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水鬼海灣
有人說h市的人是一群蜜蜂。這句話裏麵有褒也有貶。蜜蜂勤勞，這是褒；蜜蜂聒噪，這是貶。其實中間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h市的住宅密度。在寸土寸金的h市，住宅就像蜂窩一樣密密麻麻。
在h市，“地”這個字被認為是比“天”還要重要的。普通的人可以為了一塊棲身之地奮鬥半生，而**上的人為了一塊發展的地盤往往廝殺到死。
人們一邊爭奪地盤，一邊開發地盤，就在10年前，維多利亞港兩邊都還有大片的海灘供人們遊玩，但現在，這些海灘都被人為填築，修起了座座高樓。
但奇怪的是，就從距離維多利亞港不遠的金魚嘴開始，往西南直到保仔彎一帶幾十公裏的海峽，卻保留著原有的海灘風光。這一帶海岸的景色，地理位置，交通條件無一不好，卻遲遲沒有被開發。除了外來遊客，當地人幾乎都很少靠近這個地帶。遊船，甚至本土的的士司機經過附近的時候都會遠遠的繞行。
很多遊客和外來人都問過這些遊艇駕駛員和的士司機為什麽要繞行，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門，鬧水鬼、風水不好、海岸線的形狀像死神的鐮刀、不吉利、瘟疫、……
但是聽過多個答案的遊客就會發現，司機們在說出自己的答案之後幾乎都會舉出同一個例子，那就是10年前，這片海灣中飄滿屍體的恐怖景象。自從10年前的那一天開始，當地的人們給這片海灣取了一個新的名字——“水鬼海灣”。
而今天，水鬼海灣出現了一道不尋常的風景——一大群西裝革履的人站在海岸，手中拿著藍圖之類的東西，對著海岸各處指指點點，看來是有人準備開發這片海灣了。
“不用問，這些一定是外地人！”一個的士司機滿臉譏笑的說道，開車遠遠的繞開。
“很好！”海岸上，一個富態的中年人手中拿著藍圖對周圍的人說道，“這塊地買得太值了，小程，通知建設部，讓工人們馬上進場。”
“是，杜總。”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上前收起藍圖，恭敬的答道。
“我聽說這邊的情況有點特殊，除了政府部門，還有一些特殊的社團需要打理。”杜總接過手下遞過來的雪茄說道，“你去打聽一下，都有哪些社團，明天你就去一一拜訪，約他們管事的人出來見個麵。”
“這個……”小程猶豫道，一邊拿出火柴幫老總點煙，“杜總，其實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些社團都很神秘，平時沒有人知道他們都在哪裏活動，而且也根本打聽不到他們主事人是誰。據說，隻有他們本社團的人才知道。”
“哦！這樣啊。”杜總吸了一口雪茄，低頭沉吟著。
“爹地爹地！快來啊，有魚！”這時候，一聲稚嫩的童聲打斷了杜總的沉思，他循聲望去，隻見自己8歲大的寶貝女兒正在水邊的石頭上歡唿雀躍。杜總微微一笑，對手下說道：“社團的事你繼續打聽，同時叫施工隊伍加緊施工，好了，你去把我的漁具拿過來，這裏風景很好！”說完笑嗬嗬的走向女兒，“爹地來囉，我們一起釣魚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女兒高興得手舞足蹈。
小程苦笑一聲，推推眼鏡，轉身去車上取漁具，剛打開後備箱，隻聽得身後兩聲慘叫，他連忙轉身一看，隻見老總的女兒失足跌坐在地，手指咬在嘴裏，全身不住的顫抖，滿臉驚恐的看著岸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杜總半身泡在海裏，雙手抱著岸邊那塊大石，張著嘴，雙眼翻白，正在慢慢向海中滑去。
“杜總！”小程驚唿一聲，丟下漁具飛快跑向岸邊。“杜總，堅持住！”他探下身去，抓住杜總的手往迴拉，卻發現杜總的身體重得出奇，似乎水中有股大力把杜總連著自己往下拉，杜總的身體漸漸沒入水中。小程咬牙堅持，突然手上一輕，他不由得“啪”的一聲跌坐在岸邊。定神一看，隻見手中正抓著兩隻血淋淋的手臂，前臂完好無損，後臂卻已經是筋肉模糊，仿佛骨頭上繞著幾塊碎布。
“哈……哈……啊——！！！”隨著小程一聲驚唿，旁邊的小女孩也尖叫出來，兩股激揚高亢的聲音從水鬼海灣升起，直衝上雲霄。
h市，忘角分局。
辦公室裏人不多，但每張桌子上都堆滿了資料和文件，幾個警員來迴忙碌著，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一片亂糟糟的景象。
“李教授，請您再仔細想想，你真的沒有見過這種樣式的注射器麽？”局長辦公室裏，趙自強看著李輝明的眼睛，想從中發現點什麽有用的東西。
“趙警官，我說過了，我隻是負責數據方麵的研究，一來沒有接觸過試驗器材，二來這種注射器我卻實是第一次見到。不過這確實是研究中心的東西，從上麵的編號來看，應該是微生物及病理研究室的，你應該找這個研究室的負責人問問，我想她會給你一個答複。”李輝明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子迴答道。袋子裏是一隻用過了的免推注射器。
“負責人是誰？”趙誌強問道。
“以前是一個姓葉的同事——估計你知道——葉小雨。現在是一個姓董的同事在負責。”
“葉小雨！”趙誌強想起了前些日子鬧得風風火火的x市西門醫院案件，“難道是……？”
