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我們再提出一個問題來討論一下。


    魏晉南北朝末,在劉裕建立的宋朝(公元420~502 年),有一個叫宗愨的落魄書生,他的同鄉庾業很瞧不起他。庾業有錢有勢,豪闊得很,宴請客人,一上幾十道菜,酒桌都有一丈見方,可是招待宗愨的飯菜卻隻有用稗子等雜糧煮的粗飯,宗愨照樣坦然地吃。等到後來宗愨發達了,做了豫州太守,生殺之權集於一身,不但不記庾業輕辱他的舊恨,反而請庾業來做他的秘書長。]對宗愨這種不記恨過去折辱他的人,反而以德報怨的度量該如何理解、評價呢?


    斐子野在談到幾個類似的曆史人物時說:“一個人在窮困時不悲不愁,在微賤時不氣餒不苦悶,淡泊於天命和平凡,窮就窮,很坦然,可是絕不放棄偉大的理想。這樣的素養、器度和品德隻有象曾子、原憲這兩位孔子的學生才具有;還有一種人,倒黴的時候,降低自己的理想標準,低頭認命,甚至人格被辱也能忍得下,低眉順目,鞠躬屈膝,屈居庸庸碌碌、無賴潑皮之下,忍受胯下之辱也不反抗,一旦得勢了,就在英雄頭上跑馬。韓信、黥布就是這種人。“這兩種人,卑賤的時候被人輕蔑、侮辱的情況是相同的,可是其心態卻截然不同。一種是英雄情操,得誌就氣象非凡,不得誌就忍辱負重;另一種是道德、人格的榜樣,認為人生本來平淡,從不侈求榮華富貴,淡泊中養其清泰天和。


    “至於象宗愨這樣的人,卻兼有這兩種情操、氣度的長處。當年庾業在高朋滿座的情況下冷落他,小瞧他,他不覺得慚愧,因為他有理想,有大誌,這一點和韓信、黥布相象;在他得誌以後,還請庾業做部下,不把過去的舊惡放在心上,這種崇高的寬厚的長者之風又和曾子、原憲一樣。確實是了不起啊!”


    【經文】


    世稱酈寄賣交,以其紿呂祿也,於理何如?


    班固曰:“夫賣交者,謂見利忘義也。若寄,父為功臣而執劫,雖摧呂祿,以安社稷,義存君親可也。”


    【譯文】


    後世的人在談到西漢時的酈寄把朋友呂祿騙到效外遊玩,給了周勃他們推翻呂後政權的機會這件事時,認為從個人道義上講,酈寄出賣了朋友,是不光彩的。這個道理該怎麽講呢?


    班固的看法是:“所謂出賣朋友,是指那種為了富貴榮華而忘了朋友的情義,把朋友作為換取個人利益的犧牲品,才是賣友行為。至於酈寄,其父酈食其幫漢高祖打了天下,是開國元勳,而呂氏家族陰謀篡奪了政權,他在這場劫難中,雖然用欺騙手段把呂祿騙出去,摧毀他的衛戌部隊,推毀呂氏家族,目的是安定國家,為了天下蒼生。這不是出賣朋友,是為了拯救國難、扞衛父輩君臣開創的大業而不得己采取的一種手段。”


    【經文】


    或曰:“靳允違親守城,可謂忠乎?”


    徐眾曰:“靳允於曹公,未成君臣。母,至親也,於義應去。


    昔王陵母為項羽所拘,母以高祖必得天下,因自殺以固陵誌,明心無所係,然後可得事人,盡其死節。


    衛公子開方仕齊,十年不歸,管仲以其不懷其親,安能愛君,不可以為相。是以求忠臣於孝子之門。允宜先救至親。


    徐庶母為曹公所得,劉備乃遣庶歸。欲天下者,恕人子之情,公又宜遣允也。”


    [魏太祖征冀州,使程昱留守甄城。張邈叛。太祖迎呂布,布執範令靳允母。太祖遣昱說靳允,無以母敵,使固守範。允流涕曰:“不敢有二也。”]


    【譯文】


    [曹操帶兵征討冀州的時候,命令大夫程昱留守後方重鎮甄城。就在這期間,曹操手下的將領張邈叛變。這時曹操隻好親自迎戰呂布。當時的戰爭局勢是如果呂布把範城拿下來,就可以消滅曹操,所以呂布使計把範城的守將靳允的母親捉去,想脅迫靳允為救母親歸順。曹操聞訊,趕緊派留守甄城的程昱去遊說靳允,要靳允不必考慮母親的安危,固守範城。結果靳允被說服,感激流涕地表示:“一定守城,決無二心。”]


    於是有人問:“靳允這樣做,於母不孝,於曹操算不算是忠?”


    徐眾的觀點是:“當程昱去遊說的時候,靳允與曹操之間,還沒有形成君臣關係,而母親是至親骨肉。所以於情於理,靳允都應該為母親的安危而去,不該為曹操守城。


    “昔日劉邦的大將王陵的母親被項羽抓了起來,以此威迫王陵歸順他。


    王陵的母親看出劉邦肯定會得天下,項羽必定要失敗。自己被軟禁後,知道王陵有孝心,怕兒子為救自己而玷辱一世英名,因此自殺,把遺書教人偷偷送給王陵,教他好好幫助漢高祖打天下。她用這種絕決的辦法讓王陵心無牽掛,一心一意去盡忠盡節,至死無悔。


    “另一樁曆史故事卻大異其趣。戰國時衛國的公子叫開方的在齊國做官,十年沒有請假迴國看望父母。有人說開方這樣忠於職守,忠於齊國,可以提拔他為相,可是齊國的宰相管仲卻把他開除了。理由是說象開方這種人,連父母都不愛,怎麽會愛君王,怎能為相。


    “從以上兩個事例再來看靳允,就應當明白對父母孝敬愛戴的人,才會對社會、對國家有感情,才有可能做忠臣,所以靳允應該先去救母親。


    “徐庶的母親被曹操抓起來後,徐庶進退兩難。劉備得知這一情況後,就對徐庶說,我固然非常需要你幫忙,可是我不能做違背情理的事。你若留在我身邊,曹操肯定會殺你母親,使你一生都受良心的譴責。你還是去吧。”


    【按語】


    所以從另一角度來說,一個領導人,如果得天下,就應當體察人情,原諒為人臣子的部下為盡孝心的苦衷。對照劉備處理徐庶的仁義慈愛,曹操應讓靳允去救他母親才對。由此也可看出曹、劉兩人氣度截然不同。


    【經文】


    魏文帝問王朗等曰:“昔子產治鄭,人不能欺;子賤治單父,人不忍欺;西門豹治鄴,人不敢欺。三子之才,與君德孰優?”


    對曰:“君任德則臣感義而不忍欺;君任察則臣畏覺而不能欺;君任刑則臣畏罪而不敢欺。任德感義,與夫導德齊禮,有恥且格,等趨者也;任察畏罪,與夫導政齊刑,免而無恥,同歸者也。優劣之懸,在於權衡,非徒鈞銖之覺也。”


    【譯文】


    魏文帝曹丕問他的大臣王朗等一班人:“根據史籍記載,春秋戰國的時候,鄭國的大臣子產,部下和老百姓不能騙他;孔子的學生子賤治理單父的時候,受他道德的感化,人們不忍心騙他;西門豹治理鄴都的時候,人們不敢騙他。這三個人能做到不能騙、不忍騙、不敢騙,你認為哪一種更好?與你的才能相比又如何?”


