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石明子坐在黑不白的身後,等著他的師叔將菜品端上來的時候,另一頭的天枯城裏邊,那場跌宕起伏的六扇門之戰也終於落入了尾聲。


    也非真不斷的攻擊讓棄魔的身子越發的虛浮,一片片的身體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這本就煙霧重重的小院子裏頭。


    與之相對的,紀安心所感受到的侵蝕也逐漸的緩慢了下來,站在棄魔胸膛上的樊無我也逐漸的恢複了行動能力。


    更不必說本就是魔道武者的魚具滅了,此時的他噗通一聲坐倒在地,臉上還帶著暢快的笑意。


    至於和常散漫糾纏的白骨,也不知是第幾次被常散漫打成碎末了,此時兩者仍舊你來我往,牽扯個沒完。


    倒地許久的山行遠此時身子一晃,恢複行動能力。


    這女子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所傷,此時踉踉蹌蹌的拖著龍槍朝著來處走去。


    外邊的吳良沁已經抽完了第二鍋煙絲,正拿腳底磕著煙鬥,看起來是打算繼續添上煙絲。


    刀鋒寒的耐心也快要耗盡了,這不算長的時間了,他可是等的心急如焚。


    他來的太遲了些,沒有看到紀安心等人的交戰詳情,但是卻明明白白的看著也非真這位城守正在猛攻敵人。


    戰況的激烈程度一目了然,想讓他不在意那也不可能。


    尤其是山行遠孤身闖進了這毫無視線可言的黑煙當中,一道道刀氣卡在小院的限製邊界上,此時那停頓的刀氣已經銀光閃閃,看起來積累了不少力量。


    “小子,你再不停下,等的裏邊分出勝負了,留下的不管是人還是魔,都得挨你這一刀。”


    吳良沁待了這麽久,第一次主動和刀鋒寒說話,而原因卻是看不上刀鋒寒的所作所為。


    積累了不知道多少層刀氣的一擊,等的這神通破碎的時候,若是出來的是魔,那這刀氣有很大的機會給山行遠等人報仇。


    但若是出來的是那群舍生忘死的人,這一擊就成了一道催命符!


    積累了許久的刀氣,即便是吳良沁也得認真點看待了,雖然沒能突破進這在吳良沁眼中不怎麽強的禁錮,但是裏邊的人可不見得能完好的出來。


    方才戰勝強敵的人,很少有人能做到毫無放鬆的程度,大意間被這道刀氣掃過,身死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刀鋒寒聽到了吳良沁的話,之前沒想到一是關心則亂,而是和這限製賭氣,刀鋒寒想知道什麽程度的攻擊才能突破這有些奇怪的限製。


    既然吳良沁說話,刀鋒寒也走出了牛角尖。


    收起“狼倫”就坐在了地上,至於收迴刀氣?刀鋒寒還沒那個本事,即便是號稱收發自如的武林高手中,也沒聽說有人能收迴離體的劍氣刀氣的。


    刀鋒寒相信,自己的刀氣還不至於要了山行遠的性命,至於其他的人,像是也非真一流的家夥,更不可能喪命在這連禁錮都破不開的刀氣上麵。


    就在刀鋒寒坐下的時候,山行遠的身影費力的走到了刀鋒寒所能看見的地方,當即就是身子一軟。


    一顆英武中顯露柔弱的頭顱,直直的朝著這邊緣上積累了多層的刀氣上麵撞了過來。


    刀鋒寒方才坐下,此時看著山行遠遭遇意外的時候,卻是連站起身都難以做到。


    事發突然,即便想要幫上一把,但卻有力未逮。


    一雙虎目圓睜,好似下一刻就要站起身來,但可惜,終歸是慢了一步!


    山行遠隨著刀鋒寒來到天枯城,全程不過是飛擲了一次龍槍,然後走進了這黑煙籠罩的地方,卻沒想會在離開險境的同時遭遇生死危急。


    就在此時,一股子灰色的煙氣化作一隻長劍的模樣,順著刀鋒寒耳邊直直的刺進了那積累的多時的刀氣之中!


    灰色的煙氣長劍,轉眼就將刀氣裹在了裏頭,一眨眼的功夫,刀氣消弭不見,灰煙散開在黑煙之中。


    而山行遠也一個跟頭載了出來,直直倒在了刀鋒寒懷裏。


    “丫頭,你這柄槍是從何得來的?”