“對！”李輝明猜到了他的想法，點點頭。
趙誌強又問了幾個問題，卻始終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於是起身道：“那好，李教授，我們就到這裏吧，謝謝你的合作！”說完伸出了右手。
檔案室裏，王威手中漫不經心的看著一份文件，眼睛不時的從窗簾縫隙中往外瞟，等他看到李輝明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這才合起手中的檔案，走出檔案室，在咖啡機上接了一杯咖啡，端著杯子往局長辦公室走去。一進門就看見趙誌強坐在椅子上，眼睛看著電腦屏幕，表情哭笑不得。
“怎麽了？”王威一邊關上門一邊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我在笑你和我，”趙誌強自嘲道，“這個破地方，看來隻有你和我兩個傻子願意來——上頭安排調派沒人肯來，這次公招居然隻有這兩個人報名應試。”
“哦？”王威走到趙誌強辦公桌前，眼睛看向電腦屏幕，“筆試結果嗎？怎麽樣？”
“自己看吧。”趙誌強用手撐住額頭，閉上眼，滿臉倦色。
“不會吧！”王威眼睛在屏幕上一掃，拖動鼠標，難以置信的說道，“確定沒有搞錯？”
“哈哈，難以相信吧，一個9分，還有一個才6分，連兩位數的分數都考不到！”趙誌強苦笑著，“你說，我該怎麽辦？”
“麵試了嗎？”王威喝了一口咖啡。
“你覺得有必要？”趙誌強說，“這樣的筆試成績，隨便找個白癡都可能比他們做得好。”
“不一定啊，”王威盯著屏幕說，“我看這個就不錯，學醫的，以前還在這裏實習過兩周，應該不會很差。”
“她？天啦。”趙誌強雙手一攤，滿臉誇張的驚訝，“你想讓我招一個隻考6分的人進警局？”
“筆試分數隻是一方麵，麵試一下也不會浪費多少時間，”王威直起身說道，“再說了，不是沒其它人選了嗎？”
“那9分的呢？”
王威微微一笑：“還是6分的吧，她看起來，就像是做這一行的料。”一邊說一邊走迴自己的辦公桌，他的辦公桌就在趙誌強對麵。
“看起來？”趙誌強有些疑惑，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仔細看了看，“看起來像個小學生。”猶豫了一會，移動鼠標，點下了“發送麵試通知”的按鈕。
王威不言，手中端著咖啡，用勺慢慢攪動著，眼睛盯著杯中褐色的漩渦出了神。
這時候，辦公室裏的電話響了，趙誌強看了看電話，一臉煩躁的接了起來。由於分局人手嚴重不足，所以報案電話直接接到了局長辦公室，這電話簡直把他煩透了。
“忘角分局，請講。”趙誌強半閉著眼睛“……溺水的話請打海岸救生隊電話，855……什麽？食人魚？這裏是海灣，怎麽可能有食人魚？……好吧，請你說明一下案發時間、地點……對不起，那個片區屬於彎仔分局，請你打這個電話……喂，喂？”原來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怎麽了？”王威抬頭問道。
“一個瘋子！”趙誌強笑道，“說是在海邊遇到食人魚了。”
“食人魚？那不是淡水魚嗎？”王威說。
“所以說是瘋子啊。”趙誌強苦笑道，“再過幾天，估計我也會瘋掉的。”說著低頭看著辦公桌上的一疊照片，照片上場麵血腥，全部都是殺人案的現場。有警局的，有工地的，有天上人間會所前的，還有濱海路的……
“煩啊~”趙誌強長歎一聲，把頭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揉著太陽穴。
王威笑笑不語，坐下來開始工作。
“趙警官，有位姓鍾的小姐來麵試！”一會兒之後辦公室門外響起敲門聲。
“讓她進來。”趙誌強坐直身體說道。
“警官好，我叫鍾玉顏，別人都叫我阿顏，請多指教！”清新的扮相，甜美的笑容，清脆的嗓音，看著來人趙誌強隻覺得精神一爽，轉頭一看，隻見王威也表情怪異的看著門口的小女生。
“好的，阿顏。”趙誌強微笑著說，伸手接過阿顏的麵試單，同時示意了桌前的椅子，“請坐。”
阿顏又鞠了一躬，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迴頭一瞟，正好遇到王威怪怪的目光，表情頓時不自然起來。王威自知失禮，連忙低下頭喝咖啡。
“阿顏，”趙誌強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你的筆試答卷我們已經看過了，嗯……那個……”
“怎麽樣？”阿顏飛快地問道，神情間滿是期待。
“嗯……不錯，你……那個……考了第二名。”趙誌強話剛說完，隻聽“撲”的一聲響，抬頭望去，隻見王威手忙腳亂的擦著桌子和衣襟上的咖啡。
“對不起，我先出去辦事。”王威說著，飛快走出辦公室。
“他……怎麽了？”阿顏目送王威走出辦公室，這才迴頭小聲問道。
“哦，沒什麽，”趙誌強擺擺手，“我們繼續，嗯……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想來當警察？”
“我……”阿顏低頭想了一會，神色突然有些忸怩，然後飛快地抬起頭，正色說道，“報告警官，我當警察是為了——伸張正義！”
趙誌強一愣，嘴巴抽動了幾下，然後低頭看著阿顏的麵試單，表情有些猶豫，又有些無奈，拿起筆，筆尖指在“不合格”一欄上，猶豫了好久，一狠心，就要下筆。
