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中梁縣城一片死寂,往日的喧嘩熱鬧已經消失無蹤。


    不論是江湖人還是尋常的百姓都感覺到心頭的壓抑,江風中似乎都充斥著血腥和刀兵的氣味。


    曾經的大江幫中梁分舵更加安靜,而這裏也是一切風暴的中心。


    大街小巷,城裏城外,黑暗中一道道身影在奔行,腳步極其輕微也終究在死寂中留下了些許聲音。


    如同百川聚海,這些人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十幾人黑壓壓的一片,從各個方向圍向中梁分舵。


    都是江湖高手,釋放本身的真氣和氣機之後,空氣中交織的殺意近乎凝聚為實質,使人唿吸困難,也讓血液在沸騰。


    中梁分舵似乎和自然生成的龍卷風暴一樣,最中心卻顯得風平浪靜,恍若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參與圍攻的人已經趕到,後方黑暗中觀望的江湖人更多,這些人和安行遠沒有有什麽仇怨,安行遠公布武功秘籍的做法也不曾觸及到他們的利益。


    甚至他們還是得利者,他們的身份就是如同浮萍的遊俠,走到何處何處為家,這種人天性大多涼薄,更看重利益,且是短視的利益。


    防守的人勝了,這些人會呐喊歡唿,會上前祝福,露個臉麵,這既是以後行走江湖的吹牛資本,也是可能獲取利益的機會。


    若是進攻的人勝了,他們也會衝上去,加入掠奪,帶來耕讀的混亂,甚至將這種混亂擴散出去,在整個中梁縣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永遠不要相信憑借武力為尊的人有多少底線,有多少對他人的寬容,他們都是披著人皮的野獸。


    連安行遠這種邪靈都不如,而這一點,安行遠早就知曉。


    相隔百米外的樹上,安行遠順手捏死一個滿是煞氣的黑衣人,並且用他換了幾點邪源點,藏在枝葉間冷靜的看著前方將要開始的廝殺。


    戰船在白天就離開了中梁縣,安行遠當時也在戰船上,一身強絕修為加上禦水之能想要避開一些監視,快速趕迴到自己的老巢並不難。


    中梁縣是自己的,除了穆凜以外真正忠於安行遠的人也有幾個,安行遠就算確定這一場不會有神識境武人出動,也不會全然不管事態的發展。


    至少在如今,人死了就沒辦法複生,大管家很不錯,安行遠會讓她麵對江湖殺戮,某一天她死在江湖中都有可能,但絕對不是現在。


    大隊的黑衣人到了圍牆邊上,大江幫的駐地建造的不錯,雖然無法擋住實力高強的武者,但也能夠給他們造成一點阻礙。


    正要跨越這道圍牆,攻入其中的時候弓弦響動,怪嘯傳入他們的耳中,聽到聲音的時候圍牆出現一個個孔洞,手腕粗細的巨大槍弩已經穿透了有些江湖人的身體。


    隻要不是煉仙神人這等異類,神識境武人也不可能長久的保持真氣形成護罩的狀態,這些發動圍攻的江湖人更不可能做到。


    沒有真氣護罩護體的人依然是血肉之軀,遭遇尋常箭矢不會死,但強弓硬弩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弩槍刺穿圍牆後還能連續穿透兩三個的身體,被擊中的人幾乎不可能活下去。


