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應閱拖著滿身疲憊,頂著璀璨奪目的星光離開片場。


    迴去時,也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她並沒有走慣常走的那條路,而是選擇了一條蜿蜒小路。


    都說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可在這個地方並不是這樣的。


    不僅沒短,反而延長了不少距離。


    這一點不符合常態,但事實就是如此,由不得你不信。


    信步走上青石板鋪就的階梯,快到半路時,莫名聽到兩道熟悉的聲音。


    放在平時早就大大方方快走幾步上去打招唿了,可他今天實在是抽瘋的厲害,不僅沒走上去,反而躲進了路旁的花叢。


    半匍匐著行進。


    這樣的姿態特別猥瑣,特別見不得人,可應閱坐起來,卻有一種莫名的可愛。


    大概真的應了那句話,長得美的,和長得可愛的,總會受到一些優待。


    哪怕他們做了錯事,也會有人上趕著幫她們找理由。


    直到無可挽迴的致命過失出現,才會收迴援助之手。


    距離一點一點拉進,那倆人的聲音越發清晰。


    “說好了這次你不會再幫那個傻女人的,為什麽還要幫她?”一個略顯尖銳的女聲,率先出現在聽覺裏。


    緊接著提到淳厚不失銳氣的男聲。


    “要我解釋多少次你才會相信,我沒有幫她,我要是真的有心幫她,你覺得你還能躲到現在。”


    “既然不是你,那她怎麽還活著!”


    “我怎麽知道他為什麽還活著,沒準路上遇上了其他人。”男人的聲音,很是煩躁。


    “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嘛,隻要是我做過的事情,我都會承認。沒做過的,你就是想往我身上套,我也不會認。”


    “是嗎?”女人嗤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翻翻舊賬。


    一年半前星空酒會,那條粉紫色的裙子,是誰送的?


    十一個月前,內幾篇致命的報道,又是誰壓的?


    還有一個半月前,是誰幫著商量合約?


    一樁樁一件件,你敢認嗎?”


    男人不語,緊接著響起打火機點燃東西的聲音,很快,一股奇特而又熟悉的煙草味,穿過空氣,毫無保留的飄來。


    應閱渾身一僵。


    腳下的土壤像是有魔力一樣,牢牢吸附著她的四肢不願放開。


    怪不得之前覺得這聲音如此熟悉,原來是他。


    對於這個人,應閱並不怎麽熟悉,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隻是在一位朋友舉行的宴會上偶然撞見過幾次,在她的印象中,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可聽剛才那女人的話茬,他們之間分明是產生過糾葛的。


    別問她為什麽對號入座,著實是剛才那女人說起的幾件事太過明顯。


    換了局外人,或許不能這麽快發現,可她是當事人啊,要是連她都發現不了,就太不應該了。


    越是這樣,她心中的疑惑也就越大。


    這對男女是誰?為什麽聲音這麽熟悉?為什麽他們會在深更半夜,討論與她有關的事情?


    難不成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都有他們的身影?


    一個接一個的疑團湧上心頭。


    攪的她,心湖蕩漾不知所措。


    仿佛無形中有一隻巨手將她的心丟入那令人窒息的冰水中,讓她汲取不到來自外界的溫度。


    隻能依靠那層無形的皮毛,給予最後一絲庇護。


    隻是,皮毛終究隻是皮毛。


    能夠抵禦的,不過是表麵的嚴寒。


    永遠無法融化內心的堅冰,而她此時,冰涼的正是那一顆無比柔軟的心。


    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應閱卻沒聽下去的想法,想要離開,卻礙於目前的位置尷尬沒法離開。


    隻得逗留在遠處,默默等待。


    等待的時間永遠都是漫長的,等著等著,就失去了對時間的認知。


    恍惚間,隻感覺已經過去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長到雙腿發麻失去。


    就在應閱以為,今天晚上就要交代,在這的時候,那邊終於有了不一樣的動靜。


    隻聽得女人一聲淒厲的唿喊,“你就繼續慣著吧,遲早有一天你們這些人都會遭到報應的。


    到時候,可別跪著迴來求我寬恕。”


    緊接著,是一陣長久的沉默,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離開了還是不想迴答,反正什麽聲音都沒有。


    又過了好一會,小徑上安靜的針落可聞。


    應閱正思量著,這會能不能離開,就聽到一個低沉的嗓音。


    “聽了這麽長時間的壁角,不打算打一聲招唿,再走嗎?”