突然他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剛接通，就聽到話筒裏一陣咆哮：“你們怎麽搞的？杜老板可是h市市長的朋友，是貴客，現在他出了事，你們居然不聞不問？趕快派出所有的人，把這件事給我查清楚，要快！”聲音大得連阿顏都聽得見。
“杜老板？”趙誌強一時間摸不著頭腦，“哪個杜老板？”
“不是已經向你們報過案了嗎？”電話裏再次咆哮起來，“你們趕快去水鬼海灣調查現場，是人幹的就抓人，如果真是食人魚，就給我把魚全部捉迴來！”
“食人魚。”趙誌強終於想起來剛剛那通報案電話，連忙說道，“是的局長，我馬上就派人。”
“全部都去！其它案子先放著！”
“好的局長，再見局長！”趙誌強掛上電話，一邊穿上外套一邊向門口走去，拉開門，突然記起什麽，迴頭對阿顏說道：“恭喜你，你麵試通過，正式成為一名實習警員！——現在就有任務，你也來吧。”
“太好了！”阿顏高興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那個……喂！”想要問什麽，卻見趙誌強早已走出了辦公室。
“我的警服呢？”阿顏喃喃的道。
平日裏冷冷清清的水鬼海灣突然熱鬧起來。十多輛警車停在岸邊，一群警察圍在一起，問案、取證、拍照、設置隔離帶……忙得不亦樂乎。
阿顏什麽都不懂，隻能傻傻的跟著王威，東看看，西瞧瞧，什麽都覺得新奇。原來趙誌強接到命令調查這個案子，卻並沒有派出全部的警力，局裏人手本來就不夠，在他看來，死一個人的案子顯然沒有死十幾個人的案子來得重要。因此這次他隻想派一兩個人應付一下了事，首選人選就是看起來一無是處的阿顏，不料王威居然對這個案子感興趣，於是就派了他們兩個人來。同來的還有附近幾個分局的警員，看來他們也接到徹查的命令，不過和趙誌強的想法一樣，都派了些年輕人來學習經驗。
“……我當時急了，就去拉他，結果隻拉上來兩隻手。”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吐沫橫飛的講述著案發時候的情況，阿顏手持錄音筆在一旁記錄。
“手呢？”王威率先發問。
“這裏！”年輕人從車裏抖出一個裝漁具的包來，拉鏈拉開，一股腥味立即衝了出來，王威戴上橡膠手套，撥開漁具包的口子向裏麵一看，皺起了眉頭。其它警局的警員們也一窩蜂圍了上來。隻見包裏放著兩隻血肉模糊的手臂，傷口處隱隱有些發黑。
王威轉頭一看，隻見阿顏在那兒探頭探腦似乎很感興趣，於是說道：“阿顏，你是學醫的，你來看看這個傷口是什麽東西造成的。”
阿顏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伸長脖子往漁具包裏看了一眼，突然臉色一變，慢慢的轉身，搖搖晃晃的走到一旁，躬下身子，“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沒事吧？”王威遞上紙巾，“你……真是學醫的？”
“是啊，”阿顏接過紙巾插著嘴，臉色慘白的說，“中醫。”
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噗通”一聲輕響，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個小女孩跌倒在車門邊，不省人事。阿顏認出來，這人正是死者的女兒，今年隻有8歲大，想必剛剛她也看到了父親血淋淋的手臂，受了驚嚇，加上悲傷過度，因而暈厥。眾人連忙上前，有的打急救電話、有的掐人中、有的揉太陽穴，七手八腳的想要弄醒她。
“讓開，我來。”阿顏強忍住心頭的不適，排開眾人走上前去。隻見她放平小孩的身體，然後十指翻飛，從小孩的四肢、胸口、背心、頭部一路按摩下去，手法奇特，最後用手心在小孩頭頂上輕輕揉搓了一陣，小孩嚶嚀一聲，幽幽轉醒，一醒來就大哭著要爹地，阿顏抱著她耐心安慰。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連王威都覺得不可思議。
“阿顏，”等小孩哭聲稍停，王威出聲道，“急救車來了，要不你先送小孩去醫院，這邊的事情我來弄。”
阿顏看了看滿臉淚痕的小女孩，點點頭。
深夜，海邊一所兒童醫院裏。阿顏感覺有人在搖自己的肩膀，突然驚醒。“王警官。”從床沿上抬起頭一看，卻是王威搖醒了自己。原來她累了一天，竟不知不覺趴在小女孩的病床旁睡著了。
“做夢了？”王威笑著問道。
“沒有啊。”阿顏柔柔眼睛，起身幫病床上的小女孩理了理被子，小女孩鼾聲細密，已經睡著。
“那我剛剛聽到你在說什麽……大傻大傻的，”王威繼續笑道，“誰是大傻？”
“王警官！你居然偷聽人家……”阿顏剛想發脾氣，突然驚覺這是在醫院，連忙壓低聲音，轉移話題，“你那邊怎麽樣？查出結果了嗎？”
“沒有，”王威泄氣地搖搖頭，“屍檢結果發現未知物質，案件交由csec處理，沒我們的事了。”
“csec？”阿顏臉上寫著問號。
“特殊事件處理中心，”王威解釋道，“他們根據傷口的形狀和臂骨上留下的刮痕，初步推斷是魚類撕咬所致，已經排除了兇手是人的可能性。”
“不對！”阿顏斷然道，“兇手不是什麽魚類——小丫說，把她爸爸拖下水的，是人。——我不管，我答應過小丫，要找出兇手，幫她爸爸報仇！”
“小丫？”王威問道，眼睛看向病床，“她？”
阿顏點點頭：“她叫杜小丫，她說當時他們正準備釣魚，突然有人從水中抓住她的腳，她爸爸為了救她，被那人拖下了水。”說完她輕輕撩起被子的一角，露出小女孩的腳踝，轉頭對王威說：“看。”
