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頭衝監工劉大喝:“要出大事了!讓我們上井!”


    石頭和誌遠也一起在邊上呐喊:“讓我們上井!”


    監工劉也有點慌亂了,但仍色厲內荏,揮鞭把衝上來的房頭逼退,大叫道:“快給老子幹活去,想上井?行啊,先把今天要出的煤,出夠了數,老子就讓你們上井!你們幹嘛?想造反是不?告訴你們,再不去幹活,今天上了井,你們人人得脫一層皮!晚上全部不準吃飯!”


    有些童工害怕了,開始後退,有些甚至重新去拿工具。


    誌遠盯著監工劉,眼裏冒著火!突然暴喝一聲:“我們衝!”


    說著一馬當先,向著分叉出口就衝過去!


    監工劉刷的就是一鞭子揮出,想要阻擋誌遠,被誌遠閃過,說時遲那時快,誌遠已經從他身邊衝過,衝到主巷道裏了。


    房頭發一聲喊:“大家快跑啊!”


    童工們特別是那些新來的,還是怕監工劉的,有幾個還是沒敢動,但也有幾個跟著房頭和石頭往外衝,畢竟是本地的孩子,煤礦礦難他們聽得多了,知道厲害。


    監工劉鞭子揮起來,站在分叉出口,來了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石頭一個飛撲,拚著挨了鞭子,把監工劉撲倒,一邊大叫:“你們快跑!”


    房頭和幾個人,乘機衝出。


    監工劉和石頭扭在一起在,石頭突然感覺肩膀上一熱!


    媽的!原來監工劉有腿刺子,已經紮了他一刀,正拔出刀來,又向他紮來,石頭一個猛踹,把他蹬開,卻被監工劉乘機抱著他的腿一別,石頭就被迫翻了身子趴在地上,痛得大叫!


    媽了個巴子的!原來這個監工劉還是個會家子,練過武藝的!


    眼看監工劉一刀就又要刺下來,突然“啪”的一聲,一顆石子飛來,正中監工劉的下巴,打得他整個人向後仰了一仰,石頭乘機轉身,就躺在地上飛起一腳,把監工劉的刀踢飛了。


    擲出那石子的是誌遠,他是最早跑出到主巷道的,見石頭危難,迴頭相幫。


    誌遠衝過來撿起刀,而監工劉一嘴一下巴的血,也被激怒了,他媽的!石頭這大塊頭也就罷了,杜誌遠這小兔崽子,才那麽一點大,也他媽的敢欺負老子!


    監工劉撿起鞭子向誌遠狠狠抽去,誌遠一個後滑加一個側步,閃開了,再一鞭抽過去時,誌遠忽然拽住了鞭梢!


    監工劉心裏暗叫不好,就這兩小子,監工劉已經看出來了,杜誌遠這小子,也會武藝!媽的!平時那慫樣,原來全是裝的!鞭子猛的迴抽,誌遠畢竟力氣小,被他的鞭子帶著向他衝來。


    監工劉隻當誌遠是人小力氣小被他帶起向他飛來,正準備左手去抓誌遠,可猛然間,他意識到不對,他看到誌遠的右手,閃電般的一下,在他的下巴下麵劃過!


    動作太快了,以至於他根本來不及去防擋。


    他看到了,誌遠右手裏,拿著他的腿刺子!


    他看到了,誌遠眼睛裏的殺氣!


    可惜,已經太晚了。


    他的咽喉,已經被誌遠切開了!


    看著監工劉倒下,那些還沒跑的孩子驚叫起來。


    誌遠看著監工劉咽喉處的血,咕咚咕咚的往外冒,才意識到自己殺人了,嚇得一下子扔了刀,一時不知所措。


    房頭也衝了迴來,衝還沒跑的童工們大叫:“快上井!”


    然後拉拉誌遠,誌遠迴過神來,和房頭一起去把石頭拉了起來。


    石頭肩膀上湧出的血,把衣服都濕透了。


    石頭卻沒管肩上的傷,而是對著誌遠,不甘心的叫道:“明明我比你強啊,怎麽每次都是你救我?!”


    當古蠍子要捏暴他的手指時,是誌遠挺身而出,願以自己的一指,換迴他石頭的一指;上迴大冒頂,好幾次,誌遠眼明手快,拉拽甚至是飛撲,幾次讓石頭避開了落石,救了石頭好多次。


    “還他媽的廢話!”房頭罵一聲,拉著石頭和誌遠就往主巷道裏跑。


    到了主巷道一看,三人都傻了眼,剛才還基本幹燥的巷道,現在像是開了一條河一般,全是水!


    這時主巷道裏,已經有很多礦工在奔跑,其中就有今天一早,一起坐“罐籠”下井的那些礦工,有人邊跑,邊大喊:“透水啦,瓦斯突出啦,快逃命啊。”


    明明已經有瓦斯突出的征兆,黑了心的礦主不但不讓礦工們上井,還怕耽誤出煤,要礦工們把燈頭擰小,繼續向前挖!


    老周等幾人,據理力爭,還被抓了,送上井去拷打!


    結果一個工作麵因燈光太暗看不清,加上瓦斯突出,不久就發生透水,水量極大,其聲如雷,其勢如獸!而且,有大量的瓦斯隨水湧出!


    房頭領頭,誌遠和石頭緊隨其後,三兄弟發足狂奔!


