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張瓘的兵馬一路橫掃,沿途得到無數的百姓們響應,很快便抵達了距離姑臧城不到二十裏的地方,而宋混兄弟的兵馬也抵達姑臧城。


    張祚在得知消息之後,大驚失色,一邊命令士卒準備抵抗,一邊命令趙長去處死張琚和張嵩,然後又叫楊秋胡去殺掉張耀靈。


    楊秋胡領命之後,便帶著力士來到了東苑,張耀靈在看到楊秋胡等人來者不善之後,也是害怕不已,當即向其求饒:“楊將軍,還請您能夠饒我一命,讓我麵見一下伯父可以嗎?”


    楊秋胡冷著臉給了身旁的力士一個手勢,隨後幾名力士便上前,殘忍的扳斷了張耀靈的腰肢,張耀靈痛苦不堪的躺在地上呻吟,嘴中還在請求楊秋胡可以饒他一命,但是楊秋胡卻是不管不顧,命力士將張耀靈殺死,可憐的張耀靈享年十二歲。


    而另一邊,趙長因為害怕,於是前往後宮,找到了張重華的母親馬氏,希望可以擁立張耀靈的弟弟張玄靚為帝,與此同時,易揣也心中畏懼,於是帶兵殺入宮中,捉拿了趙長等人,將其一一斬首。


    張琚和張嵩則是趁機招募了幾百名老百姓,在城中大唿:“張祚昏庸無能,大家都不要再給他賣命了,我的兄長張瓘的大軍此時已經抵達城東了,膽敢有反抗的人一律誅殺三族!”於是城中張祚的部下們紛紛四散而逃,而張琚也是帶人砍倒西門守衛,打開城門,將宋混兄弟的軍隊放入了城裏。


    張祚得知消息之後,連忙逃上飛鸞觀,宋混與張琚帶人殺到飛鸞觀,張祚坐在觀內拔劍命令左右之人死戰,奈何此時的他早已失去了人心,左右之人紛紛都丟下武器向宋混投降。


    張琚上前持劍指著張祚大罵道:“張祚,你不是要殺我嗎?現在看看是誰殺誰!”


    張祚見狀,也是咬牙切齒的看向張琚:“張琚,我當初就該將你直接殺掉的!”


    隨後亂兵一擁而上,將張祚亂刀砍死,張琚上前割下張祚對首級命人將其懸掛在竹竿上示眾,然後又將其屍體丟在大街上,姑臧城裏的百姓們見狀,紛紛高唿萬歲。


    另一邊,宋澄與張嵩則是先殺掉了想來投誠的易揣,接著又斬殺了張祚的兩個兒子太子張泰和與建康王張庭堅。


    隨後,幾人一邊清理宮內還在負隅頑抗的張祚殘部,一邊派人去尋找張耀靈,在得知張耀靈被殺之後,宋混又下令將楊秋胡等人斬首示眾,一時的姑臧城中頓時淪為了血淋淋的煉獄。


    偏殿裏,馬氏與年僅七歲的小孫子張玄靚正提心吊膽的聽著外邊的動靜,而宋混與張琚正在殿外商議。


    宋混擦幹劍上的血對張琚說道:“令兄何時入城?”


    張琚迴答:“應該快了,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我們先把馬氏和張玄靚帶到謙光殿去吧,等到我兄長來了之後,直接擁立張玄靚為主就行了。”


    宋混點了點頭,於是一行人帶著馬氏與張玄靚前往了謙光殿。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張瓘也帶著閻負和梁殊出現在了謙光殿的門口。張瓘在入城的時候,為了表示自己無心加害二人,便命令大軍留在城外,自己隻帶著幾百親衛入城,而閻負與梁殊二人,則是留下三千秦軍守在東門,然後帶著兩千秦軍隨張瓘入城。


    當宋混、張琚看到張瓘之後,便都趕緊迎了上去。


    宋混率先對張瓘抱拳道:“此次若是沒有張刺史率先舉義,恐怕我涼國還要飽受張祚的摧殘啊。”


    張瓘也是笑著迴應:“此次能殺了張祚,驍騎將軍乃是頭功啊!”


