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好像知道我?”和羽墨低頭看向地上的劉三。


    劉三神情絕望,還有幾分恐懼。


    鬼王和羽墨,二十多年前南魏最臭名昭著的魔頭。


    青蒼江湖因為被朝幫血洗過一次,所以江湖上的魔頭幾乎絕跡,也沒有哪個門派敢公開宣揚自己是魔門,實在是被朝幫殺怕了。


    但南魏不同,南魏江湖有著青蒼所沒有的生氣,與此同時,各種魔頭也是層出不窮。這些魔頭除了手段殘忍,行事張揚之外,大多數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修煉的功法是損人利己的速成功法,比如劉三今天使用的嗜血符,就是典型的魔道手段。


    二十多年前,南魏江湖上有一個專門抓武者用來練丹的組織,名為丹武門。而所謂的練丹,其實就是將武者廢掉以後,養在藥罐裏,利用武者的氣血來練成“人丹”!


    這樣的手段之殘忍,可以說毫無人性,那些被抓來練丹的武者或許要忍受好幾年的折磨才會全身精血耗盡而死。


    和羽墨就是丹武門的門主,他利用這種手段很快突破了神意境,成就了宗師,之後又籠絡了一大批魔道中人,暗中發展,直到丹武門的聲勢越來越大,終於被人發現了其練丹手段。


    一時之間,整個南魏江湖的正道人士都在聲討丹武門,許多江湖散修更是自發地聚集起來打算一起對付丹武門,因為丹武門抓的最多的武者就是江湖散修。


    除此之外,一些中小型門派也有弟子遇害,這些門派出人出力,聯合一幫散修,組成了對丹武門的第一次討伐。


    結果這次討伐慘敗而歸,剛剛聚齊所有人的第一天晚上,就被丹武門偷襲,死傷慘重。直到這個時候,正道才發現原來丹武門已經不知不覺間這麽強大了,於是包括一家頂級門派在內,一共二十三家大型門派聯合起來組成正道聯盟,開始了對丹武門的第二次討伐。


    這次討伐,雙方混戰了好幾個月,在此期間,丹武門門主和羽墨突破到了亞聖境界,公開出手,在眾人麵前戰勝了正道聯盟的盟主,同樣是一位亞聖,山巔榜上的絕頂高手。


    於是正道聯盟這邊開始潰敗,無人能夠阻擋和羽墨。也是在那個時候,和羽墨憑借鬼魅的身法,被人稱為鬼王,同時登上了山巔榜,排名第十二。


    之後和羽墨依次挑戰七宗八派的各家強者,一年的時間,勝了五場,平了三場,山巔榜上的排名升至第五,風頭一時無兩,是那個時代當之無愧的魔道第一人!


    趁此機會,和羽墨挑選了一處地方,宣布丹武門正式立派。在那之前丹武門並沒有固定的地址,所有人都是打遊擊,暗中行事。而和羽墨宣布立派,也就是真正將丹武門放在了明麵上,是要和七宗八派一般,成為南魏的頂級勢力。


    一時之間,南魏江湖上的大小魔頭紛紛來投,還有許多散修也選擇加入其中,他們不想突然有一天就被人抓去練丹了。


    正道人人自危,都在商量進行第三次討伐。但是和羽墨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真逼急了,他完全有能力帶著一位亞聖同歸於盡,這就讓七宗八派投鼠忌器,而且最怕的還是讓和羽墨逃出去了,一個躲在暗地裏的亞聖一心搞暗殺,還是具有鬼王之稱的和羽墨,那誰也受不了。


    所以,沒有萬全的把握,正道這邊不敢輕易動手。


    就當丹武門聲勢越來越大的時候,一直不怎麽搭理江湖事的太白劍宗突然插手了此事。


    太白劍宗沒有大動幹戈,就派了一個人前去丹武門的駐址拜山。


    那名劍修到了地方後,也不禦劍飛行,就那麽一步一步走上山,期間敢阻攔的丹武門高手無一例外,通通被飛劍取人頭!


