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說起小縣城這些年的發展,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


    李南照重點說了她在小縣城五小讀書,學校門口的炸蝦餅特別好吃,後來攤主突然就不來擺攤了。還有炸蝦餅攤子旁的豬血豆腐,也是她忘不掉的美味。


    程中謀的眼神微亮,臉上露出笑意:“沒想到你也讀過五小。”


    也???


    李南照疑惑地看過來,程中謀笑道:“我也讀過五小,我家就在五小附近。賣炸蝦餅的是我媽,那玩意我從小吃到大,都快吃吐了。”


    “賣豬血豆腐的是我的鄰居,她喜歡紮麻花辮子對不對?我上高中時我媽帶我去濱市投奔親戚,她就不出攤了。”


    李南照驚呆了,這麽巧的嗎?


    “你別不信,等有機會讓我媽給你做炸蝦餅吃,你就知道就是那個味兒。”


    李南照有些激動:“真的假的?我可不可以付費請你媽幫忙做幾個蝦餅?我外婆也愛吃炸蝦餅,以前我放學迴家經常會給她帶兩個餅。後來攤主不出攤了,外婆說再也吃不到這麽好吃的炸蝦餅了。”


    “這好辦,等我媽有空,我問問她能不能給你外婆炸幾個餅。”


    兩人又聊起學校周邊的美食和趣事,似乎轉眼就到了客運站,程中謀有些意猶未盡。


    他長大離開小縣城去了濱市,如今也算是事業有成,但他始終忘不了小縣城,那裏是他的根,承載著他很多美好的迴憶。


    在小縣城裏時,他有爸爸媽媽,有妹妹。現在他隻有一個媽媽了。


    這些年他在外頭闖蕩,總會在不其然間想起家鄉的一景一物、家鄉的味道、親切的鄉音。離家太久,他常會恍惚,以為那隻是自己的幻覺。


    現在遇上李南照,兩人聊起共同生活過的地方,那些久遠的迴憶似乎一下子就變得清晰又有實體。


    車子穿過即停即走的臨時停車場,李南照誠摯地道謝:“大哥,前麵放我下去就行。今天麻煩你了,耽誤你上班,真是不好意思。”


    程中謀卻沒有停車,他一路將車子開到收費停車位,泊好車,跳下來甩上車門,道:“我來都來了,順道捎你們迴去,不然你帶著老人打車不方便。”


    “這怎麽好意思?”


    程中謀笑了笑:“既然不好意思,那就中午請我吃飯吧。”


    李南照還想推辭,但程中謀執意堅持要捎帶她們迴去,李南照隻能聽從。


    兩人肩並肩走向客運站的旅客出口處等候,等了十分鍾,李南照就看到外婆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她激動地招手大喊:“外婆,我在這裏。”


    昨夜外婆給她打電話,說了周燕一家子來鬧騰的事。外婆說要來跟她住一陣子,等那些畜生被判後她再迴去。


    李南照本以為外婆準備一番還得兩天,沒想到她一大早就接到外婆的電話,說已經坐上進市的客車了。


    老太太還跟年輕時一樣行動力極強,說走就走,衣袖都不帶揮一下的。


    李秀珍循聲走過來,她後麵還跟著客車乘務員,背著一個碩大的竹簍。


    李南照一看那個熟悉的竹簍就知道是自家的東西,趕緊上前去接過來,跟乘務員連連道謝。


    橫裏突然伸出一隻手把竹簍從她手裏奪過去,李南照抬頭看,發現程中謀已經將竹簍背在他身上。


    他穿著很正式的襯衫西褲,卻背著一隻土氣的竹簍,看起來有點滑稽。但他的神態坦然自若,並沒有半分不自在。


    李秀珍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男人。


    程中謀有瞬間猶豫,不知道該怎麽稱唿老人,後來他也隨著李南照打招唿:“外婆好,我是程中謀。”


    李秀珍道:“哎呀您好您好,小夥子長得挺精神。”


    這結實的身板,這甩竹簍上背的力氣,絕對是挑大糞的好手,讓人看著就心生歡喜。


    李秀珍又轉頭看李南照:“青寶,這位是?”


    李南照道:“外婆,婚禮上的事表姐都跟你說了吧?他就是當時幫了我們的大哥。”


    李秀珍眼神一亮,立即上前攥住程中謀的手,道:“可巧!你幫了我們青寶,我前幾天還尋思著得親自進城跟你道謝,沒想到今天就遇上了。”


    她緊緊抓著程中謀的手,似乎怕他跑了:“正好我帶了大鵝來,今天我給你做一頓鐵鍋燉大鵝,保管你吃了還想吃。”


    程中謀被老太太的熱情鬧得哭笑不得,又不敢用力掙開,隻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李南照。


    李南照也覺得尷尬,趕緊拉開李秀珍的手,道:“外婆,咱們先迴去好不好?”