    人太多,各個勢力也太多,在遇到攻擊之後必然會發生混亂。


    有人撞牆向裏麵衝,有人騰躍而起準備跨越圍牆,還有的人向後退卻等著別人打頭陣。


    這些人做出選擇的時候,更加密集的弓弦聲響起,羽箭撞在真氣護罩上泛起陣陣漣漪。


    拉弓射箭的人都是高手,使用的武器自然充滿了力道,這一次死得人不多,但同樣帶來了混亂。


    火把被點燃,從外麵拋向圍牆內部,性子急又自持自己本事的家夥已經撞破圍牆衝了進去,但這種人迎來的是暗器槍弩,死得最快。


    這種遠程武器在特殊的地方才有用處,但也最多能夠爆發出兩三次攻擊。


    個體實力極強的江湖,近身交戰永遠都是主流。


    地上星星點點的火把成為光源,四麵都有敵人,穆凜很清楚被動防守毫無作用,這個分舵也不是堅固的堡壘。


    主動發動攻擊,要用最決然的手段將一個方向的敵人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


    二十多柄兵器寒光閃閃,其中有十多個人是不著僧衣的和尚,真正屬於穆凜的下屬,有實力也甘願參與廝殺的不到十人。


    好在這些人都被安行遠調教過,用丹藥培養,一個個修行無量血陽大法使得肉身非常強悍,氣勢狂放,手中握著的兵器也是安行遠搶來的好貨色。


    二十餘人衝殺而出,最前方的人正是不持握兵器,隻捏著一串佛珠的穆凜。


    金色的光暈環繞周身,在昏暗的戰場顯得十分明顯,也更能吸引敵人的攻擊,但她渾然不懼。


    兩步跨越二十多米的距離,小小的拳頭落到剛從圍牆缺口衝進來的一個江湖人胸口上。


    哢嚓骨裂聲混合著鮮血噴濺,被砸碎身體的江湖人向後飛落,穆凜不曾停留已經殺出了圍牆。


    避開刺來的一劍,胳膊橫掃將對方打死,反手捏住奪取一柄長刀,在對方驚愕不敢相信的眼中劃開這名壯漢的脖子。


    手中佛珠一抖如同一柄短鞭,揮舞間纏繞住一個敵手的手腕,一扯就讓敵人血肉骨骼直接炸開。


    真氣護體也罷,身著護甲也罷,根本無人能夠擋下穆凜的一擊,她手中的佛珠是真正的異寶,智千想要用佛心戒刀換取都沒有成功。


    佛心戒刀的價值比不上佛珠,就算戒刀真的更珍貴,穆凜也不會同意。


    安行遠在穆凜心中的地位特殊,近乎於天地神靈一般,她根本不可能會將佛珠交換出去。


    穆凜的心性很多時候近乎於極端,這種人的想法也許很可笑,不可理喻,但與他們為敵絕對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二十多人以穆凜為前鋒衝殺而出,兵鋒所過,沒有一個活人。


    十多個和尚全是智千一手調教出來的打手,明華寺在江湖上的地位是他們殺出來的,麵對安行遠這種人物的時候,智千以及這些和尚看起來和一群羊羔沒什麽兩樣,但麵對更弱或者同等的對手,他們全部都是猛虎。


    不過十來個唿吸的時間,短兵相接已經結束,正門方向的敵人全部死去。


    破碎的屍體倒在地上,血腥味傳出很遠,穆凜帶領的二十多人不過損耗了些許真氣。


    軍陣廝殺和江湖廝殺有相同的地方,自身實力重要,相互配合和氣勢同樣重要,隻要有一支強軍或者一名強者帶隊,殺出了氣勢,這種勝利立刻就會擴散。


    遠處躲藏著,看著這一場廝殺的江湖人心生恐懼,而其他三個方麵,分為十幾個小團體的江湖人聚集在了一起緩緩逼近。


    如今反而是穆凜帶著人站在外麵,發動攻擊的人站在大江幫中梁分舵之內。


    一百餘人黑壓壓的一片,兵器寒光閃爍,這些人目光猶疑,氣勢遠不及人數不過二十餘的對手。


    領頭的男子年紀也就二十餘歲,看到自己這一方的氣勢,他心中暗恨,想要開口咒罵卻忍著閉上了嘴。


    他不是這些人的統帥,也沒有資格罵出去,參與這場攻擊的江湖人也不是什麽多重要的角色,他們從開始就注定被拋棄,隻是用來試探的棋子。


    成功是好事,不論安行遠在白石灣和大江幫的爭鬥勝敗如何,這樣都是對安行遠的打擊。


    若是失敗了,這些人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也不可能活下去。


    因為幫派勢力本身的組織結構,他們幾乎沒有培養出死士,這些人的成分好質量實在是很差。


    “妖道禍亂江湖,屠戮江湖門派,你為何要為虎作倀,做這不義之舉。”


    一通大帽子就扣了下來,將安行遠變成魔頭妖道,自己成了正義的一方,可惜這種質問太過於色厲內荏。


    同夥都死了一地,還這樣張牙舞爪的吼叫,這些不過是掩飾自己恐懼的手段,卻也暴露了自己的弱小。


    “屠戮江湖門派,那麽屠戮了誰,說出來給我聽聽。”


    根本就沒有迴答其他的問題,穆凜隻想要知曉對方是誰,是什麽身份。


    “驚風門,妖道難道沒有滅掉驚風門,殺了驚風門的人!”男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說出的話帶著恨意。


    “諸位,別想著和妖道妥協,妖道就是個陰險狠辣的畜生,他能滅了驚風門就能滅了江湖上所有的門派,看看驚風門,想想明華寺,還有我們現在站得這塊原本屬於大江幫分舵的土地。”


    “妖道殺人搶劫,uu看書 ww.ukansh 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今天諸位一起,將這些妖道的爪牙統統剪除。”


    “抓住那個女人,隻要活著,誰出力最多就分給他,這裏的財寶也由他多取一份。”


    又是仇恨又是利益,毫無疑問,這些人的情緒被調動了,被作為隨時舍棄的棋子,他們的腦仁也就這樣大。


    紅了眼,一個個江湖人叫囂著,分散開來打算發動圍攻。


    聽到男子所說的話,穆凜的情緒變得極其不穩,她仇恨大江幫,仇恨這個江湖上幾乎所有的幫派勢力。


    忍不住心中的殺意,也不需要忍受,如今的穆凜不再是以往任人魚肉的弱者。


    “如此就當你是驚風門的餘孽了,道長哪裏都好,就是太過於仁慈。”


    一步蹬在地上,身形瞬息間就撲到了男子麵前,伸手捏住對方的持刀的手腕,猛然用力一扭。


    速度力道和突然性無一不缺,男子身體跟著手臂的扭動而滾到地上,劇痛中剛要反擊,穆凜一扯便撕下了男子的一條臂膀,抬腳踢在對方的肚子上,炸開的肚皮更是露出髒器。


    身形翻滾到了一邊,人卻沒有死,嚎叫著,隻能等待終點的到來。


    安行遠在遠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手下的人表現的很不錯,隻是穆凜太過於殘酷了些。


    心性已經有點近乎瘋魔的狀態,安行遠有些擔心。


    如果是養一條獵犬,自然是越兇狠越好,但隻要真心為自己所用的人,安行遠便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不是被自己以及他人當成一件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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