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點,鬧鍾響起。鍾道福起床,新的一天開始了。


    這是個商住兩用的門麵房,鍾道福租來開了一家叫福氣飯店的小飯館。


    在鄰居眼裏,鍾道福是個外地來的小老頭,老實巴交,沒有老婆小孩。為了省錢,也不招夥計,一個人起早貪黑地維持著這家小店,實屬不易。隔壁張老板還給他張羅過相親,不過不了了之,鍾道福說自己命不好,不想耽誤別人。後來背地裏,張老板猜測他有生理上的難言之隱,這事越傳越盛,再也沒人給鍾道福說媒了。


    鍾道福的房東是個老太太,人很好,快五年了,一直沒漲房租。就是年紀太大,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走。她膝下無兒無女,隻有一個侄子,整天惦記著她的財產。那人是個小混混,來鍾道福這裏以未來房東的名義蹭過幾次飯,還威脅等他繼承了這個門麵房,就會立刻漲房租。


    現在因為疫情的關係,生意很差,再漲房租,還怎麽活?鍾道福心裏想著,難過地歎了口氣。


    這段時間不用起早配菜,大家都宅在家裏,店裏沒什麽生意。偶爾有外賣生意,食材現準備也來得及。福氣飯店的位置不太好,又偏又遠,除了一些熟客會點外賣,幾乎無人問津。


    即使是這樣,鍾道福還是沒有關鬧鍾。其實不管有沒有鬧鍾,他都會四點起床,幾百年的習慣,改不掉的。


    鍾道福坐在凳子上發了會兒呆,然後開始打掃廚房。他打掃的很仔細,因為他覺得吃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做飯的地方一定要幹淨。


    差不都到了吃早飯的時候,鍾道福打開了特製的立式冰櫃,裏麵是兩具勾住琵琶骨吊起來的屍體,凍的硬邦邦。


    第一具沒了腦袋,肚子也被剖開了,裏麵空空蕩蕩,內髒不知去向。不止如此,四肢上也有被切割的痕跡,刀口很完整。另一具屍體完整很多,隻胸口處有個窟窿,其他都很完好。


    鍾道福站在冰櫃前麵,難以抉擇。最終秉著早飯要吃好的理念,他把那具相對完整的屍體取了下來。


    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最終把那具屍體的脖子放在案板上。他一直覺得自己在人類社會生活了這麽久,應該更文明一些,和隻會用牙齒撕咬的同類不一樣。鍾道福很小的時候跟著父母去過一次國外,見過那邊的遠方親戚用透明的高腳杯喝血,行為舉止無比優雅。那一幕令他記憶猶新,無比羨慕。


    鍾道福用加厚的切骨刀對著同一個位置用力切了三次。他的力氣比一般人大地多,很快,屍體的腦袋和身體就分離了。


    鍾道福把剩下的身體掛迴原處,隻留下腦袋。這就是他的早飯。


    鍾道福一般一個月進食一次,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最近不做生意不出門的時候總是很餓,那是一種難以消解的饑餓感,必須吃點東西才行。


    如果他認識妙果,會知道,這種感覺不是餓,而是饞,可以理解為嘴巴寂寞了。


    鍾道福對著那顆腦袋,有些憂愁地自言自語:“為什麽你總要逼我呢?”


    那是房東老太太的侄子的腦袋。


    鍾道福很謹慎,他從不吃熟人,也很少吃家附近的人。這樣可以讓他在同一個地方呆的久一些再搬家。現在的人類社會,換一個地方做生意成本很高,除了各地每年都在上漲的租金,還會流失掉大量的熟客。最重要的是,下一個房東人好不好沒法保證。


    選擇房東老太太的侄子還有一個原因,上次那個來找老同學的外地小夥子快吃光了,疫情期間,也沒法出門,隻好有什麽吃什麽了。


    這個侄子是個經常夜不歸宿的小混混,失蹤這麽久家裏也沒人報警,就算報警了,這麽一個滿是案底的人,光是排查仇家就要很久,那時候鍾道福早就搬家了。


    開始處理食材了。鍾道福把屍體嘴裏的舌頭先割下來,放進微波爐裏打一分鍾,化開。等的時候也沒閑著,把眼珠子摳出來,用竹簽串成一個串串,放在烤架上,點上火,刷一層油,撒點孜然和辣椒,耐心地烤了起來。


    鍾道福的飯館裏麵不賣燒烤,這是個烤架是他自己的私藏。


    這時候舌頭化好了,鍾道福把舌頭拿出來,切成細長條,又切了一個辣椒,直接放鍋裏做了個爆炒口條。爆炒的時候還不忘翻一翻烤架上的串,撒上一把蔥花,動作行雲流水。


    不得不說,鍾道福的手藝確實不錯,這一係列下來,眼珠烤好了,沒焦,口條也炒好了,香氣四溢。


    做完了菜,鍾道福把腦袋像敲椰子那樣敲開,裏麵是冰涼的腦花。他咽了咽口水,撒上一層細細的白砂糖,放進冰箱的冷藏櫃。然後才心滿意足地端著爆炒口條,拿著烤眼珠的竹簽子,走迴臥室。打開電視機,倒上一杯二鍋頭,悠哉地吃了起來。


    吃完之後,鍾道福打了個飽嗝,走迴廚房,拿出之前放在裏麵的腦袋。這時候白砂糖已經化了,他像吃冰淇淋一樣,站在冰箱邊上,拿著勺子就吃了起來。


    齒蜛獸最喜歡吃的就是腦子和內髒了。


    吃完了之後,鍾道福有點困,他想去睡一會兒,不過電話響了,是熟客張銘盛,他點了一道紅燒獅子頭。


    張銘盛說醒來之後就記不得是哪家飯館了,但是肯定是常去的飯館。於是玄音讓他在每一家常去的飯館都點一個菜,送過來先不要吃。


    張銘盛常去的飯館有四家,福氣飯店是他打電話訂餐的最後一家。


    “好。”鍾道福重複了一下訂單,就掛了電話。和其他喜歡和熟客聊天的飯店老板不同,鍾道福少言寡語,基本不迴答問題,也不搭腔。他深知,言多必失。


    紅燒獅子頭是個挺看手藝的硬菜。


    鍾道福把冰櫃裏麵第一具屍體拿出來,像處理所有的肉一樣,化開,先切片再切絲,然後切成粒狀。在肉餡兒中加入適量花椒水去腥、薑末、鹽、雞蛋和少許水澱粉,用筷子順著同一個方向攪拌均勻至肉餡兒黏稠。


    用手抓一把肉餡兒,團成大丸子,在左右手裏來迴倒上幾十次後團成圓形。中大火炸至丸子外殼定型變硬,用勺子不斷淋其頂部,炸道外表金黃出鍋。把炸好的獅子頭放入砂鍋,加入足夠多的清水、紅燒醬油、薑片、蔥段、鹽、蠔油、冰糖,煮開後轉小火。


    小火慢燉三個小時左右;關火前幾分鍾,可以放入幾棵青菜同煮。煮好後,把獅子頭撈出放到塑料餐盒裏麵,取一些燉獅子頭的湯汁,勾個薄芡,澆在獅子頭上。


    這道菜裏麵,鍾道福沒加常用的荸薺,而是用的軟骨,這也是他家的特色。


    鍾道福不喜歡吃軟骨,但又不想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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