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下榻的梧桐居後,嶽雁謠將陳王可能與諸葛幽的死有關一事告訴江葉舟,並告知他自己要以真實身份去陳王府赴宴:


    “陳王善飲,又兼掌工部,是富商們巴結的對象。瓜田李下,陳王擔心授人以柄,被他的皇兄懷疑,便請教師父該怎麽辦。”


    “師父建議他這種事情不如都放到桌麵上來,既能秉公辦事,又不會讓陛下見疑。”


    “所以,他每月會公開在府上宴請各路紳商,但除開這個日子,私下裏一律不見商人。”


    江葉舟道:“這的確是個好辦法,等會……我們該不會是要去參加這個陳王宴吧。”


    嶽雁謠糾正道:“不是我們,是我。你又不喜歡這種場合,到了日子在旅店睡個懶覺也就是了。”


    見他還不放心,便又補充道:“你放心,沒有危險,我一個人搞得定。”


    江葉舟道:“既然沒有危險,我為什麽不能去?”


    “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嗎?”嶽雁謠被他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話術弄得很難受。


    江葉舟道:“我這個人向來隨性,現在又喜歡了。”


    嶽雁謠不想他去,卻一時又想不到什麽借口反駁,隻得道:“這畢竟是我師父的事情,你還是別摻和了。 ”


    江葉舟道;\"諸葛大人生前對我也十分照顧,於情於理,替他報仇也是我份內之事。\"


    嶽雁謠歎了口氣:“既然你堅持要同去,那務必小心謹慎。”


    江葉舟調笑道:“你剛才不說沒有危險嗎?”


    嶽雁謠道:“你這人好生討厭,明知故問。”


    江葉舟問道:“你應該知道這條所謂的情報很可能是對方設下的局,為的就是引我們上鉤吧。你既然執意要去,我倒想聽聽你的計劃。”


    嶽雁謠道:“赴陳王宴的商人很多,我以嶽清和之女的身份混跡其中。對方想要鎖定我們,也不容易。”


    “而且此乃京畿要地,就算有矛盾,那也是暗鬥,不會是明爭。除非這個內奸與陳王有勾連或者就是陳王本人,否則陳王府的局勢肯定不至於難以控製。”


    “如果陳王真要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與我們見個生死,那咱們去跑一趟也不算虧。”


    “我查過,陳王麾下雖有高手。但我想要逃脫應該不難,現在加上你,肯定又多幾分把握。”


    江葉舟道:“如果隻看赴宴之人的話,對方的確不容易鎖定我們的身份。”


    “可是別忘了,田梓畢竟是我師叔,你釣出他的情報又是在望海縣據點發出的。 現在咱們來到京城,又參加陳王宴,兩者聯係之下,對方肯定會重點關注我們的。”


    嶽雁謠卻胸有成竹:“這我早有準備。”


    “有道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我二人就住在望海縣旁劍吟山上,現在又大搖大擺地參加陳王宴。”


    “對方若是真的關注到我們,一定會覺得這行為過於大膽了些,心中反倒會有疑慮。”


    “我再讓師弟安排刑賞台的人過幾日在梧桐居門口貼上陳王宴的邀請告示。”


    “這麽一來,我二人看了告示,然後去赴宴。這倒像是吸引注意力的虛招,是被那位實際上並不存在的風雲閣高手故意設計去參加陳王宴的。”


    江葉舟讚歎道:“好一個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確是高招。”


    嶽雁謠道:“不過即便如此,這宴會還是危險重重,我是真不希望你去。”


    “若非之前答應過你共同進退,凡事都先與你商量,我原都不打算告訴你這事兒的。”


    江葉舟道:“你不希望我去,我又何嚐希望你去呢?事已至此,龍潭虎穴也得走上一趟。”


    “而且對方是淬體盟的人或是殺害諸葛大人的兇手,這事捅破天去都是我們占理。”


    “這泰和城裏的大人們至少明麵上應該都是與我們站在同一邊的。”


    既然決定前往陳王府,嶽雁謠在閱覽完告示之後,便拉著江葉舟上街購置。


    王府不是升鬥小民隨便能進的地方。


    莫說是江葉舟,就算是嶽雁謠也未曾進過這等尊貴之所。


    不過好在她的師父和養父早年間都曾去過陳王府,她雖未跟隨同去,但大致也知道要做哪些準備。


    首先是禮物。


    對陳王這樣的人來說。


    禮物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禮的這個行為。


    禮物本身的價值也不過是為了體現這個行為的誠意。


    別人可以不收,但你不能不送。


    嶽雁謠曾聽師父說過,陳王喜歡三樣東西:詩、酒和劍。


    可這三樣東西太過尋常,越是尋常之物便越難出彩。


    為此,二人絞盡腦汁,卻想不出什麽東西合適。


    末了,還是江葉舟提議道:“反正你已決定將計就計,越危險越安全,不如我們再行險著,就說弄到一塊劍碑,贈予陳王。”


    “昔年我們玄心祖師據說是從王燦留下的劍碑上悟得了高明的劍法。”


    “可惜後來不幸遺失,那塊劍碑若是能留到現在,必定價值連城。”


    “老於他們保管天天對著那石頭打坐。”


    “既然如此,咱們不如來個如法炮製,就說也弄到一塊劍碑,乃是昔年沛然劍之主無名劍客留下的。”


    嶽雁謠:“……然後你用行雲劍式在那石碑上留下痕跡,用紙張拓下來,再找人做個舊?”


    江葉舟笑道:“正是此意,這還不花錢,多好。”


    嶽雁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辦法老是這麽出人意料,難怪在笙夢舫中我會栽在你手上,心服口服。”


    嶽雁謠又補充道:“你可以去城外換上行頭造個劍碑,拓下之後再銷毀,然後去風雲閣據點,委托他們拿到城裏梧桐居附近的商鋪售賣,我再去把它買下。”


    “你是老主顧,風雲閣又有錢掙,他們不會拒絕的。”


    “從風雲閣那過一手,免得內奸把劍非以及風雲閣和咱們聯係上。”


    江葉舟玩笑道:“唉,畢竟我們隻是被劍非和踏雪利用了的可憐人。”


    他們心中明白,此刻自己和內奸仿佛置身黑暗之中,互相看不到彼此。


    卻幾乎都擁有一擊將對方致命的能力。


    所以誰先暴露,誰就可能一敗塗地。


    江葉舟和嶽雁謠卻反其道而行之,舉著火把照亮自己。


    心虛之下,他會認為他們隻是擺到明麵上的誘敵之計,自己若是貿然出手反倒會率先暴露。


    這麽一來,內奸反倒不敢出手。


    這就是所謂的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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