    最後和羽墨被驚動,清退所有人,親自在山頂迎接對方。


    據說當時那名劍修對和羽墨說:“自廢武功,解散丹武門,留你一命。”


    當時正處於人生最巔峰的和羽墨哪裏會答應,便是對上了太白劍宗,他也絲毫不懼。


    然而那一戰的結果卻是和羽墨不知所蹤,丹武門的幾名宗師通通死在了那名劍修的劍下,剛剛興起的丹武門至此一蹶不振,很快就被正道出手剿滅,所有練丹手段都被銷毀。


    這麽多年過去了,和羽墨一直不曾現身,很多人都覺得他是當初被那名劍修重傷,逃出去沒多久就死了,沒人想到他竟然會躲在邊境開了家客棧。


    劉三剛才聽到和羽墨的名字覺得害怕,就是因為想起了當年丹武門練丹的手段,他害怕自己也被練成那樣的“人丹”,那簡直是生不如死。


    楊溯自然不知道這些,他看著和羽墨開口道:“前輩你在這裏隱姓埋名這麽多年,就為了一本沒見過的劍譜就暴露了?”


    他雖然不知道和羽墨的身份,但能有這份氣度,想必當初也是一個大人物,藏了這麽多年,難道因為看劉三爭得厲害,就要暴露自己?


    “哈哈哈哈哈!”和羽墨突然大笑起來,“沒錯,老夫這次出手可不是為了什麽劍譜。”


    “老夫躲了這麽多年,第一次遇見一個人的體內居然隱藏了這麽強大的藥力,簡直是天生的人丹!”和羽墨看著楊溯,眼神炙熱。


    楊溯愕然,竟然是衝著自己來的?難怪先前劉三說的那些條件對方都不為所動,原來一開始就是衝自己來的。他體內有血菩提的藥力,但是已經被元戰非用封天鎖封印起來,對方居然還能看出來?


    和羽墨一步一步向楊溯走去,笑容可怖:“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我會把你養在藥鼎裏,悉心照料你,等幾年時間,等老夫重返巔峰,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楊溯眼神冷了下來,和羽墨剛剛說到了“人丹”,再加上現在說的話,他大概能想象那是怎樣的手段,難怪對方要隱姓埋名這麽多年,楊溯也不想再和對方廢話了,先前說那麽多,是為了搞清楚對方的身份,有哪些手段,現在既然到了這一步,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刷!楊溯率先動手,毫無保留,追光的拳架擺出,一拳打了過去。


    今日注定隻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去,楊溯也就無所謂隱藏身份了。


    和羽墨一臉笑意,輕鬆躲過這一拳。


    “拳意不錯,就是速度太慢。”


    楊溯沒有迴應,第二拳接著打了出去,速度快了三分。


    和羽墨像剛才躲避劉三那一劍一般,如同風中柳絮,人隨風走,貼著楊溯的拳麵移動。


    楊溯手上不停,很快打出第三拳,第四拳……追光的速度越來越快,和羽墨的身影在客棧大堂內變得越來越模糊,圍繞著楊溯高速移動,而且變向極快,像是一條沒有骨頭的陰蛇,在纏繞著楊溯。


    追光打至第九十三拳,楊溯終於一拳命中了和羽墨,但卻感覺虛不受力,沒能立刻銜接上下一拳,被和羽墨瞬間拉開了距離。


    楊溯沒有追上去,而是在原地緩緩吐出一口氣。


    和羽墨饒有興致地看著楊溯:“拳拳疊加,一拳快過一拳,拳意幾乎連綿不斷,飛流宗有人曾經去過青蒼,見過那位朝幫幫主出手,從其大日九變追光一式中悟出一拳,名為寸金,你是飛流宗的弟子?”


    楊溯笑了笑:“我說我是朝守義的兒子你信嗎?”


    “信啊,怎麽不信。”和羽墨眯著眼,眼中殺意森寒,他雖然隱匿多年,但當年巔峰時被尊為魔道第一人,哪怕如今境界不再,像楊溯這樣隻是練竅境的小爬蟲又哪裏被他放在眼裏?現在楊溯的態度讓他很不爽。


    “你大概不知道,當初飛流宗有一位宗師也在我麵前打出寸金一式,我讓他打了數百拳,最後他一口氣跟不上,被我扭斷了四肢,練成了人丹。一位宗師的人丹,效果極好,是難得的美味。”和羽墨一字一句地說道,“不過你的體質特殊,想必味道一定比宗師更好。”


    “哦?你這麽厲害,當初怎麽沒去青蒼,讓朝守義用追光打你幾百拳試試?”楊溯笑著問道。


    刷!和羽墨瞬間消失在原地。


    “找死!”


