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的事說定了,自己的穿著打扮卻也得拾掇一番。


    江葉舟平日閑散慣了,穿著隻要舒服幹淨就好。


    可陳王府的宴會畢竟是達官貴人們出沒的場合,若是不購置一身得體的行頭也不大合適。


    泰和城的西市是繁華所在,幾乎能買到天下間所有的東西。


    可宴會的日子太緊,去布匹店量體裁衣肯定是做不到了,隻好選購尺寸差不多的成衣。


    與大多數女人不同,嶽雁謠買衣服極有效率。


    給自己挑衣服時,她就選了第一家店的第一套衣服。


    試穿後覺得大差不差,便直接買了下來。


    那是一條雪裾百花裙,主體顏色雖然素雅低調,但設計巧妙。


    無論穿著者的身材是優是劣,都能襯出一番獨特的韻味來。


    當然,在江葉舟看來,嶽雁謠穿什麽都好看。


    兩人在西市逛了不到半個時辰,已有數輛馬車在她身側停下。


    馬車裏的貴族們不好意思直接探頭細看,都在假裝因別的事情停下而不是被她的美貌吸引。


    至於街上的行人則更是忍不住讓自己的目光伴隨她走上一程了。


    江葉舟不免抱怨:“我在身邊,街上都有這麽多人看你,咱們再逛下去,怕是真的要引起騷動。”


    嶽雁謠道:“我可還記得當初審官告誡的我的話呢,咱們買完還是早些迴去吧。不過你在我身邊也不是全然沒用,至少沒人主動搭訕了。”


    江葉舟道:“這倒不完全是我的功勞,其實一個女人若是太漂亮了,搭訕的人也不會太多。”


    “因為大多數男人心底都有自知之明,不去做無謂的嚐試。”


    “譬如我,若根本不認識你。即使你的身邊沒有男人,我也是不會去搭訕的,因為知道根本沒有機會。”


    嶽雁謠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根本沒機會有些武斷了,很多女人都會喜歡你這副皮囊的。再說,依我對你的了解,你是不敢搭訕還是懶得搭訕?”


    二人又走進一家成衣店,嶽雁謠扔了四五件衣服讓江葉舟試穿。


    在征詢對方是否要多備幾件並得到否定迴答後,嶽雁謠挑中其中一件買走。


    “大戶人家的小姐眼光就是不一般。”江葉舟奉承道。


    嶽雁謠忽然道:“誒,你說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了,或者我也沒錢了,你欠下了好多外債,該怎麽過?”


    江葉舟道:“富有富的活法,窮有窮的活法。我隻要餓不死,還是會盡量讓自己快樂的。”


    幾日後,兩人穿戴一新,拿著準備好的“禮物”,沿著諸葛幽當時的足跡前往陳王府。


    陳王府在城東一處雅致所在,四周樹林掩映。再往北去,便是皇宮大內了。


    如預料之中一般,寬闊而有格調的朱紅大門前,手提禮品的富商們絡繹不絕。


    他們中的大部分其實並不指望能巴結上陳王,甚至從他手中拿到工部的大生意。


    但這宴會沒有身份的人等閑是進不來的。所以這其實是一個結交同行,開拓人脈的好機會。


    能進入這宴會,沒準就能多了一些商品的渠道和銷路。


    多認識幾個朋友,大家也好互惠共贏,一起發財。


    給陳王的禮品就當做孝敬主人家的入場券,反正禮多人不怪。


    二人隨著人潮進入門內,便有麵貌恭敬卻又閱人無數的門堂在此接客。


    排在二人前麵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他身形略微臃腫。


    按說這種體型在富商之中並不鮮見,可怪的是這男人的皮膚似乎比較粗糙,顯然經曆了風吹日曬,不像是養尊處優的樣子,估計還在親自跑貨。


    他向那門堂遞上名帖,然後自我介紹道:“在下居長生,家中世代都是船匠,如今開了幾座造船廠,在亙海上做些與船舶有關的買賣維生。”


    他見門堂似乎並未聽過自己的名字,隨即又從袖中掏出一幅帖子,補充道:“這是工部侍郎樂懷樂大人的介紹信,您請過目。”


    那門堂打開信箋一看,神色略微一變:“原來是樂大人舉薦的人,難怪氣度不同常人。”


    居長生諂笑道:“您過獎。”


    然後,他從身後掏出一副寶劍,遞給門堂:“此劍名為‘謫星’,聽聞王爺雅好劍具,故而特請名家取亙海寒鐵鑄造。”


    隻見那劍雖未出鞘,但墨綠色的劍柄和劍鞘幾乎渾然一體,分離之處貼合完整,肉眼幾不可辨。


    這等工藝是江葉舟生平所僅見的。


    陳王府負責接客收禮的下人們自然也懂得相劍,那門堂把劍遞給身後一人,那人抽劍一觀,卻見劍身通體漆黑,上頭竟還似以珍珠粉末點綴出星辰的模樣。


    抬眼望去,墨綠的劍柄配上黑色的劍身,整柄劍宛如山林之上的深邃夜空。


    “好劍!”那人由衷讚歎道。


    與此同時,江葉舟也在心裏默默讚歎了一句。


    據他觀察,這柄劍絕非徒有其表。


    他曾聽田梓提過,那什麽亙海寒鐵是一種難得一見的材料,兼具份量、硬度與韌性。


    以之鑄劍,強度還遠在精心鍛打的花紋鋼之上。


    即使是田梓本人也沒見過,想來當年的淬火山莊也未必得到過此物。


    那居長生見自己送出的禮物得到了認可,自是滿心歡喜。


    那門堂也頗有眼力見兒,知道此人身價不菲,而且有工部侍郎的舉薦,連忙請他入席。


    待到嶽雁謠遞上二人名帖,那門堂笑道:“原來是嶽先生的千金和高婿。”


    嶽雁謠又抽出一副卷軸介紹道:“這副卷軸乃是一個石碑的拓本,據說上頭有昔年使用沛然劍的無名劍客留下的劍痕。”


    “小女子眼拙,不認得真偽。但外子年少習劍,據他所言這劍痕極有門道。”


    “聽聞陳王府上臥虎藏龍,王爺本人更是見識非凡,特奉予王爺,求個心證。”


    那門堂自也聽過沛然大名,聽了嶽雁謠的敘述有些將信將疑,不覺“哦?”了一聲,隨即打開卷軸。


    “你們覺得呢?”他向身後負責收納禮品的其他人征詢道。


    幾人沉思片刻,其中一人道:“這劍痕的確有些特別,似是有那麽一些傳聞中的‘一息一劍,十息百劍’的味道。”


    那門堂做了手勢:“沛然的秘密千百年無人能解,此物不管真假好歹也是一樁機緣。嶽小姐,江大俠,二位感謝二位厚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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