    王朗迴答說:“上麵的領導人,本身德高望重,能夠真愛人、真幹事,老百姓和部下都感念他的恩義,就不忍心騙他了,就象單父的老百姓對待子賤那樣;如果上麵的領導人什麽事都看得很清楚,下邊的各級官員怕被覺察,就不能欺騙了,象子產那樣;如果上麵用嚴刑重法治理一區一國,老百姓和部下怕犯法、怕刑罰,就不敢欺騙了。這三種不欺的效果相同,但是其出發點卻大不相同。要求臣民忠心,但盡忠不是單方麵的事情,如果執政者多行不義,臣民就不可能忠心。當領導的按仁義道德行事,臣民自然感恩戴德,這就合乎孔子所說的‘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用仁愛道德管理大眾,使全國人民都有文明教養,即便有人做了不體麵的事也好糾正),可以達到文治的最高政治目的;如果靠明察秋毫、嚴刑重法來治理,老百姓提心吊膽過日子,或者有人在法網的漏洞中為非作歹,幹了壞事還能逃過法律的追究,自認為高明,還恬不知恥,就和孔子說的‘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靠政治法令來治理因家,用刑罰來管理人民,有人幹了壞事能逃過法律的製裁也不覺得羞恥)一樣了。這兩種情況,好壞的差別很大,關鍵在於領導人能權衡利弊,一文一武把握平衡,而不應斤斤計較,因小失大。”


    【經文】


    或曰:“季文子,公孫弘,此二人皆折節檢素,而毀譽不同,何也?”


    範曄稱:“夫人利仁者,或借仁以從利;體義者,不期體以合義。季文子妾不衣帛,魯人以為美談;公孫弘身服布被,汲黯譏其多詐。事實未殊而毀譽別者,何也?將體之與利之異乎?故前誌雲:仁者安仁,智者利仁,畏罪者強仁。校其仁者,功無以殊,核其為仁,不得不異。安仁者,性善者也;利仁者,力行者也;強仁者,不得已者也。三仁相比,則安者優矣。”


    [議曰:夫聖人德全,器無不備。中庸已降,才則好偏。故曰: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由此觀之,全德者鮮矣!全德既鮮,則資矯情而力善矣!然世惡矯偽,而人賢任真。使其真貪愚而亦任之,可為賢乎?對曰:


    籲!何為其然?夫肖貌天地,負陰抱陽,雖清濁賢愚,其性則異,而趨走嗜欲,所規則同。故靡顏膩理,人所悅也;乘堅驅良,人所愛也;苦心貞節,人所難也;徇公滅私,人所苦也。不以禮教節之,則蕩而不製,安肯攻苦食淡,貞潔公方,臨財廉而取與義乎?故《禮》曰:“欲不可縱,誌不可滿。”


    古語雲:“廉士非不愛財,取之以道。”詩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皆矯偽之謂也。若肆其愚態,隨其鄙情,名曰任真而賢之,此先王之罪人也。


    故吾以為矯偽者,禮義之端;任真者,貪鄙之主。夫強仁者,庸可誣乎?]


    【譯文】


    有人問:“季文子、公孫弘這兩個人,身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榮顯赫,卻能放下架子,吃穿非常儉樸,然而在當時以至後世,對這兩個人的評價一毀一譽,截然不同,這是什麽道理?”


    範曄說:“人對待仁的立場、動機各各不同,有的人看上去做人、做事都有利於仁,可也說不定是拿‘仁’做幌子,以‘仁’為手段,為在政治上達到個人目的,最終還是為了私利!有的人看上去在身體力行地行義舉,處處講究應不應該,合不合理,可是並不一定希望做得真正合乎義的真諦。


    “季文子身為宰相,他的小老婆卻從不穿綾羅綢緞,魯國人談起來,都認為是自己國家的光榮。漢武帝的宰相公孫弘一輩子穿布衣,與他同朝的監察禦史汲黯當著漢武帝的麵就指責他假裝簡樸。季文子和公孫弘的行為是一樣的,可是在曆史上季文子受到讚譽,公孫弘在當時就受到了詆毀,這是為什麽呢?是不是行義舉和弘揚仁德的目的不同呢?


    “古聖人(指孔子)說過,仁義的人自己就是仁義的化身,智慧的人一言一行都有利於仁義的教化。害怕觸犯法規的人不是出自本心,而是勉強去做合乎仁義的事。二者比較起來,為仁為義的行為表麵上看去雖然一樣,但仔細考較,就不難發現,各自的心態就截然不同了。天生仁義的人,本性就很善良;言行自覺合乎仁義的人,努力用仁義的標準要求自己,並能身體力行;勉強去行仁義的,是不得已而為之。‘安仁’、‘利仁’、‘強仁’這三者相比,當然是第一種人最好。”


    [聖人是天生的道德全備,器識、才具、學問、見地、品操,沒有一樣不完美的。聖人以下,中等稟賦的人,就不是德才兼備了,而是各有所長,各有所好,品德、才學都有長有短。孔子批評他的學生時說:柴的缺點是愚笨,參的缺點是魯莽,師不誠實,由太粗俗。由此看來,德才兼備有如聖者那樣的人,實在太少了!既然全德全才的人是少數,一個人要想達到至善至美的境界,隻能靠後天的努力,克服糾正自己的缺點、錯誤和壞習慣,由好的行為習慣慢慢影響心理素質。但是世人又討厭做作,喜歡坦率。不過一個貪愚的人就很坦率,貪得直爽,愚得可愛,可是能因此而聽之任之嗎?能因此而信任他,把責任交給他,認為他是好的嗎?


    啊,道理可不能這麽講。人是依照天地的法則、形象生出來的,本身就具備陰陽之性。雖然生下來後有清秀、混濁、賢惠、愚蠢的不同,個性也各各不同,但是追求嗜欲,要吃好的,穿好的,希望榮華富貴,美貌動人..


    這種種欲望原則上是相同的。所以男男女女都愛修飾打扮自己,美容化妝,護膚駐顏;大人小孩都想坐高級車,乘駿馬,覺得這樣才風光氣派。與此相反,苦其心誌,甘願清貧,在滾滾紅塵中潔身自好,堅守節操,在世道人情上都覺得十分困難。處處為公,大公無私,真要人人做到這一點,是很痛苦的。在理論上是不錯,但事實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個人要做到曆史上所標榜的忠臣孝子,必須按學問道德的標準刻苦修練自己。大多數人並非生來就德才兼備,本性仁慈,假如不在後天用仁、義、禮、智、信教育節製,克服自己的不足,任由人的天性自由發展,就會象流水一樣飄蕩、放浪,怎麽可能吃苦耐勞,安於淡泊,做到忠貞高潔,一心為公,見財不起意,動靜合規矩呢?所以《禮記》上說:“欲不可縱,誌不可滿。”古人說得好,清正廉潔的官員、名人不是不愛財,而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


    經》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叫人用後天努力的慢功,象玉匠琢磨寶石那樣,雕鑿自己,打磨自己,把自己不完善的偽劣的地方去掉,這樣才能成為珍寶。假如任其癡愚之態放肆,隨其鄙劣之情泛濫,還美其名曰“順其自然”而自視其高,認為不用理性加以規範才是不矯情,不虛偽,那麽,古代明君先哲就成了文化罪人了。


    因此,我認為用後天的教育提高國民的文化素質,雖然一開始不習慣,不自然,但是通過漸進的矯正改變人性的弱點,這就是禮義的開始,而放任自流,順其天性的結果,人就會被貪婪卑劣所主宰。即使用強製手段讓國民行仁義之道,又怎麽可以稀裏胡塗地否定呢?]


