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南琴是不知道自己以後還將麵臨著什麽的,這會兒她也沒工夫想這些。


    體驗版的影片觀看過程中是沒法兒進食的,兩個半小時沒吃東西,出來以後腹中饑餓的感覺十分強烈,甚至蓋過了因為扛著感官刺激硬專注精神走神想別的而帶來的疲憊感,即使知道江指導會帶她去吃飯,她也忍不住先行從空間鈕裏取出自己早上準備的零食吃了起來。


    江指導這會兒確實是準備帶她出去吃飯的,這附近算是中央星區的繁華地帶了,有不少能做運動員餐的餐廳或者酒店,中央星隊乃至聯邦隊,都有不少慶功宴是在這附近的舉行的。


    所以,既然都到這了,不如吃過飯再迴基地。


    眭南琴在劇場裏走神的時間裏,江指導已經把菜都點好了,還是按照眭南琴之前給的食譜配的才點的菜,量也是按照她的量上的,進店以後直接上菜,她的食物占了大半個桌子,和江指導的一對比就顯得有點誇張。


    所以,吃之前眭南琴還是略有一些良心不安地問了一句:“江指導,您就吃這麽點兒麽?”


    江指導這會兒似乎還有點公務需要處理,眭南琴問的時候正在開接駁器,聽到問題以後頓了一下才給出了迴答:“年紀大了腸胃不好,食量比不得你們年輕人。你先吃吧,吃完休息會兒,下午還有安排。”


    眭南琴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妙:“江指導,下午我們不迴基地嗎?”


    “嗯,下午去個別的地方。”


    眭南琴隻覺得自己現在心態有點崩,這意思是她上午的苦難還不算完全結束,下午還得繼續經受未知的苦難?


    她能拒絕嗎?


    事實上,她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問的:“江指導,您先透個底吧,下午我得去幹嘛,別又是看那種莫名其妙的感情糾葛片,我真的有點生理性不適,我擱裏麵發兩個半小時的呆還浪費您的錢,何苦呢您說是不?“


    江指導並沒有正麵迴答眭南琴的問題:“先吃飯,吃完了到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眭南琴也是一個倔強girl,這事江指導要是沒跟她說清楚,她是不可能有心思去吃飯的。


    因此,她並沒有被江指導的迴答給混過去:“江指導,您給我一準信兒吧,不然想起來我下午還得去身臨其境感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感糾葛,這會兒哪怕我肚裏空空都有胃酸翻騰,哪可能吃得下飯呢?”


    她這形容詞用得也是沒話說,見她一臉認真不想開玩笑的樣子,江指導還是給她透了個底,不過,這透底也是有條件的。


    “飯前跟你說了也不是不行,但得先額外聊點別的,有什麽說什麽,不能撒謊。”


    眭南琴這會兒的心態就是隻要不用她去看那什麽影片,讓她幹什麽都成,所以連忙點頭,生怕江指導反悔。


    “您問您問,我肯定說實話。”


    “你平時除了訓練、做設計、看比賽以外,還有沒有點跟機甲不沾邊的愛好?”


    這問題問得還真是讓眭南琴卡殼,愛好這東西吧,對於她而言,訓練是工作,畫圖是用來賺信用點但她本身也挺喜歡的兼職,帶著分析的眼光與目的去看比賽是習慣,單純地隻是看比賽享受過程是放鬆。


    上輩子的生活比這輩子又稍微豐富那麽一點兒,畢竟她當時通過追師向宇的比賽場次還是認識了那麽幾個朋友的,朋友之間相處總是得有點吃飯聊天之類的事情。


    另外,就還有點少量的時間她會用來瀏覽新聞之類的,便於把握設計市場風向,讓自己的設計更受市場青睞。


    說起來可能有些荒謬,眭南琴對‘信用點’這件事是有執念的。


    雖然從她現在花信用點的方式來看,她表現得一點都不像一個曾經因為信用點不足而錯失夢想的人。


    她的這種執念並不是表現在對自己或者對家人花費上的節儉,事實上從她開始自己賺取信用點養活自己的時候,她的消費觀一直都是該花的必須花,當時為了買材料迴來研究特性以更好地做設計,她向老板打過申請預支過工資,也申請過幾家大的購物相關平台發行的短期借款,室友們知道她的負債情況後都有些擔心她會因為還不上款而遇到麻煩。


