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海天闊地下室倒底有多少秘密,有多少房間。正是深夜,作為當街的店鋪已經交給了機器人值守,他自己卻迴到了地下室的維修間。維修間的中間放著一張長長的桌子,桌子上麵放著一具銀灰色的,打開了胸腹的類人機器人。


    桌子旁邊站著一個由各種幾何體組成的維修機器人。此時,正在用機械臂上的各種工具維修著類人機器人。


    海天闊在桌子邊站了一會兒,維修機器人的機械臂的動作從快到慢,最後隻剩下一個螺絲刀還在工作,這把螺絲刀“嗚嗚嗚”的轉動一陣,將最後一顆螺絲擰緊後,便收了迴去,站立在一邊一動不動了。


    海天闊從旁邊的工具箱中拿起一把螺絲刀,東敲敲,西擰擰,最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將螺絲刀放到了桌子上。讓他意外的是,他剛放下工具,旁邊的二妞就伸手拿過,仔細的放到工具箱裏。


    海天闊伸手撫摸了一下二妞的頭,心喜地想到,比預想中的成長得更快,現在已經知道幫我收工具了,記得當初紐紐可是訓練了一年之後,才會有這樣的主動意識。


    又想到自己曾經的那些失敗品,海天闊自言自語地說道:“竟然一代比一代成長得快,這種進步認真想起來,還真有點讓人恐懼啊,如果真的讓這些智能機器人成長起來,人類的未來真是一團糟。不過呢,管他呢,應該感到困擾的是他們,我呢,隻管培養就行了。”


    與前幾天相比,海天闊的家裏收拾得更理想了。如果曾留意的話,就會發現現在海天闊家所有的物品都井井有條、分門別類,一絲不苟地呆在應該呆的地方。


    離開維修室之後,海天闊又來到了放著很多屏幕的監控中心。姑且就叫監控中心吧,雖然海天闊並不認為自己正在監控誰,但他這種能夠通過屏幕看到別人一舉一動的行為,本身就跟監控差不多。


    此時,屏幕上一場精彩的大戲正在上演。


    海天闊悠閑地泡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觀賞起來。要是能夠配點背景音樂就好了。“二妞,給這個場景配首音樂。”一首節奏歡快的《夜空裏的西宿》響了起來。海天闊急忙製止,說道:“唉!快了,太快了!來首節奏稍微慢一點點的。”二妞又將《夜空裏的西宿》換成了《西宿鴛鴦譜》。


    “好吧,好吧!”本想叫二妞停下音樂的,但沒有音樂的話,又太單調了。可是,碰上不懂音樂的二妞,那也是沒有奈何的事情,權衡之下,海天闊妥協了,將就著音樂看著屏幕裏的大戲。


    鏡頭裏的景象,還是關於那幾艘動彈不得的飛船的。


    原先停在過道裏的機器人,已經隨著耿智忍的命令全都擠進了駕駛室,將裏麵的一男一女逼進了逼仄的休息室裏。塞在過道上的人這才進了駕駛室,在裏麵翻找起來。


    “殺千刀的,這裏什麽吃的都沒有,肯定是被他們搬到了裏間。”很快就有人叫了起來。另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別急別急,現在他們也跑不了。快想辦法,怎麽弄到吃的,我的肚皮都貼到背上了。”


    “哦!原來是沒有吃的了。”海天闊興致勃勃地說道:“怪不得這些人要狗急跳牆。可是機器人的程序設計裏,都有不得傷害人類的設定。這個設定本來是好的,可是在這種時候卻是個難題,該怎麽解呢?”


    “耿智忍,能不能將機器人的傳感器破壞掉?”有人急中生智地說道。耿智忍無奈地答道:“沒有辦法,因為程序設定,一個機器人如果沒有識別人類的傳感器,那就不能進行任何行動。”有人叫道:“這也不行,哪也不行!大家都餓死算球!”有人叫道:“有個笨辦法,大家硬衝,我們一大堆人,隻要拚著老命不要,亡命地向裏麵擠,將他們擠到裏麵去,就能進去了。”有人附和道:“對對對!裏麵的休息室就那麽大,大家一起往裏擠,就象加楔子,一直往裏麵加,最後大家都擠在裏麵,誰也不能動。”


