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前行,路途算不得遙遠漫長,雖然柳如逝時常進入村莊查看,卻是不影響趕路的速度,沒到一日的時間,在天色逐漸暗沉的時候,終是到了南軍駐地的外圍。


    遙遙可見那座被南軍占據的縣城,很久之前,那裏還不是一座縣城,等到項信在嶺南道開始那套恩威並施的手段之後,南軍駐地的周圍才開始發展起來,百姓們逐漸匯聚於此,漸漸有了縣城的規模。


    因為這座縣城是南軍駐紮而存在的,原先村莊的名字自然不能再用,因而這座縣城被命名為南皋城。在古時候,村莊的位置上有著座古城,名為皋城,現在加上南軍的名號,區別於古時候的那座皋城,稱之為南皋城。


    站在柳如逝他們歇腳的位置,正好能夠看見南皋城燈火通明,一路來暢通無阻,若是接下來繼續趕路,想必半個時辰便是能夠走入南皋城。


    柳邯坐在高頭大馬上麵,牽了牽栓馬的韁繩,走在最前麵,遠遠看去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他們站在南皋城外某處山地上麵,算不得高,隻是比南皋城的城牆略高一點罷了。


    瞧著燈火,瞧著安然靜謐,瞧著遠處閃爍的星辰,瞧著湖水流淌而出的嘩啦嘩啦,柳邯忍不住感慨:“真是處極美的地方,要是這些地方能在帝國牢牢掌控之下,那南北之間,互通有無,豈不是便利到了極點……”


    說罷,就是偏頭看向跟上來的張煜,暗沉的天色之下,隱隱約約瞧得見張煜掛著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又帶著點失落的意味。


    同樣跟上來的蒙頡,粗壯的身形,瞧著遠處南皋城的燈火通明,居然莫名的有些顫抖。好在這是在昏沉的天穹之下,想要看到這些細微得動作,實在是非目力可為。


    不過柳邯在張煜和蒙頡的旁邊,靠的實在是有些接近,且正是注視著他們二人,雖然不是什麽善於細心觀察的精致者,卻能察覺到這些細微得變化。


    讓他有些不解蒙頡為何會有和張煜相同的情緒,作為帝國最新銳的將門家族,有著柳如逝這種名帥級別的人物,又是曆任三軍副元帥,再是坐上軍部尚書的位置,現在接任南軍元帥,在將門來說,柳如逝是絕對不可忽視的人物。


    水漲船高,柳如逝地位如此之高,作為柳如逝親子的柳邯,在將門當中的地位自然不可忽視。生存在鹹陽所謂將門圈子裏麵,自然知道某些特殊的家族。


    如西軍元帥韋應伍所在的韋家,北軍元帥陳岩所在的陳家,殿前指揮使秋然所在的秋家,以及皇室供奉鍾甫和學宮前任祭酒所在的鍾家等,都是顯赫無數朝代的軍方世家。


    隻是最近二十年來,這些將門世家當中,沒有出現幾位真正問鼎的人物。韋應伍和陳岩的出現,實在是個天大的意外。


    而如南軍元帥項信,以及前任北軍元帥雲侯等,都是嶄新出現的帝國軍方頂梁柱級別的人物,雖然位高權重,卻沒有深厚的底蘊和極其綿長的人脈,自然難以形成局麵。當然更多的是,他們這種沒有什麽後代傳承,致使他們無法形成所謂的軍方世家。


    柳如逝作為同樣嶄新崛起的人物,有著幾位兄弟軍事才能都不錯,各自身兼要職,再是加上柳如逝又軍方第二人的稱謂,因而柳家才能以軍方世家自稱。


    對於張煜,柳邯和他幼年時便相識,對於張煜的身份,柳邯簡直心知肚明。同樣出自軍方世家,三十年前有位南軍元帥出自張家,才華橫溢,被譽為當世名帥。


    可惜那位張家元帥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替帝國開疆擴土。本來那位張家元帥是有著目標的,盯上了當時在帝位交接出現問題的越國,沒想到還沒等到定下決策,就不幸染病,最後重病而亡。


    這件事情一直被張家引為肉中刺,耿耿於懷十幾年,沒想到十幾年前,西方諸國入侵帝國,倒是讓出自隴西道世家的李立青完成這項功績。


    而當年張家那位做南軍元帥的時候,李立青正是那位元帥帳前的首位先鋒將軍。李立青在某些攻擊宋國和越國的策略上麵,就是沿用的當年張家那位元帥的舉措。


    張家元帥去世之後,李立青接任副元帥的位置,而原來的副元帥則是擔任南軍元帥。往後又過了幾年,那位元帥請辭,李立青成為南軍元帥,又開始瞄準宋國和越國。


    張煜作為那位張家元帥的後人,對於先祖的遺願,自然深有感觸。現在瞧見嶺南道歸於帝國,又是建立如此繁華的南皋城,心裏終究是有些隱隱。


    讓他想不通的是,蒙頡的神情,為何和張煜如此相似。張煜感念先祖遺願,壯誌未酬是理所當然,那蒙頡又是為何?


    想到這裏,柳邯不由迴首看了眼馬車,他記得在此之前,父親常常和蒙頡說話。雖然蒙頡不錯,可在場的五人當中,單論某些方麵來看,蒙頡都不足道哉。


    修行和資質應該是林亦最高,智慧和儒雅首當其衝是蘇弗,張煜出身張家,腦袋裏麵裝著數不清的軍事策略,而自己雖然不咋地,可作為父親親子,鹹陽出名的天才,他們四人哪裏比不上蒙頡?


    想了想,沒有想出結果,在和父親柳如逝相熟的人物裏麵,好像並沒有姓蒙的存在。迴憶起鹹陽,更是沒有蒙姓文臣武將,蒙姓世家在關內道都沒有。


    張煜扯了扯韁繩,調轉馬頭,迴到原先的位置,等待著出發去南皋城。而蒙頡則又是單獨的看了會兒,在柳邯離開的時候方是離開。


    林亦和蘇弗在最後麵,望著前麵三人離開的身影,終是能夠看見你能夠看見南皋城。從入嶺南道城池開始,蘇弗便再沒有看過道經,而是觀察著嶺南道的情況。


    沉默半響,林亦擺了擺馬匹的韁繩,往蘇弗身邊挪了挪,忍不住地問道:“日夜所觀,不知道這座嶺南道,你看出什麽不同尋常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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