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琢斯接了劉樂天的話道:朝中局勢似敵非敵,似友非友,要用心去琢磨,與你閑話這半日,還是讓咱心兒放鬆,也不用想那多久,隻要說出來就心快。


    與那太師說話得細心推測,與下麵的說話又要拿腔捏調,不如與你這般自在,這人在混譎的水中久了,總是要找一汪純水洗洗,得讓自己個兒出來透透,劉兄可知我意啊?


    劉樂天道:你從來比咱有智,就如你要咱不要娶那青紅樓裏的官姐兒一樣,咱也是不聽從與你,一害到百害來,咱這一害在劉家蠧腐還不算,還要接個女人迴來繼續蠧著,後來種種那是人力可以挽迴的?


    即是趙兄不棄厭咱,把咱這裏當做純水,那趙兄自然常來就是。


    今日兩人相見甚歡,都說了一肚子的話,好似還如當年一般,有首結交歌當是:


    結交應結心,心石可比金,


    疾風知勁草,金石不消心,


    往來歡娛樂,結交隻結口,


    隻因劉趙失,從此便休手,


    如今仇怨消,來說心腹事,


    隻怕無情日,釀成大事非,


    這廖鵬再華陽滿滿的將有兩年至於,這兩年內斷是非,理冤案,訴清明,無那一日閑暇的,心裏盤算剿匪之事,奈何一直無甚進展,為首的捉拿不住,隻得些下麵的蝦兵蟹將。


    還沒有與張雲龍硬對硬,抓了些他手下的人,來看看此人有何反應,好甕中捉鱉,張雲龍一直不曾現身,他不知張雲龍已是見過他,他廖鵬也是見過那張雲龍。


    隻是張雲龍隻那廖鵬,廖鵬還不知當年送劉知縣通匪的那個漢子就是張雲龍。


    那日好容易閑的下來一天,自己一個人換了布衣,騎了匹馬在上林城的長鬆坡買一方稀硯,見那荒落的戲台子上有群在上麵比劃練武,停下駐足觀看良久。


    真刀厲槍,見出手利落,快意幹脆,全然不似朝廷裏那酒囊飯袋,內中鼓掌喝彩聲此起彼伏,旁有幾張簡意的桌凳,大碗的茶,幾大捧炒香的花生米,邊吃邊道:這打輸了的切莫戀戰,換另人上,拳腳刀槍切磋,輸了便與老子滾下去。


    休息片刻,又換另外的人與那勝利的人繼續比試,如此循環,廖鵬再馬上看的氣血升騰,也想上去試上一試,這為官久了,常年的拳腳功夫不知還靈是不靈,今日換了便衣出門,怕是也是沒人認出,我這個知縣也來上一出,活動活動筋骨。


    於是乎說:眾位壯士,再下可乎前來比試一番?那人道:行倒是行,隻是你怎的稱唿?我們這裏都是認識熟識的人,打傷了不計較,這拳腳不看人,我們江湖人中倒是不計較認識否,四海之內皆是兄弟。


    隻是萬一傷了你,你可不許訛人,廖鵬道:再下姓廖單名一個鵬字,壯士怎麽稱唿,今日在此看眾位比試,不瞞壯士再下以前也是練家子,隻是這常年的風霜有些日子不練了,這凡事一日不練還可,一月不練生,一年不練就得從頭來。


    再下也有這一兩年的時間沒練了,不知還行不行,各位兄弟手下鬆一鬆,今日本是去買一方稀硯,看著兄弟些如此驍勇,不覺心裏發熱手腳發癢,不試一試不可,眾位放心,如是下官輸了受些皮肉之傷,覺不訛人,如是不信,再下願意當場紙筆寫下。


    那人道:即是如此,還要甚紙筆,我們兄弟照顧你些,看你是個豪爽之人,這常年練武的,如是遇見了這場合看了誰個不心癢難忍,就是咱也是這樣,不消說你,再下姓蔡名源風,今日見了,來日再見就是兄弟。


    這些在座的,再比試的,都是我的兄弟些,廖兄放馬過來罷,這血氣上來了就不要讓他收住,廖鵬道:多些蔡兄肯奉陪,再下卻之不恭了,蔡源風道:廖兄豪放,且隨我來選一把和手的家夥。


    隻見那荒廢的戲台子後麵,架起一個三層的木架子來,最上麵一層放有:


    長矛,長槊,長槍,中間是:


    刀,劍,流星錘,雙柄鐵杵,短殳,最下一層是:


    細絲純剛,兩節棍,雙峰長裂匕首,彎刀,高勾黑叉。


    廖鵬道:我擅長使劍,就拿這把劍罷,蔡源風道:等這把過完,我與廖兄過手罷,他們手下無輕重,與廖兄過過癮得了,廖鵬道:那承讓了,隻是你們這樣比試未免不公,你可看出來?