    宋混也是注意到了站立在張瓘身後的閻負和梁殊,於是開口問道:“敢問張刺史,這二位是?”


    “哦,這二位乃是秦國的使節,此次我能率部抵達姑臧城,多虧了秦國派軍相助啊。”張瓘迴答道。


    宋混卻是心中一驚,莫非張瓘私下裏已經和秦國勾結在一起了嗎?


    張瓘先是給閻負說道:“還請二位稍等,如今張祚已死,我國內尚未擁立新主,等到擁立新主之後,再與二位商議稱藩一事。”


    說著,張瓘便走進了大殿,大殿中央,馬氏正抱著張玄靚警惕的看著他們。


    張瓘先是詢問張琚:“涼寧侯呢?”


    “被張祚殺害了。”


    張瓘聽後,便來到馬氏的身邊,輕聲說道:“還請王太後放心,我等不會傷害你們的,我等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擁立涼武侯(張玄靚)為主的。”


    隨後,在張瓘等人的謀劃下,張玄靚便被草草的擁立為涼國新的君主,由於之前張祚自立為帝,張玄靚在被擁立之後,便廢除了帝號,自稱大都督、大將軍、護羌校尉、涼州牧、西平公,同時在實行大赦,廢除了張祚的年號和平,繼續沿用晉湣帝司馬鄴的年號,稱為建興四十三年。(前涼基本一直沿用的是西晉年號,除了張祚稱帝改元和平。)


    而張瓘則是被封為衛將軍,領兵一萬人,行使大將軍職事,任免改變僚屬。宋混等人也都是各有封賞。


    這時,張瓘才開始給眾人介紹閻負、梁殊二人,在聽完張瓘說要向秦國割讓河州之地,並且向其稱藩的時候,宋混當即出列反對道∶“我們世世代代都是晉室的藩臣,怎麽可能向你們稱藩呢!”


    接著宋混又說道:“本朝六代重光,堅持忠心不貳,如果與秦國交玉帛的好,就是向上違背了先公的誠純雅誌,向下丟失了河西百姓們遵奉的情誼。”


    閻負當即迴答:“從前微子離開殷,項伯歸附漢,雖然背你違背父母,前史美其先覺,如今的晉室,已經逃到了長江之南,天命已然去矣,你們要是想要稱霸河西,可惜你們麾下的諸軍都不是我秦軍的對手,如果想宗歸於晉,則深深地違背先君心意。難道你們不知道往遠追蹤竇融歸附漢朝的規矩,往近講述先王歸附趙國的事情,垂統無窮,永遠享受遐福嗎?”


    宋混繼續說∶“你們言而無信,喜歡違背誓言,之前你們與石氏和好,然後就突然襲擊他們,所以不要再說我們兩國和好的事情了。”


    梁殊當即反駁宋混:“三皇的政策不會相同,五帝的風俗不會一樣,石趙多奸詐之輩,而我大秦則是任命忠信之人,怎麽可以相提並論嗎?張先、楊初之前都擁兵一方,不供王進貢,當今陛下命令將他們俘虜,寬恕他們難以寬恕的罪過,加授以爵位封的榮耀。當今陛下道合二儀,慈弘山海,信符陰陽,不可以以兩個趙國來相比。”


    “秦國如果兵力強大,可以先取江南,到時候天下自然都是秦國所有,何必先來我涼國呢?”宋混繼續說道。


    閻負迴答:“陛下聖明神武,之所以派人前來商議,是因為對於晉室,隻能通過武力來解決,而對於涼國,則是可以通過通曉大義來解決,因此才先派遣我等來申明大義,若是諸位不能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正好可以延緩晉室幾年的壽命,我大軍迴師西進,涼州之地恐怕就不可能保全了。”


    聽到這裏,張瓘也是對閻負二人的囂張感到一絲反感,但是他深知現在還不能和他們撕破臉,於是便笑著問道∶“我涼國占據三州之地,全副武裝的士兵十萬之多,西邊有昆侖地區當做屏障,東邊有大河作為阻擋,攻伐別人有多,更何況自固!秦國為什麽能成為禍患!”