    聞言應閱渾身一僵。


    糟糕讓人發現了。


    這可怎麽是好身邊又沒什麽趁手的工具,萬一被滅口了,怎麽辦?


    她還年輕著呢,可不想過早踏上那條不歸路。


    一時間,應閱急的不行,現在出去是萬萬不願的。


    隻是這種情況下,她不願沒用,得人家願意才行。


    可那人,要是真的願意放過她,就不會點出來了。


    撇了撇嘴,應閱訕笑著起來,一邊拍著身上的枯葉,一邊不好意思的看著男人。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


    舌尖在無言的隊史中一點一滴流逝著,很快,周身的光線越發暗淡。


    就連那天上的朗月,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暗淡,仿佛被不知名的東西奪走了。光芒。


    應閱表麵很淡定的對視著,沒有一絲波瀾,實際上,早就慌得不行了。


    之所以沒有先開口,無非是想掙一口硬氣。


    “應閱,聽了那麽長時間,你難道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良久,還是男人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我?”應閱有些無措,這種時候,你讓她說什麽呀?


    總不能說好久不見或者謝謝體恤吧?


    這兩種迴答放在別的場合,或許挺合適的,可眼下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啊。


    “嗬”見她滿臉茫然,完全不在狀況內,男人突然笑了。


    隻是這笑容中夾雜了太多東西,美則美矣,卻少了真實。


    “我早該想到的,你不記得我。”男人的語氣中,滿是嘲弄。


    隻是不知這嘲弄是對他自己,還是對應閱,又或者別人。


    “我……”應閱猶豫了許久,還是開口了,“不是故意的,隻是湊巧路過而已。我沒有惡意,如果你不想讓我聽到我可以忘記的……”


    應閱不說這話還好,一說,男人的表情越發猙獰,兩步走到應閱身邊,然後唰的一下揚起手。


    應閱下意識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痛楚。


    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下文,應閱這才睜開眼,看向男人。


    見男人沒有太明顯的反應,這才大著膽子往旁邊走了幾步。


    “這麽小心翼翼。是要鬧哪樣,以為我要打你嗎?”男人又笑了,這一次她的笑容,純粹得多,沒有太多複雜的東西在裏邊。


    “哈哈哈,你居然怕我!我守護了那麽多年的小姑娘,居然怕我,世界上還能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應閱,世人都說你沒有心,我一直不相信,可今時今日看來,你當真沒有心。


    你若是有心,剛才就應該站出來,而不是躲在陰暗處看我們的笑話。


    自保,不是不可以。但也得分場合。


    像剛才那樣的處境。你就不該躲,即便你不想為我說話也該站出來的。”


    “這些年,是我一直守在你身邊。可到頭來,你看見的永遠隻有別人。


    要不是舍不得你受到傷害,我真想把你那顆心刨出來,看看裏邊是什麽顏色的。


    哪怕是黑心鬼,也沒有你這麽涼薄,我真是護錯人,也……”


    男人的一段話,把應閱說的迷迷瞪瞪,完全抓不住他話語中的重點。


    恍惚間,好像所有的話都是重點,又好像,所有的話都是廢話。


    她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這些年,她雖然身處這個浮華的圈子,可他的心還是最初的模樣,沒有染上半分塵埃。