王威埋下身子一看，隻見小女孩的右腳踝上有一圈淤青，五道指痕清清楚楚，赫然是人手所為。
看著那淤青，王威倒吸一口了涼氣：“難道真像附近居民說的那樣，兇手是水鬼？”
阿顏渾身一個激靈，不由得緊了緊衣服：“你……你別嚇我！”
“嗬嗬，”王威搖頭笑道，“看你嚇的，她以前可比你膽大多了。”
“她？”阿顏疑惑道，“誰啊？”
王威不答，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抬頭道：“阿顏，你是h市長大的，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水鬼海灣發生過什麽事情？”
“我也是聽人說起過，但是我一直都不信。”阿顏說，“聽說十年前有一天，整個水鬼海灣裏全漂著死人，然後第二天，這些死人又都不見了，說是全部都變成了水鬼……”阿顏說著又緊了緊衣服。
“十年前……”王威坐在床沿上，低頭皺眉，“到底……”突然抬起頭，“阿顏，我們走。”
“走？哪兒去啊？”阿顏問道。
“你不想幫小丫抓到兇手了嗎？”王威一邊說一邊走出病房，“想就快點。”
“抓兇手！”阿顏低唿一聲，“等等我。”
走出醫院，王威駕車來到警局。這時候警局的人早已經下班，王威打開辦公室的燈，從櫃子裏取出一串鑰匙，然後直奔檔案室而去。阿顏疑惑的跟在他身後。
站在檔案室的服務器前，王威輸入密碼，拉出鍵盤，開始搜索“水鬼海灣”。
“怎麽會沒有？”王威看著屏幕疑惑道。
“試試‘青州海灣’，”阿顏突然說道，“十年前，那裏不叫水鬼海灣。”
王威恍然，輸入青州海灣：“有了！xx年，青州海灣特大殺人案，絕密！移交csec！”
“又是csec！怎麽辦？”阿顏頓足道。
“10年前的案子多半是文件檔案，電子檔案是後來錄入的——我們去文件室！”王威思考了一會後突然說道。
文件室是警局最靠裏的一個小房間，由於電子辦公的普及，這些紙上的東西已經很久沒有人碰了。簡單的鐵柵門上是老式的掛鎖，欄杆和鎖孔都生了鏽。
走到門邊，王威剛取出鑰匙，突然警覺，連忙把阿顏拉到牆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掏出手槍，輕輕的上了膛，又掏出一幅電擊手套，交給阿顏，附耳道：“有人來過，呆在這兒！”
阿顏一驚，順著王威的目光看去，隻見鐵柵門下散落著一堆鐵鏽，從剝落麵上看，剛剛掉下來不久。
王威輕手輕腳的打開鐵柵門，屋子裏是一排排的鐵架子，上麵放滿了文件夾，文件夾上寫著年份、英文大寫字幕和阿拉伯數字三種編碼。他雙手持槍，側身走進門內。
阿顏靠在門邊的牆壁上，戴上電擊手套，心中砰砰直跳。突然兩聲槍響從文件室裏傳出，嚇得阿顏全身一震。緊接著“哐當”一聲巨響，文件室的鐵柵門向外彈開來，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人影衝出了鐵門。
看到那個人影，阿顏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一咬牙，閃身擋住去路，粉拳緊握，電擊手套上藍色的電弧劈啪作響。她雙眼圓睜，緊緊的盯住了那個身影。
“兇手！”看著那個身影迎麵而來，阿顏強忍住心中的恐懼，顫抖的雙腿拉開弓步，舉起了右拳……
“呸！”王威突出口中的灰塵，推開壓在身上的鐵架子，撿起手槍衝出文件室，飛快地衝向警局大門，正值午夜，門外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一條黑影飛一般穿過公路，在遠處街角一晃，不見了蹤影。
“見鬼了！”王威放下手中的槍喃喃說道。“阿顏！”他突然一驚，連忙轉身跑了迴去。
“阿顏！”王威驚唿一聲，心中湧起一陣不安，隻見文件室外阿顏身體蜷縮在牆角，雙目無神，嘴巴微張，臉上神色古怪。
“你怎麽了！”王威使勁搖著她的身體。
“啊！？”阿顏眼珠一轉，迴過神來，“王警官……哦，我沒事。”
“唿！”王威看她沒事，鬆了一口氣：“你有看到他的樣子嗎？”
“啊？”阿顏眼神閃動，“哦，沒……沒看清。”
王威輕歎一聲，起身走到文件室門邊，看著門上彎成拱形的鐵柵欄暗自咂舌，躬身撿起地上一本文件，定神看去，心中頓時一震：“怎麽可能！他也在查這件事？”
阿顏跟了上去，探頭一看，隻見那是一本檔案文件，封麵上寫著“xx年，青州海灣特大殺人案。”
距離忘角分局不遠，一條僻靜的街道上。
一個穿黑色皮衣的人影一閃而過，猶如鬼魅一般。人影在一間24小時營業的酒吧外停了下來，左右一望，推開門走了進去。
酒吧裏沒什麽人，幾個醉漢在角落的沙發上打著唿嚕，吧台上一個年輕的服務員也用手支著頭打瞌睡。
黑皮衣徑直走到最裏麵的一張桌子上，坐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就著酒吧裏的燈光看了起來。隻見紙上是一張男人的照片，照片下印著幾行小字：隆武，青州海灣特大殺人案唯一幸存者。由於精神失常，出現理解和表達障礙，無法錄口供。此證！
文字後麵蓋著一個公章：淺水灣精神病院。
“淺水灣精神病院。”黑皮衣輕聲念道。然後他折起紙往懷中一揣，走到吧台邊敲敲桌子：“服務生，來杯啤酒。”燈光下，隻見他唇薄鼻挺，眉目如刻，竟然是昔日的警界傳奇，極樂擂台的霸主——“魔獸王”，李承恩。
睡眼惺忪的服務生遞過一杯酒：“10塊。”
“順便問一下，聽說你們這裏可以辦證？”李成恩接過啤酒問道。
