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眾人疑惑的目光,鄭增華精神抖擻,侃侃而談,“古之君王,多敬天地鬼神,動兵之前,往往焚香淨身,開壇占卜。聖上何不效仿?”


    褚中軒:“......這樣行麽?”


    鄭增華目光堅定,聲音有力,“為何不行?天地鬼神能護佑古之君王,定然也能護佑聖上。”


    褚中軒一邊覺得他在鬼扯,一邊覺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思索片刻,下令欽天監開壇做法,占卜朝中武將誰堪大用。


    主要是他也沒有別的招,登基日短,以前又沒接觸過武將,對將領們不太了解,看誰都沒多大區別。


    齊劍隆能冒出來,還是因為他踏破北安城的言論太過突出,才會被褚中軒注意到。


    欽天監眾官吏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心裏大罵鄭增華禍水東引,麵上什麽都不敢說,也不敢推三阻四。


    新帝殺首輔需要再三思量,殺欽天監可不會有任何顧慮。


    備齊家夥什兒,匆忙開壇占卜,褚中軒親臨法壇,看著他們一絲不苟地走完儀式,最後卜出車騎將軍曹越乃將星轉世,運道最佳。


    褚中軒便任命曹越為平叛大將軍,即日率軍出發。


    內心盼望著這真是上天的旨意。


    一個多月後,前線又一次傳來噩耗。


    曹越率大軍到達蘭封山,伏擊鎮北軍,結果被反伏擊,敗了。


    他本人戰死,五十萬將士或逃或降,潰不成軍。


    “曹越負朕,上天也負朕!”


    褚中軒雙眼赤紅,一拳砸在桌案上,力道太大,玉璽都被震得滾落地上。


    李榮貴慌忙撿起,放迴原位。


    褚中軒伸手抓緊玉璽,下令斬殺欽天監所有官吏。


    李榮貴戰戰兢兢地提醒道,“聖上,大軍出發沒多久,欽天監沈監正便說要去常山真武觀清修,為大軍祈福,還帶走了手下所有人。”


    褚中軒暴怒,“此事為何無人稟報於朕?”


    李榮貴撲通一聲跪下,不敢辯解。


    其實是稟報了的,隻是新帝當時事忙,並不在意。


    褚中軒也想起來了,怒氣無處發,狠狠踹了李榮貴一腳,令禁軍去常山,務必殺光欽天監。


    朝中四品及以上的官員及家眷,他全都派了明鏡司監視,以防外逃。


    欽天監不怎麽重要,便沒當迴事兒,沒想到被鑽了空子。


    李榮貴腰腹疼得厲害,但挺高興自己又躲過一劫。


    新帝既然打了他,料想暫時不會殺他。


    這時,鄭增華前來請罪。


    褚中軒不忙著召見,而是先跟明鏡司傅統領確定一件事,鄭增華的家眷,還在不在京城?


    隻要少了一個,鄭增華今日都得死,鄭家也得族滅。


    因為這關乎忠誠。


    他可以容忍鄭增華無能,卻無法容忍鄭增華不忠。


    正如他對孟信淩、賀子言、周廣泱等人的憎恨,遠在齊劍隆、曹越之上。


    傅統領迴道,“啟稟聖上,鄭家一人未少,還多了一個。”


    褚中軒挑眉,“哦?”


    傅統領:“鄭家三子的通房,前幾日產下了一名女嬰。因其三子是庶出,那通房又不受寵,且生的是女兒,鄭家並未宣揚。”


    褚中軒微一頷首,傅統領從側門退下。


    鄭增華這才得以覲見。


    跪倒在地,汗流浹背,羞愧地道,“微臣罪該萬死,請聖上責罰。”


    褚中軒慢悠悠地道,“老大人何罪?”


    鄭增華:“識人不清,誤薦了欽天監!”


    褚中軒語氣漠然,“誤薦?”


    難道不是你故意嫁禍於人,推出欽天監來頂缸?


    鄭增華以頭磕地,“聖上明鑒,微臣實不知欽天監眾官修為低微,竟連占卜這等小事都做不好!”


    褚中軒臉色有些變化,“修為低微?”


    鄭增華痛心疾首地道,“是啊,正因他們修為低微,才不能上體天心,選錯了人!”


    褚中軒神情稍緩,“老大人起來說話,賜坐。”


    占卜出來的主帥一敗塗地,此前他正在擔憂,朝中大臣會覺得這是天命不在朝廷,不在他。


    老滑頭這解釋很好,曹越大敗,與天命無關,純粹是因為欽天監眾官修為低微,卜不出真正的主帥人選。


    那就更該死了。


    鄭增華小心翼翼地起身,側著坐到下首。


    心情跟方才的李榮貴很像,這條老命暫時保住了,但能保多久不知道,隻能見機行事,靈活應變。


    褚中軒並不告訴鄭增華,自己已派人去常山殺欽天監眾人,免得他貓哭耗子假慈悲,為他們求情。


    也不會告訴他,自己曾對他起過殺念。


    相應的,鄭增華也不會告訴褚中軒,欽天監眾人棄官潛逃,是得了他的暗示。


    君臣倆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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