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平頭走後,林有和大魚忙看視誌遠,問他傷到哪了沒有,誌遠說自己沒事,要他們趕緊給胖子療傷。


    練武之人,對於跌打傷,大多都會療傷,特別是對經絡有精研的林有,更是此中的高手。


    經過一番搓揉、上藥、包紮,才不過一支煙的光景,胖子就又生龍活虎了。


    林有和大魚對看一眼,然後看著誌遠,滿眼的擔憂之色。


    林有在給胖子療傷時,就時不時的看看誌遠,他不擔心胖子,但擔心他的哥兒。


    林有知道,別看胖子嚎得厲害,說這疼那疼,其實受傷有限,皮外傷為主,這小子,皮粗肉厚身體好,沒什麽好擔心的,倒是哥兒,嘴上說自己沒事,可臉色發青,人也有點蔫蔫的,讓林有擔心不已。


    林有打發了胖子自去歇息,就和大魚,跟著誌遠,進了會客室,因為誌遠要他倆將短平頭的來曆仔細說給他聽。


    “那人是什麽來頭?他大爺的,不但功夫好,拔槍還那個快!他拔槍這手功夫,快得嚇人!”誌遠在椅子裏坐下,一邊說,一邊示意林有和大魚也坐下說話。


    為了不牽扯到心口的痛處,誌遠坐下的動作都有點僵,林有忙上前扶他。


    林有邊扶誌遠坐下,邊苦口婆心的勸道:“哥兒,你臉色不好,還是讓我給你先看看吧,身體要緊啊。”


    誌遠頭上被短平頭用槍把砸的地方起了個大包,還有點流血,頭上的包,他讓林有幫他抹了藥油,可身上的傷卻不肯給林有看,一來在手下人麵前裸身露體的怪不好意思,二來也不願意讓背上的蠍子烙印被林戴二人看見,他知道自己傷到了,但自認還頂得住,準備迴家去再自己處理。


    “我沒事!”誌遠故作輕鬆。


    “哥兒……”林有想勸又不敢硬勸,一時急得不知說什麽是好。


    大魚見林有為難,忙出言相幫:“哥兒,有哥這是擔心你!李二那二貨,我們和他打了半年的架,他有多手黑我們都心裏有數!你這模樣,八成有了內傷,你就讓有哥給你看看吧,不然他會一直懸著心,隻怕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何況,內傷可不是玩的,拖不得!要真有什麽大的傷筋動骨,首先李大先生那邊,就不好交待!”


    林有聞言,感激的看大魚一眼,果然是好兄弟!


    誌遠沉吟了一會,終於點頭。


    大魚這人,看問題比較客觀冷靜,他的意見,誌遠一向重視。


    而且經大魚這麽一說,誌遠也開始擔心真的有什麽事兒的話,李熙那頭可不好交待,李熙身邊的朱厚輝並大溫、小趙,都是會家子、明眼人,自己如果有重傷,可瞞不過他們。


    為了一個胖子自己這麽拚命,要讓老師知道,少不了一頓臭罵。


    臭罵不要緊,隻怕是又要打電話把他受傷的消息告訴他爹去,他爹和老師,暗裏較勁幾年了,但一到這個時候,就成了鐵哥們,意見可統一了,罵他的話都是一樣的!老師說不準還會把他關在家裏好幾天,如今,熙德堂可還有一堆子的事等著他幹呢,還有特訓班的學要上,他可不想在家裏躺幾天!


    “別的都是皮外傷,不打緊,有哥,你就給我看看這吧,這是被那家夥用膝蓋頂了一下狠的,當時被他一槍把子砸頭上,人有些暈乎,沒防備好。”誌遠說著,指指胸口,然後解開了衣服。


    “還說不要緊,青了這麽一大塊!”隻看一眼,林有就跌足,誌遠左胸下部,青了一大片。


    大魚見了,也好生的緊張,罵道:“那殺坯,也不留手!這要換是沒練過的人,肋骨都要斷幾根!”