    【經文】


    或曰:“長平之事,白起坑趙卒四十萬,可為奇將乎?”


    何晏曰:“白起之降趙卒,詐而坑其四十萬,其徒酷暴之謂乎?後亦難以重得誌矣!向使眾人預知降之必死,則張虛拳,猶可畏也。況於四十萬披堅執銳哉?天下見降秦之將頭顱依山,歸秦之眾骸積成丘,則後日之戰,死當死耳,何眾肯服,何城肯下乎?是為雖能裁四十萬之命,而適足以強天下之戰。欲以一期之功,而乃更堅諸侯之守。故兵進而自伐其勢,軍勝而還喪其計,何者?設使趙眾複合,馬服更生,則後日之戰,必非前日之對也,況今皆使天下為後日乎!其所以終不敢複加兵於邯鄲者,非但憂平原之補縫,患諸侯之救至也,徒諱之而不言耳。且長平之事,秦人十五以上,皆荷戟而向趙矣。夫以秦之強,而十五以上,死傷過半,此為破趙之功小,傷秦之敗大也。又何稱奇哉?”


    [議曰:黃石公稱柔者能製剛,弱者能製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柔者人之所助,剛者怨之所居。是故紂之百克而卒無後,項羽兵強,終失天下。


    故隨何曰:“使楚勝,則諸侯自危懼而相救。夫楚之強,適足以致天下兵耳。”


    由是觀之,若天下已定,借一戰之勝,詐之可也。若海內紛紛,雌雄朱決而失信於天下,敗亡之道也。當亡國之時,諸侯尚強,而白起乃坑趙降卒,使諸侯畏之而合縱。諸侯合縱,非秦之利,為戰勝而反敗。何晏之論當矣。]


    【譯文】


    有人問:“長平一戰,白起活埋了趙國的降兵四十萬,算得上是曆史上的奇將了吧?”


    何晏說:“白起活埋趙國的四十萬大軍是個大騙局。他當初答應投降了沒事,結果人家投降了,他又全部活埋,這不單是個殘暴的問題!從此以後,白起再也難以得意了,也增加了秦國統一六國的困難。假如趙軍在投降之前就知道被活埋,這四十萬人就是沒有武器,赤手空拳抵抗到底,也是很可怕的,更何況這四十萬大軍都是全副武裝呢?普天之下都看見投降秦國的將領被砍下的頭顱堆成山,歸順秦國的士兵屍骨積為丘,從此以後,如果再與秦國交戰,要死就死,反正投降是死,戰死也是死,誰還肯再投降,哪座城還肯歸順!所以白起雖然能一夜之間坑殺四十萬生靈,但是這等於告訴天下人,你們必須決一死戰,絕不可投降。白起為爭一時之功,結果更加堅定了六國保家衛國的決心。從戰略上講,這種做法是在進攻的時候削弱自己的優勢,在軍事上表麵勝利了,在政治上、國際上卻破壞了自己的整體計劃。為什麽這樣說呢?因為趙國雖然戰敗了,但並沒有亡國,假如趙國萬眾一心動員起來再戰,趙國的大元帥再出來一個馬服君趙奢那樣的將領,那麽下一次的大戰一起,秦國就不是前一次的對手了。況且從今以後,白起使各國都對秦國同仇敵汽了。後來秦國之所以始終不敢再出兵攻打趙國的邯鄲,並不是因為趙國經此一敗而由平原君趙勝出來當統帥,而是因為秦國害怕各國諸侯聯合起來救趙。秦國知道這個道理,隻是因忌諱不說罷了。


    “再說長平之戰在開戰之前,秦國的兵源不足,重新變更法令,規定凡年滿十五歲的青少年都要服兵役,都要拿起武器上前線和趙作戰。以秦國那樣強大的國家,一仗打下來,十五歲以上的軍士死傷過半,因此從長遠來看,長平之戰打敗趙國的功小,秦國大傷元氣損失更大。象白起這種不懂戰略、不懂政治、不懂國家長遠利益的將領,怎麽能稱得上是奇將呢?”


    [我認為,黃石公所言“柔能製剛、弱能製強”的道理很對。這裏的所謂柔,是指道德上的感化;所謂剛,是指竊賊似的強硬。柔弱的人一般總會得到別人的扶助,而太霸道的人怨恨就會集中到他身上。正是由於這樣的道理,紂王當年百戰百勝,最後還是被周武王徹底消滅了;項羽每次都打勝仗,和劉邦大大小小打了七十二仗,七十一次都勝利了,最後一次卻全軍覆沒,落了個烏江自刎的下場。所以漢代的學者隨何說:“全國各路諸侯,都不希望項羽打勝仗。項羽打了勝仗,所有的諸侯都有危機、恐懼感,就彼此結盟,互相援救,所以楚國越強,對劉邦越有利。楚國項羽強大了,隻會把全國的軍事力量吸引過來與自己作對。”從這個道理看來,假若天下已定,前麵隻有一個敵人,隻要一戰就能解決問題,那麽使用詐術一舉獲勝是可以的;倘若亂世英雄起四方,鹿死誰手還未定論,就不能目光短淺,急功近利。這個時候,要想獲得徹底的成功,就必須取信於人,真誠相待,否則最後一定要失敗、滅亡。根據這個原則,迴過頭來再看長平之戰,當時正是七雄爭霸之際,秦國統一天下的實力還不夠,六國諸侯的力量還相當強大,白起一下坑了趙國四十萬降卒,嚇壞了各路諸侯,趕緊按照張儀的合縱之計組織聯合戰線同心協力抗秦。這樣一來,對秦國非常不利。白起貪求奇功,自以為得計,實為秦國的一次大失敗。因此何晏的觀點是正確的。]


    【經文】


    或曰:“樂毅不屠二城,遂喪洪業,為非乎?”


