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春秋》有一國之辭,有天下之辭。因魯史以立文,故有一國之辭。其事則齊桓、晉文;桓、文之事,天下之事也,而《春秋》以立天子之事,故有天下之辭。一國之辭,殊魯於他國,以伸尊親,則其辭隱。天下之辭,立天子之義,任齊、晉之功,則魯與聽治,而其辭無隱。


    隱、桓、閔之見弑,哀薑之受討,叔牙、慶父之服刑,內地之失,君行之辱,一國之禍福善敗也,可以伸其尊親者也,故諱。


    乾時之戰,以敗齊桓之伯者也;公子買戍衛,以尼晉文之伯者也。魯受其禍,則福以天下;魯當其敗,則善在天下,不可伸其尊親以廢天下之事者也,故不諱。


    乾時之書“師敗績”,外詞也,大齊敗魯之功也。公子買之書“不卒戍”,幸詞也,幸買之不卒戍以成晉功而甚其刺也。魯之戍衛,非徒為衛戍也,受命於楚,扼晉於河山之間,以坐取宋,而移禍於齊也。


    買卒戍,則晉人出山之師,非失據以授楚禽於宋,則朒縮西返而事不成矣。晉師不出,宋圍不解,齊且為虢,魯,衛且為虞,周失東國而坐斃於楚。則買戍不卒,瘳魯愚,墮衛惡,散楚交,釋宋困,成晉功,安百餘年之天下,以免民於左衽,其禍福善敗之樞機亦大矣。


    故曰:《春秋》天子之事,非徒魯史也。


    二十二


    仁非博愛之謂也。微言絕,大義隱,以博愛言仁,而儒亂於墨。墨氏之仁,婦姑之仁也,於是而宋鈃、惠施之徒,衒之而為止攻善救之說,以狐媚愚氓而益其亂。


    說《春秋》者曰: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也。安得此墨之詖辭而亟稱之哉!


    夫救之與攻,有異名,無異實。黨其所同,則伐其所異,得失因乎曲直,而不係乎主客也。


    故論救者之曲直,以所救者為案;論所救者之善惡,以救之者為證,夫然後義立而仁不妄。


    置所救者之曲直而俱謂宜救,是救曲之賢於攻曲也。譬諸畜牛捍虎,虎憊而撾牛以全虎,有人之心者所不為也。置救者之善惡而但得救之即榮,是許惡人之怙惡為黨也。譬諸父笞其子,悍隸奪杖以擊其父,而以慶子之得助,有人之心者所不許也。無人之心,不仁之尤者也。


    故以兵救曲,罪坐救者;見救於惡,罪坐所救。無妄救,斯無妄攻,君子之仁所由異於墨、釋也。《春秋》書晉侯伐衛,楚人救衛,而衛黨楚以病中國之罪定矣,衛罪定,而晉侯之伐不亦宜乎?爰旌目拒盜食以殞命,石敬瑭怙契丹以篡唐,觀其所與為徒者,而貞士惡人之辨懸絕於天壤。故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為不仁者之所好,視諸仁者之所惡而尤惡也。


    二十三


    權衡之設,可以審大,可以審小,可以程重,可以程輕。物之貴賤,人之知愚,蔑不用也。以等一切,以度一物,蔑不準也。今有權衡於此,鈞石用之而效,銖累用之而差,以程金玉則審,以程蒯枲則迷,用於君子則底於平,用於小人則任其紊,無為貴此權衡矣。


    王通曰:“《春秋》,王道之權衡。”


    謂此焉耳。以程天下而準,以程一國而準,以程萬世而有通義,以程一時而有適用,中國賢主以開其大治,夷狄小人以救其兇危,大而不疏,互成而不相悖,無意無必,無因無我。仁之溥,義之貞也。


