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府裏除了六扇門中坐鎮的紀浮沉和卜算易之外,自然還是有不少好手的。


    比如前些日子調來此地的黑不白,和任職多年的城守郝功名。


    甚至在放低些要求,看守著大牢的魏成功也算是數得上的人才。


    至於每天來往於泉州府的高手那更是不計其數了,比如此時正在六扇門中報案尋人的中年男子。


    一身灰撲撲的棉布衣裳,一頭花白的短發。


    背上掛著一柄寬刃巨劍,腳上踩著一雙高腰馬靴。


    來了六扇門也不張口,手中捉著一把細沙。


    內力裹著些沙子浮在身前,形成一排文字於六扇門的捕快交流著。


    “我來尋人。”


    四個大字明晃晃,隻要不是患有眼疾的人都能看清,好在六扇門的捕快識字那是必須的,不會出現難以交流的情況。


    正登記書案的捕快抬頭看了一眼就認出了來人身份,畢竟這有別於常人的交流方式在世上也就眼前這一位了。


    三絕驚雷·莫多言!


    “莫寨主,這麽多年了你還在找自家閨女啊?”


    小捕快說了一句話和莫多言交流,至於莫多言的訴求在整個六扇門都是有了名聲的。


    莫多言在找自己丟失了十年的閨女這不是什麽秘密,甚至整個六扇門從天南到西北都有所耳聞。


    至於莫多言其人一身武藝也是響當當的,名列地榜第一十二位的大高手。


    一手劍術脫胎於天南三絕莫家寨家傳武功三絕刀,喚作“絕決劍”的劍法更是享譽江湖許久。


    這也隻是莫多言三絕之一的劍術,至於其他兩個絕,一是雄渾的讓人震驚的內力,被人評價為超乎地境能擁有的程度。


    二是那何時都不見驚慌的內心,據傳是修煉了什麽專門的奇功,才讓此人無論何時都沒有情緒表露出來。


    即使誰都知道莫多言很重情意,但是卻從來看不到莫多言的表情,就連眼神都少有波動。


    莫多言身前沙礫再度化作一排字,上邊寫著:“若有消息,你們傳訊給我便是。”


    莫多言懶得詳細和六扇門的捕快多說什麽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事情早就在六扇門之中傳開了,也許在一些小城之中會有人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在稍有些規模的地方,當地的六扇門肯定會知道他莫多言的訴求。


    留下了一句叮囑,莫多言自顧自的轉過身離開了六扇門的地盤。


    至於莫多言不說話的原因,也和他的名字有關。


    他們兄弟三人年少時分別修習了一門相對應的武功,至於莫多言修煉的正是佛門流傳甚廣的《閉口禪》,這門武學在人間算是知者如雲,但是真正修煉的人卻嫋嫋無幾。


    不說話修煉這門武功的唯一限製。


    隻要修煉了這門武功的人開口之後,那一身內力就不再會無休止的增長了。


    《閉口禪》正是莫多言能有一身雄厚的駭人內力的緣由。


    天色昏暗的很,莫多言到此的時候已然是日落之後的事情了。


    來到泉州府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到了六扇門的所在,至於到了六扇門之後的流程他已經十分清楚了。


    事情辦完之後,他還會在當地轉悠一段時間,看看自己的運氣是不是足夠的好,能讓他遇見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


