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完全落下後,處於群山環抱中的莽森之林,在星夜下一片黑黢黢的。


    森林之中,貼地的草叢中有蛇類暗夜捕食者,在悄無聲息的爬行著。


    而在它的必經之路上,一條長滿剛毛的蜘蛛腿早已從灌木叢後露出了一截尖爪,等待著那位即將自投羅網的獵物。


    不遠處,站在高高的枝頭上的夜鷹,則正在用自己那雙能在夜中透視的眼睛,死死盯著隨時會從樹叢後頭鑽出來的噬蛇蛛。


    蛇是噬蛇蛛的獵物,噬蛇蛛是夜鷹的獵物。


    叢林法則能夠運行的第一個前提,就是弱肉強食的食物鏈的存在。


    每一個捕食者在等待獵物的同時,也是其他捕食者的獵物。


    聽著那些不斷從林子傳出來的細微的響動,坐在一株古木樹冠處的林姝,默默低頭啃著手裏的一塊風幹牛肉條。


    這頭夔牛的肉實在是太老了,風幹了之後更是難以嚼咽。


    她現在才啃到第二根,整個人的腮幫子都感覺變僵硬了。


    早知道她還不如直接將那條牛腿炙烤一下,做現切的烤牛肉來吃的。


    但這也隻能想一想罷了,畢竟她蹲到那隻夔牛的時候,天色都快黑了。


    而且在狩獵中途,她還被兩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劍修打了岔子,這讓她不但錯過了動手的最佳時機,還差點就讓那隻夔牛跑了。


    所幸她趁著那隻夔牛轉頭分神之際,一招將其拿下了,不然這會兒就連手裏頭這根硬邦邦的牛肉條都沒得啃。


    想了想一張夔牛皮隻能兌換五百貢獻點,林姝覺得這距離自己想要吃飽飯的小目標,差的實在太遠。


    勉強將手裏的這根幹牛肉條啃完的她,將雙手枕在腦後,靠在身後的樹幹上躺了一會兒,心裏琢磨起了明天該用什麽辦法來找夔牛才好。


    彼時,靠近一處山麓的叢林邊落,聚集在一座天然岩穴裏的夔牛獸們,正互相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休息。


    而它們這支族群的頭領,在仔細清點了一遍洞中的數目後,很快就發現它們少了一位同伴。


    不見了的那位同伴,是一隻體格壯碩的成年夔牛獸。


    它習慣在每天黃昏的時候,外出喝水覓食。


    按理說,它在天黑之前就該迴來了才對,為何現在外頭都一片漆黑了,還不見它迴來?


    有些擔心那位同伴在外遇到危險的族群首領,邁著粗壯的前蹄走到了岩穴的入口處。


    它那雙青碧色的大眼睛,仿佛要穿破眼前的這片黑暗,一直看到同伴消失的地方。


    就在它看著黑夜有些出神的時候,距離這片山麓不遠處的山林中,忽然傳出了一陣嗚嗚咽咽的淒厲怪叫聲。


    那叫聲時而似尖聲啼叫的烏鴉,又時而如同嬰兒的大哭,有時候聽上去更像是有人在發出瘮人的笑聲,令人忍不住脊背發涼,不寒而栗。


    聽著這陣詭異可怖的怪叫聲,這位夔牛獸首領的眼神裏流露出了深思。


    那片古山林裏的東西,就快要鎮不住了嗎?


    若真是如此,它們這一支夔牛獸的族群,怕是又要開始新的遷徙之旅了。


    仔細想想,距離它們這一支遷徙到此地來棲息,如今已過去上千年了。


    它們也早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環境,慢慢的在這裏紮下了根來。


    夔牛獸首領心中很清楚,如果它現在向同族們宣布這片山林已經不再適合它們繼續居住了,同族之中必定會有跳出來反對者。


    一想到原本彼此間關係就不算和睦的族群,會為了遷徙一事生出糾紛來,夔牛獸首領心中也有著無奈。


    它再次抬眼看向遠處依舊漆黑鬼魅的叢林深處,心裏隻能期盼著那古山林底下的東西,能不要出來的這麽快,也好給它再多留些時間。


    密林某處,正在一截粗大的樹幹上、閉著眼睛盤腿打坐的貌無雙,先是偷偷睜開了自己的右眼,接著又睜開了自己的左眼。


    見坐在自己左側的付傑師兄,還在唿吸綿長且均勻的閉眼打坐,他伸出自己的左手,輕輕的戳了一下後者的胳膊。


    隻聽付傑眼皮子也不睜一下的問道,“何事?”


