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著濃重血腥味的冷風中,火光忽明忽暗的跳動不休,馮小雨的嘴巴裏不斷噴吐著一股股濃烈的屍臭味道,嗆的人腦仁生疼。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心裏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來,根本提不起一絲半點的力氣做出反抗。


    就在馮小雨的牙齒馬上要咬在我的脖子上的時候,陳半閑送給我的摸金符卻忽然閃出一道金光。馮小雨措手不及正好被金光擊中麵門,頓時慘號了一聲消失在了黑暗中。蹲在石頭棺槨上的黃皮子怨毒的看了我一眼,嗖的一下跑的無影無蹤,四周的景象也隨之變得模糊不清。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舊坐在大巴車上,車窗外的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紅彤彤的落日隻剩下一個金色的小邊,蚊子正靠在我身邊的座位上,打著震耳欲聾的唿嚕聲睡的正香,原來剛才隻是黃粱一夢。不過這夢做的也未免太他媽真實了,一身的冷汗把衣服都打濕了,黏糊糊的貼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


    我把蚊子叫醒,對他說了剛才的夢境,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隱隱的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也許包括我和蚊子在內,車上這八個人,都會有危險。


    蚊子說道:“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看老胡你就是平時太緊張了,才會做這樣的噩夢。半仙哥不是給咱們買了黑驢蹄子麽,要是真有不開眼的僵屍蹦躂出來,那咱們就請它吃一頓爆炒驢蹄子,不把它練的滿地找牙,我就把我姓翻過來寫。”我對蚊子說,你小子學壞了,怎麽表個決心還他媽摻水分呢?你說就你那個姓,別說翻過來了,就算再翻迴去,不還是念林麽?


    和蚊子絆了幾句嘴,我的心情這才平複不少,落日的餘輝中,帽兒山已經遠遠的出現在了我們的前方,抬頭望去,帽兒山果然和它的名字差不多,就仿佛一頂巨大的禮帽,被人路亂的丟在了地上。


    大巴車駛出了高速公路,又在一段坑坑窪窪的砂石路上顛簸了幾十分鍾之後停了下來。司機告訴我們去帽兒山已經沒有路了,剩下的幾公裏路程,就要靠我們自己步行過去。我和蚊子隻好簡單收拾了一下,背著登山包,跟著方教授他們下了車。


    四野一片暮色,涼爽的秋風吹在身上,讓人的精神也為之一振。不過我們離著帽兒山還有幾公裏的路程,如果光靠步行,沒有個四五個小時是到不了的,眾人商量了一會,最後決定,就近找個村子,好好的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進山。


    當即由方教授打頭,帶著一眾人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的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朝前走去。這幾個美院的學生,個個都是精力充沛的主,雖然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可是並不覺得累,跟在方教授身後有說有笑的。我和蚊子一人點了一根煙,墜在隊伍的最後頭。


    蚊子一邊抽煙,一邊罵罵咧咧道:“老胡,你說陳半閑辦的這他嗎叫什麽事?雇了個大巴車還送不到地方,再說咱們需要的裝備物資,找誰接收去?這黑燈瞎火的,別說村子了,連個人影都沒有,咱們總不能就這麽傻等著吧?”


    蚊子話音剛落,兩輛早就停產了的北京212轟鳴著,朝我們行駛了過來,最終停在了我和蚊子的身邊。車門打開,一個留著平頭,比蚊子還高了一頭的男人從車上跳了下來。上下打量了我和蚊子兩眼,男人開口說道:“你們就是胡言和林文吧?”我和蚊子麵麵相覷,心說我們倆也不認識這哥們啊,可是他怎麽知道我們的名字?