    吳良沁出手救下了山行遠,卻是隻為了這並龍槍而來!


    山行遠雖然倒在了刀鋒寒懷裏,但還沒油淨燈枯的昏厥過去,即便傷勢不輕,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


    “這是我家傳的兵器,我也不知來曆。”


    山行遠的迴答顯然不會讓吳良沁滿意,作為二十年前就身屬絕頂行列的吳良沁來說,這柄槍代表的可是那被封為槍神的天風烈!


    一對六沉四尖槍在天風烈身死之後就消失不見,當年那不可一世的老爺子,可謂是撐起了人間的一方膽氣。


    此時吳良沁看見這隻剩一把的六沉四尖槍,不禁有些唏噓。


    “家傳?你這丫頭何苦騙我。天風烈身死也不到三十年時間,家傳?”


    吳良沁搖了搖頭,對山行遠的話態度不明。


    刀鋒寒和山行遠卻是對天風烈這個名字一無所知的樣子,隻能讓人慨歎一代新人換舊人。


    吳良沁救了山行遠一條性命,順帶露了一手。


    這一下雖然讓刀鋒寒和山行遠感到了吳良沁的不凡,但卻根本想不到吳良沁真正的身份。


    被限製了實力的吳良沁,眼下不過是能勝過常散漫的程度罷了。


    即便仍舊可以威壓一地,但對於草不生這個名號來講,格局太過小了,甚至說出去會很丟人。


    吳良沁不像暴露身份,刀鋒寒和山行遠也不會多問。


    山行遠掙紮著起了身,朝著吳良沁彎腰施了禮,算是承載下了這個人情。


    吳良沁一副蕭索的樣子,對此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默默的砸著煙鍋子,一口接一口。


    天風烈的威名隻流傳在一些上了歲數的武人心裏,眼下的年輕人隻怕隻知道那些正如日中天的天榜高手去了。


    想到這裏,吳良沁不禁得感到難過。


    畢竟算起來草不生·吳良沁這個名字,在江湖上也消身匿跡了快二十年了,若是說起自己的名號,這些個年輕人指不定也是這一無所知的樣子。


    “江湖啊。”


    三個字出口,刀鋒寒山行遠不知所謂。


    吳良沁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鍋子,從身邊的驢子嘴裏搶過了酒葫蘆,也不清洗就朝著自己的嘴裏灌著。


    好在葫蘆裏頭的酒沒被驢子喝光了,不然吳良沁又得丟一個醜。


    泉州府那邊,石明子終於等到了自己的師叔上菜,兩個碟子放在他的手中,他卻隻能看著無法下嘴。


    畢竟人隻有兩隻手,端住兩個碟子的同時,實在是沒法子變出一隻手來進食。


    一雙眼睛望著繼續忙碌的廚子,石明子隻能保持著這個姿勢。


    好在黑不白幫他解決了這個麻煩。


    一伸手端走了一個碟子,順手在石明子的手裏放下了一雙筷子。黑不白自顧自的吃起了碟子了的菜,看起來這菜的味道是真的不錯。


    石明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即便有心理論,但礙於自己那個討厭爭執的師叔正在不遠處,隻好認了這個虧,吃起了僅剩的一碟子菜。


    小攤的路對麵對麵是一個還在營業的餐館,不知為什麽,裏頭卻空蕩蕩的,和這街邊小攤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餐館的老板卻從來沒有著急過,毫無反應的每日照常營業。


    這在黑不白的眼中十分的奇怪,因為這餐館一天的收入幾乎沒有,卻從未有一天懈怠過,每日按時按點的開門,準時在這小攤收攤的時候歇息,在黑不白來此的兩個月中沒有一次例外。


    而六扇門的宗卷當中,這餐館就和不存在一般,見不著半點記載。尤其是派去調查的捕快迴複都是毫無線索,這讓黑不白不得不在意。


    一個人在六扇門的調查中,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可疑的地方,隻不過是在很可能有問題和或許有問題之間,但從未有人會得到一切正常的結論。


    黑不白不放心。


    所以這些日子隻要忙完了手頭的事情,他都會坐到這個地方,吃著一碟子小菜做著漫無目的的事情,“順帶”關注一下這間餐館。


    他和廚子已經混熟了,隻是廚子不怎麽愛說話。


    至於為什麽不進店去看看的問題,黑不白去過了。


    那間餐館做的飯,雖然算不上不堪入口,但是卻明顯得比不上這廚子的手藝,尤其是街邊的小攤要比餐館的飯菜便宜多了,他自然會選在這個廚子的地方。


    雖然那邊餐館的消息還是一無所獲,但是今天卻是東邊不亮西邊亮,黑不白得到了關於這個廚子的消息。


    石明子的師叔,擅長做飯。黑不白的心底已經有了一個名字。


    “你師叔是好些年前很有名氣的那個火工道人·玉頹子是吧。”