    《春秋》之於楚,貶之無餘,而進之不遽,立天下之權衡也。其殺得臣、宜申、公子側也,與中國同辭而無異,精一事之權衡也。為天下言,則楚君之淫刑,楚臣之自斃,中國之幸也。為楚言,則君臣之道喪,刑殺之法淫,亦人道之憂也。夷狄之勢屈而中國之利興,此不待權衡而審也。既為君臣,則不可以無道,既有刑殺,則不可無法,雖在夷狄無能掩也。此非權衡而莫審也。


    且夫君子之待惡人,中國之待夷狄,恃我之貞勝而不恃彼之召亡,則權重於己而無僥幸之心。業已為惡人而又加之暴,業已為夷狄而又益之亂,則彝倫益,塗炭益甚,生人之禍益烈。固君子之所重憫也。


    憫之重,則姑從其末,就一事而程其失,救已甚之禍以仁天下,而不悖於古今之通義。子曰:“可與立,未可與權。”非精義者,其孰能與於斯!


    二十四


    治治人者,賢人之業;治亂人者,聖人之德。惟聖人洗心而退藏於密,然後以治亂人而皆得其理。藏密者,非隱而不示之謂也,謂夫致而不疏也。所謂致而不疏者,非繁苛也,不以一心之梗概,統好惡而專之一也。


    故曰無意無必,無固無我,洗心之效也。衛之君臣兄弟,無一而非亂人也。亂之所自生,則衛侯當之。結昏非類,以逞怨於齊而斃宋,毀中國以崇楚,厄晉伯之成而疾視宗周之裂。事圮國危,且猶走楚以圖複逞。


    如是者,伐之而非暴,執之而非虐,廢之而國固非其國,或代之而代者宜若無罪矣。


    故賢人之蒞此,則必舉禍本以蔽罪於衛侯。罪蔽於衛侯,而叔武、元咺之罪以釋。武、咺之罪釋,而許弟以奪兄,假臣以訟君,方治其亂而益之亂,不如其無治也。此無他,以一心之梗概,統好惡而專之一也。


    乃《春秋》之法則不然。伸其法於本,不廢其治於末。曲者之固曲也,不廢夫曲者之自有直也。故君薨而嗣君稱子,不忍死其君而遽代之文也。君存而立者稱子,係之死君之詞,以其有死君之心。


    踐土之盟子叔武,所以治叔武之忍也。衛侯殺叔武不見於《經》,聽衛侯之治叔武也。君失國,介弟塚子攝,不泯其社稷,而經營以複君,義也。


    故獻帝奪而昭烈興,晉湣俘而元帝紹,宋欽虜而高宗繼,則宗社由之以不泯。惠公獲而子圉貳,宋襄執而目夷守,裕陵狩而景泰嗣,則故君因之以複歸。


    蓋代其立者乘於不得已,而誓不與所仇者相比以安其位,則可以自獻於出君而無嫌。叔武之受盟於晉,列諸載書也,踵魯申而冠蔡甲午之上,儼然不複有衛侯矣。


    無衛侯而與晉歃,比於晉以錮衛侯,叔之心成乎篡而希冀其兄之不返,豈猶夫目夷、子圉之心哉?以成乎篡,非社稷之為憂也,希冀其君兄之不返而人理絕矣。衛侯即獲罪於天下,抑豈宜得此於叔武乎?


    立天下之大綱,則絀衛侯以表華夷之防;救一國之民彝,則伸衛侯以正攘竊之法。洗一成之好惡,因變而各法之,則已亂而不益亂。本末相扶,屈伸相濟,大無奪小,義不妨恩,施之天下而準,施之一國而準,曲成萬物而不遺。嗚唿!此《春秋》之所以藏於密也。


    二十五


    君子之治惡也,窮其惡;其抑詐也,弗窮其詐。故君子之道大矣。道之大者,治之蘄乎治,抑之蘄乎止,不一以得情為喜也。亂臣賊子,惡無所憚。


    《春秋》目言其惡以窮之,大勇之無撓也。晉文公懷譎詐以事周,《春秋》略其詐而不窮,大知之不眩也。乳虎狂兕之奔,非大聲疾唿以警眾,則莫之或治;蜂蠆之懷毒,過乎前而如弗有,則一與蝶蚓均也,無能螫矣。