    有人提出異議:“可是他們有槍,大家忘了當初我們怎麽被抓住了的嗎?”有人說道:“反正都是死,我們這麽多人擠進去,他最多打死一兩個人,其他的人隻要不怕死,總是能夠擠進去的。”也有人說道:“既然大家都不能動了,哪誰來找吃的,就是找到吃的,還怎麽吃,擠都擠死了。還有,誰衝前麵。”一說到誰衝前麵,大家都沒有聲音了。


    “一群狗雄!”海天闊罵道。“怕什麽嘛,衝進去啊,再不衝就來不及了。”


    另一個屏幕上,冉小闖的大當家崔耿鴞,已經發現了停在這裏的四艘飛船。可是任他怎麽唿叫,也沒有人迴應。原因隻有海天闊看得最明白:現在四艘飛船上的人,除了駕駛顧秀英他們那一艘飛船的人還被關在囚室裏之外,現在都擠在駕駛室。


    這也不能怪他們。在前幾天中,他們除了找食物之外,其他的時間幾乎都有人輪換著不斷的唿救。可是讓人失望的是,所有唿救的信息都如石沉大海,從未得到任何迴應。這一現象讓大家懷疑飛船現在正處在信息凹陷區。飛船一旦處在這樣的區域,就跟瞎子差不多,既發不出信號也接收不到信號。


    有了這種猜想之後,他們就完全失望了,一致認為,與其花費精力唿救,不如想辦法保持體力。所以就不怎麽重視唿救工作了。再加上現在大家都以為能夠衝到駕駛室裏搶到吃的,誰還願意做無用功。


    崔耿鴞皺眉問道:“難道是幽靈船?”一個老頭說道:“如果是幽靈船,我們還是避開的好,聽說幽靈船就象一塊超級大磁鐵,會將所有的飛船都吸附過去,最後變成幽靈船的一部分。”另一個老頭說道:“怕什麽,你看看四周,我們這一群人,除了大當家一個人是年青人之外,其他全都是快進棺材的人了。說起來,我們也差不多是一群幽靈了,所謂富貴險中求,現在那邊有四艘飛船,要是上麵有好東西,那我們不就發財了?”


    “那我們就來表決。”崔耿鴞將目光從屏幕上轉向老人們說道:“你們向其他的人傳達一下,就說在我們的前麵發現了四艘飛船,不管怎麽唿叫都沒有迴應。如果大家同意,我們就前去探個究竟。”


    過了一會兒,表決結果出來了,崔耿鴞看了看表決結果,嚴肅地說道:“經過表決,有85%的人同意前去,那我們就兵發那些飛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伸出手指向了四艘飛船所在的方向,下達了指令。


    就在這時,一個觀察員臉色突然一變,大聲報告道:“大當家,十五萬公裏外發現有飛船正在靠近。”


    崔耿鴞眉頭一皺,立即問道:“對方航速多少,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對方航速每秒25公裏。哦,不對,對方正在加速。”


    “就算對方怎麽加速,也不可能超過每秒50公裏,除非他們的燃料多得燒不完,或者想跟某個行星碎片來個親密的接觸。這樣算下來的話,我們應該還有至少50分鍾時間,大家動作快點,爭取在30分鍾之內解決問題,行動!”說完後崔耿鴞就快速地下達起指令來。


    “真是敢作敢為啊,這樣的人隻是守在一顆小行星裏,真是有點屈材了,這是為什麽呢?”海天闊興趣盎然地看著崔耿鴞的背影說道。


    看完崔耿鴞他們,海天闊又將目光轉到四艘飛船上。此時耿智忍那一群人仍然還在與裏間的一男一女對峙。他們久想無策,在饑餓的驅駛下,有人提醒站在人群後麵的耿智忍道:“耿指揮,我們怎麽辦?是衝還是不衝,你現在可是我們的總指揮。”


    耿智忍這才想起,這些人似乎已經推舉自己作為臨時的負責人,隻是自己以前從來沒有指揮過任何人,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那就衝吧,不衝有可能餓死,衝進去的話最多就是象大家說的那樣被擠死。”耿智忍想也不想地說道。


    顧秀英站在喬有福的身後,不是她想這樣,而是休息室本來就隻有那麽大。在笨重的機器人進入駕駛室的時候。喬有福本來想找機會從機器人的身上翻出去的,可是為了保護她也隻好留了下來,結果使得兩人現在都被擠在休息室裏。


    外麵星盜的話他們也聽得清清楚楚,喬有福看了看不大的休息室,已經作好了準備。休息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找個地方將進來的人疊起來,還是能夠辦到的。幸好休息室的門不象外麵的門那麽大,不然的話,如果這些機器人也能夠擠進來,事情就大條了。