    夏侯玄曰:“觀樂生與燕惠王書,其殆乎知機合道,以禮終始者歟!夫欲極道德之量,務以天下為心者,豈其局跡當時,止於兼並而已哉?夫兼並者,非樂生之所屑;強燕而廢道,又非樂生之所求。不屑苟利,不求小鹹,斯意兼天下者也。舉齊之事,所以運其機而動四海也。圍城而害不加於百姓,此仁心著於遐邇矣。邁令德以率列國,則幾於湯武之事矣。樂生方恢大綱,以縱二城,收人明信,以待其弊,將使即墨、莒人,顧仇其上,開弘廣之路,以待田單之徒;長容善之風,以申齊士之誌。招之東海,屬之華裔。我澤如春,人應如草,思戴燕王,仰風聲二城必從,則王業隆矣。雖淹留於兩邑,乃致速於天下也。不幸之變,勢所不圖,敗於垂成,時變所然。若乃逼之以兵,劫之以威,侈殺傷之殘,以示四海之人,雖二城幾於可拔,則霸王之事逝其遠矣。樂生豈不知拔二城之速了哉?顧城拔而業乖也。豈不慮不速之致變哉?顧業速與變同也。


    由是觀之,樂生之不屠二城,未可量也。”


    [或曰:“樂毅相弱燕,破強齊,合五國之兵,雪君王之恥,圍城而不急攻,將令道窮而義服,則仁者之師,鹹以為謨謀勝武侯也。可乎?”


    張輔曰:“夫以五國之兵共伐一齊,不足為強。大戰濟西,伏屍流血,不足為仁。彼孔明包文武之德,長嘯俟時。劉玄德以知人之明,屢造其廬,諮以濟世,奇策泉湧。遂東說孫權,北抗大魏,以乘勝之師,翼佐取蜀。及玄德臨終,禪以大位,在擾攘之際,立童蒙之主,設官分職,班敘眾才,文以治內,武以折衡,然後布恩譯於國中之人。其行軍也,路不拾遺,毫毛不犯。勳業垂濟而隕。觀其遺文,謨謀弘遠矣。己有功則讓於下,下有闕則躬自咎。見善則遷,納諫則改,故聲烈震遐邇也。孟子曰:‘聞伯夷之風,貪夫自廉。’餘以為睹孔明之忠,奸臣立節。殆將與伊、呂爭烈,豈徒以樂毅為伍哉?”]


    【譯文】


    公元前285 年,燕國上將軍樂毅聯合趙、楚、韓、魏,合五國之兵攻打齊國。齊軍全線崩潰,最後隻剩下莒城(今山東莒縣)、即墨(今山東平度東南)未克。樂毅如果乘勝近擊,攻克這二座城池完全是可能的,但他沒有這樣做,於是有人問:“樂毅不破莒城、即墨,結果喪失了開創大業的最後機會。這是不是他的過錯?”


    夏侯玄說:“閱讀樂毅的《與惠王書》,就可以知道他是一個差不多已經參透了符合大道之玄機、能按禮義善始善終處理大事的人。大凡一個人如果立誌要最大限度地貫徹道德原則,把兼濟天下作為理想的時候,怎麽會迷惑於眼前的形勢,僅僅把兼並敵國、稱霸諸侯當做目標呢?樂毅一方麵沒有把兼並其它國家看在眼裏,另一方麵,他也不想為使燕國強大而不講道義。


    蔑視眼前的利益,不貪求渺小的成就,這表明他的誌向是要統一天下。一連攻克齊國七十餘城,是為了運用他的機謀,使四海為之震動;圍攻二座殘城而不傷害百姓,就可以使他的仁善的心胸遠近聞名。通過廣布恩德來影響其它幾個國家,就差不多類似成湯和周武王的做法了。樂毅宏揚他的遠大戰略,用對二城圍而不殲的辦法,以期得到百姓的信任,然後使齊國的殘兵敗將做出什麽錯事,使即墨、莒城的民眾怨恨他們,這樣就可以再放一條寬大的道路等待齊將田單等人歸順了。這時候,他就將用寬容和善的政策,也為齊國上層人物提供施展抱負的機會,在東海之濱做出榜樣,在華夏大地收到效果,使我的恩澤有如春風、春雨一樣和煦,讓普天下的人民象春草一樣受到滋潤。


    天下老百姓感激燕王的恩德,這二座城他就會聞風而降。這樣一來,帝王之業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樂毅雖然為了這二個城池遲疑滯留五年之久,目的卻是想盡快取得天下。至於後來情況發生了意外變化,燕昭王一死,繼位的燕惠王中了田單的反間計,奪了樂毅的兵權,讓騎劫代替他,這都是無法事先預料的。樂毅在即將成功的時候失敗了,完全是時勢變化造成的啊!如果他不這樣做,而是以狂暴的大軍進逼,用淩厲的攻勢洗劫,屠殺二城的居民,把自己的殘暴不仁暴露於天下,雖然二城也能攻取,但是那樣一來,稱王圖霸的事業就全完了。樂毅怎麽會不知道莒城、即墨可以速戰速決呢?可是他顧忌的是城雖可撥,千秋大業卻被破壞了;怎麽會不知道遲疑不決最後可能有不察風雲呢?


    隻是因為速戰速決與時局變化,其結果是一樣的啊!


    “這樣看來,樂毅不屠滅莒城、即墨,他的心理是不可以用常規去衡量的。”


    [有人說:“樂毅輔佐弱小的燕國,打敗了強大的齊國,因為齊國過去曾趁燕國內亂侵犯過燕國,燕昭王為此恨極了齊閔王,決心出這口惡氣。樂毅聯合五國的兵力攻齊,想雪洗燕王的恥辱,在攻取了齊國七十餘城後,包圍了莒城、即墨卻不急於奪取,意欲讓其走投無路之後起義投誠。這樣看來,樂毅所率領的是仁者之師。後人都認為樂毅是有戰略遠見的將才。可是能夠認為他比諸葛亮在謀略上更高明嗎?”


    張輔對此的看法是:“聯合五個國家的軍事力量攻擊一個齊國,不能算是強大;在濟水西岸混戰一場,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不能說是仁義。而孔明呢,文武之德兼而有之,仰天長嘯,待時而發。劉備因有知人之明,三顧茅廬,諮詢濟世創業的謀略,孔明奇妙高超的策略有如泉湧,天下形勢被他分析得清清楚楚,因此劉備拜他為軍師,接著到東吳說服了孫權,聯合抵抗曹操,抓住赤壁之戰的大好形勢,輔助劉備奪取了四川。到劉備臨終之際,把軍政大權委托給了他。孔明在戰亂不息、天下紛擾的局勢下,扶助幼主劉禪即位,統籌建立國家機構,配備各級官員,調整安置各種人才,在國內使用仁德的教化,運用軍事謀略和武裝力量保衛國防,然後廣施仁政,使全國老百姓都受到實惠。諸葛亮行軍打仗的時候,路不拾遺,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可惜就在他大功告成之際不幸謝世。閱讀他的遺文《出師表》,就可以明白他的誌向、謀略是多麽宏偉遠大了。他立身處世的原則,總是有功勞計在下屬身上,部下有失誤就引躬自責,看到別人有長處就服從,聽了正確的意見就改正,所以他的聲譽才會那麽有力量,不論遠近,他的影響都那麽強烈、久遠。孟子說過:‘懂得了伯夷的氣節,貪婪的人應當自覺地變得廉潔。’我覺得了解了孔明之忠烈,奸臣也應當立刻變得有氣節。孔明幾乎是可以和伊尹、呂望一爭高下的名臣,怎麽能和樂毅相提並論呢!”


    【經文】


    或曰:“商鞅起徒步幹孝公,挾三術之略,吞六國之縱,使秦業帝,可為霸者之佐乎?”