    蔡源風道:何為不公啊?廖兄說說則個,廖鵬道:這兩方作戰,勝利之人常勝,未免也有精疲力盡之時,一個接一個的迎著這比贏之人,下一個就是好運氣的,那人連比試幾場,打鬥之時,力氣使盡,哪裏還有心情戀戰?


    蔡源風道:廖兄說的是這個哩,這我們為首的早與我們說過,隻是這越戰的越想勝,越來越覺得自己能,你讓他換人也不肯哩,反正都是兄弟之間互相較量,倒是也不管了,他這力氣使盡,自然也就不打了。


    廖鵬道:你們這為首的是誰哩,再此不?蔡源風道:那第三個桌子最左邊穿褐色箭服的就是了,平日很少出來,今日倒是來了,廖鵬往蔡源風指的方向看過去,覺著麵熟,蒙的一想起,不是兩年前與他劉知縣通匪的那個漢子嗎?


    他是做甚的?為何又是這夥人的首領,難道是幾個江湖上的朋友推舉出來的?又或者是翠雲山上的匪類?隻是那漢子看著倒不是個奸險的小人,這一幫子的人是做甚營生的?


    蔡源風拍了拍廖鵬道:廖兄如此出神再想些甚?該你我上場了哩,你先在下麵等著,我去上麵先說說,廖鵬點了點頭拿了劍在原地等候著,蔡源風道:今日有為廖兄,與咱們素不相識,見大家在此比劃,動了練武的心,想與兄弟我比試一番,眾位說可行不?


    都說道:蔡兄你盡管與這位廖兄比試一番,可別讓個不認識的人丟你的臉罷,那廖兄看著也著實勇武,說不定是個常練的,你五大三粗的又是個直性子,他故意哄你說幾年沒練,讓你輕敵,好趁你不備打敗與你。


    廖鵬手拿佩劍與眾位供了一手道:再下卻是多年未練,這蔡兄照拂與我,故此不敢與你眾位比試,怕好漢們傷了我,我是路過此地,並無爭鬥之心,何故誆騙你們?


    蔡源風道:廖兄上來罷,兄弟些與你頑笑,江湖中人常常如此,廖兄去買稀硯定是文人,不曾想還會拳腳,真是能文能武的全才,不像咱們,隻會棍棒,那書本上的鬼畫符他認得咱,咱倒是認不得他哩。


    眾人哄笑,內裏有人道:那廖兄是文武的,咱們崔英兄弟以前不也是個好讀書的,如今還不是一身的莽莽肉,打起人來一點不含糊,就連我這老練的都不是對手哩。


    蔡源風道:這你就不知了哩,這讀書要有悟性,哪裏能讀死書,做酸儒腐儒?這能讀書之人要悟性,練武也要有悟性哩,他能讀書,自然就能練武,你每日死練,不去鑽練,自然沒有崔兄厲害。


    廖鵬往那台子上一躍,輕鬆上去了,蔡源風道:看樣子還是可以的,你這架勢,我也不得不與你比試一番,我使長槍,你放馬過來,兩人一來一迴,不分勝負。


    那廖鵬卻是常年少練漸漸地落了下風,蔡源風一招穿風長槍使過來,廖鵬右手用劍擋住,蔡源風看槍被擋住,馬上收槍,又再次出槍,攻廖鵬下盤,廖鵬看準往後一退,蔡源風撲了個空。


    蔡源風見廖鵬眼疾手快,立住了長槍,依了長槍了力氣,騰空半步,再廖鵬肩上使了一擊,廖鵬受力不敵,敗下陣來,蔡源風立地道:承讓了廖兄,廖鵬道:這武不練果然生疏的緊,可惜被這事體忙的抽不得時間出來。


    今日敗的理所應當,容再下練習一番,他日還來討教,蔡源風道:奉陪,廖兄拳腳整齊,雖是常年不練,可這架勢還在,如是練習幾番,再下怕不是廖兄的對手。


    又說:今日難得遇見,何不與我們眾兄弟吃吃酒再去買不遲,這廖鵬本是性情中人,雖是為官卻難得拿出那副官氣來,遇狡詐之人便是狡詐,遇慷慨耿直之人便也是耿直之人,為心而已!


