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宗,綠碌峰。


    “您一直跟著我做什麽?”


    穀羽服了駐顏丹,容色和從前無二,發髻雖有變換卻也是盤了起來。


    此刻她麵對著畝禺,用的是敬詞,但話中的排斥之意不掩。


    畝禺警示她道:“你我心知肚明,我奉勸你不要一意孤行,否則我會讓你後悔當初。”


    穀羽麵色平靜,絲毫不為它的威脅所動容:“您這是警告麽?”


    畝禺道:“是。”


    她閉上眼睛輕笑:“說起來,您也是我的恩人。若非您,我不可能遇到仙長,更不會成就現在的我。”


    “我的心中一直銘記著你們的恩德。這是我的真心話。”


    畝禺冷漠道:“我不相信。”


    妖魔大戰是由眼前這個凡人女子一手挑唆起,從她策劃實施的那一刻,再好的花言巧語,皆是托辭。


    穀羽也不覺得意外,“身負血仇,換作你是我,可能做到以德報怨?”


    畝禺道:“我不是你。”


    “……”穀羽歎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們之間便沒什麽可談的了。”


    自仙長不在洞府後,大師兄亦不再踏足綠碌峰了。


    畝禺知道她的所作所為,換言之,必定逃不過階仙長的法眼。


    對比畝禺的亦步亦趨,他是不聞也不問。


    穀羽思量再三,決定拜訪烏棱峰,與階仙長辭別,但在這之前,她還有一事要先請教。


    ……


    烏棱峰。


    知道她今天會來,階派人通知她來時暢通無阻。


    是以,穀羽很快就見到了大師兄。


    她對著黑白壁壘道袍者恭敬行禮:“想不到您還願意見我。”


    階淡然道:“你已生心魔。”


    “我很清楚。”穀羽眉目盡顯堅定,“但是我需要仇恨的力量,它會讓我如願以償。”


    階問道:“即使以傷害你的最重要的人為代價?”


    “我最重要的人……”穀羽聞言喃喃道:“事到如今,我孑然一身,還有最重要的人麽?”


    她驀然搖了搖頭:“不,我能活下來,在流淌著自私的血液裏,隻剩下了我自己。”


    階的語氣至始至終都很平淡,乃至於反問:“口中的仙長,你是如何看待她的存在?”


    穀羽垂眸,對答如流:“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救命之恩卻是難償,唯待來生。”


    “既如此,你還在猶豫什麽。”階出言似鼓勵道:“心意已定,那便去吧。”


    畝禺:“……”


    喂,你這是在慫恿吧。


    穀羽卻沒有動身:“階仙長,我尚有一事不明。”


    階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若下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複仇,又何必分得那麽清楚。”


    “一心一意,才能沒有顧慮地走向你所希望的結局。”


    “話雖如此,但……”


    太順利的話,反而讓人油然生出一絲不安。


    “請階仙長賜教!”穀羽堅持道。


    “……”


    階沒有馬上給出答複,而注視著一直當背景板的畝禺。


    畝禺左右搖晃了一下機身。


    別征求它的意見。


    該下手時它不會留情。


    “何事?若與覓師妹有所關聯,不妨待她迴來再相詢本人。”階仍是婉拒了。


    穀羽不再強求:“我明白了。穀羽就此辭行。”


    女子的身形遠去,畝禺沒有馬上跟進,“你還有事?”


    階道:“你覺得她看人的眼光如何?”


    這個她,並非指的是穀羽。


    畝禺道:“眼光不錯,但是做法不行。”


    “看樣子你也對她收留穀羽很是不滿。”


    “哼。”


    “不過據我所知,穀羽正是你推薦給她的。有何居心?”階直白道。


    畝禺道:“隻是想借此證明一件事情罷了。”


    關於她之本身是否純粹與不純粹。


    得到的答案是……這個答案暫且保留。


    階蹙眉思索,須臾後鬆解,雖未口出疑問,但心中已有所得。


    ……


    妖魔邊界處,兩軍對壘。


    所謂:妖有妖語,魔有魔言。


    倘是單純混戰的話,倒不必談什麽外交言辭。


    有人中帝王作為仲裁之君,為師出有名,因此三方都有一個懂得三種語言的翻譯官。


    光是一句話就嘮叨了幾個來迴。


    原理是翻譯官互相交接完,還得跟主將說明一番,再如此類推。


    擂鼓手表示肌肉已完全被激活了,要戰快戰,不然等會要冷卻了。


    站在第三方觀望台的穀羽:“……”


    畝禺的反應最為直接,哈哈地笑個不停。


    如果宿主此刻在,不知道那張冰顏會不會發生一絲皸裂。


    不行了,畫風要崩。


    “哈嚏!”


    無情宗內,正聽著守護神獸的故事的覓彧辜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


    “是誰在背後說我?”


    陵掌門道:“你還想不想聽了?”


    “抱歉,您繼續。”覓彧辜取出手帕,吸了吸鼻子。


    在神仙的故事裏,往往脫不了凡人的影子。


    陵掌門道:“無情宗的最初守護神獸是一隻晶瑩剔透的鳳凰,各大宗門每過十年,都會派遣執事下山挑選有資質的孩子,收入宗門。”


    覓彧辜聽著開頭,摸索出結尾:“想必是其中一個被選中的弟子,天賦異稟,被重點培養後,心生自傲,加之年歲尚輕,越是禁製之地,越控不住好奇心。”


    “闖入後山,另遇他緣,為鳳凰看中,再比如私奔什麽的……事態發展大概就是如此吧。”


    “而且既然定下了一個惋惜的故事評價,想必結局以辜負而告終。”


    已知結局:守護神獸跑了。


    已知線索:陵掌門沒有囉嗦的特質。


    現知起因:門內新收了弟子。


    由此可推出:鳳凰動了凡心,跟人跑了,一去不迴。


    “惋惜”一詞,表達了陵掌門對這件事情的深表遺憾。


    “……”陵掌門挑高了一側的眉梢看向她,不甚介意道:“你都說完了,那我還說什麽。”


    言下之意,即是一切皆如覓彧辜所預料。


    覓彧辜十分肯定道:“掌門必然知道鳳凰現在的下落。”


    “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不能將之召迴暫解決燃眉之急?”她接著問道。


    不過陵掌門的語氣比她的還要確定:“你肯定見過她,之間的關係亦十分熟稔。”


    晶瑩剔透的鳳凰?


    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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