    黑不白朝著石明子說話,就好像老朋友一般隨意的語氣,石明子也聽不出什麽特別的意思。


    “師叔道號玉頹子,至於火工道人卻不是。”


    石明子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尷尬,因為玉頹子這個人雖然出身道門,但是一不愛武功,二不愛道藏,一心隻在這廚藝上下功夫。


    但是這人偏偏是個武學奇才,對於道藏也是一點就透。一身地境的武學修為,不過是閑來打發時間練練的產物。但偏偏對於這廚藝毫無天分可言,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才有了今日的廚藝。


    他這一身這廚藝雖然不錯,但也隻能算是不錯的程度。


    至於和那些享譽一方的廚師比起來,差的可就有些大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玉頹子的手藝開個小攤倒是綽綽有餘,加上那尋常人看不出深淺的武功所帶來的不錯的用餐秩序,讓他這裏總是人滿為患。


    沒辦法誰讓這混江湖的人大多沒什麽大錢呢,在這街邊小攤能吃著不錯的手藝,當然是很實惠的事情。


    “你們輕渺道宗還有走訪前輩的習慣嗎?”


    黑不白套著石明子的話,也不知道是圖個什麽。


    “不好意思,這些我不能說。”


    石明子的迴答顯得有些不通事故。這時候不論是是或者不是的迴答都比這不能說所暴露的消息要少。


    石明子作為人榜榜首,固然不蠢。但是一出現的江湖上,很快就登上了人榜第一的位置,並不代表他是個老江湖。而是因為石明子的武功的的確確是屬於青年俊才之中獨一份的。


    這石明子闖蕩江湖不過五個多月時間,一路上也沒見過什麽江湖險惡,跟沒有在江湖混子的身上吃什麽虧的緣故,隻是因為這小道士天生就對人的善惡有所感覺。


    正是因為沒有從黑不白的身上感到惡意,他才會多說幾句,不然他早就跑的老遠了。


    石明子討厭人際交往,尤其是和陌生人交往。


    黑不白點點頭,算是迴應了一下。再之後隻顧著專心吃菜,也讓石明子鬆了一口氣。


    打小在山裏道觀長大就沒見過多少人的石明子,所熟悉的人不過是兩個師弟,師傅和兩個師叔罷了。


    輕渺道宗不是什麽大門派,一向不過十來人的規模,雖然在江湖上有些名氣,但也不是那種名震一方的存在。u看書 ww.uukanshu.co


    要不是正在做菜的那個廚子,這世上恐怕沒什麽人聽說過輕渺道宗這個名字。


    火工道人·玉頹子,名列地榜六十七位。


    闖蕩江湖的時候喜歡到處和名廚學做菜,順帶兼職做酒樓的護衛。要不是做菜方麵實在太過蠢笨,那些個大廚也不會把他趕走,畢竟一個大高手當護衛還不要錢的情況,不是時常能見到的。


    可惜那些有名的廚子,一個個的都在有名的酒樓裏邊。這些個有名的酒樓,那個後邊沒有個大老板?


    所以在玉頹子幹擾到了廚子工作的情況下,把他趕走也能說的通了,畢竟那個大廚能和一個地境的高手比拚耐力的。


    玉頹子對於廚藝的癡迷超乎常人的理解範疇,喋喋不休的學習廚師做菜的方式,明明是一樣多的調料,一樣的烹飪時間,甚至連翻炒的手法也模仿的一模一樣,但做出來的東西卻總是不盡如人意。


    於是陷入了一個循環之中,讓大廚做菜—玉頹子在邊上完全模仿—品嚐—讓大廚做菜。


    這個循環用不了一天就能把廚子累趴下,而玉頹子卻執著於廚藝。


    時至今日,玉頹子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一年多,卻是在這泉州府開了一個小攤琢磨廚藝。


    有些可笑,但卻不該被嘲笑。


    黑不白默默的吃著手中的菜,對玉頹子的所作所為做出了評價,即便黑不白很可能在玉頹子手下走不過二十招。</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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