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個刺客逃離走之後,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確定是安全之後,他擼出自己的衣袖,上麵布滿了傷疤,如今他又在上麵多刻了一道上去,這是他自己的懲罰,每失敗一次對自己的懲罰,為的就是讓自己別忘了,好了傷口別忘了痛,蘇晨楓一日不死,他就永世不得安寧。


    “雁兒,放心吧!我一定會迴來的。”一位年輕的男子說道。


    在他的對麵,一個少女,沒有說話,隻是眼淚在那不停地滴答滴答流淌,怎麽擦也擦拭不完,最後,緊緊相擁而別。


    “答應我,記得迴來找我。”


    “嗯!”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告白,如果可以,南宮三十六寧願不要。


    “你叫什麽名字?”


    “南宮知夜。”


    “你想參軍,多少歲啊?”對麵這個男人用非常的疑惑眼光打量著麵前這位年輕男子。


    “20歲,我非常想參軍。”南宮知夜說道。


    “進去吧!”那個人在南宮知夜離去後,歎了口氣,又是一個找死的人,而且還不是第一個了。


    “知夜,知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入夜了哦”那個男人說道。


    南宮知夜入了軍營,第一天的表現裏裏外外都可以看出是個實在的鄉下人,盡管他訓練的時候很努力,但是他表現得太孤獨了,不是沒人願意靠近他,而是沒有共同的話題,和身邊其他人相處最好的方式就是有共同的愛好、話題或者價值觀,可他似乎沒有任何的興趣愛好,最大的愛好估計就是呆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安靜地發呆,而這裏是軍營,漸漸地,他離其餘人越來越遠,雖然別人聚在一起說話,他也在,但他很少開口,他怕一說話,就像是有一股冷氣注入進來,所有人都會不寒而栗,感覺像是有個異類的存在,但有一個人卻可以聽得懂他的談話,這個人平時瘋瘋癲癲的,還愛喝酒,最喜歡訓練的時候偷偷打盹兒睡覺,這種人是怎麽進來的,更奇怪的是這個人也沒人管他,所以南宮知夜和他待在一起,就是彼此誰也不理誰,你睡你的,我發我的呆,互不打擾,反而是雙方最為自在的相處方式。隻不過這個人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他似乎一直都很累的樣子,一有休息的空檔要麽就是在睡覺,要麽就是在睡覺的過程中,而且這個人的眼睛也不太好,和他度過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南宮知夜,每次從他的身旁經過時,如果不開口讓他聽見,他根本不知道原來南宮知夜剛從他身邊經過,或許模糊間看到了,也隻會覺得眼前這個人是有些麵熟。時間處得久了,人們都認為兩人就是一個傻子、一個瘋子,剛好相處成一對。


    什麽樣的情況會去參軍呢?要麽就是被迫,要麽就是自願,後者很少,南宮知夜卻屬於後一種,因為他有抱負,他堅信那個預言,第三十六代將會讓南宮家崛起,而他又不得不去堅信自己就是那個第三十六代。


    “誒!南宮,這邊就交給你來打掃了。”


    “嗯,好的。”


    說完,這個士兵就偷偷地跑一邊偷懶去了,而南宮知夜身邊的摯友此時此刻杵在一旁,抱著一根掃帚在那睡覺,南宮知夜並沒有覺得不妥,一個人其實也挺好的,可以自由發揮。


    “真是個埋頭苦幹的傻瓜。”在其餘人的眼中就是這樣被認為的。


    南宮知夜在他人的眼中一直都是那種埋頭苦幹、不肯說話的傻子,人們叫他做啥他就做啥,似乎從沒有看見過他有與人紅過臉的時候。打掃完這一片區域,南宮知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迴身看向那個站著都能睡著的人,南宮都開始覺得他會不會是裝睡,總感覺他在背後看著自己,輕輕地拍了他兩下,沒醒,三下,還是沒醒,一腳將他踢倒,他終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搞完了,我們走吧!”


    “哦!”


    南宮知夜叫迴那個躲在一旁偷懶的人,最後再拉迴那個想睡覺卻走錯方向的人,一起迴去了。


    南宮三十六是開始,也是結束。南宮這個姓氏太過於久遠,遠到這個國家都沒有他的曆史悠久,在他的家族裏,家法遠大於國法,可惜的是後來商城與五國並立,這個家族就已經落沒了,再也沒了曆史中的輝煌,他們曾請人給南宮家算了一卦,預言南宮家會在第三十六代重新振興南宮一族,對此他們大喜過望,恰好就到了南宮知夜這一代。當南河奴隸解放運動拉開之時,他毅然決然地投身於解放奴隸的戰爭之中,不僅是為了振興家族,更重要的是他曾經也是一個奴隸,深受這其中的迫害。有什麽比感同身受還來得真真切切呢?


