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驢嘀嗒嘀嗒,穿西城過禦街,穿過人來人往。


    隻是,小毛驢覺得,兩名主人今天有點反常,他們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嬉笑玩鬧。


    也許,是因為良宵消耗過度,今晨醒來沒有精神。


    小毛驢猜測不出,也永遠不會知道,隻是隨著主人的意願,往鳳炎古廟而去。


    小毛驢猜不出,不代表主人心中沒有思緒。淩浪涯和胡虛離開鸞鳳居後,心中想到那湖畔小樓的絕色佳人,想到那曲淒婉動人的《雨霖鈴》,想到那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心中皆是若有所思,一時之間都沉默下來,沒有往常的玩笑心思。


    人流漸勝,當兩人來到城門時,發現老張並沒有在此駐守,於是便問守衛為何。那守衛恰好也是當日在城門遇見二人之人,因此認識他們。當下,經守衛解釋,二人才知道老張另有別事,因此被少將軍丘雲調遣到別的地方去了。


    至於小苗兒的蹤跡,到此刻已過去兩天,但依舊不見人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不過,兩人也是理解的,雖然丘雲和展候捕頭皆已通知人手去尋找,但都城百萬人,房屋萬千所,又哪裏能輕易找到呢。


    告別了城門守衛後,二人想起當時在供稻莊時,誅殺異獸和莫大膽在都城相會的約定。隻是不知此刻,他到都城了沒有。而且,他的妻兒雖說在都城,但也不知身在何方。兩人一想,既然是村裏鄉民,也許就住在城南外,王朝特意為村民準備的帳篷大營中。


    隻是,二人本來欲要前往時,淩浪涯才想起莫大膽給予的木偶信物丟掉了,就算到了帳篷外大營,那等人流最是密集的地方,恐怕也是很難找出來。正當兩人愁緒之時,天上的烏雲積壓,讓白日天色變得黯淡起來,想來天色要劇變了。


    天色不好,信物不見,也不知主人是否在,兩人隻好先把尋找莫大膽此事壓了下來,待得明日大寒後,報名參與祭典之時,有了閑暇時日,再往城南跑一趟。


    主意已決,二人便出城門,過官道,登山路,返迴鳳炎古廟。


    在古廟中,二人除了見到寺廟知客之外,倒也見到了不少陌生之人,他們同樣居住於此,想來也是參與祭典之人。二人近幾日來皆住此處,對古廟布局也稍有了解,當下便到古廟齋堂內,簡單地吃了些素食早飯,便返迴廂房內。


    隻是,想到當時有小苗兒送飯菜,如今隻得自己去找吃的,二人又不免再為小苗兒擔心。


    正要返迴廂房內之時,淩浪涯看了一眼對麵的廂房,發現依舊是門窗禁閉,仿佛裏麵並沒有人居住一般。


    就在要踏入房內之時,淩浪涯推開門的手臂上,落下一片白色晶體。


    淩浪涯站在門外,迴頭一看,隻見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從天而降。


    多年未曾下雪的鳳炎都城,落下了第一場雪。


    那雪似乎壓抑已久,並非點滴如細雨而落,反而像是傾灑之覆水而降。


    不消片刻,天地蒼茫,不見萬物色,隻有眼前白。不聞人語響,隻聽雪落聲。


    有生以來,淩浪涯第一次遇見雪,心中頗為歡喜,便要出門一賞。


    正要出門之時,胡虛卻把他攔下,言道此刻驟雪初降,出行不便,不妨待得雪停之後,再出門觀賞。


    淩浪涯想來也是如此,便幹脆坐在門外,看大雪紛揚。胡虛見狀,無奈一笑,也隨之坐下。


    古廟靜默立雪中,有人門前共賞雪。


    眼前雪落如雨,胡虛忽而道:“明日大寒時節,我想要獨自出門一趟,辦點事。”


    淩浪涯道:“莫非尋那贈予萬金之人?”


    胡虛點頭道:“確實如此,前夜宴席上,她已派人來尋我,我本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要去。但昨夜的萬金相贈,我知道是出自她手,也隻有她有此大的手筆。此後和點酥娘一會,聽罷一曲一詞,卻堅定了我要見她一麵。”


    淩浪涯道:“我猜,此人便是雜家的呂緲影吧。”


    胡虛笑道:“果然瞞不住你。確實是她。”


    雪落門前,淩浪涯道:“相處這些時日,我想我已經有些懂你了。你這人,許是說書緣故,總是容易把表情流露臉上,我又怎麽會看不透。”


    胡虛一拍他的肩膀,道:“是啊。想當初我當說書人,也是和她有關。不過,這迴我尋她,其實還有一件更重要之事。”


    “何事?”


    “我們沒錢了,總得找人救濟一下。”


    二人相視,忽而大笑。


    紛揚大雪,沉默天地。


    待得賞雪興盡,二人方返迴廂房內。進入廂房之時,卻發現桌上放著兩把紅傘。那兩把傘,不知是何時出現,何人送來的。


    二人猜想,也許是廟內的知客,在二人不在之時送來的吧,因此也並不在在意。


    經此兩天折騰,二人也稍有疲憊,便欣然入睡。


    一夜無言,唯有雪落。


    翌日醒來,推門而見,隻見天地蒼茫,不見胖色,地上積雪數尺,踩之咯吱響。


    二人起得甚早,看書 .uuksh洗漱沐浴,吃罷早飯後,便出門而去。


    隻是大雪封道,不宜騎驢行,因此二人便各手執一把紅傘,徒步踩雪下山。


    在出門之前,胡虛找出了那久不曾帶的人皮麵具,精心細致地帶在臉上。片刻之間,隻見他已變成一名中年人,其身穿緞紅錦袍,臉色蒼白無色,三縷長須飄然,眉目間隱有滄桑。


    眼見其容,淩浪涯忽而想起清風樓那夜,第一眼看到胡虛的情景。雖然此刻不知他重新戴上麵具是為何,但想來也是有著深意。


    今日正是大寒時節,這一場紛揚大雪下得如此及時,倒也頗為應景。


    二人徒步下了山道,走上官道後,卻發現人流較往日稀少異常,稀稀疏疏的隻有幾個人影。想來是昨夜的一場大雪,讓眾人都躲在了溫暖被窩裏,不願意出門。


    二人到了城門,不見老張也不見相熟守衛,無法探知小苗兒消息,隻好作罷。


    當下,二人於城門前道別,相約今夜在古廟相會。


    自相識以來,二人從未相離。這一別,是二人自相識以來的第一次短暫告別。


    二人皆沒有想到,這自以為的短暫一別,卻讓二人幾乎難再相見。


    眼見胡虛入城,淩浪涯便出城外,意欲賞雪。


    一路踏雪行,他不知道會遇見什麽。


    但是,早已有人等候。


    ——未完,待續——</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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