    至於尋找住處的問題,倒是不急於一時,想莫多言這種地境武人,幾日不休息還算不上影響。


    即便他很清楚自己的做法很可能一無所獲,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這樣行動著。


    也正是這種不計自身疲勞的做法,才讓他在十年間找遍了整個天南。


    也就是莫多言所修的《閉口禪》不需要專心打坐修煉,以及一路尋親時也會和人交手,不然他的武功早就一落千丈了。


    泉州府的街道要比天枯城繁華太多了,街上還在營業的商鋪不在少數。


    街邊的酒館小攤更是數不勝數,客人也不在少數。


    街邊最熱鬧的一處小攤上,不過擺著四張桌子,每張桌子即便是擠一擠,也隻能坐下七八個人。


    但是這地方卻是坐了不少於三十人,其中的客人大多帶著兵器,一看就是混跡江湖的人士。至於有多少本事,那就沒人知道了。


    桌子很緊張,所以有人搬著一個小凳子坐在不遠處等著。一夥江湖人呆在一起,卻沒有什麽紛爭倒也是一件稀罕事。


    這當中肯定沒有坐在一旁看著月亮的黑不白的關係。


    因為常客早就習慣了黑不白時不時的出現在這裏,而此處沒有紛爭的緣由,其實是因為那個正端著鐵鍋不斷翻炒的廚子。


    這夥子常客還記得上一次有人鬧事的時候,正是三天之前的事情。他們還當做一場大戲一樣的看了個過癮。


    那一次這廚子端著鐵鍋狠狠的甩在鬧事者的鼻梁上的時候,鍋裏的熱油和滾燙的兔肉講那人燙的滿臉的水泡。


    至於本該管事的黑不白正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端著一碟子的紅蝦吃的歡快,似乎完全沒有看見眼前的慘案一般。


    這種事情一年總有那麽幾次,因為泉州府作為西北前三的重鎮,來往的人像繁星一樣的多。


    不知道情況的家夥帶著以往的習慣,占座之類的舉動可一點都不奇怪。


    每一次的大戲都會讓這群常客看到過癮,尤其是當廚子向被襲擊的家夥討要餐費的時候,正是大戲的巔峰。


    每一次看到挨打的家夥一臉自我懷疑的表情,都能給這夥人帶來巨大的樂趣。


    這一次,所有人都帶著盼望的眼神看著廚子,因為這一次又有人來到這裏搞出事端了。


    “給我挪個地方唄,大老遠過來的連個桌子都沒有可不怎麽好。”


    說話的人看著很年輕,身上帶著酒氣,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躲過那飛來的鐵鍋了。


    被他討要座位的一夥人沒一個搭理他的,一個個的埋著頭吃著飯菜,彼此推杯換盞好不開心的樣子。


    這自然會讓來人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尤其是這人還沒有報出自己的名號來的時候,誰會搭理一個不知來路的家夥。至於算不算是挑釁,沒人在乎。


    眼瞅著自己沒人搭理,這人似乎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對著廚子喊了一嗓子:“我說你這攤子也太小了吧,生意這麽好怎麽才擺著四張桌子!”


    一群人這時候都把視線投到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


    隻見此人豐神俊朗,一身書生打扮。頭頂一隻玉簪子豎著插在頭發裏,卻是道人的簪法。


    身上也不見什麽掛飾,幹幹淨淨的也不見半點灰塵,顯然內功不錯,至少抵擋風沙是沒什麽問題的。想來至少也是個先天水準。


    但這並不妨礙群眾們看熱鬧,因為上一個被廚子打了的家夥還是人榜上前十的俊傑,一招之間就倒在地上懷疑人生了。


    “我放幾張桌子關你鳥事!不想擠著就去邊上搬個凳子坐著,哪來這麽多事!”


    廚子連看這人的功夫都欠奉,自顧自的炒著鍋裏的菜,看起來這一鍋菜比這年輕人重要的多。


    至於黑不白還是和之前一樣,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看著天上的明月。


    “你這廚子怎麽做生意的,還由不得別人說了?”


    年輕人似乎不打算認虧,反而和廚子講起了“道理”。


    哐的一聲,炒鍋往灶台上重重一放,廚子終於轉過了頭。


    “道人?哪家的童子來我這找事?”


    廚子的話算不上客氣,但卻讓圍觀的群眾有些吃驚。按說在廚子迴頭之後,應當是一記鐵鍋砸臉才對。這種情況這群人還真沒見過。


    “特來求一份吃食,卻見前輩的攤子鋪的太小了些。”


    年輕人語氣倒是忽然緩和了下來,不見之前的鋒芒。說著話手上還行了個禮法,看起來到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這次吃瓜的群眾以為事情就要成了交談的時候,卻見一口鐵鍋朝著這年輕人飛了出來,一並出現的還有廚子的一聲:“給你臉了!”


    然後就迴到了這夥子常客喜聞樂見的環節。


    年輕人被一鐵鍋砸倒在地,身上素白的書生衣裳也沾上了油汙,看起來分外的狼狽。


    好在這一鍋菜不是什麽重葷,也沒多少油水。年輕人的俊臉得以保全,不過是燙出了一片紅色而已。


    “道人做什麽書生打扮,矯情!你看見廚子穿霓裳的嗎?”