    南宮知夜加入的解放奴隸陣營,懷著對奴隸主的怨恨、憋屈、恥辱等,悍然地向奴隸們發動了進攻,奴隸們也覺得這些低等人居然敢於與自己做對,起初,並沒有當一迴事,可是直到後來被他們打得節節敗退,有些奴隸主們甚至直接被他們給抄了家,那下場結局是可想而知了。隨著戰鬥的繼續進行,奴隸主們也加強了對他們的防禦強度,南河的有一半的資源都掌控在他們的手中,他們要想組建一支對抗的軍隊來,那絕對是比奴隸們這種雜牌軍不知強了多少倍,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發現奴隸們有些人都已經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麽,他們有些人當品嚐到權力的快感之後,他們就一味地沉浸在奢侈享受之中,更要命的是奴隸主也看中了這一點,花大筆的錢將他們收買,整個解放陣營裏已經四分五裂,沒了統一的陣線,他們反過來被奴隸主們打得節節敗退了。


    南宮知夜這一支隊伍之中就是剛剛打了敗仗,如今被敵人攆得到處跑,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像是丟了魂似得。帶領他們的頭目也沒有辦法去拯救這麽一支沒了士氣的隊伍,突然他靈機一閃,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既然打已經打不過了,那位何不將這些人賣給對方了,這樣還能給自己換來一大筆錢財。主意打定好了之後,他夜晚偷偷摸摸地想要通風報信,然而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到底是跟誰說過啊,怎麽就泄露呢?身為叛徒的他,直接被這些人給活活吊死在一棵樹上,這就是作為叛徒的下場。


    可他們還是被奴隸主們給發現了他們躲進冰天雪地的大山裏麵,他們當中有些人受夠了想著要不還是出去投降得了,但是聽說三桓已經拒收任何奴隸,他們投降,也就意味著對方根本就無他們的容身之處,甚至連之前的奴隸都做不成,那等待他們的隻有死路一條。餓得餓死,凍得凍死,剩下未死之人,也都是將死的鬼。


    一天南宮知夜還在睡夢中被冷醒,他看著身邊的一群人都在看著自己,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叫,打斷了本該意想不到的事情。是那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家夥,在那裏瘋狂地叫喊著什麽。他們不清楚他喊著什麽,但是他身後吊著的那一群人,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奴隸主們的軍隊,專門來獵殺這些到處躲藏的奴隸們。他們二話不說,拔腿就跑,邊走邊罵道那個廢物,他們要是早知道這樣的話,當初就該把他給殺了填肚子,剛剛他們就是想要打南宮知夜的主意,沒想到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打斷了,攤上了這麽一個害人精,真是他們倒黴。


    奴隸是獵物,那奴隸們就是獵人,獵人追著獵物四處逃竄,在這漫山的雪地裏每走一步都是如此地艱難,倒是那個家夥跑得是比任何人都快,奴隸們暗暗發誓,等會兒第一個就把你給剖了。當他們一群人跑到一處空曠的山腳下後,本該是寧靜的雪地裏,因為他們的到來打破了這裏的常規的寧靜,獵人們嗷嗷地叫著,享受著追捕獵物的快感,獵物們拚命地逃竄,狼狽不堪,就是在這份不尋常的寧靜中,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獵人們抬頭一看,震驚於這眼前的一幕。大片的白雪從山頂上滾滾而來,越滾越大,如驚濤駭浪之勢向他們撲來,瞬間就將他們所有人都給吞噬,可憐的獵物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跑著跑著整個人就沒了,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南宮知夜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身後變得安靜了起來,等他抬頭一看,他徹底呆住了,身體都不自覺得無法動彈,個人在大自然的麵前是如此得弱小,突然,不知是哪裏伸出了一隻手將他整個人都拉了過來。待這片雪地重歸於靜的時候,在茫茫的雪堆裏麵有東西正破雪而出,鑽出來一個人,接著他再從洞口裏麵把那個不知死活的家夥也給拉了出來,對方都已經昏死過去了,很無奈,他靈機一動,脫下褲子,一股熱流澆在了南宮知夜的臉上,他總算是醒過來了。


    “老子可不想給你做人工唿吸,還是這個簡單痛快。”說完,此人就收拾好自己的作案工具。


    在這場天災裏麵,除了這兩個人,其他人就全部被埋沒了,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居然抓了一隻野兔,這可沒把南宮知夜給饞死,更令南宮震驚的是他居然還不知從哪裏給搞到了一壺酒,南宮知夜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咬下一隻兔腿,細細地品嚐著,覺得還不錯,自己的烤法依舊未落下,外焦裏嫩的,再喝了一口老酒,打個飽嗝好不痛快。