    劉向曰:“夫商君,內急耕戰之業,外重戰伐之賞,不阿貴寵,不偏疏遠。雖《書》雲‘無偏無黨’,《詩》雲‘周道如砥,其直知矢’,《司馬法》之厲戎士,周後稷之勸農業,無以易此。此所以並諸侯也。故孫卿曰:


    ‘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夫霸君若齊桓、晉文者,桓不倍柯之盟,文不負原之期,而諸候信之。此管仲、咎犯知謀也。今商君倍公子卬之舊恩,棄交魏之明信,詐取三軍之眾,故諸侯畏其強而莫親信也。藉使孝公遇齊桓、晉文,得諸侯之統,將合諸侯之君,驅天下之兵以伐秦,秦則亡矣。天下無桓、文之君,故秦得以兼諸候也。衛鞅始自以為知王霸之德原,其事不倫也。


    昔周召公施美政,其死也,後世思之,《蔽芾甘棠》之詩是,嚐舍於樹下,不忍伐其樹,況害於身手?管仲奪伯氏駢邑三百戶,無怨言。衛鞅內刻刀鋸之刑,外深斧鉞之誅,身死車裂,其去霸者之佐亦遠矣!然孝公殺之,亦非也。可輔而用,使衛鞅施寬平之法,加之以恩,申之以信,庶幾霸者之佐乎!”


    [議曰:商鞅初因景監求見秦孝公,說以帝道,孝公意不入,時時睡,後又與鞅語,不知膝之過席。景監曰:“子何以中吾君?君歡甚也。”鞅曰:


    “始吾說公以帝道,而曰:‘久遠矣,安能邑邑待數十百年以子孫成事乎?’吾又說以伯道,其意欲之而未能也。吾又以強國之術說君,君大悅之。然亦難以比德於殷周矣!”


    昔齊桓公與魯莊公會於柯而盟,曹沫以匕首劫桓公反魯侵地。桓公許之,後悔,欲無與魯地而殺曹沫。管仲曰:“棄信於諸侯,失天下之援,不可。”


    於是與曹沫三敗所亡之地。諸侯聞之,皆信齊而欲附焉。山戎伐燕,燕告急於齊。齊桓公救燕而還,燕莊公送桓公入齊境。桓公曰:“非天子,諸侯送不出境。吾不可以無禮於燕。”於是分溝割燕君所至與燕君,令複修召公之政,納貢於周,諸侯聞之皆從,齊桓公於是始霸。由此觀之,商鞅深刻棄信,非霸者之佐明矣。然孝公欲速,不從鞅言,孝公過也。商鞅牽於世,迫於君,不得行其誌耳。劉向以鞅無霸王之術,謬矣。]


    【譯文】


    商鞅原是魏國旁支的後代,因不被魏惠王重用,他便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千裏迢迢去遊說秦孝公,準備了帝術、王術、霸術三種方法和吞並六國的縱橫捭闔策略,終於使秦成就了霸業。他能算作霸者的良師嗎?


    劉向認為:商鞅為使秦國富強,在內政方麵抓緊發展農業,在軍事方麵重視讓有戰功的人受賞進爵以鼓勵將士。在執行新法的過程中,對朝廷裏的權貴寵臣不留情麵,對普通百姓不分親疏遠近。《尚書》所說的“沒有偏心,不結私黨”,《詩經》所說的“周朝的治國之道象盤石一樣公平坦白,象箭一樣正直無私”,就是象齊景公時的名將司馬穰苴那樣善於激勵將士,象周朝的創始人後稷那麽善於發展農業,對商君製定的一係列新法也不能再改變了。這一切,都為秦國後來兼並六國奠定了基礎。所以荀子說:“秦國四代人都有超過別國的地方,不是靠幸運,是治理得法的必然結果。”譬如曾稱霸一時的齊桓公能信守諾言,歸還了占領的魯國土地,自柯邑會盟之後,各同諸侯無不佩服桓公的信義;晉文公在圍攻原邑的時候,與城中居民約定,三日城不下,就領兵而去,決不為奪城池殺傷居民,後來果然如期退兵。文公的這種作法,取得了各國諸侯的信任,所以贏得了盟主地位。桓公、文公所以能受諸侯擁護,應當歸功於桓公的謀臣管仲和文公的謀臣咎犯(即狐偃,文公重耳的舅父)的智謀。


    可是商君變法成功以後,在攻打魏國的時候,魏使公子卬領兵迎敵,兩軍對峙,還沒有交鋒,商鞅投書給魏公子,大談昔日在魏時的友情,並約定兩人會麵暢飲後,各自罷兵。結果商鞅不守信義,在會談時埋伏武士俘虜了公子卬,襲擊了魏軍。各國諸侯因此畏懼秦國的強bao無信,誰都不敢與之建立友好關係。假如秦孝公遇到的對手是齊桓公、晉文公,這樣的霸主聯合各路諸侯的將領,統帥天下的軍隊討伐秦國,秦國滅亡定了。隻因為當時天下已經再沒有齊桓、晉文那樣的國君,所以才使秦國逐一兼並各國諸侯。商鞅自以為懂得王霸的道理,實際上就他所做的事來看,完全是南轅北轍。


    從前周朝的召公實施仁善的政治,死了以後,後世的人們思念他的恩德,做了《蔽芾甘棠》的詩來歌頌他。曾經在甘棠樹下住的人,因懷念他的賢德都不忍心伐樹,更不用說會傷害召公本人了。晉文公因管仲有大功於國,把伯氏的駢邑三百戶賞給了管仲,伯氏毫無怨言。如今商鞅對內實行嚴酷無情的殺人、斷趾等刑法,對外窮兵贖武,東征西伐,而他自己從被封於商、於之地後,儼然一國之君,被朝中貴族和曾被他的新法處罰過的權貴聯合誣陷,最後車裂身死。這樣看來,他離做霸者的良相還差得遠呢!


    不過秦孝公殺他也不對。他應當在重用商鞅的同時,施行寬容平和的法律,再配合使用恩德,處處能證明一切措施都言而有信。這才差不多是真正輔佐君王成就霸業的作法。


    [曆史上還有一種不同的看法是:商君起先通過秦廷姓景的太監見到了秦孝公,給他講述帝王之道,孝公聽不進去,不時打瞌睡。最後一次與商鞅交談,商鞅給他談霸王之道,他越聽越感興趣,兩膝不知不覺往前移,乃至跑到了坐席下麵。退出後,景監問商鞅:“你是用什麽辦法打動大王的,大王興奮極了!”商鞅說:“第一次我對他講帝王之道,大王說:‘這太遙遠了,哪能悶悶不樂的等上幾百年,慢騰騰的打基礎,讓子孫後代去成就事業呢?’我又向他講做諸侯盟主的謀略,大王也想這麽做,可是做不到。最後我給他講富國強兵、統一天下的權術,他非常高興,打定主意就這麽幹了。但是他要達到殷商、周武那樣的德行,很難啊。”


    從前齊桓公與魯莊公會盟於柯邑,莊公手下的曹沫用匕首逼迫桓公歸還被齊國侵占的土地,桓公當時答應了,過後又反悔,不但不想歸還沈陽等地,而且要殺曹沫。管仲勸他說:“這樣做在各路諸侯麵前失去了信譽,以後誰都不會再幫助我們。千萬做不得。”於是桓公把魯國三次打了敗仗失去的土地悉數歸還。消息傳到各國諸侯那裏,對齊國產生了信賴,都想依附了。