    說完話廚子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拿身前的圍裙擦了幾下手,踩著四方步走到了年輕人的身前。


    “問你是誰家的童子,哪來的那些廢話!先把這一鍋菜的錢給我結了,一共七個銅板,你快點別耽誤我的事。”


    廚子彎腰提起了鐵鍋,朝著年親人伸出了一隻滿是油汙擦都沒擦淨得粗燥大手,直直的放在年輕人的鼻梁前邊。


    滿是不滿的運氣和客人們期待已久的動作出現在這裏,不過卻沒有一個起哄的。


    上一次起哄的時候,已經是兩年之前的事情了。


    起哄的人一個個的被廚子打了一個嘴巴子,那一次不少人打算尋仇,結果放出消息之後,第二天一個能站起來的人都沒有。


    所以這夥人看著熱鬧推杯換盞,沒一個說廚子做法有問題的。


    年輕人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滿眼的懷疑卻沒有絲毫想要動手的打算,這讓看戲的有些失落。


    因為這麽下去,就見不到廚子那像是洗菜一樣的手段了。什麽翻麵浸水一係列的熱鬧都隨之遠去,自然有些失落。


    年輕人慢慢的從懷裏取出了錢袋子,倒出了一把銅錢,其中還混著些碎銀子。數出了七個銅板放在廚子手裏,才慢慢的站起身子。


    廚子收起銅錢之後,卻是一副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


    “你是山上哪個雜毛的徒弟?”


    年輕人戰起來,規規矩矩的彎腰行禮。


    “稟師叔,我是玉書子師傅的徒弟,特來拜會。”


    廚子細細的看了年輕人一眼,然後一巴掌就打在了這年輕人的腦袋上。


    “你是石明子那個小混蛋?”


    廚子揮手就打,隻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圍觀的眼中露出了驚歎的意思。


    石明子,正是這一屆人榜的榜首,據說半隻腳都踩進了地境。那這個廚子到底是什麽來路?


    坐在一旁的黑不白也把視線從月亮上拉了下來,看著廚子眼中有股說不出的味道。


    “石明子見過師叔。”


    年輕人剛說完這句話,廚子的巴掌就又一次的落了下來。


    “道士穿什麽書生衣服,你師傅即便摳門,難道還能不給你道袍?”


    石明子挨了打,卻連躲避都不敢。


    “師叔,我好歹是你看這長大的,能不能別這樣子。”


    石明子的話不出所料的又招來了巴掌,這一次卻是沒朝著腦袋上招唿,而是對著肩膀就是重重的一擊。


    一個油漬手印落在肩膀上,這件衣裳看來是洗不出來了。


    “你小子有什麽意見?先搬個凳子去那個六扇門的家夥後頭坐著,uu看書ww.uknshu.om 我下山之後隻怕你也就能吃兩口玉靈子那混蛋的豬食了,我給你做兩道好吃的你先吃著。”


    轉眼之間,一場熱鬧就成了認親。連上菜的順序都被加塞了,看戲的卻也沒一個敢提出異議的,隻能就這麽過去了。


    一個個的又開始推杯換盞,就像是之前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


    “小道士,武功倒是不錯。”


    黑不白對著這石明子輕飄片的吐出了這麽一句話,石明子抱著個板凳正往黑不白身後坐呢。


    “前輩抬愛了,在下差的還遠。”


    石明子的迴複讓黑不白點了一下頭,之後黑不白又開始望著月亮發呆去了,也不知道這月亮有什麽好看的。


    黑不白稱讚石明子,倒不是因為那人榜榜首的排名。


    對於這夥子老江湖來說,人榜根本算不上什麽,不過是為了讓年輕的武人去爭鬥的由頭罷了。


    畢竟有著年齡限製的榜單,實在沒什麽好說的。


    以前那些個天縱之才,可能還沒到入榜的歲數就已經踏足地境了。這麽個榜單有什麽好在意的。


    黑不白稱讚石明子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在廚子的鐵鍋砸過來的時候,石明子那毫無動靜的舉動上。


    正常人看見個鐵鍋飛來,多少得有點反應才對。


    況且即便是油水不多的素菜,也不至於隻燙出點紅印來,轉眼就消失的差不多了。</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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