    幾個人上了車,李南照跟李秀珍坐後排聊天。


    程中謀透過後視鏡瞄了一眼,發現自從見到老人,李南照渾身疏離冷淡的氣場就變得柔和而溫軟。她膩著老人撒嬌時,甚至露出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憨。


    程中謀無法將眼前的乖巧的李南照,跟那天拿酒瓶砸人的女人聯係在一起。


    他忍不住好奇,她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途中程中謀接了個電話,李南照敏感捕捉到他在接聽前飛快瞥了她一眼。


    程中謀安靜聽著那邊說,嗯嗯應答,隨後道:“我在開車,一會兒找你。”


    李南照覺得大概通話內容是她不能聽的,趕緊說:“大哥,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跟外婆打車迴去。”


    “沒關係,送你們到家再說。”


    他又道:“外婆,等會兒吃不到你的鐵鍋燉大鵝了,下次有機會再來。”


    李秀珍有些失望,道:“這樣啊,那你晚上忙不忙?你要是晚上有空,大鵝我先燉上,等你過來吃。”


    李南照趕緊說:“外婆,程大哥很忙的,咱們下次再請他吃飯。”


    “大鵝可是你水根叔親自養的,喂養得精細,跟外頭的大鵝不一樣,下次可不一定能遇得上。”


    程中謀看李南照那副著急的模樣,突然就起了壞心思,他笑道:“外婆,我晚上不忙。”


    不忙,有空來吃大鵝。


    李南照:“......”


    李秀珍眉開眼笑,趕緊道:“那可太好了,你一定要來。”


    李南照搖了搖李秀珍的手臂,小聲道:“外婆,我家沒有大鐵鍋,燉不動大鵝。”


    程中謀耳尖聽到了,說:“我媽家有大鐵鍋,要不我送你們過去我媽那邊燉大鵝,順便讓我媽給你們炸蝦餅。”


    李南照一臉黑線,再次無語,這都什麽跟什麽?


    李秀珍疑惑問道:“什麽炸蝦餅?”


    程中謀將過去那段淵源說了,李秀珍興奮得眼神都亮了幾分,她一拍大腿笑道:“可巧了不是!咱們竟然還是老鄉呢!這個使得,借你媽的鐵鍋用,我請她吃大鵝。我連老家的料頭都背來了,保準她喜歡。”


    事態失控,一發不可收拾。


    李南照還在懵圈中,程中謀已經跟李秀珍約飯成功。方向盤一拐,車子果真往程中謀的媽媽家去了。


    李南照貼著李秀珍的耳朵說:“外婆,這不太合適吧?”


    李秀珍也壓低聲音說:“人家救了你,這份恩情比山重,就算拎厚禮上門謝他們全家都是應該的。”


    李南照突然想到那句“我謝謝你全家”,有點窘。


    程中謀已經跟自己媽打電話說了緣由,他將李南照兩人送到家,說他媽這會兒正從農貿市場趕迴家,讓她們倆等等。


    雖然李南照覺得不太妥當,但看他臉色著急,也不敢耽誤他,讓他趕緊先去忙。


    程中謀的車子剛離開,李秀珍就拽著李南照走:“快快快,我剛才看到拐角處有一家挺氣派的水果店,咱趕緊去買點水果。我隻有大鵝,也沒準備點好東西。我這有錢,咱撿好的買,別省錢。”


    李南照感覺自己這會兒進退兩難。


    倒是程中謀趕去附近一家冷飲店,見到了朋友阿三。


    剛才在車上時阿三說有事找他,程中謀就知道肯定是關於婚禮上的烏龍事件。他不想讓李南照聽到,便讓阿三來這裏等他。


    高大健碩的阿三看過來時,眼神清澈,帶著點少年人才有的天真和純粹。


    程中謀上前在他的肩上捶了一拳,阿三的臉上有些焦灼,道:“謀哥,你揍的那幾個陳家人都驗了傷,有一個達到輕微傷的標準。他們不願意接受私下調解,除非幾個伴娘願意放棄追究他們的責任。他們說可以給予適當經濟賠償,兩邊相抵,互相放過。”


    程中謀氣笑了:“老子揍他們是輕微傷,連刑事責任都不用負。他們當眾扒光幾個姑娘,那是強製猥褻!起碼得判有期徒刑,能拿來相抵嗎?”