    故《春秋》紀踐土之盟,如諸侯之自盟;溫之會,如諸侯之自會,無殊乎《春秋》諸侯之屢相約也。公覲於王所,如王之偶至其所,不言其自來。王狩於河陽,如王之自狩,不言其所事,無殊乎盛世王者之自為巡省也。


    於是乎晉文之譎,猶蠕動之營於幽壤,而人固可弗之察矣。夫晉之召王,謀之秘,出之力,甚矣。乃王之替,非以是替也。晉即不召王,而襄固為寄位之王也。


    晉伯之成,非以召王而成也。大者終不能以改步,小者諸侯固已蟻附,即弗召王,而晉已伯矣。故晉文之譎,入於君子之心目,猶蝶蚓然,無能為螫也。


    故君子之道大矣,而小人之術陋矣。曹操之破袁紹,非取給於漢獻之虛名;宇文泰之挫高歡,非憑藉乎拓跋之餘焰。無文王服侍之誠,而陽尊之,陰脅之,多其術以搖蕩天下者,皆徒爾也。徒爾者,君子如無聞焉,如無見焉,豈屑屑然與競婦姑之智,而矜鉤距之得情哉!


    二十六


    惡之尤者,則目言之:王之殺佞夫,鄭之克段,晉之殺申生,宋之殺痤是也。衛侯殺武,削而不書,故知許衛侯之殺也。許衛侯之殺武,不許鄭伯之克段,段未篡也。


    未成乎篡,可以全恩;已成乎篡,可以伸義。故兄弟父子之間,莫大於先造逆節,而罪坐為主矣。


    段之逼,武之篡,皆有挾焉,而所挾者別。段挾母以逼兄,母之誌可伸者也,而寤生為忍;武挾晉以篡君,晉之誌不可厭者也,而叔武為賊,允矣。


    叔武懲衛侯之失,攝國以守,下晉以請複其君,正也。懼宗社之亡,立乎其位,亢晉而仇之,猶之可也。挾好於晉,受晉命以位,幸兄之不返而竊國焉,人理滅矣。


    且衛侯之失國,亦謀國之不臧,而非若太康之從欲,厲王之播虐也。外得罪於伯國,而內無大咎於先君,其君若臣,共謀一國,而托之不固,謀之既敗,專委罪於一人,為臣子者,方賣主外市,挾仇敵以奪其位,叔之逆百於段,而奸倍於象。雖有仁人,不能為之庇矣。


    藉舜之處此也,則如之何?曰:緩追逸賊,親親之道正,於此焉宜矣。不取殺弟之惡,加之不能如舜之衛侯,無求備也。義重於討賊,故於討之者無求備焉。《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懼此以夫!


    二十七


    武稱子而沒其殺,武當罪也;瑕稱公子而目其殺,瑕不當罪也。稱公子者,瑕之未嚐君,審矣。


    係乎元咺而言及者,咺貴而瑕賤,製在咺而不在瑕,咺累及乎瑕也。瑕不當罪,則衛侯惡矣。以死君之詞,稱乎生君之代,知武之成乎篡也。然則握發之喜,讓國之名,元咺訟君之飾辭,而傳者徇之也。


    瑕附咺後,而不改其公子,知瑕之未立乎其位也。然則元咺立瑕之說,衛侯殺瑕之誣辭,而傳者徇之也。衛之君臣,其亂滋深,免於惡者,其惟瑕乎?


    故無能已亂,姑勿自亂也。


    無能遠害,姑勿徼利也。太上知亂,替治日之權寵以自抑;其次不與於亂,守治日之名位以自安;最下利亂,乘君父之不幸以自幸,上假光複之名,下希擁戴之功,賈複、諸葛亮、劉琨、崔圓之不能免此,而三代以下君臣父子之倫以蝕,況武與喧以挾仇讎以攘君父者乎!