    梁殊笑著說:“貴國的要塞難道還可以比得上崤山和函穀關的險要嗎?你們麾下的士卒難道比得上秦雍之地的士卒嗎?當初張琚、杜洪趁機霸占趙國的成果,占據天險之地,指揮三秦的精銳,憑借豐富的陸海,勁士風集,驍騎像雲,自認為天下可以平定,關中可以鞏固,結果當今陛下神矛一指,望旗冰解,人詠來蘇,關中之地不知不覺間就變換了主人。燕國雖然對關中之地虎視眈眈,由於地勢的意義,逆順的道理,麵北稱臣,貢獻不超過一個月。我大秦有著九夷四海的奇珍異寶,番邦單於見我大秦尚且要屈膝,天下名人雅士也都紛紛歸附大秦,我們能征善戰的將士有百萬之眾,到時候大張旗鼓的進入河西,你們又該怎麽抵抗呢?不如效仿你們先王臣服於石趙的故事,臣服於我大秦,子孫世代享受恩澤,成為秦國的西部屏障。”


    張瓘又問:“既然秦國的德義加利於天下,為什麽晉室卻沒有臣服你們呢?”


    閻負迴答:“文身的習俗,負阻江山,道洿先叛,化盛後賓,自古而然,難道隻是現在嗎?所以《詩》說:‘你們荊蠻蠢蠢欲動,與我大國結仇怨。’因此對於晉室不可以用德義懷了。”


    張瓘又問:“秦占據漢朝舊都,地兼將相,文武大臣,領袖一時的是誰呢?”


    梁殊迴答:“皇室親藩中,忠誠像周公一般的人有武都王苻安和晉王苻柳,文武才能,神器秀拔,進入可以治理百工,出能抵禦萬裏之外的敵人的人,平昌王苻菁、淮南王苻生、廣平王苻黃眉、後將軍、清河王苻法、龍驤將軍、東海王苻堅兄弟等人。”


    閻負則是接著說:“其中老年大德,德比尚父的人,那麽就是太師、錄尚書事、廣寧公魚遵;清廉嚴肅,耿介正直的人,那麽是左光祿大夫強平與金紫光祿程肱、牛夷等人;博聞強記,探究索幽,時中書監胡文,中書令王魚,黃門侍郎李柔;勇武剛毅厚重,權智無方,則左衛將軍李威,右衛將軍苻雅;才識明達,令行禁止,就特進、領禦史中丞梁平老,特進、光祿大夫強汪,侍中、尚書呂婆樓;文史富贍,鬱為文宗,那麽尚書右仆射董榮,秘書監王颺,著作郎梁讜;勇敢有謀略,攻必取,戰必勝,關羽、張飛之流,可以敵萬人的人,就前將軍、新興王苻飛,建節將軍鄧羌,立忠將軍彭越,安遠將軍範俱難,建武將軍徐盛。”


    “濟濟一堂的眾多官吏,怎麽可能說的完!姚襄、張平一時豪傑,各自擁有部眾幾萬人,狼顧偏方,皆委忠獻款,請為臣妾。小不事大,《春秋》所誅,希望諸位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啊。”


    張瓘打著圓場說道:“這件事情的抉擇在於主上,不是身為臣子可以決定的了。”


    閻負與梁殊心中暗罵張瓘是老狐狸,但是嘴上還是說道:“涼王雖然天賦英明睿智,然而尚幼小,列位身居伊尹、霍光的責任,涼國興亡的安危,以及其中關鍵的意義,其實都取決於你們啊。”


    而坐在張玄靚身旁的王太後馬氏見狀,也想到如今國內剛剛發生了張祚之亂,害怕此時秦軍突然進攻,於是對閻負和梁殊說道:“還請貴使先下去歇息片刻,我已決定向貴國稱藩,隻是詳細事宜還要與諸位大臣們商議一番才行。”


    (注∶1、《十六國春秋》卷七十四前涼錄四∶“乃使楊秋胡將靈耀於東苑,拉其腰而殺之,埋之於沙坑,私諡曰哀公。”


    2、閻負、梁殊舌戰涼國君臣在曆史上是356年的事情,這裏提前一年,所以會和原文有所出入,至於原文在《晉書》載記十二與《十六國春秋》前秦錄三和前涼錄五中均有記載,篇幅過長,感興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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