    齊桓公在位的時候,燕國受到山戌的侵犯,燕莊公向齊國求援。桓公幫燕國打退了山戌,領兵歸國時,燕莊公因對桓公感激之至,送桓公到了國境,仍然戀戀不舍,不知不覺進入了齊國領地離國界五十裏的地方。桓公說:“按禮儀來說,如果不是送天子,送諸侯不該出國境。你今天把我送到這裏,我不能對燕國不講禮節,那麽從今以後就從這裏算做咱們兩國的國界吧。”於是以燕莊公送他所到之地為界,把齊國北邊五十裏以外的領土都給了燕國。


    又因燕國是周召公的後代,桓公囑咐燕莊公複興召公的政治,向當時在位的周平王進貢稱臣,有如周成王、康王時那樣。諸侯聽到這件事後,紛紛追隨齊桓公,桓公從此建立了霸業。


    從這些曆史經驗來看商鞅,他對內立法嚴酷苛刻,對外背信棄義,算不上霸主的良相是很明顯的。不過話說迴來,秦孝公急功近利,隻求速成,因而使商鞅的帝王之道不能實行,商鞅是屈從於當時的形勢和當權者的主觀願望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劉向認為商君不懂真正的霸術是錯侯的。]


    【經文】


    諸葛亮以馬謖敗於街亭,殺之。後蔣琬謂亮曰:“昔楚殺得臣,然後文公喜可知也。天下來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哉?”亮流涕曰:“孫武所以能製勝者,用法明也。是以楊幹亂法,魏絳戮之。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複廢法,何用討賊耶?”


    習鑿齒曰:“諸葛亮之不能兼上國也,豈不宜哉?夫晉人視林父之後濟,故廢法而收功。楚成暗得臣之益己,故殺之以重敗。令蜀僻陋一方,才少上國,而殺其俊傑,退收駑下之用,明法勝才,不師三敗之道,將以成業,不亦難乎?”


    [晉侯使荀桓子與楚戰於邲,桓子敗歸而請死,晉侯欲許之。士貞子曰:


    “不可。城濮之役,晉師三日館穀,文公猶有憂色。左右曰:‘有喜而憂如有憂而喜乎?’公曰:‘得臣猶在,憂未歇也。困獸猶鬥,況國相乎!’及楚殺子玉,公喜而後可知曰:‘是晉再克而楚再敗也。’楚是以再世不競。


    今天或者大警晉也,而又殺林父,以重楚勝,其無乃不競乎?林父之事君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社稷之保也。君若之何殺之?夫其敗也,若日月之蝕,何損於明?”晉侯使之複其位也。]


    【譯文】


    諸葛亮因馬謖失守街亭,按軍法lun斬。事後蔣琬對諸葛亮說:“戰國時楚晉交戰,楚國因元師得臣兵敗被逼自刎,晉文公得信後很是高興。可見往事不可不引以為戒。現在天下未定,處死馬謖這樣有智謀的大將,豈不可惜?”諸葛亮淚流滿麵說:“孫武所以能克敵製勝,是因為軍法嚴明,也正因為此,晉悼公伐鄭戰於虎牢時,楊幹仗著是悼公的弟弟,不聽軍令,被司馬魏絳以軍法lun處。如今四海分裂,戰爭剛剛開始,如果廢止了刑法,還怎麽討伐賊寇呢?”


    晉代史學家習鑿齒說:“諸葛亮不能兼並魏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昔日晉文公在城濮之戰中,看到荀林父沒有及時過河,文公沒有按軍法處置他,結果取得了成功;楚成王不理解得臣是為了他才失敗的,殺了得臣後導致了更大的失敗。當時蜀國的疆域狹窄荒僻,人才比不上魏圖興旺,再把馬謖這樣的俊傑殺了,無可奈何收羅起用才德都較差的人,很明顯是把法律看得比人才更重要。這種不記取三次北伐失敗之教訓的做法,還想成就大業,不是勉為其難嗎?”


    [還有一件戰國時的故事可以作為這一觀點的參考。


    公元前597 年,晉景公命令荀林父(即桓子)率軍與楚國在邲地(今河南滎陽東北)打了一仗,晉軍大敗。荀林父迴國後請求處死自己。晉景公想答應他,士貞子勸阻說:“不可以。晉楚城濮之戰時,晉軍取勝之後,占領了楚軍大寨,寨中屯積著大量的糧草,晉軍整整吃了三天。晉文公仍舊神色憂鬱。左右隨從說:“有喜事還憂慮,如果有了憂愁還能高興嗎?”文公說:


    ‘楚國的元師得臣還活著,總是憂心忡忡,高興不起來。困獸猶鬥,何況是一位國相呢!’等到楚國殺了子玉(即得臣),晉文公喜形於色,說:‘這是晉國的再一次勝利,楚國的又一次失敗呀!’從那以後,楚國有兩代之久國力衰弱。現在上天或許是要給晉國一個嚴重警告吧!再把林父處死,讓楚國得到雙重的勝利,晉國從此以後大概再不會有與其它國家抗衡的力量了吧?荀林父事奉你大王,處理國務的時候竭盡忠誠,迴家休息的時候想著稱補過失。他是國家的楝梁啊!這樣的忠臣,為什麽要殺他呢?他這次失敗,如同日月有日蝕、月蝕,怎能損害其光明呢?”晉景公聽從了這一意見,恢複了荀林父的職權。]


    【經文】


    漢代以周勃功大。霍光何如?


    對曰:“勃本高帝大臣,眾所歸向,居太尉位,擁兵百萬,既有陳平、王陵之力,又有朱虛諸王之援,酈寄遊說,以譎諸呂,因眾之心,易以濟事。


    若霍光者,以倉卒之際,受寄托之任,輔粥幼主,天下晏然。遭燕王旦之亂,誅除兇逆,以靖王室。廢昌邑,立孝宣,任漢家之重,隆中興之祚,參聲伊周,為漢賢相。推驗事效,優劣明矣。”


    [袁盎問漢文帝曰:“陛下以絳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社稷臣也。”


    盎曰:“可謂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者,主在與在,主亡與亡。方呂後時,劉氏不絕如帶,絳侯為太尉,主兵柄不能正。呂氏崩,大臣相與誅諸呂,太尉主兵適會其成功。所謂功臣,非社稷臣也。”]


    【譯文】


    漢代的周勃在漢高祖死後,平定了呂後亂政,恢複了劉家的天下,曆來被人們認為功勞很大,霍光比起他來怎麽樣?