    “師兄,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麽古怪的聲音?”


    “你說的是你方才在吃完晚飯後,偷偷摸摸放的那個臭屁嗎?”


    他這話登時叫貌無雙氣到漲紅了臉。


    幸好此時天色黑,付傑也沒有睜開眼睛夜視,所以沒有看到自家師兄紅到如同猴子屁股一般的臉蛋。


    “你胡說!我放個屁哪裏還用偷偷摸摸的?”


    “人吃五穀雜糧,腹是五穀輪迴之所,生出五穀輪迴之氣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對於貌無雙的這番反駁,付傑隻淡淡的迴了一句。


    “行了,我知道了,你別大聲說話了,這可是在夜裏。”


    他這迴應,令貌無雙覺著自己一記拳頭打到棉花堆上去了,著實無力的很。


    心中生出悶氣來的他,索性從樹幹上起身,朝著大樹的另一側枝幹走去。


    被他留在身後的付傑出聲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我要去方便一下!師兄,你還是別大聲說話了,這可是在夜裏!”


    聽出自家師弟生了悶氣的付傑,這才緩緩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他向右側偏了偏頭,眸中有靈光一閃,很容易便看到了正背對著自己、伸手在解開褲腰帶打算方便的貌無雙。


    本著非禮勿視的念頭,他剛要將頭轉迴來,卻聽到貌無雙突然大吼大叫了一聲。


    “我的天,這是什麽鬼東西啊?!”


    令貌無雙發出喊叫聲的,原來一群密密麻麻的覆蓋在樹幹上的詭異蟲子。


    他原是打算就站在這側樹幹上頭,朝著下方撒尿的,誰曾想剛撩起袍子、解開褲帶,眼睛卻瞄到了這樹幹似乎是在微微晃動。


    待到他在眼中聚起靈力,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晃動的哪裏是什麽樹幹啊!


    那分明就是一堆數不清的惡心蟲子,正在這樹幹上彼此擁擠著、蠕動著。


    有些蟲子似乎還感知到了他的存在,甚至一度都要爬到他的鞋麵上來了,這才引得他方才失神尖叫了一句。


    他這一叫,另一頭的付傑當即起身趕了過來。


    “師弟,你怎麽了?”付傑問道。


    見自家師兄來了,貌無雙向後退了幾步道,“師兄,你快來看看這些蟲子。一個個的長得跟紫紅色的蛆似的,密密麻麻的,這也實在是太惡心了……”


    在他說話間,目光低頭看向樹幹處的付傑,已是瞧清了那堆蟲子的模樣。


    一下子認出這是紫腐蟲的他,臉色不覺微微一變。


    當發現這些蟲子正在努力的用自己的尖嘴刨開樹幹的表皮後,他更是轉過身一把扯住了貌無雙的胳膊,拉著他迅速逃離這裏。


    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貌無雙,眼見著自己已經被師兄慌裏慌張的提在手上了,仍有些傻愣愣的問到,“師兄,那不就是一堆小蟲子嗎?咱們咋就逃了呢?”


    “那是紫腐蟲!”


    “紫腐蟲怎麽了?”


    平日裏除了練武就不愛看雜書的貌無雙,對於紫腐蟲這些個小物種根本沒什麽概念。


    正在尋找最佳逃跑路線的付傑,直接開口迴道,“紫腐蟲是不可怕,但是它們會招來一種可怕的大型兇禽,夜梟鳥。”


    “而夜宵鳥一旦在夜裏出動,必定有赤血妖猿緊隨其後。赤血妖猿性嗜血,是這片森林裏極度危險的異獸之一。那玩意是吃人的。”


    他邊趕路狂奔著邊開口說話,聲音也沒有斷斷續續的。


    這下貌無雙也明白過來了,敢情師兄是正帶著他躲避那個什麽赤血妖猿呢。


    就在這兩人離開這片林區後沒多久。


    一聲尖唳的夜梟聲便遠遠的從他們背後傳來。


    沒過多久,一陣猶如雷鳴般的猿猴長啼聲也緊跟著傳來了。


    之後便是轟隆隆的樹木倒塌聲,像是有什麽大型而兇猛的異獸,在林子裏發生了爭鬥。


    彼時已經逃到安全地帶的貌無雙,幾乎是豎起耳朵聽著不遠處傳來的那些動靜,嚇得他整個人拍了好幾下胸脯才平靜下來。


    “好險好險,幸虧咱們動作快才躲過了這一劫……”