    熙德堂這會客室,是中式硬木家具,林有趕緊拿過兩個靠墊,塞在誌遠背後,小心的扶他靠坐好,示意大魚在邊上扶著誌遠,然後對誌遠道:“哥兒,我給你摸摸骨頭和內髒,看傷著了沒有,疼你就說。”


    “嗯!”


    誌遠閉了上眼睛,仔細的感覺著,腹部感覺還好,應該沒傷到肝脾,但當林有輕輕的排按上他左邊的肋骨,痛得他握緊了拳頭,但卻一聲不吭。


    扶著他的大魚,感覺誌遠整個人一下子就抽緊了,心痛的勸道:“哥兒!死要麵子隻會活受罪,咱們麵前,還裝什麽硬漢啊,痛你就叫啊,別忍著!我和有哥又不是外人!”


    林有判斷出擊打點,輕輕摸了摸,誌遠還是咬著牙沒吭聲,但痛得身子都發抖了。


    林有先給誌遠把衣服拉攏,然後立即就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給誌遠蓋上怕他著涼,邊心痛的說:“傷得不輕,我估計,至少兩條肋骨有裂,但幸好沒有粉碎性的或是錯位的,那種可就嚴重了,亂動很可能會紮破肺。”


    跟著就讓大魚扶好誌遠,他跑出去,打來一盤井水,用毛巾浸了擰半幹,對誌遠說:“現在沒冰,隻能敷冷水,這井水冰涼,哥兒忍著點。”


    林有將濕毛巾對折兩次,小心的給誌遠敷在青紫處:“很多人傷了急著用藥油又抹又揉的,反而傷上加上,先冷敷,待血凝了止了,再用藥油發散,很快就好了。”


    誌遠籲一口氣:“那就好,隻是有裂自己會慢慢好,既然這樣,今晚我就在這裏的客房歇一晚,不迴家去了,免得家裏人瞎緊張,迴頭你們誰幫我跑一趟,告訴家裏就說我今晚有事兒,在熙德堂過夜,不迴家去了,叫家裏人放心。”


    誌遠如今也學乖了,深諳“模糊”之妙,在林有大魚麵前,既不稱李熙為“老師”也不叫李熙是“爸”,隻稱家裏人,既全李熙之臉麵,不破他是李熙公子這種明麵的身份,也為日後讓林戴二人知道自己是杜誌遠而留餘地。


    林有和大魚是誌遠視為未來心腹之人,誌遠相信,他倆遲早會知道,他真正的爹,是順天菩薩杜海山。


    大魚疑惑的看著誌遠:“哥兒不是想著,瞞著李大先生吧?大先生的眼睛毒著呢,迴頭要是讓他知道了,隻怕會一跳三尺高,而我們,肯定要被他罵死了。”


    誌遠竟然還笑得出來:“沒事,今晚歇一晚,明天就沒什麽事了。別說明天,等過一會我好點,我還要出去一趟,難得今天請了假,我得上王元明家,為朝宗,把他娘的事,和他老子好好掰扯掰扯。”


    平素唯命是從的林有,竟然眼睛一豎:“不行!哥兒得好好歇著!”


    誌遠不言,隻抬眼看著林有,眼神有些冷峻,林有馬上把頭低了下去。


    別說他和大魚是新人,就是誌遠座下的四神,也沒人敢挑戰誌遠這當家哥兒說一不二的權威。


    林有默默的把他用手捂在誌遠胸前的毛巾拿開,毛巾有點熱了,他把毛巾在冷水盆裏重新過冷擰幹,然後折平,又輕輕的捂在了誌遠的胸口上,一邊把他那上衣,替誌遠蓋好肚子,生怕誌遠著了涼。


    看林有一直低著頭,場麵也冷了,明白林有是好意,誌遠心裏頗有歉意,讓步的笑道:“有哥,我乖乖的呆到晚飯時才出去,這總成了吧?好了,那短平頭什麽來曆,快和我說說吧。”


    誌遠手下,隻有兩個人被他以“哥”相稱,一個是張九如,誌遠感他昔時恩義,雖然張九如的才幹,連四神都不入,誌遠仍稱他為“九哥”,還有一人,就是林有了,這個大字都不識一籮筐的廚子,誌遠敬他孝義寬厚,又感念他對自己的忠心和照顧的無微不至,一直以“有哥”相稱。