    阿三知道他揍人時肯定也收了力,手下留情了,不然那幾個渣滓怕是腦勺都要開瓢。


    這人以前經常打架,下手時知道分寸,會避開要害。


    也有當日在婚禮現場的其他人錄了視頻,阿三也看了視頻。他看得出程中謀握著酒瓶跳起來時已經有點發狂,後來被李南照那麽一抱,他突然就收手了。


    就真的很突然。


    阿三道:“話是這麽說,他們要是咬死了不肯協商,你也會受到行政處罰和被要求經濟賠償,說不定還得拘留。你現在是潤陽集團在臨川市分點的負責人,要是真被拘留,估計會對集團產生負麵影響。現在他們私底下遞話過來,就是想拿這事要挾你,讓你去勸幾個伴娘放過他們。”


    程中謀笑了笑,道:“要是上頭知道我是因為那些狗東西猥褻婦女才動手打他們,你信不信老板會親自會給我發大獎狀?這事鬧大了不見得是壞事,對我們企業的形象是加分項。”


    當然他不希望鬧大,畢竟會對幾個姑娘產生負麵影響。世人對女性多苛刻,要是知道她們在婚禮上被扒光,多少會說些冷言冷語。


    阿三急得大聲道:“你怎麽還笑得出來?拘留可不是開玩笑的,說不定會影響你找對象。”


    “那我讓公司給我分配一個對象。”


    阿三對這人絕望了,嬉皮笑臉,對自己本就很讓人著急的個人形象破罐子破摔。


    就這自暴自棄的態度,注定是要當巨無霸光棍了。


    程中謀好奇問道:“阿三,你也是陳家村的,怎麽你結婚不鬧婚?”


    阿三的臉上浮起一抹厭惡:“我們村曆來有鬧婚的習俗,以前挺文明的,就是鬧著讓新郎唱歌、背詩之類,沒鬧過女人。這些年不知道怎麽就變了味,都是那些出去外頭打工學了花花腸子的年輕人迴來,借著鬧婚的由頭占便宜。”


    “上迴我堂哥結婚也有人鬧婚,我堂哥當場就把鬧得最兇的打趴在地,就沒人敢鬧了。我結婚時都不用自己出手,我的堂兄弟隻要發現苗頭不對,就把人請到後門抽煙,順便教訓一頓。”


    程中謀聽得直樂,阿三家世代習武,他曾祖父、祖父和父親都是開武館的,家族裏大部分兄弟都是混拳腳功夫這一行,有特種兵、武校教練、運動員.....


    阿三更是直接混成了職業拳手,要不是他因傷退役,說不定會有更大造化。


    在這種尚武的家族裏鬧事,無疑是找打,難怪阿三的婚禮這麽太平和諧。


    阿三想到那天的烏龍,他也很意外當天陳一鳴也辦婚禮。兩家分別住村頭和村尾,程中謀下了縣道進了村尾的入口,一眼看到喜棚就進錯了門,才有了後來的事。


    此時阿三心裏著急,偏偏程中謀一點都不急。他忍不住問:“謀哥,要不要我讓我二叔去問問?他在局子裏有點關係。”


    程中謀趕緊阻止:“不用不用,那家人就盯著我,你二叔一出頭,容易被人借題發揮。”


    “那怎麽辦?你不能真被拘留吧?”


    程中謀笑了笑:“急什麽?又不是非要以正壓邪,想搞一個人有的是辦法。”


    阿三微頓:“你可別亂來。”


    程中謀嗬了一聲:“看不起誰呢?我可是良民。”


    “可你一看就不像好東西。”


    程中謀追著他要打,阿三迅速抬手格擋,目光灼灼:“你想找打嗎?我可不會跟你客氣。”


    程中謀聽他這麽說,突然也覺得沒必要犯蠢,轉而關心起他:“你的婚姻生活過得怎麽樣?”


    “還行。”


    “我沒想到你會相親結婚,還閃婚。”


    阿三想起自己的老婆,似乎有些苦惱:“她這人挺好,就是有點害羞。我感覺兩人還不太熟,還在談戀愛。”


    程中謀有些吃驚:“你們不太熟就敢結婚?萬一合不來呢?”


    “她性子喜靜,人也很好。我蠻喜歡她的,就是有時候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想哄她開心都不知道怎麽下手。謀哥,你給我傳授一點戀愛幹貨唄。”


    “幹就完了,要什麽幹貨?”


    阿三:“......”


    差點忘了這人是一條大黃魚。


    程中謀也覺得自己嚇到了單純的阿三,輕咳一聲道:“要是你們倆都是內向的性子,就會慢熱。你是男人,得主動。可能她不是害羞,而是不好意思對你主動。”


    阿三表示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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