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咎舒出一口氣道:“看樣子我們從明天起,不用再來在這裏了。”


    “我們走吧。”


    覓彧辜對他如此直白地表示不想再來菜圃,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至於她的主要目的……隻要見到了輸怖就已經達到了。


    因此霄咎的說法也沒錯,反正輸怖承諾每天的蔬菜供應。


    師徒二人迴到了綠碌峰,穀羽自然也知道了覓彧辜這幾天的作為。


    “其實峰主也不必非要去四長老那裏采摘新鮮菜品,長老們的俸資供應一具囊括了。”穀羽叫來兩名仆侍,將倆師徒的收獲所得擺放下去。


    “不好了!”


    豈料掌管食材的下屬驚慌失措來報:“稟告長老、執事大人,食材都…都不見了?!”


    穀羽臉色一變,倒沒有那麽慌張,“怎麽迴事?”


    霄咎看了他們一眼,轉向神態至始至終都很平靜的覓彧辜。


    覓彧辜沒有看他,隻是吩咐道:“穀羽,你去察看具體的情況。”


    “今天采摘的食物應該足夠使用了,你就下去邊準備膳食。”


    那下屬趕忙道:“是,是。多虧峰主未雨綢繆,力挽狂瀾!屬下這就去準備。”


    穀羽這麽多年的執事生涯,不會因這一點事就英明毀於一旦。


    “峰主,我也退下了。”


    覓彧辜道:“在你去儲藏室轉悠之前,把安立截帶過來。”


    “……是。”


    穀羽不太明白,此時峰主找他有什麽事?


    牙還沒長齊的小孩子,能幹什麽?


    待穀羽前腳離開,後腳畝禺就出現了。


    根據苗頭,霄咎大概猜測到了一些,不過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對師父說了一聲便迴房了。


    畝禺道:“想不到絛牽會用這招來反擊階的禁製。”


    “子欲避之,反促遇之,既來之,則安之。”覓彧辜道。


    “那麽你是早有預料?”畝禺道:“還是單純巧合呢?”


    覓彧辜道:“一切的因緣際會,是巧合,也不是巧合。”


    她不是沒有想過絛牽會調劑安立截的體內基因,以食補來刺激生長。


    但是想過不代表她能阻止得了,總不能讓人餓死吧。


    但這些天的贏蒲峰之行,還真不是為此而來,有關聯有一點點的意料之外的因果關係。


    到底是覓彧辜當初打著為安立截的營養吸收考慮實行的摘菜計劃,冥冥之中注定。


    ……


    當穀羽帶著衣著不合身的安立截來到覓彧辜的麵前時,覓彧辜看得出來。


    在穀羽平靜的臉色中,眼神是懵圈的,身形是風中淩亂的。


    安立截不過幾天的功夫,已至鳩車之戲。


    覓彧辜一邊朝安立截招手,一邊蹲下身來。


    安立截茫然地向著手勢方向,步履蹣跚地前進,兩手揮舞著,無意識地保持身體的動態平衡,口中依舊喊的是:“咿咿呀呀。”


    覓彧辜摸了摸他的頭,對穀羽道:“看來他隻是身高和年歲成長了,智力依舊如同在繈褓之中。”


    穀羽緩了好一會兒神,才道:“峰主,他恐怕不是普通的人類小孩。”


    “是啊,一眼即可分辨。”


    明明覓彧辜是麵無表情的,此時卻給了她一種想笑的意味。


    穀羽此刻驀然地想起來峰主之前說過的那句話,她猜測道:“仙長,安立截與魔域有關是嗎?”


    覓彧辜點了點頭,片刻後又搖了搖頭。


    “穀羽,人世間,修士領域,無論是何物種,隻要他們擁有思考的能力,都會有不能選擇和無可奈何的一天。”


    “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的,不過每個人的心裏麵都有一把衡量的秤。它們隨主觀和客觀的沉降變動,並不存在所謂的公平。”


    “清醒的人隻要明白一個道理,看重一樣,另一樣便隻剩下變輕。所謂公平,便是把你最重要的兩樣東西,同時吊在懸崖邊。”


    穀羽默默良久道:“仙長的意思是,人或魔隻在一線之隔。”


    “咿咿呀呀。”安立截抓住覓彧辜的手搖來搖去,玩得不亦樂乎。


    覓彧辜將人抱起,“穀羽,你能相信我嗎?”


    “自然。”


    穀羽再如何不能領會獬豸鎖失效的深層含義,也明白畝禺對她不下手的底線究竟是誰。


    “那我就放心地將他交給你了。”覓彧辜將小孩遞給穀羽,實話實說道:“他的體內是魔君本體。”


    聽完她的後半句,穀羽抱著安立截的手徹底僵住:“……”


    覓彧辜道:“我知道你與魔域的舊怨,隻是他如今交給誰都很危險,至少你,我和你信賴。”


    畝禺在一旁慫恿道:“既然魔君交給你了,要殺還是要養,也在你的一念之間。”


    “她不把話說清楚,我這裏是不能含糊過去的,在安立截開口自願拜師之前,他不能死!”


    穀羽從沒有像今天這般,各種各樣的思緒,選擇寬宏或是快意恩仇,紛至遝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冰屋的。


    畝禺道:“這兩個,你有多大的把握?”


    “我隻能放手相信。”覓彧辜道。


    “若不是你堅持把命線和她綁在一起,早在無情宗,我就解決掉她了。”畝禺是暗界的人,這話到現在才說出來,可算是克製了。


    覓彧辜道:“人類受恩情裹挾。魔域也好,暗界也罷,則是受強者之令遵從,其實二者並無區別,你覺得呢?”


    “不要把我與人類相提並論。”畝禺嗤之以鼻。


    在她的麵前,他不需要虛偽掩飾。


    ……


    廂房,霄咎正在盤坐。


    雕龍玉佩散發光芒,洛纖顯形道:“感覺如何?”


    霄咎沒有睜眼:“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地荒廢生命力。”


    “我想也是,若是娛玩打發時間也就罷了,偏偏是仆役勞動為主的方式。”洛纖囅然而笑。


    “如此,你還要遵行她的教學方向麽?”


    霄咎終於抬起雙眸:“暫時不著急,我再看看,九九盛會之後,做最後決定。”


    這般,又過了一天。


    安立截已經能吐字清晰了,穀羽開始教他寫字。


    “安、立、截。”


    “你先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吧。”


    安立截現在嫣然一副小道童的打扮,瞪著一雙疑惑的大眼睛:“嬢嬢,我為什麽要叫這個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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