    這做官的心思又指使著他想搞清楚這夥子人是作甚的,又看見那日送信之人,說道:從命而已!蔡源風道:這裏雖是又酒又吃的,可是少了幾樣菜式,如今眾位打的也餓了,我去與眾位打些酒菜來。


    內中也是翠雲山的馬友道:我與蔡兄一道去,這多的人你一人拿不過來,廖鵬道:初遇眾位兄弟,再下不能白吃你們的,這些年都不容易,我這裏有五百個錢,添與你們買酒菜。


    蔡源風道:你客氣作甚,今日我眾位還請不得你一個不成?要你的錢作甚?你留著買稀硯台罷,那裏麵的人都說:區區一個人而已,我們請罷,萍水相逢又與我們比試一番,別說我們小氣哩。


    廖鵬道:五百個錢不多,你們收好,江湖中人不拘小節何必在此推遲?蔡源風道:廖兄不肯白吃咱的,更是個氣義之人,我們也與你客氣,那就拿了你這五百個錢,改日做兄弟的定請你家下做客去。


    廖鵬拱了拱手道:客氣了,馬友道:快去罷,眾兄弟聽你兩在此做還禮的不成?


    廖鵬往裏麵看了看見那日送信之人不見蹤跡,四下環顧半天也找不見,心道:莫非此人故意避開與我?今日人群眾多,不便細問,那蔡源風說他日請我去他家下,不如一會子問了家住何處,伺機問那蔡源風倒是好計。


    馬友與蔡源風打了幾壺燒酒,提了幾隻白切雞,幾大盤子葷菜,兩人左手右手都提溜了許多,放在那幾張桌子上大口的吃肉喝酒,崔英道:大哥呢?怎的不見人,何處去了?


    蔡源風道:大哥經常這樣,分身一般的,誰知道他又有甚是情來著?進來他心裏甚煩,新來的那知縣·····剛要往下說被崔英攔住,說道:新來打的知縣是個好官,蔡兄不必說了,大夥都知道。


    蔡源風此時才知道說漏嘴,打自己的嘴道:就這一張不管事的嘴,又說廖兄定不是甚官府之人,說漏了也不怕,又與廖鵬說道:廖兄別介意,不是不與你知道,隻是話長,你隻要知道眾位兄弟都不是甚壞家夥也就對了。


    如此的一番說辭,更讓廖鵬疑心,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說道:兄弟我乃不管事的閑人,你們不說我就不聽,就是你們說了,我也隻當不知,這世上的事情多的如牛毛一般,是好是壞這混沌中是分不清楚的,也是無甚定義的,不必糾結好壞。


    今日有緣一聚,這叫做緣法,在做的把我當兄弟招唿,大家就喝酒吃肉罷。


    眾人舉杯豪飲,往來三番,不覺的日落崦崰,這集市也罷市了,蔡源風道:耽誤廖兄買硯台了,如是急用,再下家裏倒是有,拿與廖兄賠禮,廖鵬道:今日有幸與眾位開懷,那硯台甚區區小事的,不重要,改日再去買罷。


    哪裏能要蔡兄的,蔡源風道:我是個粗人哪用的上這些個,再下的妹子倒是喜歡舞文弄墨,家中硯台好幾個,也用不上的完,拿一個與廖兄怎的,就這樣罷,再不要拒了咱,敢情就明日吧,廖兄可有空?


