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夔牛的脖子後頭有什麽命門缺陷,但能一刀砍斷這種異獸脖子的人,怕是也不多見的吧?


    莫非此女已是金丹期的修士?


    沒等付傑多想,這頭一擊得手的林姝,趁著夔牛的血腥味還未散開,手腳利索的用自己特製的刀具,將這隻夔牛的皮完完整整的剝了下來。


    完了感覺肚子有點餓了的她,順手又切了一大塊牛腿肉,扯了幾片大芭蕉葉子將肉裹了,然後再其塞到芥子袋裏收了起來。


    她這一連串從發動突襲進攻,再到剝皮割肉走人的動作,幾乎隻發生在短短的一會兒功夫裏。


    速度快到有些不可思議,仿佛這一切她早已在腦海裏推算過無數遍一樣。


    做完這一切後,林姝轉身幾個縱身跳躍間,人便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貌無雙,見自家師兄還在盯著別人的背影,有些神情訕訕的開口道,“師兄,我看這個女修有點厲害……要不,我就不把我妹貌無敵強塞給你了?”


    正在思索林姝可能的來曆的付傑,一聽到這話差點就被氣笑了。


    他這個師弟貌無雙,平日裏除了喜歡插科打諢、愛咋咋唿唿以外,還有一個愛好就是給自家的妹妹找對象,總想要招個妹婿。


    他付傑身為師兄,要是真遂了他貌無雙的心願,日後豈不是要喊對方大哥了?


    這不是平白矮了對方一截?


    雖說那貌無敵確實是個容貌豔麗過人的小辣椒,可自覺消受不起美人恩的付傑,至今就沒答應過這事兒。


    眼下貌無雙突然提起這事兒,多半是怕他“見異思遷”了呢!


    想清楚這茬的他,從鼻腔裏冷哼了一聲。


    “你別想跟我瞎扯這些有的沒的。今天本來都要到手的那隻南離貂,都是敗在你手裏頭沒了的,這個鍋你是逃都逃不掉的。”


    “趕明兒起,你按照我今天用的法子來蹲守,就由你去抓南離貂,想辦法找到南離貂尾草吧!”


    一聽到師兄給自己指派了如此艱難的任務,貌無雙的臉色瞬時又垮了下來。


    付傑見狀,終是有些於心不忍,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行了,明天的事情先留到明天再說吧。天就要全黑了,我們得趕緊在林子裏找個地方夜裏歇腳。”


    貌無雙聞言點了點頭。


    這對師兄弟很快也進入到密林之中,不多時也沒了身影。


    此時,夜幕已悄然而至,它像是一隻巨大漆黑的碗,倒扣在這片大地之上。


    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的莽森之林裏,夜風漸起,到處都有風吹草動的聲音。


    黑暗,正在醞釀著某些白日裏看不到的殺機。


    林中某處,行至一座殘破的林中石屋前的年輕公子,忽然站住了腳。


    他抬頭看了看周圍有些變得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環境,開口道了一句,“就停下這裏吧。今晚先在這裏歇歇腳。”


    “是,公子。”


    一直跟在他身邊,背著一個大書箱的使女清脆的應了一聲。


    她將自己手裏一路提著的一盞燈籠,先擱在了地麵上,接著放下自己背後的那隻大書箱,從裏頭取出了一幅畫卷出來,將其徐徐鋪開在地上。


    那畫裏頭,繪製的是一間外麵密不透光的堅固屋子。


    屋子裏頭的擺設,從桌椅到床鋪,一應俱全。


    當這位使女將畫卷展開後,那座畫上的屋子仿若徹底活了一般,將站在原地的她連同那位年輕的貴公子,一並籠罩在了屋子裏頭。


    屋中的桌子上,燃著一盞明亮的燈光。


    可是屋子外頭卻是密不透光,並且還隔絕了屋中人的氣息。


    即便林中有兇獸經過此地,除非是正好撞上了這間屋子,否則它們完全感知不到這裏頭還藏著兩個大活人。


    屋子裏頭,容貌清秀的使女,正在悉心服侍自家公子洗漱。


    在擦洗完臉部後,年輕公子忽然開口道,“我觀今日路上走來時的景色,心中若有所得,我想要作畫了。”


    使女聞言身子一怔。


    片刻後,她輕聲應了一句“是”,接著便轉身去到屋中的書案跟前,將桌子上擺著的筆墨紙硯都歸正了位置。


    比如公子是左撇子,所以筆擱一定要擺在他的左手邊才行。


    繪畫時最重要的墨,也是離了她不行的。


    在取出自家公子最愛用的鬆香硯台,並在裏頭倒入墨汁後,使女又取來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和一片碧綠色的葉子。


    隻見她用左手,解開了那條纏在自己右手臂上的深紅色綢帶,露出了綢帶下的一條長長的疤痕。


    那道如褐色爬蟲樣扭曲的疤痕,在她素白如藕的手臂上,顯得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看著這道疤痕,使女沒有多做猶豫。


    她拿起小刀便在原先的疤痕處,不輕不重的割上了一刀。


    很快,滾熱的嫣紅色血液,順著她的手腕處蜿蜒而下,一串串的滴落在了硯台裏頭,讓裏麵本已磨好的極品墨汁,瞬間散發出一股奇特的香味來。


    不知何時走到書案邊的那位年輕公子,一聞到這股混合著墨香的異香,整個人都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了一副陶醉的神情。


    難怪每一位靈畫師身邊,都必須帶著一位擁有靈體血脈的使女。


    這是因為隻有用她們熱騰騰的鮮血,才能調製出上好的作畫墨汁啊!


    再次睜開眼後,年輕公子看也未看那替他放了血的使女,而是徑直拿起左側筆擱上的那隻靈筆,開始了作畫。


    不敢驚擾到他的使女,悄悄的拿起那片碧綠色的葉子,將其貼在了自己方才劃出的傷口處。這葉子能讓流淌的鮮血快速止住。


    可是使女心裏知道,葉子雖能止血,卻治不了她手臂上這條猙獰的傷疤,更治不了她那顆早已對眼前之人無可救藥的心。


    她知道,哪怕她立馬死在公子眼前,他看她的眼神裏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但即便如此,她依舊不肯舍棄心中的那份愛。


    對她來說,對公子的愛,就是她的全部。


    也許世間的女人,大多如她一般癡傻,為情所困,願意為了一個男人一往情深、哪怕是奉獻出所有吧?


    桌上的燈火微微搖曳,桌前的人在低頭作畫。


    不遠處的使女靜靜的看著他,在她朦朧的眼神裏,有著說不盡、道不完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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