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魚從未見過玉真殿下這般模樣。


    不再是那種冷若冰霜的高傲,卻像是小女兒懷春後的嬌俏。


    “殿下這是越陷越深了。”


    魏九魚滿臉憂色。


    那個李福寶的確很有本事,這次南山驛站安排的陷阱,動用了一名總旗校尉,四名小旗武士,還有個幹兒子陳忠,最後竟然隻迴來一個廢物。


    他又想到李福寶最後說的那番話,不禁冷笑:“算你有點本事,但你還真能殺到帝都來找咱家不成?”


    “哼,憑你那區區淬體境,就算學會了大日如來印,也不過是鏡花水月,毫無意義。”


    魏九魚翹起蘭花指,自言自語:“算你李福寶識相,知道配不上咱們玉真殿下,一封離別書送來,斷了那攀龍附鳳的念想,嗬嗬,要不然,咱家就得親自動手,送你歸西了。”


    “魏公公,你在念叨什麽呢?”李青璿快步走來,她裹著白狐大裘,腳踏鹿皮小靴,精神抖擻。


    青璿已將福寶留下的白玉米分發到了四鎮災民手中,辦完了這件事,心中安定平和,所以心情很不錯。


    外麵,趙明德已將朝恩的那輛馬車準備好了。


    李青璿便看向魏九魚:“我讓你安排的事可辦好了?”


    魏九魚微微一笑,低聲道:“那個陳萬秋跑不了,老奴已密令東昌府道錄司的人星夜趕往臨清縣,此刻應已到了。”


    他又稟道:“這次是四名龍司衛帶著兩隊人馬,個個都是有煉氣修為的好手,那陳萬秋插翅難逃。”


    李青璿微微點頭,看了一眼外麵:“這清虛觀裏不是還有你手下一隊人馬麽?那個叫林正雲的總旗校尉看著是個精明人,讓他跟著我的車駕。”


    魏九魚臉色一驚:“殿下,您,您在說什麽?那個林正雲從未進過清虛觀,他在南山驛站,被,被李福寶給害了啊。”


    什麽?


    李青璿大吃一驚:“那……外麵那群人是誰?”


    魏九魚進清虛觀時,的確察覺到有一隊人馬在四麵護衛,卻一直以為是李青璿手下的那支“青玄軍”,此刻才知自己想錯了。


    他眼神眯起,身形陡然出現在殿外,然後閃電般射向殿頂,倏忽又迴到了殿門口。


    魏九魚神色凜然:“殿下,那群人已走了。”


    李青璿沉吟著:“假冒林正雲,而且還帶著帝都口音,這群人到底什麽來頭?”


    魏九魚心中一動,猛然想到一個可能。


    但他忍不住了沒說出來。


    這次來尋李青璿的,共有兩支人馬。


    他魏九魚是明貴妃秘密派來的,還有一支卻是奉陛下旨意而來。


    “那隊人馬,是青雲侯左雲卿的人!”


    這就有意思了,未來的駙馬爺帶人來尋媳婦兒,卻在清虛觀裏假冒姓名現身?估計還用了易容術之類的法門。


    不過為何就這麽走了?


    莫非,那左雲卿聽到了什麽?


    嗯,是了!那位小侯爺定然是聽到了李福寶跟殿下的事,那位可是心高氣傲之輩,絕不會咽下這口氣的。


    魏九魚嘴角帶起一抹怪異的笑。


    “看來不用咱家出手,小侯爺就會要了李福寶的命!”


    “殿下,咱就別想那群人的事了,還是抓捕陳萬秋更重要啊。”魏九魚躬身說著。


    李青璿卻覺得此事非常詭異,不對勁。


    正在思索時,外麵馬蹄聲響。


    一名東昌府的龍司衛帶著手下策馬而來,就在大殿前跳下戰馬,跪地報告:“稟魏公公,臨清縣令陳萬秋懸梁而死,屬下趕到時,他的屍首都涼透了。”


    魏九魚眼神一閃:“確定是陳萬秋?可讓仵作驗過屍了?”


    龍司衛趕緊道:“還未驗屍,那屍首還停在縣衙後的班房裏,屬下親自查看了,確實是陳萬秋。”


    “畏罪自殺?”魏九魚心頭想著。


    而李青璿在後麵聽得清清楚楚,此刻大步走出,冷然道:“走,去臨清縣,本殿要親自驗屍!”