    還沒奔到“罐籠”下,整個巷道裏的電突然停了,光線一暗,整個巷道裏更是慘叫一片,蜂擁奔跑中,有人摔倒,有人被踩,亂著一團。


    還好房頭腰上一直掛著電石燈,三人互挽著也沒被衝散,隨人流奔到“罐籠”下,“罐籠”早停了,有礦工在大罵黑心礦主周扒皮,停了“罐籠”,怕是要封井保礦了!


    透水,加上瓦斯突出,不升井,不是被淹死,就是被隨時可能發生的瓦斯爆炸炸死,礦工們爭相去攀幾條拉煤的井繩上井,蜂擁踩踏,慘叫聲不絕於耳。


    房頭年紀雖隻有十五歲,卻已曆經不少好兄弟的生死,危急關頭,還能冷靜的觀察,作出決斷,阿牛死後,誌遠和石頭就成了他最好的兄弟,特別是誌遠,讓他既可憐他,也佩服他,對於誌遠的救命之恩,更是銘記於心,如今生死關頭,他沒有自顧自的逃命,而是鐵了心,要把誌遠和石頭,一塊也帶出去!


    房頭一手一個,拉著誌遠和石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誌遠太小,不能也去爭攀井繩,恐怕沒上繩,就被人踩成肉泥了!而且那麽多人,萬一繩子受不住,那就是死一串!快,跟著我,順著井筒的撐木往上爬!”


    誌遠和石頭,立即跟著房頭,攀著井壁的撐木,向上爬。


    房頭邊爬邊叫:


    “抓緊了!”


    “怕就別往下看!”


    “快!大水來了!”


    撐木上根本沒有抓手啊,抓不住就會掉下去!


    三兄弟拚了命!摳住撐木,向上爬!


    隨著水聲轟鳴,大水湧到了,還沒上繩上壁的礦工們,發了瘋似的或攀繩或攀井壁,向上爬。


    而房頭的預感,也不幸成為了現實,原來有四條井繩,由於上麵攀的人太多,四條中有兩條斷了,成串的人砸向井底,有些即刻就被水衝走,眼見是不活了。


    可這還不是最不幸的!


    遠方連續傳來可怕的劇烈的爆炸聲!


    誌遠隻感覺身邊的空氣起了急劇的變化,帶著一種震動,一種可怕的絲絲的尖嘯!


    這是瓦斯隨水湧出,觸及燈火,引起了爆炸!


    爆炸要很多氧氣參與,這絲絲的尖嘯就是空氣在急劇流動!


    房頭大叫:“快!”


    三人拚命向上爬!


    在他們前頭,有比他更早就攀上井壁的,突然暴發出一陣陣哀嚎:“不要封井!”


    “不要封井啊!”


    “救命啊!”


    誌遠向上看去,就見有人將快要爬出井的礦工,用警棍打,有的礦工,被打得從井口掉下了井底!


    瓦斯爆炸了,黑心的礦主為了保礦,竟然下令封井!


    三人中,房頭爬在最上麵,快到井口了,他才一露頭,就有礦警給了他一警棍!這棍砸在頭上,房頭隻覺頭一嗡,差點沒失手掉下去,但求生的意誌讓他拚死繼續向上爬,那礦警又舉起了警棍。


    房頭幾乎絕望了,再吃一棍,他肯定會挨不住掉下去!那就是個死!


    說時遲那時快!


    誌遠就跟在房頭後麵,在房頭吃第一棍時,他想起了口袋裏還有一塊石頭,操起來就向那礦警擲了過去,一石子打在那礦警麵門上,立即鼻梁見血,向後就倒!房頭乘機躍上了井!


    到誌遠了!也是剛一露頭,就有礦警向他摳著井沿的手,狠狠給了他一棍!誌遠已差不多力盡,哪裏受得住,手一鬆,另一隻手支持不住身體的重量,身子一晃就掉了下去!


    “不要——!”誌遠慘叫中身子下墜,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掉到井底了,不摔死也要淹死,他不會遊泳!


    難道就這麽和爹爹永別?!


    “啊——!”


    還沒容誌遠感慨和海山是否父子緣盡,突然一側的身子一緊,肺裏的空氣似乎都要被全擠壓了出去似的,跟著就是一個力道,把他整個人,往井壁上拍!


    那是千鈞一發之際,跟著誌遠後頭的石頭,拉住了他的衣服!因為石頭還得一手攀著撐木,隻能一手抓著誌遠,誌遠的棉衣的扣子受不住力,已經紛紛在崩開,危急中石頭無奈隻好把他往井壁上拍,是死是活就得看誌遠的了!


    還好誌遠沒讓他失望!及時抓住了一個突出的馬釘頭,然後手腳並用的,在井壁上穩住了身子!


    但已經把石頭嚇得自己差點沒掉下井去!


    誌遠更是嚇得不輕,兩手死摳著,氣都喘不順!


    石頭在邊上,他知道怎麽激發誌遠的鬥誌:“遠子,你給我爬上去!快爬啊!你不是說你和你爹,兩父子一條命嗎?你死了,你爹還活不活?!”


    誌遠看著石頭,已經被淚水模糊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石頭一手摳牢井壁的撐木,一手托著誌遠的屁股,喝一聲:“上!”


    誌遠深吸一口氣,借著石頭的一托,再次向井沿爬上去!


    誌遠的手終於又搭上了井沿!


    可幾乎就是同時,手上就又被人用警棍砸了一下。


    媽的!再疼也不鬆手!就算是手被打斷,也不鬆手!


    鬆手就是死!鬆手就是與爹爹的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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