    林有怕誌遠這麽著容易著涼,提議到客房讓誌遠躺下蓋上被子再說,誌遠同意了,林有給誌遠扣上衣扣,扶起誌遠,叫大魚給他搬水盆,並趁誌遠不注意,給大魚丟一個眼色,在誌遠背後,做了個“六”的手勢。


    大魚微一點頭,表示明白。王元明的兒子王朝宗,在家裏兄弟中排行第六,這是林有聽到外頭有響動,知道是有堂中其它職員迴來了,要他悄悄通知王朝宗過來給哥兒看病的意思。


    王朝宗不但醫術了得,還和誌遠、林有、大魚等人極投緣,要不是他老子拘著,隻怕是要天天在熙德堂和林有他們一起混著。


    到了客房,兩人服侍誌遠躺下,一邊繼續幫誌遠療傷,一邊細說起那短平頭的來曆。


    這短平頭是林有和大魚的“熟人”,但隻是“熟人”,決非朋友,因為這人一身匪氣,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人自稱叫李二,半年前和大魚在城外大魚的丈人家附近偶遇,當時李二對大魚說被歹人劫財,還被追殺,要大魚救他一命,於是大魚把他藏在魚網堆裏,躲過了一夥子人的追殺,可大魚很快發現,這李二身上有槍,滿嘴黑話一身匪氣,眼裏常帶狠毒之意,大魚知道,自己可能好心做了壞事,救了個身上背著人命債、被仇家追殺的土匪!


    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人竟然就賴在了他丈人家,因為他丈人家家在一條小河邊,獨門獨院,方圓兩裏內沒有人家,非常好隱蔽,李二話中帶話,明說他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並暗示大魚不要給他找麻煩,不然他丈人全家性命不保,還當場變戲法似的不知從身上哪裏摸出槍,頂在了大魚的腦袋上,那動作之快,令人咋舌!


    大魚不但功夫不弱,眼力心智都是上選,見這李二的本事,非同小可,決非那起子飯桶警察能搞定,如果報官,搞不好,就真的連累丈人一家會出人命了,所以也就答應了李二。


    嘴裏答應,心裏卻極不服氣,借口討教功夫,和李二打了起來。本意是想把對方打趴下,然後奪了他的槍,要他有多遠滾多遠,不然就揪他送官。


    誰知這一打,反而不打不相識,兩人功夫差不多,都是武癡,平時都少有能對練的人,兩人拳來腳往,過了幾百招還不分勝負,打得極是過癮,到分出勝負時,兩人都癱在地上氣喘如牛,但彼此的眼神裏,已有了點兒惺惺相惜之意。


    大魚落了下風,看不慣李二勝了之後鼻孔朝天、得意忘形的爛樣,就搬出了林有,說自己有一鐵哥們兒,不是什麽高人,隻是個掌勺的廚子,問李二敢不敢約個時間,和這廚子打一架。


    隔日,還是在大魚丈人家的院子裏,林有和這李二打了一架,打前說好,要林有贏了,李二就離開大魚丈人家,要李二贏了,就由著李二在這裏白吃白住。


    這一架打得天昏地暗,林有和大魚同一師傅,但林有內力修為更為深厚,打著打著,漸占上風,那李二眼見情勢對自己不利,突然拔了槍,一瞬間就已雙槍在手,一支頂在了林有的眉心上,一支遙指邊上的大魚。


    那李二無恥之極,用槍指著兩人的腦袋,然後陰陽怪氣的問:“今天這架,你們說,誰贏了?”


    說著還威懾性的手一甩,一聲槍響過後,天空上炸開了一團羽花,那是李二一槍把一隻飛過的小鳥給崩了,向兩人示威呢!


    神仙難躲一溜煙,顯見得這李二絕不是個講信義的主,輸打贏要倒是肯定的,人家手裏有槍,而且玩得出神入化,不但功夫槍法好,為人還極之警覺,很難偷襲。林有和大魚不敢造次,碰上這樣的無賴隻好自認倒黴,就這麽著,這李二,就此光明正大的,賴在了大魚的丈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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