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吳!停下!”嘶啞的聲音在此般荒煙蔓草的環境下顯得蒼白無力。青虎沒有迴應,卻一次又一次地擋下意圖攻擊黎玥的威脅。


    高濃度的斯科瑞病毒究竟是否對他產生了多大的影響,沒有人知道,但唯獨可以確定的是,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被染成暗紅的循環液不斷自崩裂的傷口處滴落,還未置地又被掃來的虎尾打散。


    又是一聲虎嘯,那人型異物的手臂被天吳硬生生扭斷,代價則是兩條尾巴的斷裂和幾顆牙齒的掉落。


    甚至是直接用牙齒啃咬,用虎爪撕扯,用最原始的方式與對方死鬥。這近乎不要命的行為終於是讓那人型異物感到除開憤怒之外的情感,那是試圖逃離的避讓,是野馬見到火光本能性的顫抖。


    “身殘誌堅戰不休,血染征袍誓未酬。縱使身死亦無懼,但求疆場定乾坤。”意識總會驅使著人類做出不同於生物本能的行為,為何不退?隻是因為,身後是想要守護的人,是他〈\/他們〉在乎的故土。


    求得疆場一勝,換得一息安寧,已足矣。隻要血未流幹,隻要意識未眠,死鬥就不會停止,正如遠方烽火不息,先行者沾滿鮮血的衣袍依舊飄揚在最前方。


    黎玥不斷地翻找著攜帶的裝備箱,咬緊牙關,翻出了祖昊焱給他的重明武器。


    在低氧環境下的每一次劇烈運動對已經受傷的人類來說都是相當大的負擔,好在黎玥進行過專門的低氧訓練,至少能保證在這樣的狀態下不會掉鏈子。


    “這個裝置還未進行最終的調試,具體效果如何我也難說,沒有相應的樣本,隻靠數據運算,我們也難以對其進行改進。必要的時候用,找到樣本的機會多得是,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祖昊焱將這裝置交給自己,顯然是為了應對不時之需,忍著隱痛盡全力調動記憶,尋找著這裝置的使用方法。


    另一邊,天吳已經接近強弩之末,機體吸收了大量斯科瑞病毒不說,機體的能源也即將耗盡,如果將最後的維係能源也一同調用,那這台機體就已經算是報廢了。


    掙紮,厭惡,憎恨,擔憂,複數的表情全部混合浮現在他猙獰的麵容上,那名為斯科瑞的惡鬼正不斷嚐試蠱惑天吳,試圖要和他爭搶這副身體的控製權。


    意識海中不斷頻繁的低語,正一步又一步地蔓延。所幸,至少在機體因為能源耗盡而倒下之前,這些雜音仍舊無法占到一絲便宜。


    視野中,那人型異物又在嚐試修複自己的傷口,周圍已經多了一層較淺的赤潮,自己還站在赤潮上,也沒有出現被溶解的狀況。


    會不會,自己已經是半吊子的異格者了?不是玩笑,但天吳也隻把它當個玩笑。至少現在,他還在戰鬥。那些無孔不入的雜音估計很快又會抓住這一點不放,來試圖瓦解自己的意識吧。


    思索間,已經殘破不堪的右爪再次向那還未修複完全的怪物襲去……


    山下,白淩熊已經來到了最底部,赤潮在他的視野頂部向下傾斜,一旦進入九河,九龍的子民們很可能陷入驚恐,這時候,解決異合生物的威脅就顯得不值一提,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更遑論還有天上之人虎視眈眈。


    不過,至少現在,還有挽迴的機會。白淩熊沒有猶豫,第一次行動就要傾注所有力量,也還好,用出所有向某一事物上傾注全部蠻力,這或許是最不需要技巧的方式。


    原本山腳處不該出現的雪花,已經消散的淩冽寒意自白淩熊周身爆發。赤潮的蔓延也在無盡的寒風中出現了停滯,隨即形成了猩紅的冰塊。自己的能源也在快速枯竭,此刻的狀況也與天吳大差不差,都在不斷消磨自己的全部力量。


    如果是那位前輩,會不會好很多呢?白淩熊此刻心中想的卻是這一句話,他可以無數次的無視讓劉柳無話可說,但是刀刃劃過盾牌,縱然無法徹底破開,但那一道道裂痕卻難以消磨,日積月累便也足夠深入其間。