    執義迴天,臣主相挽維以圖存,上不啟君父之怨,下不授亂臣以名者,非有他也,遠其利而已矣。屋漏在上,知之在下,稍有低迴於利之心,而咎不能辭矣。


    故令景泰不徇王文之邪說,**不受宮保之虛榮,安之以無有亂之心,不浮於所得者以自崇,則死不足以為憂,加之惡名而不足以為辱。《大過》之上曰:“滅頂之兇,不可咎也。”公子瑕之死見哀於《春秋》,衛侯雖欲被之惡名,不可得已。惜哉**之不講於此也!


    二十八


    細人以好惡從欲,詖人以好惡從氣,獨行之士以好惡從誌,君子以好惡從道。從道者,不因惡此而好彼,不因惡而獎惡人以同惡。故衛侯之即楚,非見逐而以奔書,絕之於衛也。絕衛侯於衛,武疑於可君矣,而稱子以甚之,則尤不許武之立也。衛侯之複歸而名,重絕其挾楚也。


    挾楚則重絕之,援晉者疑無罪矣,元咺歸,亦以自晉書而絕之,尤不許咺之挾晉以亢君也。


    咺挾晉以亢君,受不臣之誅矣,則疑可許衛侯之殺咺矣。而咺之殺稱大夫,不與欒盈同科,故不許衛侯之殺咺也。夫然,故足以立好惡之權衡,而彝倫皆敘,不許國君以即夷,不許臣子以幹君,不許其弟之忍於其兄,不許其君之不自反而淫刑以逞。


    亂人可怒而有弗怒,自我治之,而不聽其相為治,惟其道焉耳。道斯平,平斯至,至斯不滯。不滯斯不測,不測之謂神。故天下莫神於道,循理而不矜誌也。


    二十九


    動以正者,失而弗失;非無失也,失而有不失者,固無喪也。動以不正者,得而失之,其得也捷,而其失也烈矣。齊之用江、黃,無成於楚,失也。用而不用,則失之於楚,而無喪於江、黃,江、黃不與齊為功,亦無能挾去留以製齊也。晉之用秦,一戰勝楚,得也。


    用之楚也得,而用之鄭也失,其得也佹得之,其失也永畏之矣。故晉遂自是而終有秦難。夫以介在戎狄之國,俗悍兵強,君好陰謀,士誇戰績,吾之廢興,方視彼之德怨。而可挾以周旋,屢逞而無忌者乎?以必不可保之秦,豈獨晉不之察,乃迷複以兇,十年不反,則惟貪於權利之心莫之輯也。晉文雖譎,灼見而或熒之矣。是何也?動不以正,則非濱乎失以蘄得而不可為功也。


    《春秋》書晉人、秦人圍鄭,而晉數用強秦,履險不戒之失著矣。《履》之彖曰:“履虎尾,不咥人”,剛得中則不咥矣。六三之象曰:“武人為於大君。”


    悅以近剛,進而不反,授虎以咥,而幸虎之馴,眇之視,跛之履,明窮而行躓矣。


    且夫鄭之不訓,無能為晉大患,而右介王都,為秦東道之吭,晉有求於鄭,既挾王命、合友邦而謀之,即自以其師加諸其城下,夫亦何憚於誌之不得?


    乃持之已固,必欲大逞於一旦,啟秦東窺之徑以從其欲,則鄭失險,周失防,山東失勢,而晉之所控扶以成其伯者,皆授諸秦人之手,不三年而秦且謀並鄭以東矣;向無先軫之致死以救其潰,則包三川,腹周室,以東製淮、岱者,不待甘茂宜陽之役也。


    是故工於利者利必去之;重用人者人必圖之;毀其防者防終不可立也。虞之以亡於晉,而晉複用之,豈其譎不足以及此哉!故善製勝者不以謀,謀不恤險,危道也。


    三十


    受伐而盟,有乞盟之恥;伐人而盟之,乞盟者恥,而盟者競矣。衛人侵狄,因以盟狄,於是乎終春秋之世而衛無狄患,盟不地於狄也。於狄,而衛恥免矣,我以知《春秋》之許衛也。乘人之亂,師臨其境,脅以與講,諼謀也;諼謀而許之,狄之於我非類也,而又被其毒以幾亡,若此者而弗諼之,是宋襄公之於楚矣。