有人說h市的人是一群蜜蜂。這句話裏麵有褒也有貶。蜜蜂勤勞，這是褒；蜜蜂聒噪，這是貶。其實中間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h市的住宅密度。在寸土寸金的h市，住宅就像蜂窩一樣密密麻麻。
在h市，“地”這個字被認為是比“天”還要重要的。普通的人可以為了一塊棲身之地奮鬥半生，而**上的人為了一塊發展的地盤往往廝殺到死。
人們一邊爭奪地盤，一邊開發地盤，就在10年前，維多利亞港兩邊都還有大片的海灘供人們遊玩，但現在，這些海灘都被人為填築，修起了座座高樓。
但奇怪的是，就從距離維多利亞港不遠的金魚嘴開始，往西南直到保仔彎一帶幾十公裏的海峽，卻保留著原有的海灘風光。這一帶海岸的景色，地理位置，交通條件無一不好，卻遲遲沒有被開發。除了外來遊客，當地人幾乎都很少靠近這個地帶。遊船，甚至本土的的士司機經過附近的時候都會遠遠的繞行。
很多遊客和外來人都問過這些遊艇駕駛員和的士司機為什麽要繞行，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門，鬧水鬼、風水不好、海岸線的形狀像死神的鐮刀、不吉利、瘟疫、……
但是聽過多個答案的遊客就會發現，司機們在說出自己的答案之後幾乎都會舉出同一個例子，那就是10年前，這片海灣中飄滿屍體的恐怖景象。自從10年前的那一天開始，當地的人們給這片海灣取了一個新的名字——“水鬼海灣”。
而今天，水鬼海灣出現了一道不尋常的風景——一大群西裝革履的人站在海岸，手中拿著藍圖之類的東西，對著海岸各處指指點點，看來是有人準備開發這片海灣了。
“不用問，這些一定是外地人！”一個的士司機滿臉譏笑的說道，開車遠遠的繞開。
“很好！”海岸上，一個富態的中年人手中拿著藍圖對周圍的人說道，“這塊地買得太值了，小程，通知建設部，讓工人們馬上進場。”
“是，杜總。”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上前收起藍圖，恭敬的答道。
“我聽說這邊的情況有點特殊，除了政府部門，還有一些特殊的社團需要打理。”杜總接過手下遞過來的雪茄說道，“你去打聽一下，都有哪些社團，明天你就去一一拜訪，約他們管事的人出來見個麵。”
“這個……”小程猶豫道，一邊拿出火柴幫老總點煙，“杜總，其實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些社團都很神秘，平時沒有人知道他們都在哪裏活動，而且也根本打聽不到他們主事人是誰。據說，隻有他們本社團的人才知道。”
“哦！這樣啊。”杜總吸了一口雪茄，低頭沉吟著。
“爹地爹地！快來啊，有魚！”這時候，一聲稚嫩的童聲打斷了杜總的沉思，他循聲望去，隻見自己8歲大的寶貝女兒正在水邊的石頭上歡唿雀躍。杜總微微一笑，對手下說道：“社團的事你繼續打聽，同時叫施工隊伍加緊施工，好了，你去把我的漁具拿過來，這裏風景很好！”說完笑嗬嗬的走向女兒，“爹地來囉，我們一起釣魚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女兒高興得手舞足蹈。
小程苦笑一聲，推推眼鏡，轉身去車上取漁具，剛打開後備箱，隻聽得身後兩聲慘叫，他連忙轉身一看，隻見老總的女兒失足跌坐在地，手指咬在嘴裏，全身不住的顫抖，滿臉驚恐的看著岸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杜總半身泡在海裏，雙手抱著岸邊那塊大石，張著嘴，雙眼翻白，正在慢慢向海中滑去。
“杜總！”小程驚唿一聲，丟下漁具飛快跑向岸邊。“杜總，堅持住！”他探下身去，抓住杜總的手往迴拉，卻發現杜總的身體重得出奇，似乎水中有股大力把杜總連著自己往下拉，杜總的身體漸漸沒入水中。小程咬牙堅持，突然手上一輕，他不由得“啪”的一聲跌坐在岸邊。定神一看，隻見手中正抓著兩隻血淋淋的手臂，前臂完好無損，後臂卻已經是筋肉模糊，仿佛骨頭上繞著幾塊碎布。
“哈……哈……啊——！！！”隨著小程一聲驚唿，旁邊的小女孩也尖叫出來，兩股激揚高亢的聲音從水鬼海灣升起，直衝上雲霄。
h市，忘角分局。
辦公室裏人不多，但每張桌子上都堆滿了資料和文件，幾個警員來迴忙碌著，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一片亂糟糟的景象。
“李教授，請您再仔細想想，你真的沒有見過這種樣式的注射器麽？”局長辦公室裏，趙自強看著李輝明的眼睛，想從中發現點什麽有用的東西。
“趙警官，我說過了，我隻是負責數據方麵的研究，一來沒有接觸過試驗器材，二來這種注射器我卻實是第一次見到。不過這確實是研究中心的東西，從上麵的編號來看，應該是微生物及病理研究室的，你應該找這個研究室的負責人問問，我想她會給你一個答複。”李輝明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子迴答道。袋子裏是一隻用過了的免推注射器。
“負責人是誰？”趙誌強問道。
“以前是一個姓葉的同事——估計你知道——葉小雨。現在是一個姓董的同事在負責。”
“葉小雨！”趙誌強想起了前些日子鬧得風風火火的x市西門醫院案件，“難道是……？”
“對！”李輝明猜到了他的想法，點點頭。
