚐嚐越女劍的滋味是苦是甜?”


    “……”


    陳小英,用力壓了壓越女劍劍鋒,大小差役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把勢,一招就被陳小英滅了威風,徑直退縮向後不敢靠前。


    吳忠,頃刻之間皺紋堆積似苦瓜,滿臉漂浮了無窮無盡的委屈,大腹便便的肚子更像是抖動的半壺茶水,方寸之間還出了一口又一口越來越短“咕咕嚕嚕”的霧氣。


    “吳大人,倘若一劍結果了你,你這一些兄弟隻怕會是以落石砸開了腦袋為由上報太守吧!”


    “吳大人,倘若沒了腦袋,還怎麽吃香的、喝辣的?”


    “……”


    吳忠,大氅忍不住一陣猛烈的顫抖,腰刀“啪”的扔在積雪裏,萬分委屈的辯解道:“女俠,小的也隻是混口飽飯呀!這事不賴我吳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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