    對這兩個人應當這樣看。


    周勃是劉邦的老鄉,在劉邦南征北戰打天下的時候,就是劉邦的功臣,眾望所歸,很受群眾擁護。後來他官居太尉,手握軍權,統率著百萬大軍,既有陳平、王陵這樣的謀士幫助他,又有朱虛侯劉章等王子的援助,再加上酈寄在呂氏權臣的圈子裏周旋遊說,搞些陰謀詭計為他通消息,放煙霧,由於朝野上下人心所向,所以很容易成功。


    可是霍光呢,是在漢武帝突然病重,事出倉促,將輔助八歲幼主漢昭帝的重任托付給他的。在他獨攬朝政,輔佐幼主期間,整個國家被治理得很好,全國一片安定繁榮的景象。後來發生了燕王劉旦的叛亂,他將一幫參與策劃叛亂的人全部處死滅族,肅清了朝廷裏的反對勢力。


    昌邑哀王劉賀,是武帝的孫子,漢昭帝在位十三年去世後,因無親生兒子繼位,就推擁劉賀當了皇帝。可是這位公子一進長安,登上寶座後就yin亂昏憒,令人不堪。霍光與朝中文武百官商量後,廢掉了劉賀,迎立流落民間的皇曾孫劉洵為漢宣帝。霍光肩負著漢家劉氏的重任,執掌大權先後二十年,威震朝野,名滿天下,使漢朝中道興隆,皇權延續,名聲與伊尹、周公不相上下。作為漢代有賢名的輔相,從他對當時社會的穩定和國家的強盛所做的貢獻看,與周勃相比,其優劣是很明顯的。


    [關於對周勃的評價,袁盎和漢文帝有這樣一段對話。袁盎問漢文帝:“陛下認為絳侯周勃是怎樣的一個人?”文帝說:“是社稷之臣。”袁盎說:“可以說是功臣,還算不上社稷之臣。能稱得上社稷之臣的,應當做到與主同在,與主同亡。在呂後篡權的時候,劉氏的子孫還很多,當時周勃身為大尉,握有兵權,可他采取睜一眼閉一眼的態度,不去製止。等到呂後死了以後,文武大臣一致要求誅滅呂氏家族,太尉又擁有兵權,正碰上這種機會,所以才能大功告成。因此說他是功臣,不是社稷之臣。”]


    【經文】


    後漢陳蕃上疏薦徐稚、袁閎、韋著三人。帝問蕃曰:“三人誰為先後?”


    蕃曰:“閎生公族,聞道漸訓。著長於三輔,禮義之俗,所謂不扶自直,不鏤自雕。至於稚者,爰自江南卑薄之域,而角立傑出,宜當為先。”


    【譯文】


    後漢的太尉陳蕃向漢桓帝推徐稚、袁閎、韋著。桓帝問他:“這三個人誰更好一些?”陳蕃說:“袁閎出身於權貴大家,通曉了安身立命之道後,潔身修行,品操越來越合乎聖人遺訓;韋著很適於做京官,為人處事很有禮義,這種修養仿佛已經變成了他的生活習慣,他是那種人們常說的‘不扶自直,不鏤自雕’的人;至於徐稚,他是南昌人氏,家境清貧,持身恭儉,卓然不群,在當地很有名聲,應當說數他最為傑出。”


    【經文】


    或曰:“謝安石為相,可與何人為比?”


    虞南曰:“昔顧雍封候之日,而家人不知,前代稱其持重,莫以為偶。


    夫以東晉衰微,疆場日駭,況永固[符堅字也]六夷英主,親率百萬。符融俊才名相,執銳先驅,厲虎狼之爪牙,騁長蛇之鋒鍔,先築賓館,以待晉君。


    強弱而論,鴻毛太山,不足為喻。文靖深拒桓衝之援,不喜謝玄之書,則勝敗之數,固已存子胸中矣。夫斯人也,豈以區區萬戶之封,動其方寸者歟?


    若論其度量,近古已來,未見其匹。”


    【譯文】


    東晉時的謝安(字安石)作為晉孝武帝的宰相,可以和誰相比?


    虞世南說:“從前東吳的宰相顧雍受封為侯的那一天,連家屬都不讓知道,前代的人們說起來都稱讚他質樸穩重,無人能及。在東晉那種整個社會混亂衰敗的時代,王朝日漸沒落,全國戰火四起,百姓常年驚恐不安。公元383 年,曾經消滅了前涼、前燕等六個少數民族國家的前秦皇帝符堅(字永固)親自統帥百萬大軍,又有符融這樣英姿勃發的丞相指揮精銳部隊為前鋒,一百萬由青壯年組成的大軍水陸並進,如狼似虎,浩浩蕩蕩,直逼江南。符堅自恃兵強將猛,還未開戰,就在淝水西岸修建了一處賓館,準備安頓被俘的晉朝皇帝。就當時秦、晉兩國的軍事實力的強弱而論,用鴻毛與秦山來比喻也不過分。而謝安能在這大軍壓境、旦夕即亡的關頭,依舊泰然自若,悠閑自得,下圍棋,賭別墅。五州都督桓衝提出派三千鐵騎支援他,他堅決拒絕;他的侄子謝玄擬定了一份詳盡的作戰方案給他,他閱後不置可否,圍棋如故。他的這些行為許多人都不能理解。實際上對於如何破敵,如何取勝的整體構思,這時他早已成竹在胸了。象謝安這樣的人才,怎麽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萬戶侯的封誥,就能讓方寸大亂呢?就其度量之大、安如秦山的素養而論,自古以來,還沒有哪個人能比得上他。”


    【按語】


    南北朝時東晉與前秦符堅的淝水之戰,在我國的戰爭史上是一場以少勝多的極其有名的戰役。毛主席在論述中國革命戰爭問題時說:“..秦晉淝水之戰等等有名的大戰,都是雙方強弱不同,弱者先讓一走,後法製人,因而戰勝的。”淝水之戰之所以能大獲全勝,全憑“論其度量,近古以來,來見其匹”的軍事謀略家謝安指揮若定的儒將氣量。


    謝安字安石,是東晉王朝最有勢力的士族。謝安自幼聰明好學,他和著名的書法家王羨之是好朋友。他們倆經常在會稽遊山玩水。謝安無意於仕途,屢次謝絕舉薦,但是他的才幹在當時是人所共知的,當時的士大夫中曾流傳著一句話:“謝安不出來做官,叫百姓怎麽辦?”


    直到四十歲時,謝安因為弟弟謝萬被罷官,他考慮到謝家的權勢將要逐漸衰亡,這才應大將軍桓溫之邀,作了桓溫的司馬。當時的東晉王朝因為桓溫的獨攬朝政而處於風雨飄搖之中。簡文帝去世之後,謝安等朝臣乘桓溫不在京都之機,立皇太子司馬曜為皇帝,並請桓溫輔政。桓溫見不讓自己做皇帝,十分惱火,認定是謝安等人從中作崇,惱羞成怒,於公元373 年2 月親率大軍,殺氣騰騰地返迴建康。


    桓溫先將大軍駐紮在城外,晉帝無奈命侍中王坦之和吏部尚書謝安前往城外迎接。桓溫欲殺二人以泄憤,遂在帳後埋伏下武士。謝安進帳後,見營中戒備森嚴,殺氣逼人,他從容就坐,對桓溫說:“我聽說有道的諸候為國戍邊,而大司馬你入朝,召見大臣,在帳後布置下人馬,不知為了何故?”