    他話音未落,一旁高出他半個頭的付傑,已是斜過頭來朝他瞥來了一記小眼神。


    立馬會意過來的貌無雙,趕忙便轉口道,“說到底,這一切還是得多虧了師兄你神機妙算,要是沒有你,咱們倆兒肯定得跟那什麽赤血妖猿碰上了……”


    聽著貌無雙這般奉承的話語,本想批評他以後不能再這麽冒失的付傑,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算了,他畢竟是做師兄的,姑且就再原諒師弟一次吧。


    說到底,無雙也沒有真的釀出什麽大錯來。


    這對師兄弟,此時以為自己正待在一處安全的僻靜之處,卻不知距離他們所在之地不遠的一片林中空地上,矗立著一座殘破的老舊石屋。


    石屋前方,隱匿著一座設了障眼法的房子。


    房子裏頭,站在書桌前的年輕公子已經完成了他的一幅畫作。


    那畫上繪製的是一排排林間的高大樹木,從林子上空投下的陽光稀稀落落的打在樹梢之上,乍一看,很是充滿清新的陽光氣息。


    然而若是有人對著這幅畫再多看上一陣,便會覺得那些明亮的光線後頭,卻透露出了一股難言的陰暗晦澀之感。


    仿佛從林間陰翳之處,隨時會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鑽出來一樣。


    年輕公子細細端詳著自己新作的這幅畫卷,越看便越覺得滿意。


    一直靜坐在一旁的那位侍女,邁開碎步,輕手輕腳的走到了他跟前。


    後者看了眼墨汁有些幹了的硯台,輕聲問道,“公子,墨汁沒有了,還要再加一點嗎?”


    聽到她說話聲的年輕靈畫師,終於抬頭看了眼自己的這位使女。


    而後者在察覺到自己公子的目光、投向自己的那一刻,當即羞澀的低下了頭去。


    她滿心裏都愛慕著公子,卻不敢與對方對視。


    在她看來,公子是前途無量的靈畫師,他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是明月,是她高不可攀的存在。


    而她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侍女,就隻是地上的一抔土而已。


    此生能留在公子身邊侍奉於他,便是她最大的期盼和滿足。


    看著自家侍女低眉順眼的模樣,這位年輕靈畫師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緩緩移到了她的右手手腕處,那裏正係著一條鮮紅色的綢緞。


    紅豔豔的綢緞,顏色妖豔如處子的鮮血。


    知曉那紅綢下頭藏著何等醜陋的傷疤的他,默默的收迴了自己的目光。


    “不必加墨了。”他輕聲迴了一句。


    難得聽到自己公子對自己有迴應的侍女,這會兒已是滿心歡喜。


    她忙接話道,“那公子要我將這幅畫收起來了嗎?今兒個的時間也不早了,您該先去歇著了。”


    她話音落下後,得到的是公子淡淡的“嗯”了一聲。


    可即便隻有這一聲,卻也能讓她心頭甜蜜上一整晚了,甚至就這間短的幾句話,便能叫她在日後依舊無怨無悔的侍奉著眼前之人。


    這便是屬於愛情的力量。


    它能讓原本雙目清明之人,猶如陷入一片迷障之中。


    這時候,女人的兩隻眼睛也成了擺設,仿佛成了一個瞎眼之人,隻能瞧見心上人的優點,見不得對方的半點缺漏,抑或是見到了也隻當作是好的。


    不過即便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絕不會向自家公子說出自己的心意來。


    她隻要他高高在上,而她隻需侍奉在他左右,為他付出一切,這樣便夠了。


    臨上床歇息之前,身為這座畫屋主人的年輕靈畫師,隱約聽到了外麵的林子中頗有些不平靜的動靜。


    但他並未在意這些,簡單洗漱過後便上床歇息了。


    然而當他在夢中沉睡之際,夜幕之下的森林角鬥場裏,卻早已是血腥一片。


    大自然的殘酷博弈,從來都是生死之搏,性命之爭,沒有半絲僥幸可言。


    唯有前一夜在物競天擇中活下來的勝者,才有資格看到第二天日出時的太陽。


    等到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的時候,昨夜掀起過一片腥風血雨的密林之中,卻依舊是一副平靜如常的景象,看上去靜謐而安好。


    不知不覺靠在樹幹上睡著了的林姝,被一片從頭頂掉落的葉子貼住了臉頰。


    感覺臉上有點癢的她,伸出手來撓了撓臉,旋即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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