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溟公子?”


    楊戩挑了挑眉頭,他自然是不曉得這個所謂劉溟公子是什麽人的。


    “嗯。”


    司空雪輕輕的點了點頭,臉上多了幾分似是恐懼的表情,緩緩的說道。


    “那個劉溟公子,是我們那裏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具體是什麽來曆我不知道,但劉府卻是實實在在的大戶人家,在我們那裏是出了名的,用富甲一方來形容,絕對不為過。”


    “既是如此,那你又為何要跑?”


    楊戩確實有幾分詫異,“大戶人家,應當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你既然能得此善果,卻為何不願?”


    他雖然不太懂凡塵俗世諸多規矩,但有些事情他還是了解過一些的,世俗之中女子沒有太多選擇婚姻的權利,比起男子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外,這方麵,女子更是被動。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選擇婚假方麵,女子能有個不錯的歸宿便是一件幸事了。


    雖然這麽說可能存了些等級分化的意思,但事實就是如此,比起農夫屠戶之類的尋常人,嫁一戶富貴人家,對女子來說便足以稱得上是幸運至極了。哪怕大戶人家之中規矩頗多,卻也比那些一日三餐尚不能保證的貧苦生活好了太多了。


    “若隻是如此,倒也罷了。”


    司空雪抬頭望他背後一眼,隨即低頭輕歎,道,“老爺和夫人待我不薄,縱然隻算這養育之恩,我便不應該違背他們的意願。我曾想過,也曾告訴自己,我是司空府養大的人,有朝一日若需要我做什麽,隻要可以對老爺和夫人有益,便是嫁給地痞流氓,我便也認了,更不用說是什麽富貴人家了。可這劉溟公子……我……我實在是……”


    “莫非,你口中的這位什麽劉溟公子,有些非比尋常之處?”


    楊戩斜眼,迴頭用餘光看了司空雪一眼,借著大開廟門透進去的光,他能看到司空雪臉上的表情,似是有幾分恐懼,這便讓他好奇了。


    “莫說用非比尋常形容,隻怕是用異於常人來形容都不為過。”


    司空雪歎了一口氣,聲音放輕了幾分,語氣中的幾分恐懼便越發明顯了些,她緊了緊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一股涼意,瑟縮著貼到身後的台子邊緣,這才繼續說道。


    “關於此人,我倒是沒有親眼見過,可我們那裏的人卻都知道,這位劉溟公子,前前後後可是足足娶了一十六名妻妾。”


    一十六名?


    楊戩挑了挑眉頭,心中多了三分訝異,但也僅是如此而已,大戶人家,大富大貴,有幾個不是三妻四妾?十個八個偏房妾室什麽的,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這一十六名雖然相對而言多了幾個,但卻根本不足為奇。


    他轉了身,背靠在了門沿上,側身對著司空雪,靜靜的聽她繼續往下說,而司空雪這會兒倒是正沉浸在自己的臆想當中,根本沒有注意到楊戩的動作。


    “那一十六名妻妾,都是在我們那個鎮子上娶的,前前後後一共差不多有六年時間。雖然說是反常了些,但劉府家大業大,相對而言也就沒那麽不合情理了,再加上事不關已,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麽。但最讓人奇怪的是,這一十六名妻妾自從進了劉府,便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足足六年時間,整個鎮子上竟是沒有一人再見過她們。開始還沒人說什麽,但時間過去了這麽久,人的好奇心總是壓製不住的,漸漸的,鎮上便開始有人討論起了這件事。”


    “他們有很多猜測,有的說,劉溟公子命中帶煞,被他娶過門的妻妾都是受了他的影響,所以都殞了命,而劉溟公子之所以會娶這麽多妻妾,也正是因為這個緣由。”


    “開始我們是信了的,也覺得確實有些合理,想著他的妻妾受他命數影響,隕了命,他又不甘寂寞,所以才會接連不斷的娶妻陪伴。可六年光陰,鎮上卻無一人聽聞劉府有過什麽喪事,便是連哭泣都不曾聽過一聲,就算是劉府有意隱瞞,也不該如此嚴絲合縫才對。這種說法沒了依據,眾人便猜測其他原因,而就是在大家議論的途中,慢慢的,大家又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現象。”


    司空雪臉色已然有些蒼白,心中的驚懼都寫到了臉上,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意識當中,仿佛把外界徹底隔離,隻是自顧自的說著,但是不是說給楊戩聽,怕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整整六年時間,整個鎮子上的人都隻知道有一戶劉府,知道劉府中有一位劉溟公子,但這劉溟公子到底什麽模樣,卻從來沒有人見過。這也就罷了,主人家神秘一些,雖是奇怪,卻也不能說這世界上不曾存在。但劉府的管家也好,護院也罷,甚至府裏的丫鬟夥計,整整六年,都沒人見到過哪怕一個。”


    司空雪的唿吸都開始急促起來,臉色蒼白的可怕,身子也開始輕輕的顫抖起來,可想而知她心中有多害怕。


    “大家……大家都猜測,這所謂的劉府,會……會不會是一處妖府?而府裏的什麽劉溟公子,多半……多半也不是人。至於那些被他娶迴去的妻妾,興許……興許都是被他給吃了。”


    還有這等事?


    不說司空雪的恐懼,便是楊戩聽了,此刻都覺得有些驚訝。


    六年時間,偌大一座府邸不見一人外出?


    所謂的劉溟公子也就罷了,身為主人家,若是不喜見人,喜歡保持神秘,倒是也能理解。甚至管家不出,都能勉強找著合適的理由解釋,但那些丫鬟雜役也從不見蹤影,這就太奇怪了吧?


    別的不說,就單算“他們”的日常生活,難道“他們”都不用吃飯,不用喝水的嗎?


    水也就算了,府中打幾口井,自然不用擔心水的問題,可吃的呢?府中自給自足嗎?開什麽玩笑?便算府中隻有十人好了,可十個人的口糧,也得需要多大的府邸,府中有多大的莊稼地才能養活?


    六年時間,足足六年時間,不曾有人外出采購?那一十六名妻妾隻見進,卻不見出,換做是誰來想,都會覺得不正常吧?


    莫說那什麽劉府到底有沒有妖怪惡鬼,就算沒有,那如此反常的一處地方,又有誰敢去?司空雪會跑出來,隻怕也是……


    “我是怕,我真的怕。”


    司空雪發著抖,眼中的淚也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我不在乎日子過的清貧或者富貴,我也不在乎夫家對我好或者壞,我甚至也不在乎與我成婚的對象是什麽模樣,就算是個病入膏肓的老頭子,我也認了。可我真的怕那裏有妖怪,我怕他吃我,所以……所以我才跑了出來。我知道我對不起老爺和夫人,可我……我……我是真的不敢……”


    嫁給農夫屠戶,無非日子清貧,便是住的漏雨屋,吃的糟糠飯,也不過是受著外在之苦。


    嫁給大戶人家,便是不得勢,也無非是獨守空閨,寂寞一生,換得一顆心死寂涼薄,這些都可以去想,但若遇了妖怪,還是個吃人的妖怪,那麽又有誰敢說自己有勇氣去麵對呢?


    楊戩原本不知道她的過往,還曾猜測過她是不是和家人鬧了矛盾,離家出走,路上遇了歹人。不曾想他倒是猜對了一點點,隻是猜到了她是“離家出走”,卻猜不到她原來還有這樣一番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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