    就在這時,擠在門口的機器人突然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強壯的星盜惡狠狠擠了進來,他舉著粗壯的大手,揮舞著向喬有福撲了過來。喬有福很有技巧地讓開一步,就想用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將大漢順勢扔到牆角。他已經想好了,如果後麵還有人,他也將如法炮製。現在還不到動槍的時候,短兵相接,如果隨意開槍,很有可能在混戰中打到顧秀英,這種險他是萬萬不敢冒的。


    可是當他抓住大漢往牆角丟的時候,扯了幾下都沒有成功,這才發現後麵還有幾隻手抓在了大漢的衣服上。大漢臉上糾結著痛苦和殘忍的表情,邪笑著徑直被後麵的人推著擠了進來,喬有福不得也隻好退了一步。就是這一步,就象是打開了一個閘門,後麵的人都跟著撲了進來。濃重的體味、汗臭味、口臭味一股腦地跟著衝了進來,差點將顧秀英熏暈過去。


    最可怕的是,喬有福和顧秀英最終被擠到了牆角,一動也動不了,顧秀英看著身前象一堵牆般的喬有福,心裏還算平靜,隻是她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安全。她看到喬有福兩隻手使勁地撐在牆上,手上的青筋暴起。或許下一刻他就會精疲力竭,到時也就是他們倒黴的時候了。


    顧秀英望著喬有福寬厚的肩膀,輕輕地將身子靠到牆上,等待著命運的裁決。可是喬有福的身子還是在一點點地後退。從當前的情形看來,喬有福被迫將她擠到牆上,那隻是遲早的事情。


    喬有福盡管力量強大,他並不怕對方一個一個的上來對戰,隻要對方稍微有點羞恥之心,公平的一對一的戰鬥,他相信他仍然能夠將他們一一打倒在地。可是對方很不講道理,毫無江湖道義地一擁而上,那他就沒有辦法了。


    他有點自嘲的笑了笑,心道自己又何曾給這些人公平呢。繼而又想到:隻有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時候,才會想到要公平的對待其他的人,或者是隻會覺得別人對自己不公平,而自己對別人都是公平的吧。


    他將雙手死死地撐在牆上,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夾在眾人力量前端,被擠得痛苦扭曲的醜臉,心裏感到陣陣的無力。當初答應照顧好顧秀英的承諾,恐怕再也無法向顧老爺子兌現了。背上傳來輕輕的觸感,他的心裏就如湧上了一團電流,刺得心尖發痛。


    立即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不能讓敵人再進一步了。


    顧秀英悄悄地從衣袖裏拿出槍,對準了自己的心髒,如果喬有福一旦承受不住,當他退讓之時,就是開槍之時。


    喬有福感到自己的力量越來越弱,感受到了肌肉正在撕裂的痛楚,似乎聽到了手筋正在嘎嘎繃直,也許下一刻就將斷離。


    就在這時,飛船上突然響起了“嗚啦!嗚啦!”的警報聲。外麵有人驚叫:“糟了!有人正在強行破門!”另有人叫道:“糟什麽糟!是我們得救了,鬆手鬆手,別擠了,擠死我了。”


    喬有福就感到壓在身上的壓力突然一鬆,雙手就象彈簧般地彈出去,雙風貫耳正好打在大漢的臉上,那大漢剛鬆一口氣,卻不想被一下子打得頭暈目眩,他伸出手指著喬有福說道:“你…你…你…不講…”說沒有說完,就暈倒在了地上。


    喬有福雙手急揮,趁著星盜們鬆懈的時間,一路打出去,隻是幾分鍾的時間就抓了好幾個丟到地上,剩下的星盜看到喬有福來勢兇猛,竟然一轟而散,留下一屋的機器人。


    喬有福這才喘著粗氣,看向顧秀英,顧秀英衝他甜甜的一笑,說道:“喬叔老當益壯,威風不減當年。”喬有福嘶啞著聲音說道:“畢竟不是年青人了,差點陰溝裏翻船,看來做事情,一點都不能大意,連續兩次失誤,差點萬劫不複。”


    海天闊也噓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說得真好,看來我也得仔細再想想這些年的計劃,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漏洞,不要到時隻是為了他人做嫁衣,自己費力卻討不到好處,那就遺笑千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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