趙誌強又問了幾個問題，卻始終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於是起身道：“那好，李教授，我們就到這裏吧，謝謝你的合作！”說完伸出了右手。
檔案室裏，王威手中漫不經心的看著一份文件，眼睛不時的從窗簾縫隙中往外瞟，等他看到李輝明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這才合起手中的檔案，走出檔案室，在咖啡機上接了一杯咖啡，端著杯子往局長辦公室走去。一進門就看見趙誌強坐在椅子上，眼睛看著電腦屏幕，表情哭笑不得。
“怎麽了？”王威一邊關上門一邊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我在笑你和我，”趙誌強自嘲道，“這個破地方，看來隻有你和我兩個傻子願意來——上頭安排調派沒人肯來，這次公招居然隻有這兩個人報名應試。”
“哦？”王威走到趙誌強辦公桌前，眼睛看向電腦屏幕，“筆試結果嗎？怎麽樣？”
“自己看吧。”趙誌強用手撐住額頭，閉上眼，滿臉倦色。
“不會吧！”王威眼睛在屏幕上一掃，拖動鼠標，難以置信的說道，“確定沒有搞錯？”
“哈哈，難以相信吧，一個9分，還有一個才6分，連兩位數的分數都考不到！”趙誌強苦笑著，“你說，我該怎麽辦？”
“麵試了嗎？”王威喝了一口咖啡。
“你覺得有必要？”趙誌強說，“這樣的筆試成績，隨便找個白癡都可能比他們做得好。”
“不一定啊，”王威盯著屏幕說，“我看這個就不錯，學醫的，以前還在這裏實習過兩周，應該不會很差。”
“她？天啦。”趙誌強雙手一攤，滿臉誇張的驚訝，“你想讓我招一個隻考6分的人進警局？”
“筆試分數隻是一方麵，麵試一下也不會浪費多少時間，”王威直起身說道，“再說了，不是沒其它人選了嗎？”
“那9分的呢？”
王威微微一笑：“還是6分的吧，她看起來，就像是做這一行的料。”一邊說一邊走迴自己的辦公桌，他的辦公桌就在趙誌強對麵。
“看起來？”趙誌強有些疑惑，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仔細看了看，“看起來像個小學生。”猶豫了一會，移動鼠標，點下了“發送麵試通知”的按鈕。
王威不言，手中端著咖啡，用勺慢慢攪動著，眼睛盯著杯中褐色的漩渦出了神。
這時候，辦公室裏的電話響了，趙誌強看了看電話，一臉煩躁的接了起來。由於分局人手嚴重不足，所以報案電話直接接到了局長辦公室，這電話簡直把他煩透了。
“忘角分局，請講。”趙誌強半閉著眼睛“……溺水的話請打海岸救生隊電話，855……什麽？食人魚？這裏是海灣，怎麽可能有食人魚？……好吧，請你說明一下案發時間、地點……對不起，那個片區屬於彎仔分局，請你打這個電話……喂，喂？”原來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怎麽了？”王威抬頭問道。
“一個瘋子！”趙誌強笑道，“說是在海邊遇到食人魚了。”
“食人魚？那不是淡水魚嗎？”王威說。
“所以說是瘋子啊。”趙誌強苦笑道，“再過幾天，估計我也會瘋掉的。”說著低頭看著辦公桌上的一疊照片，照片上場麵血腥，全部都是殺人案的現場。有警局的，有工地的，有天上人間會所前的，還有濱海路的……
“煩啊~”趙誌強長歎一聲，把頭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揉著太陽穴。
王威笑笑不語，坐下來開始工作。
“趙警官，有位姓鍾的小姐來麵試！”一會兒之後辦公室門外響起敲門聲。
“讓她進來。”趙誌強坐直身體說道。
“警官好，我叫鍾玉顏，別人都叫我阿顏，請多指教！”清新的扮相，甜美的笑容，清脆的嗓音，看著來人趙誌強隻覺得精神一爽，轉頭一看，隻見王威也表情怪異的看著門口的小女生。
“好的，阿顏。”趙誌強微笑著說，伸手接過阿顏的麵試單，同時示意了桌前的椅子，“請坐。”
阿顏又鞠了一躬，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迴頭一瞟，正好遇到王威怪怪的目光，表情頓時不自然起來。王威自知失禮，連忙低下頭喝咖啡。
“阿顏，”趙誌強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你的筆試答卷我們已經看過了，嗯……那個……”
“怎麽樣？”阿顏飛快地問道，神情間滿是期待。
“嗯……不錯，你……那個……考了第二名。”趙誌強話剛說完，隻聽“撲”的一聲響，抬頭望去，隻見王威手忙腳亂的擦著桌子和衣襟上的咖啡。
“對不起，我先出去辦事。”王威說著，飛快走出辦公室。
“他……怎麽了？”阿顏目送王威走出辦公室，這才迴頭小聲問道。
“哦，沒什麽，”趙誌強擺擺手，“我們繼續，嗯……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想來當警察？”
“我……”阿顏低頭想了一會，神色突然有些忸怩，然後飛快地抬起頭，正色說道，“報告警官，我當警察是為了——伸張正義！”
趙誌強一愣，嘴巴抽動了幾下，然後低頭看著阿顏的麵試單，表情有些猶豫，又有些無奈，拿起筆，筆尖指在“不合格”一欄上，猶豫了好久，一狠心，就要下筆。
突然他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剛接通，就聽到話筒裏一陣咆哮：“你們怎麽搞的？杜老板可是h市市長的朋友，是貴客，現在他出了事，你們居然不聞不問？趕快派出所有的人，把這件事給我查清楚，要快！”聲音大得連阿顏都聽得見。