    見我們猶豫不決,男人爽朗的笑了兩聲道:“你們好,我叫彪子,是前麵靠山屯的人。我也是受了哈爾濱一位叫做陳半閑的老板所托,在這裏等你們,另外,你們需要的東西,也全都在村裏裏呢。”男人說罷,又讓方教授他們全部上了另外一輛車。蚊子見有車代步,二話不說的先上了車,我也隻好跟了上去。


    雖然坑坑窪窪的山路崎嶇不平,可是彪子的車卻開的飛快,北京212的減震根本比不上大巴車,我和蚊子好像風中的落葉一樣,來迴搖晃個不停,腦袋都撞了好幾個包,無奈之下,我們隻好死死的抓住了車裏的扶手,這才穩當不少。不過肚子裏卻還是一陣陣的翻騰,甚至我有一種錯覺,現在隻要我一張嘴,整個胃都能從嘴裏吐出來。


    索性靠山屯並不算遠,大概十幾分鍾後,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坐落在帽兒山山腳下的靠山屯。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靠山屯是個隻有三四十戶人家的小村子。一輪圓月當空,陣陣嫋嫋升騰的炊煙,仿佛一層薄霧籠罩著靠山屯,更給這個小村子增添了幾分靜謐祥和的氣息。


    我和蚊子從車上蹦下來,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好像散架了一樣,酸疼酸疼的。方教授他們也好不到哪去,有兩個身體最為柔弱的女生,更是一下車就捂著嘴,跑到路邊吐的昏天黑地,看樣子應該是暈車了。蚊子拍了拍胸口,朝著彪子豎起大拇指道:“彪哥,我真服了你了,就你這一手車技,不去做賽車手,真是白瞎了!”


    聽了蚊子的話,彪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幹笑了幾聲,帶著我們一行人,朝著村裏走了過去。他一邊走,一邊和我們介紹道:“帽兒山大部分山區都是原始森林,每年都會有幾批自駕旅遊的驢友來這裏,而進山之前,隻有靠山屯這一個村子,所以這裏成了最後一個補給站,這幾年鎮裏又牽頭準備把帽兒山開發成旅遊區,村裏先後建了好幾家農家旅館,陳半閑已經為我們預定了一家農家旅館,所以不用擔心住宿的問題。”


    說話間,彪子領著我們一行人,最終來到了一個收拾的幹淨整潔的農家小院。我偷眼打量了一番,隻見小院四周都是用葵花杆圍成的籬笆,三間錚明瓦亮的大瓦房前,搭了一個拱棚,上頭爬滿了黑綠黑綠的山葡萄,一股熟悉的質樸感覺撲麵襲來。


    這家農家旅館的老板,是個六十多歲姓王的老頭,為人很是熱情厚道。由於陳半閑事先已經付過了錢,所以老頭一早的就做了一桌子山珍野味,很是豐盛。方教授一夥人,因為舟車勞頓,又在山路上顛簸了一段,沒吃幾口就全都去廂房中的客房中休息了,最後除了我和蚊子還沒下桌,就剩下姓王的老頭在一旁侍候著。


    我和蚊子從小就在農村長大,哪受過這樣的待遇?冷不丁的讓一個年紀都可以做我們爺爺的老人侍候著,心裏還真不舒服。我放下了筷子,對王老頭道:“大爺,我們倆都是農村孩子,用不著人陪著,你也忙了一天了,幹脆也坐下來喝一杯解解乏。”


    蚊子往嘴裏塞了一大塊野雞肉,含糊道:“老胡說的對,大爺你也做下來喝一杯,權當是給我們哥倆一個發揚五講四美,尊老愛幼風格的機會得了,再說這一大桌子菜,我們也根本吃不完,要是就這麽剩下了,那不成了鋪張浪費麽?”


    王老頭剛開始還百般的推遲,可是架不住我和蚊子你一言我一句的軟磨硬泡,最後隻能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了起來。


    我給王老頭倒滿了一杯白酒,又遞給他一根煙,攀談了起來。原來王老頭年輕時候當過兵,上過抗美援朝的戰場,老伴死了也有些年頭了,膝下一兒一女都在哈爾濱上班。我這人打小起就對軍人有著莫名的好感,不知不覺間聊了不少部隊的事。也許是王老頭一個人孤單的太久了,一杯酒下肚,話匣子打開就守不住了,和我聊了許多在朝鮮戰場上的戰鬥故事。最後也不知道誰挑頭,把話題扯到了帽兒山上。


    不想一直和顏悅色的王老頭,一聽說我們要進帽兒山,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連連擺手道:“孩子,要是你們信得過大爺的話,那就千萬別去帽兒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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