    很快,馬車轟隆著衝出清虛觀。


    天邊已現出魚肚白。


    李青璿的馬車行過南山驛站後,東方已是明亮一片。


    等車駕來到臨清縣城的樓門前時,朝陽緩緩升起。


    就看到這小縣城的城牆上,東西分別架起了兩座箭樓,還貼著朱砂畫成的除妖黃符。


    而進入縣城的大道上,全都是臨時拚湊起來的武夫。


    來自東昌府的糧食自昨日起就源源不斷的送入城中,所以守門巡邏的武夫也都有了精神。


    此刻守衛城門的縣衙武夫正一個個搜查入城的人。


    他們搜查的方法也很奇特,卻是在城門前布置了兩隻桃木大桶,桶裏還泡著兩道怪異的黃符。


    武夫便用小木瓢舀水,唰的一下潑到入城之人的身上。


    那入城之人在寒風中必然是打個哆嗦,渾身冷的顫抖。


    但這黃符水是為辨別妖怪用的,所以人人都得忍著。


    李青璿的馬車來到時,來自東昌府的龍司衛們都騎著馬護衛在旁,趕車的魏九魚緩緩下來,背著手喝道:“去,讓他們把門樓打開,清理一下這處地方,把那些醃臢的東西都弄一邊去。”


    守衛城門的武夫們不安的走來,卻不知道來了什麽大人物。


    領頭的武夫陪笑道:“各位大人見諒,咱們鄭縣丞有令,任何人到此都得澆一瓢黃符水,就算進來隻蒼蠅也得……”


    還未說完,龍司衛手中鞭子甩了過去,啪的一下將那個武夫抽在了路邊。


    “車中坐著的,是咱們大雍的玉真公主,你難道還想用冷水潑一潑我們公主殿下?”


    那武夫趴在地上痛的打滾兒。


    魏九魚用一塊雪白的汗巾子擦著手,冷笑不語。


    這時候,車簾一開,李青璿爽朗的走了下來。


    她緩緩走到那個挨打的武夫身前,竟然親手扶起了他。


    四周百姓和武夫官差們,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李青璿淡淡一笑,恰如百花盛開,更是看的這群人呆呆傻傻。


    卻聽公主殿下說道:“幾位大哥守衛縣城辛苦了,這一鞭委屈你了。”


    說著,一枚金寶賞給了這武夫。


    那武夫本來疼的厲害,現在卻覺得渾身發熱,翻身跪倒,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其他武夫看的滿臉羨慕,好像都恨不得也挨一鞭子才好。


    李青璿轉身再看向臨清百姓們,脆聲道:“本殿已平了那梁賊之亂,此番來臨清縣,就是要繼續平定妖怪之禍,諸位父老可安心入城,本殿必還你們一個安居樂業之地!”


    四周百姓聽到這裏都是發自內心的歡唿起來,繼而感動的一起跪下,叩拜這位愛民如子,平定禍亂的玉真殿下。


    而李青璿已優雅來到了木桶前,也不顧那水髒不髒,直接捧了一手的水,微微灑在了身上。


    然後她微笑問道:“這樣可成了?”


    那幾個守門武夫都感動的要哭了,抹著眼淚再次跪拜。


    看殿下如此,那魏九魚也隻能忍著惡心,捧水灑在身上。


    其他龍司衛無奈下馬,跟著一起弄了點冷水,互相灑了一番。


    李青璿這才輕輕揮手,坐入車中。


    那些百姓和武夫依舊跪在地上,還在高唿千歲。


    李青璿在車裏卻是立刻拿起一支水瓶,飛快的洗著手,洗幹淨了,那雪白掌心中便現出了九州羅盤。


    羅盤上,臨清縣的山水圖現出,南樓門開始放大在眼前,而代表李福寶的光點就在樓門西側閃動著。


    李青璿微微一笑,手指拎開一角車簾,隔著跪拜的人群,瞄了一眼城樓角最陰暗的地方,然後笑得更得意了。


    馬車終於駛入城中。


    城樓角的陰影裏,李福寶默默站著,眼角卻是無來由的跳動了幾下。


    “真是奇怪,方才青璿姐姐是不是在馬車裏偷偷往這邊看了?難道她看到我了?”


    “不可能啊,她不應知道我在此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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