“杜老板？”趙誌強一時間摸不著頭腦，“哪個杜老板？”
“不是已經向你們報過案了嗎？”電話裏再次咆哮起來，“你們趕快去水鬼海灣調查現場，是人幹的就抓人，如果真是食人魚，就給我把魚全部捉迴來！”
“食人魚。”趙誌強終於想起來剛剛那通報案電話，連忙說道，“是的局長，我馬上就派人。”
“全部都去！其它案子先放著！”
“好的局長，再見局長！”趙誌強掛上電話，一邊穿上外套一邊向門口走去，拉開門，突然記起什麽，迴頭對阿顏說道：“恭喜你，你麵試通過，正式成為一名實習警員！——現在就有任務，你也來吧。”
“太好了！”阿顏高興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那個……喂！”想要問什麽，卻見趙誌強早已走出了辦公室。
“我的警服呢？”阿顏喃喃的道。
平日裏冷冷清清的水鬼海灣突然熱鬧起來。十多輛警車停在岸邊，一群警察圍在一起，問案、取證、拍照、設置隔離帶……忙得不亦樂乎。
阿顏什麽都不懂，隻能傻傻的跟著王威，東看看，西瞧瞧，什麽都覺得新奇。原來趙誌強接到命令調查這個案子，卻並沒有派出全部的警力，局裏人手本來就不夠，在他看來，死一個人的案子顯然沒有死十幾個人的案子來得重要。因此這次他隻想派一兩個人應付一下了事，首選人選就是看起來一無是處的阿顏，不料王威居然對這個案子感興趣，於是就派了他們兩個人來。同來的還有附近幾個分局的警員，看來他們也接到徹查的命令，不過和趙誌強的想法一樣，都派了些年輕人來學習經驗。
“……我當時急了，就去拉他，結果隻拉上來兩隻手。”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吐沫橫飛的講述著案發時候的情況，阿顏手持錄音筆在一旁記錄。
“手呢？”王威率先發問。
“這裏！”年輕人從車裏抖出一個裝漁具的包來，拉鏈拉開，一股腥味立即衝了出來，王威戴上橡膠手套，撥開漁具包的口子向裏麵一看，皺起了眉頭。其它警局的警員們也一窩蜂圍了上來。隻見包裏放著兩隻血肉模糊的手臂，傷口處隱隱有些發黑。
王威轉頭一看，隻見阿顏在那兒探頭探腦似乎很感興趣，於是說道：“阿顏，你是學醫的，你來看看這個傷口是什麽東西造成的。”
阿顏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伸長脖子往漁具包裏看了一眼，突然臉色一變，慢慢的轉身，搖搖晃晃的走到一旁，躬下身子，“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沒事吧？”王威遞上紙巾，“你……真是學醫的？”
“是啊，”阿顏接過紙巾插著嘴，臉色慘白的說，“中醫。”
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噗通”一聲輕響，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個小女孩跌倒在車門邊，不省人事。阿顏認出來，這人正是死者的女兒，今年隻有8歲大，想必剛剛她也看到了父親血淋淋的手臂，受了驚嚇，加上悲傷過度，因而暈厥。眾人連忙上前，有的打急救電話、有的掐人中、有的揉太陽穴，七手八腳的想要弄醒她。
“讓開，我來。”阿顏強忍住心頭的不適，排開眾人走上前去。隻見她放平小孩的身體，然後十指翻飛，從小孩的四肢、胸口、背心、頭部一路按摩下去，手法奇特，最後用手心在小孩頭頂上輕輕揉搓了一陣，小孩嚶嚀一聲，幽幽轉醒，一醒來就大哭著要爹地，阿顏抱著她耐心安慰。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連王威都覺得不可思議。
“阿顏，”等小孩哭聲稍停，王威出聲道，“急救車來了，要不你先送小孩去醫院，這邊的事情我來弄。”
阿顏看了看滿臉淚痕的小女孩，點點頭。
深夜，海邊一所兒童醫院裏。阿顏感覺有人在搖自己的肩膀，突然驚醒。“王警官。”從床沿上抬起頭一看，卻是王威搖醒了自己。原來她累了一天，竟不知不覺趴在小女孩的病床旁睡著了。
“做夢了？”王威笑著問道。
“沒有啊。”阿顏柔柔眼睛，起身幫病床上的小女孩理了理被子，小女孩鼾聲細密，已經睡著。
“那我剛剛聽到你在說什麽……大傻大傻的，”王威繼續笑道，“誰是大傻？”
“王警官！你居然偷聽人家……”阿顏剛想發脾氣，突然驚覺這是在醫院，連忙壓低聲音，轉移話題，“你那邊怎麽樣？查出結果了嗎？”
“沒有，”王威泄氣地搖搖頭，“屍檢結果發現未知物質，案件交由csec處理，沒我們的事了。”
“csec？”阿顏臉上寫著問號。
“特殊事件處理中心，”王威解釋道，“他們根據傷口的形狀和臂骨上留下的刮痕，初步推斷是魚類撕咬所致，已經排除了兇手是人的可能性。”
“不對！”阿顏斷然道，“兇手不是什麽魚類——小丫說，把她爸爸拖下水的，是人。——我不管，我答應過小丫，要找出兇手，幫她爸爸報仇！”
“小丫？”王威問道，眼睛看向病床，“她？”
阿顏點點頭：“她叫杜小丫，她說當時他們正準備釣魚，突然有人從水中抓住她的腳，她爸爸為了救她，被那人拖下了水。”說完她輕輕撩起被子的一角，露出小女孩的腳踝，轉頭對王威說：“看。”
王威埋下身子一看，隻見小女孩的右腳踝上有一圈淤青，五道指痕清清楚楚，赫然是人手所為。