    期間確實也總有困難的時候,比如說去工作的路途中遇到了小意外導致她遲到並且引起了老板的憤怒,被扣發的工資遠超她的預期之類的連續狀況,導致她即使在留出了一定的意外空間的基礎上,那一個月差點還不上款。


    當然,最後她還是有驚無險的應付過來了,她好歹有個域甲運動員身份,實在山窮水盡的時候,也不是不能忍著心裏無盡的疼,去給身為域甲業餘愛好者的富家子弟當陪練,或者給還沒有通過學院考核的小朋友做私教,都是信用點獲取得比較快的一種方式,不會真的還不上。


    學生時代她做過非常多的‘廉價’勞動,比如被克扣工資並且承擔了本不是分內工作的競甲維修,比如讓她有一段時間甚至連口都不想開的繼續提升銷量的民甲門店銷售,又比如因為具有專業知識更能平息顧客怒火的民甲售後,這些工作成為了催化劑,真正讓她形成了對信用點的執念。


    用更明確一點的詞來形容,眭南琴對信用點的執念其實並不基於信用點本身,而在於‘賺信用點’這件事。


    她想設計自己想要設計的機甲,不是完全地迎合市場的潮流跟在別人後麵吃剩飯,更不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堅持而食不果腹,所以她需要更敏銳地掌控到市場的風向,甚至引領市場的風向。


    不得不說,這一點她是做到了的,從她手裏流出來的設計圖,就沒有銷量不好的。


    這麽一分析,她一天下來做的所有事,除了睡覺這件事跟機甲相關性不是特別大以外,其餘事情全部與機甲相關。


    上輩子四十幾年都這麽過來了,她也沒覺得自己需要什麽別的愛好,所以現在就更不覺得了。


    所以,迴答江指導的時候眭南琴底氣十足:“沒有啊,但是也沒必要有啊,機甲就是我唯一的愛好,人一定要有很多的愛好嗎?”


    有生之年江指導被自己帶的運動員噎住的次數不多,在眭南琴身上估計會占據大半壁江山。


    “機甲算是你沒有退役以前需要做的工作,不能算作是愛好。”


    眭南琴繼續反駁:“可是也有那種愛好就是工作的人啊,而且普世價值觀裏能將自己的愛好作為工作不是一種幸福的事情嗎?”


    江指導估計也是鉚足了勁想趁這個機會說服她:“世界是彩色的,人生也不能使單色的總該有點機甲以外的事情,總是沉浸在機甲中,很容易過度地消耗自己對機甲的熱愛,需要一些別的東西作為補充。。”


    “江指導,這話我並不讚同,世界也可以是黑白的,設計師提交給機甲公司的設計圖中,機甲的外殼一般都是黑白的,很多機甲公司為了發售上的一些需要,會進行自行配色,並不是特意反駁您的觀點,您隨便搜一搜,就能看到很多黑白比彩色明亮好看的設計。”


    “單色在很多時候並不一定就不如彩色,用同一種顏色的深淺不同來表示自己的思想甚至情感,具有這種特性的許多黑白繪畫作品並不比彩畫遜色,甚至表達的情感更加強烈。”


    “至於您說的熱愛被消磨的問題,實際上我並不是特別擔心這個問題,我從一歲到現在已經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我的人生就與機甲相關,十五年後我對機甲的熱愛也並沒有任何的減少,實際上,隨著這個過程中我對機甲了解的愈加深入,我是更加熱愛機甲了的。”


    “因此,我有自信,即使再過十五年,甚至兩個十五年,三個十五年,我對機甲的熱愛也不會被消耗,這會越來越深。”


    說著,眭南琴手上沾了點水,在桌上畫了個不大不小的圓,又往其中畫了一個更小的圓,示意江指導看。


    “我剛才畫的這個圖,其實與之相關的還有一個非常有趣的小故事,說是人會隨著自己的學習而愈發覺得自己的淺薄,就像這兩個圓,之前一個人所學習掌握的隻是就隻是中間的這些部分的部分,他就會覺得自己知道的其實挺不錯的了,因為他所接觸到的未知部分也就隻有這個圓的邊長這麽長。”