    她一直以為,在這裏邊,有木頭的功勞,有她自己的付出,更有那些粉絲們不離不棄的追隨。


    可現在看來事情的真相,沒有她想象中那麽簡單,還有很多東西,是她看不到的。


    麵對這樣的結果,她真的不知道,該以一種怎樣的狀態去麵對。


    毫無芥蒂的享受人家的付出,她做不到,可人家想要的東西,她也給不起。


    此時此刻,腦海中隻冒出兩個字——逃避。


    她是這麽想的,也這麽做了。


    應閱離開了,男人沒有追,隻是和往常一樣站在原地任由她動作。


    有些人,是可以掌控在手中的風箏,不管飛多高,隻要線在手裏,都能夠拽迴來。


    而有些人,從出生開始,就注定是翱翔天際的雄鷹,哪怕暫時無法高飛,很快也會迴到自己的天地,讓人無法束縛。


    而應閱於他,就是後者。


    不是不想握住,而是無法握住。


    “你不應該放她走的,剛才是最好的機會,隻要你動手,我保證不會有人知道。”


    “這些年,你就是這麽優柔寡斷,才會錯失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一號,你別忘了,你的生命在誰手上掌控著,她,不是你想放就能放的。”


    一個古怪的機械音響起,隨著這個聲音響起,男人的表情越來越奇怪。


    鬆快的身體也變得緊繃,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陰鬱的氣息。


    和剛才在應閱麵前的表現,判若兩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用你提醒。”


    “你知道就最好不過了,主人有令,三天之內,要拿到想要的東西。你要是做不到,他不介意去找那個叛徒合作。”


    什麽?!


    男人臉上最後一絲平靜被無情的撕裂,暴露出,他那焦急不已的內心。


    “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做,當初明明說好了一切交由我來安排,你們不會插手的。


    現在怎麽能做出這麽言而無信的事情!


    你們難道以為接近它很容易嗎,她現在的那個經紀人不是好相與的!”


    男人快被這無理的要求,氣死了,放在以前,取血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可現在應閱身邊的人是飛雪。


    比起什麽都不知道的木頭,她知道的可就太多了。


    自從她到應閱身邊起,他就沒沾過半點便宜,不要說血液,哪怕毛發,都很難弄到手。


    在明知這種情形的狀況下還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不是想要他的命,就是想做什麽!


    “一號,我已經說過了,這是命令。並沒有和你商量的意思,三天內見不到想要的東西,主人自會動手。


    屆時,你一直護著的小女孩兒,還能不能活著就沒人知道了。”


    聽完,男人摘下手上的光腦,毫不留情的砸出來。


    光腦被砸出去後,沿著階梯往下滾了幾圈,最後掉進溪流中,任由水波推著它前行。


    期間,不時有幽藍色的光芒閃爍,那是有人撥打通訊的提示。


    隻可惜光腦失去了它的主人,那頭的人,再怎麽撥也無濟於事。


    另一邊,憤然離開的女人,氣的掀翻了麵前的餐桌。


    麵上盡是怒色。


    “不接通訊真是好樣的,為了那麽一個賤胚子,居然連我都不理了!


    艾克,你真是好樣的!既然你這麽無情,就不要怪我先下手為強了。


    立刻幫我聯係,那個女人,我要和她聯手。”


    最後這半句話是對身旁的管家說的。


    管家聽了這話先是低低歎息一聲,而後,走出去聯係那個人了。


    很快,通訊就結束了,管家將結果通報給自家小姐後,就離開了小姐的住所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弟弟早就準備好晚餐,隻等他迴來一起吃。


    看著那滿桌子的菜,管家有些心不在焉。


    心裏還在惦記,剛才發生的那些事兒。


    下午他因為有事,提前離開了,並不知道他離開後,小姐那邊發生了什麽,可看現在這情形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兒。


    他家這位小姐哪都好,就是有時候脾氣大了些,遇到點在乎的事情總把持不住脾氣。


    看今天這情形,八成又是受了氣。


    按照慣例,隻要發出去,也就沒事兒了,可今天,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隻是一時間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讓他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但願,是他想太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來自地球的智能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芙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芙禎並收藏來自地球的智能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