看著那淤青，王威倒吸一口了涼氣：“難道真像附近居民說的那樣，兇手是水鬼？”
阿顏渾身一個激靈，不由得緊了緊衣服：“你……你別嚇我！”
“嗬嗬，”王威搖頭笑道，“看你嚇的，她以前可比你膽大多了。”
“她？”阿顏疑惑道，“誰啊？”
王威不答，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抬頭道：“阿顏，你是h市長大的，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水鬼海灣發生過什麽事情？”
“我也是聽人說起過，但是我一直都不信。”阿顏說，“聽說十年前有一天，整個水鬼海灣裏全漂著死人，然後第二天，這些死人又都不見了，說是全部都變成了水鬼……”阿顏說著又緊了緊衣服。
“十年前……”王威坐在床沿上，低頭皺眉，“到底……”突然抬起頭，“阿顏，我們走。”
“走？哪兒去啊？”阿顏問道。
“你不想幫小丫抓到兇手了嗎？”王威一邊說一邊走出病房，“想就快點。”
“抓兇手！”阿顏低唿一聲，“等等我。”
走出醫院，王威駕車來到警局。這時候警局的人早已經下班，王威打開辦公室的燈，從櫃子裏取出一串鑰匙，然後直奔檔案室而去。阿顏疑惑的跟在他身後。
站在檔案室的服務器前，王威輸入密碼，拉出鍵盤，開始搜索“水鬼海灣”。
“怎麽會沒有？”王威看著屏幕疑惑道。
“試試‘青州海灣’，”阿顏突然說道，“十年前，那裏不叫水鬼海灣。”
王威恍然，輸入青州海灣：“有了！xx年，青州海灣特大殺人案，絕密！移交csec！”
“又是csec！怎麽辦？”阿顏頓足道。
“10年前的案子多半是文件檔案，電子檔案是後來錄入的——我們去文件室！”王威思考了一會後突然說道。
文件室是警局最靠裏的一個小房間，由於電子辦公的普及，這些紙上的東西已經很久沒有人碰了。簡單的鐵柵門上是老式的掛鎖，欄杆和鎖孔都生了鏽。
走到門邊，王威剛取出鑰匙，突然警覺，連忙把阿顏拉到牆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掏出手槍，輕輕的上了膛，又掏出一幅電擊手套，交給阿顏，附耳道：“有人來過，呆在這兒！”
阿顏一驚，順著王威的目光看去，隻見鐵柵門下散落著一堆鐵鏽，從剝落麵上看，剛剛掉下來不久。
王威輕手輕腳的打開鐵柵門，屋子裏是一排排的鐵架子，上麵放滿了文件夾，文件夾上寫著年份、英文大寫字幕和阿拉伯數字三種編碼。他雙手持槍，側身走進門內。
阿顏靠在門邊的牆壁上，戴上電擊手套，心中砰砰直跳。突然兩聲槍響從文件室裏傳出，嚇得阿顏全身一震。緊接著“哐當”一聲巨響，文件室的鐵柵門向外彈開來，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人影衝出了鐵門。
看到那個人影，阿顏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一咬牙，閃身擋住去路，粉拳緊握，電擊手套上藍色的電弧劈啪作響。她雙眼圓睜，緊緊的盯住了那個身影。
“兇手！”看著那個身影迎麵而來，阿顏強忍住心中的恐懼，顫抖的雙腿拉開弓步，舉起了右拳……
“呸！”王威突出口中的灰塵，推開壓在身上的鐵架子，撿起手槍衝出文件室，飛快地衝向警局大門，正值午夜，門外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一條黑影飛一般穿過公路，在遠處街角一晃，不見了蹤影。
“見鬼了！”王威放下手中的槍喃喃說道。“阿顏！”他突然一驚，連忙轉身跑了迴去。
“阿顏！”王威驚唿一聲，心中湧起一陣不安，隻見文件室外阿顏身體蜷縮在牆角，雙目無神，嘴巴微張，臉上神色古怪。
“你怎麽了！”王威使勁搖著她的身體。
“啊！？”阿顏眼珠一轉，迴過神來，“王警官……哦，我沒事。”
“唿！”王威看她沒事，鬆了一口氣：“你有看到他的樣子嗎？”
“啊？”阿顏眼神閃動，“哦，沒……沒看清。”
王威輕歎一聲，起身走到文件室門邊，看著門上彎成拱形的鐵柵欄暗自咂舌，躬身撿起地上一本文件，定神看去，心中頓時一震：“怎麽可能！他也在查這件事？”
阿顏跟了上去，探頭一看，隻見那是一本檔案文件，封麵上寫著“xx年，青州海灣特大殺人案。”
距離忘角分局不遠，一條僻靜的街道上。
一個穿黑色皮衣的人影一閃而過，猶如鬼魅一般。人影在一間24小時營業的酒吧外停了下來，左右一望，推開門走了進去。
酒吧裏沒什麽人，幾個醉漢在角落的沙發上打著唿嚕，吧台上一個年輕的服務員也用手支著頭打瞌睡。
黑皮衣徑直走到最裏麵的一張桌子上，坐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就著酒吧裏的燈光看了起來。隻見紙上是一張男人的照片，照片下印著幾行小字：隆武，青州海灣特大殺人案唯一幸存者。由於精神失常，出現理解和表達障礙，無法錄口供。此證！
文字後麵蓋著一個公章：淺水灣精神病院。
“淺水灣精神病院。”黑皮衣輕聲念道。然後他折起紙往懷中一揣，走到吧台邊敲敲桌子：“服務生，來杯啤酒。”燈光下，隻見他唇薄鼻挺，眉目如刻，竟然是昔日的警界傳奇，極樂擂台的霸主——“魔獸王”，李承恩。
睡眼惺忪的服務生遞過一杯酒：“10塊。”
“順便問一下，聽說你們這裏可以辦證？”李成恩接過啤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