    “而隨著他學習的深入,代表他所掌握的部分的這個圓的麵積越來越大,但代表他未知部分的圓的周長也會越來越長,因此他會更加謙遜,覺得自己所掌握的知識相對整個世界而言還是過於微小。”


    “這個故事是我最先聽我的母親講到的,她在一所義務教育的內容錄製中心擔任教師,這是她最常講起的一個勸學小故事,會和‘學無止境’這個詞語一起出現在她的口中。”


    “而我說這個,也隻是想向您證明,真正的愛不會消退的。我不是愛好機甲,我對機甲的感情是熱愛而非愛好,所以,就像‘學無止境’一樣,愛也是無止境的,我隻會越來越愛。”


    “米是有保質期的,但經過釀造而成的酒,則會隨著時間的沉澱而愈發醇香,雖然以我現在的年齡而言與您說這個您或許會覺得不是那麽可靠,但是時間終會代我向您證明一切。”


    事實上眭南琴心裏也非常的憋屈,她四十六了是個可靠的青壯年了,不是小孩子了,愛好一天一變的,所以江指導的擔心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江指導聽完她嚐嚐的辯駁以後卻是歎了口氣:“小眭啊,從你剛才說服我的話中我能聽出來,你對機甲以外的事情是有一定的排斥的,甚至連了解都不願意,這是為什麽?”


    眭南琴迴答得很耿直:“浪費時間,我覺得想要成功做到專注是必要的付出吧,那些其他的東西在我看來很無聊也沒有必要,我不覺得自己有花費時間去了解這些東西的必要。”


    “小眭,接下來這個問題你可以不迴答,但作為教練,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夠迴答我,為什麽你會有這種排他性極強的極端傾向?”


    眭南琴江指導的這個用詞鎮住了,排他性、極端,不管是用在哪個方麵,這兩個詞組合在一次都絕對不可能成為褒義。


    她心裏隱約有了一個答案,但這個答案並不是能夠擺在台麵上與人傾訴的答案,即使江指導是十分關注她的發展,不僅是訓練比賽上的發展,還有她的身心健康的成長的這樣一個非常盡職盡責的慈祥的教練,也不能讓她真正敞開心扉去言明。


    即使是係統,直接給了她新生的係統,眭南琴也不會將這個答案與之言明,原因也是一樣的,係統即使就在她體內,對她而言也是別人,她總要有那麽一個小小的角落,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屬於她自己。


    眭南琴對江指導笑了笑:“江指導,這個問題我現在並不能迴答您,您就當做是我自己都還沒完全地揪出原因吧。”


    “不過,您剛才也問過我不少問題了,是不是也該兌現您的承諾,告訴我下午的安排到底是什麽了?”


    江指導有些無奈:“下午是去中央星上一個比較著名的遊樂場地去玩,這裏比較適合你們年輕人,我這把年紀了很多項目都體驗不了,所以就不跟著你進去了。”


    “不過,我和遊樂場方交代過了,會有一個專門的向導帶著你玩,所有項目差不都體驗過一遍後,會有人送你迴基地的。”


    什麽玩意兒?江指導難道是有一個智囊團在身後麽,為什麽總能這麽完美地找到她連碰都不願意碰的東西?


    說實話,在眭南琴看來,訓練的項目比遊樂場裏的項目刺激多了,之前畢業那年她花錢帶全家一起出去旅遊,整個遊樂場裏包括她爸媽都很興奮,她弟更是難得的玩嗨了,每個項目完了以後都會特別興奮地拉著她的手甩她甩,讓她一度懷疑自己的手是不是這一趟走完以後就會脫臼。


    所以,她就是整個遊樂場裏最亮的一朵奇葩,隻有她一個人全程沒有表情地陪著她爸媽和弟弟逛了一天,不是說話喝水吃東西她連嘴都不張一下。


    江指導讓她去遊樂場,還給派了個監工,讓她總感覺自己今天下午是去上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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