    “謝謝你,蘇大哥,救了我一命!”南宮知夜說道。


    此時的蘇晨楓就是這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看起來無所事事的懶漢,這距他離開他們之後的又一年過去了,這時候的他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因素,隻能到處躲藏。他嘴裏塞滿了兔腿,絲毫不在意他說的話哪有兔腿香。


    “蘇大哥我知道你是一個能人,我求你再幫我最後一件事,求求你為我指明一條前進的道路,求求你了,日後我願以死相報。”說完,他就跪在了地上給他磕頭。


    此時的蘇晨楓胡子拉碴,臉上油膩,頭發亂蓬蓬的,渾身邋遢,像是好幾年沒有洗過澡的野人似的,這種人哪有一絲的能人風範,他嗦完手中的兔腿,美美地再舔了一下手指,仿佛沒有聽見他說的話,轉身從地上撿來一塊石頭,就當是枕頭,往地上一躺就這樣睡了,還真就這麽睡著了,唿嚕聲響起,真是以天為被,以地作床,在哪隨時隨地都可以睡著。可憐的南宮知夜剛剛的一番肺腑之言,全被他當做了耳旁風,估計連聽都未曾聽見。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太陽實在是刺眼得不行,他不得已才得起床,真是有些舍不得啊!結果一睜眼,南宮知夜還跪在他的身前,給他行如此大禮,他著實被嚇住了,趕忙將他扶起,何必行如此大禮,折煞他蘇晨楓了。然而,南宮知夜雙眼通紅地說道: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蘇晨楓聽後有些怒了:我救你一命,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如今還蹬鼻子上臉是吧,是不是覺得我是好人,就理應幫你、就該被人欺負啊,你忘了你自己在軍中所受的苦嗎,你現在真得讓我覺得惡心!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或許…或許你就真得不該救我!”南宮知夜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說出這番話來,有時候自己的話、自己的動作都像是潛意識裏麵的,根本就不受自己控製,自己為何如此,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蘇晨楓見狀,更加氣憤了,我救了你一命,你不知好歹,我救了你一命,你還想著去死,我做的這些不就白做了嗎,我自己難道救了一個廢物迴來,廢物?不正是像他們當初說的一樣嗎,自己也是個廢物!


    “你果真是個廢物!”說罷一腳將南宮踢倒在地。


    蘇晨楓繼續說道:聽著,當全世界的人都瞧不起你的時候,你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如果你自己都沒信心了,誰又能幫得了你?


    看著蘇晨楓憤怒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人也是和其他正常人一樣,充滿了人情味兒。


    “永遠都不要去為了討好別人而刻意地改變自己,你要記住我這句話。”這是蘇晨楓冷靜下來後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知道了。”南宮知夜默默地迴答。


    “我知道?”還真是一個愚不可及的家夥,天下果真還是有心人最傻、最固執。


    接下來的幾天裏麵,兩個人之間一句話也都沒說,就好像賭氣的一對情侶一樣,我就跟在你後麵,你就盡管往前走,你做什麽我也不問,我做什麽,你也不要說,除了必要的吃飯睡覺時間,能不說話,就連麵都不要見好了。


    直到這一天,蘇晨楓帶他來到了豫章省的某一個地方,在這裏是曾經李紳發動叛亂的第一步,蘇晨楓把他送到了這裏,李紳的第一步就有他南宮知夜的身影。蘇晨楓跟南宮說:你如果想要證明你自己,就在這個地方待下去,等時機來臨,你自己就把握住,記住,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有了。


    南宮知夜點了點頭。


    看著這個還在發悶氣的家夥,蘇晨楓還真是有些頭疼,這麽固執的人,在這裏怕是連活下去都有些困難了。


    “嘿,拿著!”


    蘇晨楓丟給了他一把刀,南宮知夜有些不明所以。


    “這把刀會帶給你無比的勇氣與力量,以後上了戰場、與人廝殺,它都會帶給你好運,但切記,不可把它拔出來,拔出來就沒用了。”


    蘇晨楓繼續說:我這說,你相信嗎?


    南宮知夜開口道:如果是別人,我死都不肯相信,但是你說的話,我就相信。


    “切!”蘇晨楓還真被他搞不懂了,笑了笑,他就迴頭走了。


    南宮知夜看到他離去的身影,急忙問道:你要走嗎,你要去哪?


    “怎麽,我去哪兒,還要跟你報備?”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有自己的夢想,我也有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活下來吧,如果你能活下來,我們還會有見麵的時候。”


    “走了啊,不用送!”蘇晨楓最後說道,然而後麵傳來了一他的聲音。


    “蘇大哥,祝你也早日實現自己心中的理想。”


    “切,老子還用得著你的祝福。”蘇晨楓背對著他念道,揮了揮手,這一別就是幾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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