    咱也不會你們文人的甚拜帖,就這樣口上與廖兄書罷,廖鵬想弄清送信之人的來頭,說道:蔡兄家住何處?明日定來拜訪,蔡源風說了住在甚地甚地。


    廖鵬道:謝蔡兄甚情,今日見麵,甚覺親切,這樣堂而皇之的登門竟覺不甚唐突,這也是緣法不?兩人相視而笑,蔡源風道:眾位弟兄咱改日還是這裏還是另換一地兒,崔英道:到時候再說罷,如今大哥也不知去哪裏了,先做散,來日再聚。


    廖鵬與眾位做了別,與蔡源風告辭,騎了馬兒迴去衙門裏了,在自己衙門挑了一把雙刃利刀準備送於蔡源風做上門叨擾之禮。


    蔡源風一大清早就叫廚子準備飯菜,又說:妹子把你那硯台挑選一方與哥兒,今日咱家下要來客人,昨日耽擱了他買稀硯,今日送上一方與他,你正反多著哩,少一方不打緊的。


    蔡姐兒道:哥兒要賠與人家的硯台,怎的問你妹子要,都是我心愛的,舍不得割舍,是誰個要來?難不成是張大哥?蔡源風取笑道:怎的?我妹子心裏就隻有張大哥?人家已是有家有室的,你要去做那小的不成?倒是不像你的性子。


    這麽的小家子氣,那多的硯台與我一方何如?你哥兒我答應了別人的,人家又會筆墨,又會棍棒的,不要叫你哥兒丟臉罷,做那說話不算話之事來,你行好,與你哥兒樓上拿一方罷。


    蔡姐兒道:你是何時認識的人?怎的隨意往家裏帶人進來,如是居心不良的小人,你能如何?我把張大哥當哥兒,哪裏有半分僭越?他與我助了巧姐,這大的忙怎的了?


    蔡源風道:昨日才認識的哩,我見他絕不是雞鳴狗盜之輩,談吐有見地,拳腳果斷,是個正人君子,蔡姐兒道:人家把雞鳴狗盜四個字沒得寫在臉上不成?昨兒才認識的,今日就往家裏請,我告訴娘去。


    再說人隨意答應與你,來不來還是兩個字兒,你這般的一大早就鋪派起來,廚下的煙兒直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媳婦子了哩,蔡源風道:你這不是也還沒嫁哩,我哪裏敢急?


    蔡姐兒道:我是嫁過的,你還沒娶過哩,蔡源風道:一個閨房的女子讀那多的書,怎的好意思說出口來,一口一個嫁過的生怕別人不知乎?蔡狄聽了從屋裏走過來說:


    兩兄妹又在鬥嘴哩,這一大早叫人不清淨,你哥兒性子直,找個好兄弟來家下也是好的,吃吃酒也無甚壞心思,白氏聽見道:你倆父子如穿一條褲子,不分彼此,依我說倒是閨女說的對,不明不白的人少往家裏帶。


    如今是甚年歲?吃一頓是小事,如是遇見那望風的劫匪,踩了點來,叫你好看,蔡源風道:他是劫匪咱也不怕,沒得翠雲山眾多的兄弟不是劫匪不?叫他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乎?


    不多時,家裏的小廝前來報說有一衣冠楚楚之人前來,說是找咱家哥兒的,蔡源風道:定是廖兄來了,快請他進來,與蔡姐兒道:你不是說不來哩,怎的?快快去與為兄拿一方硯台來罷。


    隻見廖鵬著一身青褐圓領頓娟長袍,薄地官靴,腰配玉鞓,手持一把折扇,與昨日布衣之打扮較為不同,風姿秀拔,儀表堂堂,蔡源風道:廖兄好模樣,快進來吃茶。


    廖鵬拿出雙刃匕首,匕套鏤空雕鏤雲紋,匕柄呈月牙彎刀狀,見血封喉,鋒利無比,蔡源風見道:好匕首,如此的珍貴之物,你我才見得兩次麵,難以收受。


    廖鵬道:不必客氣,初來你家下,無甚好禮,請勿見怪,你好武,料那文房四寶不喜歡,這匕首還請笑納,萬勿推辭,不然再下這頓酒定是吃不穩妥。


    蔡源風笑到:如此的,不客氣了,廖兄先吃茶,等再下一番,與你拿硯台去,再三的催促蔡姐兒,蔡姐兒選了一方上好的徽州稀硯台與廖鵬,廖鵬道:那再下就收下了,一方純硯,產於徽州之地,徽地多文人,當地產的硯台極好,再下今日撿了大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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