    故中國之於狄,脅之不為不忠,乘之不為不義,迫以淩之不為不仁,狄之於禽無幾也。伏羲氏作為網罟,以佃以漁,蓋取諸《離》。離,明也,明於其義,是故可掩可殺,可誘可乘,以致養於人而遠人害。豈與夫釋氏之冥行,有所忍辱,無辱不忍,有所護生,無生不護者哉!


    衛見圍於狄,遷以避之,方易歲而天奪狄衷,以有內亂,可以有脅而弗之脅,姑且待而衛又製於狄矣,他日且求城下之盟而不得,乘而盟之,惟其速而已矣。


    然則胡不卒殄狄,而猶許之盟?衛未可以得誌於狄也。新造之都,人無寧誌,內嬰晉難,力屈外圖。間其難以息難,衛之所得於狄者止此矣。可得於狄者止此,猶侵而旋盟之,靖百年之亂於一舉,其視寇準澶淵之歃為功大矣,而曾何渾瑊、平涼之足憂。


    三十一


    穀梁子曰:“秦之為狄,自殽之戰始也。”君子之道,不以一眚絕一人,不以一人累一國。狄之為狄非其一行之狄,其所由來者胥狄也;非其君之獨狄,臣與民之胥狄也。秦之謀鄭,貪而詐,為有狄心。


    雖然,春秋諸侯之不嗜利啟疆、懷諼忘親者鮮矣。衛毀以施於同姓,而僅名;秦任好以施於交相詐之鄭,未成而遽斥以狄。從其一眚,累及終身;治在一人,累乎通國。《春秋》無此法也。


    且夫狄吳、楚者,不僅狄以其惡也。荊之聘,吳之會,善猶狄焉。則因其狄而狄之,非一眚之累,審矣。


    故《春秋》之法,為宗周存大統焉,為帝王存封建焉,為友邦存疆守焉,為生民存人道焉,危乎其欲固之也,憖乎其惟恐傷之也。秦之利晉喪而蔑其伯圖,並鄭以啟東國,豈徒其貪詐之有狄心哉!


    是伯之所由成墮,周之所由存亡,封建之所由興廢,世會之所由升降也。藉其得誌,則嬴政之禍,早已見於任好矣。內中國,則破中國者狄也。


    存宗周,則逼宗周者狄也。紀伯事以綴帝王之封建,則與伯為敵以毀伯者狄也。以此狄吳、楚則以此狄秦,其義一也。故曰:秦之為狄,自殽之戰始,先此而未嚐有圖東夏之心也。乃若此者,其君臣之邪謀,而胡以累乎通國邪?秦之俗戎,其來舊矣,安其居,仍其俗,弗延及於中夏,授之初服而不革,聊以綏之也。漸欲並中夏而主之,則固不受化,而且以其俗延及於中夏,君子憂之深矣。


    夫任好之伯,西戎之伯也。其俗戎,所伯者戎,則其挾以躪入乎中國,役夏之民,亂夏之族,破夏之疆理以施戎政,蔑夏之矩度以從戎習,斂夏之金粟以食戎人,斬五帝三王眾建之邦,夷元德顯功之裔為編氓,而寵戎人以居其上,皆自此起矣。故吳王則中國化於島夷,楚王則中國化於南蠻,秦擅天下則中國化於西戎。


    以其主戎者主天下,而天下戎。故穀梁子曰:“亂人子女之教,無男女之別,秦之為狄,自殽之戰始也。”秦狄,而晉之罪不可貰矣。率之伐楚,義也;率之伐鄭,以啟東國之禍。不得已而始敗之,狐偃猶曰“未報其施”。


    嗚唿!此桑維翰所以貽千年之禍,而議者且伸偃以詘軫也。邪說殄行而人紀裂矣,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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