    砰!楊溯被一拳和羽墨一拳打飛出去,不等他站穩,和羽墨已經來到了楊溯的身體右側,一腳如同戰斧一般踢在了楊溯的腰部,再次將他踢飛。


    然後和羽墨再次消失,又一次率先出現在楊溯即將落地的位置,一拳打出。


    砰砰砰砰!連綿不絕的打擊聲,楊溯像是一個氣球一般,被和羽墨接連不斷擊飛,他的拳腳每一下都勢大力沉,擊打在楊溯身上,如同戰鼓擂響。


    “朝守義?當初隻要再給我十年時間,我就是南魏第一個武聖!朝守義早晚都會敗在我手下!”和羽墨神態瘋狂。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這人丹之法付出了多少代價?為了練丹,多少次差點死掉?我付出這麽多,太白劍宗一句話就要全部毀掉?憑!什!麽!”


    最後三個字吼出,和羽墨一瞬間給了楊溯兩拳一腿,將他打飛出去,撞斷了客棧的又一根柱子。


    和羽墨神色痛苦,滿眼都是仇恨。


    “等我重返巔峰,我一定殺光太白劍宗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


    當初太白劍宗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引得他勃然大怒,憤然出手。結果那名道基境巔峰的劍修將領域一開,形成了一個小天地,萬物皆可為劍!哪怕他的身法再好,速度再快,也躲不過被萬劍碎體的下場,最終靠著引燃武道真靈,全身竅穴毀掉大半的慘痛代價才勉強破開那處小天地,逃了出去。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那位劍修並沒有追他,這才讓他活了下來,但是武道修為幾乎全毀,從高高在上的亞聖,成了一個連練竅境都不是的螻蟻。


    這麽年過去了,他才勉強恢複到了練竅圓滿,而且幾乎沒有希望重返神意境。而太白劍宗呢,當年單人單劍闖山的劍修是太白劍宗宗主的師弟,太白劍宗內像對方那樣道基境巔峰的劍修還不止一個,更別提還有一個無限接近天人境的宗主。


    這樣的實力對比,複仇隻是一個笑話。這麽多年來,和羽墨日日夜夜都活在恐懼與痛苦中,所以當他看到楊溯,感受到楊溯體內那洶湧的藥力,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不遠處,楊溯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擺出一個拳架,示意和羽墨繼續。


    “骨頭斷了幾根,還要強撐?”和羽墨譏笑道。


    楊溯麵無表情,眼神清澈。剛剛那一番交手,他借助神甲式在和羽墨的錘打下,悄然又開發了六處竅穴,再來六處,他就是練竅四品了,所以楊溯根本不急,他想試試在不開封天鎖的情況下,自己的極限在哪裏。


    沒有從楊溯眼中見到恐懼和慌張,這讓和羽墨十分不爽,他一步跨出,身體在接近楊溯後又一次變向,不等楊溯完全轉過身體,他又一次變向。


    就這樣,在連續三次變向後,和羽墨徹底脫離楊溯的視線,悄無聲息地一腳踢向楊溯的膝蓋。他現在雖然隻是練竅圓滿,但是畢竟曾經到過亞聖境界,不管是對武道的理解還是各種秘法,都遠非練竅武者可比,真要打起來,他的真實戰力無限接近宗師。


    楊溯的卸力手法很古怪,所以和羽墨這一腿專門踢向楊溯的關節,他要先廢掉楊溯的腿,絕了對方逃跑的希望,再一點點折磨對方,聽到對方的求饒與哀嚎。


    然而就當和羽墨這一記暗腿即將踢中楊溯膝蓋的刹那,楊溯動了,右腿一擰,用小腿撞上了和羽墨的腿。


    和羽墨心中一驚,不明白楊溯是怎麽躲過自己這一腿的,接下來他又故技重施,用極快的身法避開楊溯的視線,然後用悄無聲息的暗手偷襲,但無一例外,都被楊溯躲過了。


    當初朝守義陪楊溯練拳,以自身拳意襲擊楊溯,就是要楊溯練出意在拳先的直覺,可以在生死之間保命。


    和羽墨暫時停下了攻擊,而對麵的楊溯嘴角帶笑,對他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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