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童凱,黑蚺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對跟隨自己的人過於在意。


    當然,這裏指的人並不是像鄭成業那種,在災難之後才跟隨於她的牆頭草。


    而是指的那些在災難爆發之前,便已經開始跟隨她爭奪地盤的幫派成員。


    這種別致的性格特點,和黑蚺過去的人生經曆也脫不開關係。


    童凱不願意相信其他人,是因為他在早年間便已經感受過無數的惡意,所以他很清楚這種信賴會招致什麽後果。


    但是黑蚺不一樣,作為“清道夫殺手”的她,過去其實很少跟人正兒八經地打交道。


    換個說法就是,這女人基本上沒什麽人際關係。


    她每天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從過去的野狗幫接到指令,然後按照吩咐去把另一個人變成死人。


    而當她正式接手幫派的時候,她所展現出來的武力水平,也順利地征服了一大群崇尚拚殺的社會青年。


    即便是像辛塔那樣的陰狠小人,最終也因為黑蚺的人格魅力而選擇了臣服。


    當然,這份臣服背後有沒有童凱的功勞,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種受人崇拜的感覺可能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別忘了,過去的黑蚺,可從未感受過那種熱烈而崇敬的目光。


    也是直到那時她才意識到,原來她其實一直可以選擇另一種活法。


    也正因如此,她一直很重視那些跟隨她的人。


    即便是曾經在幫派裏暴露了身份的臥底,她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對那人痛下殺手。


    最後還是童凱把那人找了出來,最後瞞著黑蚺將那名臥底沉了江。


    對於她的這個缺點,童凱也曾經試著去改變過。


    但很無奈,人的本性實在沒那麽容易糾正過來,所以最後他也隻能放任這位姐姐大人的性子了。


    反正不管出了什麽岔子,他都有辦法把事情給圓迴來。


    最重要的是,他發現黑蚺的這種性子,似乎能夠吸引一些極為純粹的幫派分子。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畢竟這也導致相較於其他幫派,黑蚺幫成員的武力值要更為卓越,因為他們都不是那種靠著嘴皮子上位的人。


    “……”


    在黑蚺的殺氣震懾住在場的所有人之後,剛剛返迴避難所的李南等人,也從門外的長廊逐步靠了過來。


    而在聽見他們腳步聲的瞬間,黑蚺便掏出一把爪鉤狀的刀刃迎了上去。


    她的動作近乎鬼魅,尤其在這相對狹窄的密閉走廊裏,幾乎可以說完全無法分辨出她的身形。


    也正因如此,等到李南等人舉槍迎敵的時候,黑蚺手中的刀刃已經殺到了他們眼前。


    “你他媽瘋了嗎?”


    率先反應過來的人是譚秉宏,他一把拉住李南的衣領,將眼前的李南整個拽到了身後。


    而在李南退步的一瞬間,爪刀的寒光已經一閃而過,在李南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但凡她的攻勢再往前進一步,李南必定會被刀刃當場割開喉嚨。


    而在這場襲擊發生的第一時間,走廊內外的眾人便同時舉槍瞄準了對麵。


    推槍上膛的聲音不斷響起,使得那些原本還躲在隔間的平民,此時紛紛嚇得蜷縮到了角落裏。


    “……”


    戴安福等人對視一眼,隨即也舉起手槍瞄準了黑蚺等人,算是坐實了他們站在軍警一方的立場。


    尤其是喬羽,此時她已經率先鎖定了童凱,就等著雙方開火的那一刻將對方一槍爆頭。


    畢竟李南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她又怎麽可能對眼前的一幕坐視不理呢?


    隻是在她舉槍瞄準的時候,許護默默地走出了半個身位,將童凱隔絕在了喬羽的準星之外。


    “許護,那是我叔叔。”


    盡管語氣依舊冰冷,但喬羽還是鬆開了手槍的保險,顯然是擔心槍膛走火傷到眼前的青年。


    “打不起來的,放心吧。”


    許護扭頭看向童凱,而後者的視線也同樣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雙方默不作聲地同時點頭,盡管沒有什麽語言上的交流,但兩人顯然都很清楚彼此的用意。


    許護摁下了戴安福等人的槍口,而童凱也起身朝著不遠處的黑蚺走去。


    “姐。”


    童凱按住黑蚺的肩膀,在黑蚺迴頭的時候輕輕地搖了搖頭。


    “辛塔的人全死了,阿凱,可這幫條子居然都活著迴來了,你還看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嗎?”