    謝安的鎮定自若鎮住了桓溫,他趕緊令人撤走武士,並陪笑說:“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於是,謝安與桓溫談天說地,歡度一天,東晉王朝的政變危機才算幸免。


    由於謝安的極力輔佐與謀劃,東晉王朝的政權鞏固了。晉帝加封謝安為中書令,後又加封侍中,總攬東晉的軍政大權。


    公元383 年,前秦王符堅以符融為前鋒,親自統率騎兵27 萬、步兵60萬南下攻晉。這支號稱百萬的大軍,旌旗相望,綿延千裏,大有把東晉搗為粉末之勢。消息傳來,東晉朝野震動。


    當時手握軍政大權的謝安可指揮的隻有8 萬人馬。在這大軍壓境,人心惶惶,勢如危卵的情勢下,謝安在幹什麽呢?誰也沒想到,他正一副悠閑的樣子,每天依舊下棋,遊山玩水。謝玄向謝安問計。謝安卻象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隻說了一句:“我早已安排好了。”謝玄以為謝安還會囑咐一些什麽,可是謝安卻命謝玄坐下,要和他下一盤棋,謝玄棋藝本來比謝安高,可是由於憂慮戰事而分心,他連輸三局。之後,謝安又命備車馬,與謝玄等諸位將領一同去山間的一間別墅,整整玩了一天才返迴城裏。


    五州都督桓衝深為戰事憂愁,向謝安提出願派三千精騎入援。謝安態度明確地加以拒絕,告訴桓衝:“戰事朝廷已有安排,兵甲無缺,你應該原地留守,加強西線的防禦。”


    再說符堅到了壽陽,和先鋒符融登上壽陽城樓,遠望東晉的軍事設施。


    隻見東晉軍隊排列整齊,精神煥發,鬥誌昂揚,符堅眼前不知不覺的模糊起來,結果把八公山上的草木都當成了晉兵,迴頭對符融說:“沒想到晉朝會有這麽多的勁兵。”但他仍然命令官兵把軍隊拉到淝水岸邊,作好交戰準備。


    謝玄派使者對符融說:“你們遠道而來,利於速戰,但你們逼近水濱妄營紮寨,這是持久戰的陣勢,而不是速決戰的陣勢。請你們把陣營向後撤退一下,在水邊騰出一塊空地作為戰場,讓我們晉軍渡過淝水,再與你們決一勝負。”符堅計劃把他的軍隊向後撒退一下,乘東晉軍渡河之際,派騎兵衝殺,心想這樣沒有不勝的。符融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於是下令向後撒。誰知這一撒,秦軍立刻大亂,謝玄乘機率晉軍渡過淝水,攻上岸來。符融來到陣前,想壓住陣腳,坐騎竟被亂兵撞倒,他自己也被攻上來的晉兵所殺。秦軍失去主帥,全線潰敗。晉軍乘勝追殺,秦軍自相踐踏,屍體蔽野塞川。


    前奏其他各路軍隊,聽說前鋒潰敗,都調頭逃跑,聽到風聲鶴唳,也疑心是追趕的晉軍來了,晝夜不息地逃奔,依附於前秦的各少數民族也紛紛叛離,因此秦軍損失十分之七八。符堅身中流矢,單騎落荒而逃。


    淝水一戰,晉軍大獲全勝。當捷報傳至謝安手中時,他正在與客人下棋,隻平靜地看了一遍,就將其隨手放在了茶幾上。客人知是前方送來的戰報,忙問是何消息,謝安隻是淡淡地說:“孩子們終於將秦軍打敗了!”


    【經文】


    隋煬帝在東宮,嚐謂賀若粥曰:“楊素、韓擒虎、史萬歲三人,俱稱良將,其間優劣何如?”對曰:“楊素是猛將,非謀將[議曰:膽氣果敢,猛將也;淵而有謀,謀將也];韓擒虎是鬥將,非領將[議曰:奮捷矯悍,鬥將也;禦軍齊肅,領將也];史萬歲是騎將,非大將[議曰:領一偏師,所向無故,騎將也;包羅英雄,使群才各當其用,大將也]。”太子曰:“善。”


    【譯文】


    隋煬帝在東宮做太子時,有一次問將軍賀若粥:“楊素、韓擒虎、史萬歲三人都被譽為良將,該怎麽評價他們的優劣?”


    賀若粥迴答說:“楊素是猛將,不是謀將[膽量過人,果斷勇敢是猛將;精通兵法,胸有謀略的才是謀將]。韓擒虎是鬥將,不是領將[鬥誌衝天,行動敏捷,矯健驟悍的是鬥將;統帥軍隊紀律嚴明,軍容整齊,雄壯肅穆的才是領將]。史萬歲是騎將,不是大將[隻能率領一支部隊,作戰所向無敵的是騎將;能聚集英雄豪傑,並使之人盡其才的才是大將。]


    隋煬帝心懷叵測地迴答道:“說得好!”後來他一即位,對賀若粥非常猜忌,就借故把他殺了。


    【經文】


    故自“六正”至於“問將”,皆人臣得失之效也。古語曰:“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紂以殷亡。”闔廬以吳戰勝,無敵於天下,而夫差以見擒於越;穆公以秦顯名尊號,而二世以劫於望夷。其所以君王者同,而功跡不等者,所任異也。是以鹹王處繈褓而朝諸候,周公用事也;趙武靈王年五十而餓死於沙丘,任李兌也。故魏有公子無忌,削地複得;趙任藺相如,秦兵不敢出;楚有申包胥,而昭王反位;齊有田單,而襄王得國。因斯而談,夫有國者,不能陶冶世俗,甄綜人物,論邪正之得失,撮霸王之餘議,有能立功成名者,未之前聞。


    [故知量能授官,至理之德也。]


    【譯文】


    我們從六種“正臣”研究到隋煬帝的“問將”,目的在於總結當官的人品、業績對國家興衰之影響的經驗。古人說:“大禹使夏朝興旺,桀王卻使之滅亡。成湯使商朝興旺,紂王卻使之滅亡。”闔廬使吳國戰無不勝,無敵於天下,而夫差卻被越王勾踐俘虜,國破人亡。秦穆公使秦國顯赫於諸侯,得到了周王的封疆,秦二世卻遭受了怨聲載道的難民的洗劫。當皇帝的,名號、權勢雖然相同,然而功過、成敗卻各各不同,根本原因就在於用的人各各不同。正因為此,周成王即位時雖然還不過是一個繈褓中的孩子,由於有周公的輔佐,各國諸侯照樣要朝拜他;趙武靈王在五十歲上被公子成、太傅李兌圍困在沙丘宮,活活餓死,就是由於任用了李兌這樣的人;魏國因為有了公子魏無忌,被侵削的國土才一一收複;趙惠文王因為任命藺相如出使秦國,才使秦國不敢再出兵攻打趙國;楚國因為有了申包胥去秦國哭了七天七夜,求到了救兵,才使被吳國打敗流亡他國的楚昭王迴國複位;齊國因為有了田單用火牛陣打敗了燕國,才使齊襄王得到王位。


    總結這些曆史的經驗,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得到了國家權力的君王,如果不能領導國家移風易俗,搞好思想道德的建設,網羅、選拔德才兼備的人才,辨別正義和邪惡的得失,綜合吸取霸業和王業的經驗教訓,而能使國家長治久安,功成名就,永垂青史的,在曆史上還從未聽說有過這種先例。


    [由此我們可以明白,根據一個人的才能授於他能勝任的職權,是治理國家的最高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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