    要說白淩熊對這些質疑沒有過任何的感想,那是不可能的。自幼失去了聲音,哪怕在後來成為解構體,發聲單元也幾乎是擺設。


    為了讓他學會說話,他的第一任指揮官可是費了好大的心思卻仍舊收效甚微,直到後來發聲單元破損,第一任指揮官也到了退役的年齡。


    然後他來到了真武小隊,更加熱情的指揮官和隊員,以及,那個說話如刀的女隊長。他們很可靠,但相應的也就顯得白淩熊沒有太多作用。討論活躍氣氛他甚至完全比不過指揮官。


    當然了,人可以對自己產生動搖,但對於他來說,隻會有更加鋒利的獠牙去刺穿這些難啃的骨頭。能接受獸人型解構體,這本身的要求就很高,但,他做到了,一如既往。


    刺入山腳即入河冰川水處的長槍和盾牌,匯聚成無盡的冰雪鑄就了一座堤壩,哪怕隻有片刻,也足夠支撐他們完成任務,因為,試做型重明武器,可不止黎玥有。


    一定要冷靜,冷靜!黎玥在心中反複對自己念道,她沒有允許失手的機會,哪怕不依靠意識鏈接,她也能很清楚地感覺到天吳正在不斷走向終局。


    已經重現的赤潮和兩隻龐然大物的爭鬥注定了黎玥難以接近,所以,隻能依靠投擲的方式為天吳送去助力。專注於眼前,借著心中無法壓下的擔心將所有的力量聚集於右臂。人類借此將自己最後的力量用了出去,甩出的圓盤狀武器畫出一道弧線,稱不上完美,但絕對有用。


    在投出後,黎玥也顧不上其他,借由指揮官的權限強行鏈接了天吳,刺痛遠比之前更強烈,仿佛要將黎玥的整個意識撕碎,那盤踞在天吳意識海的惡鬼仿佛找到了新的宣泄口,甚至妄圖要將黎玥一同並入,當然,天吳自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原本已經支離破碎的意識海在此刻得到了補全。


    緊要關頭,黎玥盡自己的全力幫助天吳穩定意識海,原本已經有些恍惚的青虎也得以握住一絲微光,得以把握住“自我”。來不及詢問為何指揮官會這樣不顧自身安危地強行鏈接,這是默默遵照指揮官發來的指示,因為這是兩人之間無條件的信任。


    還能行動的左爪抓住了已經啟動的重明武器,哪怕是在接近的過程中,這周圍的斯科瑞病毒濃度也在不斷下降,甚至在握住之後,天吳身上外溢的斯科瑞病毒也被不斷吸收。


    但是,範圍終究相當有限,就目前情況來看吸收並湮滅斯科瑞病毒的速率很快,但作用範圍是硬傷,至少總體上來看,湮滅斯科瑞的總體效率遠遠比不上天吳自身吸收斯科瑞病毒的效率,但這樣的武器足夠了!


    天吳用已經接近斷裂的右臂吃力地舉起巨劍,將其橫在自己身前,隨後在赤潮中向著對方衝去。而現在,那人型異物的眼中終於流露出了他們最熟悉的情感:恐懼。


    原本應該是可以隨意捏死的螻蟻,到爆發力量之後能和自己打得有來有迴,而且似乎還在慢慢朝自己畏懼的某一事物轉變。


    直到現在,這個本該倒下的瘋子卻一次次地站起來,然後又一次直直地衝向自己,無論在對方身上留下多少裂痕,他總能一次又一次地向著自己反擊。正如最初黎玥見到它時,從那漆黑的眼中讀出了獵手的貪婪,而現在,那雙漆黑的瞳孔中隻剩下了恐懼。


    哪怕,它恐怕也知道,現在的這個對手早已是強弩之末。本想著逃離,卻發現自己的周圍早已被凍結,它無法在短時間內打破這些冰塊。


    隻能用盡力氣反咬一口。它能感受到對他威脅最大的武器就在對方左爪中,於是揮出了最後的一道利刃襲向了天吳的左臂。黎玥想讓天吳以能用到的所有方式躲下這一擊,但天吳並未聽從。


    “讓我再任性一次吧,指揮官!”迎下對方反撲式的一擊,天吳覆蓋著破損裝甲的左臂就這樣被斬下,落入赤潮,伴隨著傷口處的循環液一同激起了陣陣漣漪。人型異物本以為這樣就能減少一部分威脅,卻不曾想,天吳扔下大劍,出現在爪子中的正是那小巧的重明武器。


    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這隻傷痕累累的爪子就刺入了對方的胸膛。重明武器頓時發揮了其作用,斯科瑞構築的身軀開始自胸口處崩解。


    “啊!!!”人型異物發出一聲慘叫,但很快,這刺耳的聲音也將歸入虛無,天吳自身也在大量吸收這異物身上的斯科瑞病毒。


    很快,裝甲、聲音乃至身軀全部被摧毀,隻留下了核心之下的奇怪碎片狀物體,在解決了一切後,天吳終於無法再支撐這副身體,緩緩地倒在了赤潮。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身邊似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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