    黑蚺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李南,但在童凱的提醒下,她還是默默地放下了手裏的刀刃。


    “啊,我看得明白。”


    童凱麵無表情地看著李南一行人,他並沒有在對方身上找到任何血跡,這已經足夠說明一些問題了。


    更何況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其實很清楚李南和譚秉宏的性子。


    這兩人屬於典型的守舊人士,否則雙方也不至於相安無事地相處到現在。


    “管好你家的女人,童凱。”


    譚秉宏摸了摸李南脖頸處的傷痕,在發現傷口並不深後,他才勉強算是鬆了一口氣。


    “……”


    童凱冷冷地掃了譚秉宏一眼,那種眼神給人一種毒蛇吐信的錯覺,令人不寒而栗。


    但僅僅是一瞬間,他便再度恢複了往日的笑臉。


    “李隊,我姐也是太著急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我替她向您道歉。”


    “不過……辛塔他們的事情,也希望各位能給我們一個解釋。”


    “你什麽意思,童凱?!”


    田小雨走出來擋在童凱麵前,麵色不善地盯著眼前的青年。


    “我們這邊死了這麽多人,隻是要一個答案的話應該不算過分吧,田警官。”


    童凱抬手攔住身旁的黑蚺,保持著那副笑容繼續補充道。


    “辛塔那些人渣,就算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你真以為你們做的那些事沒人知道嗎?”


    “而且你把我們當什麽了,像你們一樣的亡命徒嗎?”


    田小雨啐出一口唾沫,她可是親眼見過,辛塔手底下的人給難民們塞毒品的場景。


    要不是忌憚辛塔等人背後的黑蚺幫,隻怕那會兒田小雨就已經把辛塔斃了。


    她可不相信那些事和童凱無關,黑蚺可能的確不屑於卷入其中,但童凱絕不可能不清楚手下人做的事情。


    “這話可有夠傷人的。”


    童凱深深地看了田小雨一眼,同時迴頭看了眼身後的難民們。


    果然,在田小雨的這句話說完之後,有不少人都默默地縮進了隔間裏。


    病毒爆發之後,有不少人都選擇了自暴自棄,這也使得毒品成為了他們逃避現實的唯一手段。


    現在辛塔他們死了,也是時候趁著這個機會,給避難所裏的勢力洗洗牌了。


    “辛塔的事情我之後會讓人去和你們談,現在,要麽跟我們火拚,要麽就把你們的槍放下。”


    李南有些驚魂未定的看了黑蚺一眼,剛剛發生的事情遠超他的想象,可即便這樣他也仍舊沒有放緩語氣。


    不過也許是因為辛塔等人的死,他並沒有對黑蚺表現出什麽不滿。


    “蹬鼻子上臉的王八蛋……”


    “當然,請便各位。”


    在黑蚺又一次打算拔刀的時候,童凱順勢撥開了她的身影,給眼前的眾人讓出了一條道路。


    黑蚺幫的眾人見狀,雖然心裏有不滿,但還是默默地收起了各自的武器。


    而在從童凱麵前經過的時候,田小雨還不悅地冷哼了一聲,看上去似乎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緒。


    “阿凱,我知道你和辛塔不對付,但現在……”


    “姐。”


    辛塔抽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裏,順便伸手拍了拍胸口處的褶皺。


    “?”


    被打斷的黑蚺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可此時她才發現,童凱的眼神正變得前所未有的陰毒。


    盡管在劉海的遮蔽下,這份陰毒表現得並不算明顯,但她還是看的十分清楚。


    “晚上發暗號,把幹部都召集一下吧,我有點事要說。”


    童凱朝著頭頂吐出一口煙霧,嘴角逐漸噙出一抹森然的冷笑。


    “你要幹什麽?”


    “姐,殺人並不值得動腦,怎麽讓一些人的死不影響到我們,那才是值得去思考的問題。”


    童凱抬起手裏的煙蒂,對準了李南等人逐漸模糊的背影。


    “你年紀不小了,阿凱,中二的毛病得改改了。”


    “咳咳咳……姐,你拆台也看看時候啊。”


    結果黑蚺在聽見他的話之後,皺著眉頭迴應了他一句,頓時讓童凱被口中的煙霧嗆得不行。


    “你有計劃就行,我還以為你是怕了這些警察。”


    “隻是還沒到時候。”


    童凱搖了搖頭,隨後扭頭看向了眼前的避難所大廳。


    那些已經斷糧許久的癮君子,此時正顫抖著身子蜷曲在角落裏,為了克製毒癮將手指甲咬的血肉模糊。


    隨著目光越過那些人,與不遠處的許護默默地交織在一起,雙方都默契地舉起手打了聲招唿。


    在黑蚺愈發疑惑的視線中,童凱笑著開口補充道:


    “我隻是在等,等他那邊給我一個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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