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妖王如得償所願般地出現在了覓彧辜的麵前。


    這可真是名副其實地,想瞌睡了就有人遞上無憂枕頭。


    覓彧辜開口道:“躲了我們這麽些天,你居然肯自願現身了。”


    語意雖然有意外的內涵,但表情卻與之相違和。


    妖王看著她,一言不發。


    “……”覓彧辜順便一眼,看了看他的身後,再說了一句不太符合她現在氣質的話,“你的那個傻乎乎的下屬呢?”


    本以為依舊是得不到的迴答的問話,妖王反而開口了:“他被別人抓走了。”


    “現在的你尚且不是人類,怎麽會連一個弱小都守不住。”畝禺對此不是很相信。


    妖王聞言皺了皺眉,他不是為自己來求助於他們的。


    真為自己倒不用傻愣愣地站在這裏被人評頭論足了。


    覓彧辜不在乎他的本意為何,更不關心情由,直接開出了交換條件:“你拜我為師,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畝禺在一旁涼涼道:“這算是趁火打劫的體現吧。”


    “好。”妖王非是中了激將之計才立刻答應下來。


    他眼下即來之劫與下屬之危接踵而至,與其彎彎繞繞來去試探,還不如直接明碼利益交換要爽利痛快。


    妖王問道:“我需要做什麽?”


    “你答應了便已足夠。”覓彧辜道。


    本來的計劃,磕頭拜師是必不可少的環節,但考慮到他們現在的妖魔身份完全對立,形勢可免,實名則矣。


    目的達成,覓彧辜也不裝腔作勢,道:“說出你的訴求,以及詳細的來龍去脈吧。”


    陵倦在一邊靜靜旁觀,不作任何插手。


    絛牽打了個哈欠,亦對此不予任何評價。


    ……


    “你可知道,你的主人現下在哪?”


    一名煙熏妝容、妖裏妖氣的男人自以為風流的姿勢問話。


    他的對麵,正是妖王所言那名被擄走的“傻乎乎”的下屬。


    不過此刻的下屬神色間已不見活動的靈敏感觀,相對於呆滯,更多的是冷漠無情,神態與魔域之士有得一拚。


    下屬簡潔道:“魔者身邊。”


    男人挑了挑眉頭,“迴答地這麽肯定。”


    “是。”


    “既然如此,有機會我們便去探探虛實。”


    有勇無謀是莽夫,有謀無勇是懦夫。


    他能從妖王手下混到反水,以致足以抗衡甚至取代的位置,顯然這二者都不屬於。


    有這個下屬在,妖王一定會自投羅網。


    但是,出現了覓彧辜這個變數,布置要做些改變了。


    聽說此人曾經是大宗門的長老,並且現今仍保有地位未除名。


    雖說爆出其魔者的身份,引發眾人的質疑爭鋒是一個對策,但據他的情報所知,無情宗的少宗主也在。


    這二人的淵源如何,仍需再做探查。


    “有件事派你去做。”


    “是。”下屬沒有遲疑的迴複,等待下一個指令。


    “你迴去你的主人身邊吧。”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肯定道:“他一定會收留你的。”


    “是。”


    ……


    覓彧辜等人聽完妖王簡單的兩三句話,皆默默了良久。


    妖王不為別的,隻是要下屬心悅誠服地迴歸原本職責所在。


    陵倦道:“我聽說妖族的蠱惑之術乃是一絕,若是被下了絕心之術,恐怕終生都不可恢複其神智。”


    “所以你要有最壞的相關心理準備。”畝禺道。


    基於為覓彧辜的此行降低難度,畝禺給了這麽一個好心的提前預防。


    若其下屬是魔域之屬,便可不費吹灰之力了。


    妖王道:“已經晚了。”


    畝禺:“……”


    果然,太痛快的約定就沒有輕鬆能解決的。


    覓彧辜突然道:“連你們妖族內部都不能自我消解的力量,你卻為何對我有如此把握?”


    “把握說不上,走投無路罷了。”妖王如實道。


    陵倦笑了,“倒是坦誠。”


    畝禺道:“雖然妖與魔有亙古的怨仇,力量也呈對抗之勢,但絕心之術是極端的異法,法可摧毀,隻怕作為承受的一方活體,情況不會樂觀。”


    而妖王明顯就是要那個屬下安然無恙的活下來。


    分析了利弊之後,畝禺道:“此事,你還需斟酌才行。”


    覓彧辜聞言沒有給出可或否的答複,兀自沉思。


    妖王自她似乎草率地不問詳情直接應下約定之後,本就微弱的焦急神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的眼光不會有錯,雖然覓彧辜已然入魔,但仍有顯見之差別。


    妖王不知她廣收徒弟的具體情由,隻是按照天道有常,輪迴咎由的運轉定律,徒弟與師父之間的羈絆,與沒有血緣的親係是平行但並重的。


    一方惠及一方,波及雖亦會互相左右,卻可自行主使。


    隻不過,在最強一方示弱的時候收之麾下,這種做法是有利有弊的。


    利在何種方麵自不必多說,弊端則是負擔起導致弱勢的一切因果。


    隔了半晌,覓彧辜才道:“絕心之術是什麽?”


    眾人之間有一瞬間的沉寂。


    畝禺扶額:“……”


    不好意思,他給忘了。


    她就算是恢複了噬神的本質,也不代表各個時空的概念完全同一性。


    於是畝禺給她科普這個絕心之術是何意義?


    “絕心之術,妖族的極端秘技,類似於人類的換心。”畝禺道。


    覓彧辜微微思考了一下,道:“人類的換心和腦子關係不大,不過,後續行為或許會由此改變,但人類本就善變。”


    “不錯。”妖王難得多囉嗦了幾句,“屬下其實還是那個屬下,絕心之術無法逆轉,也就是說,他現在有兩個主人了。”


    就像在一座天秤之上,心的改變,決定了屬下偏向哪一方,看似雙方在角逐,其實最後仍是本心在做決定,隻是變數太大。


    覓彧辜明了道:“即是兩種結局。為你而死,或者因你而死。”


    “聰明。”僅憑簡單幾句闡述,她就明白了最終的關竅所在,這點倒是頗得妖王讚賞。


    忽而,妖王單膝下跪姿勢,抱拳行禮道:“師尊在上,請受徒弟三拜。”


    說完,他竟是心悅誠服地正正經經行完了一套拜師禮。


    畝禺:“……”


    完了,這下不成也得成了。


    覓彧辜麵色平淡地接受禮遇,這是第六個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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