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純粹


    拂瑤自然是知道小狐年紀尚小,許是對‘鶼鰈情深’這詞也是一知半解,不過這詞卻聽得她心上驀地湧起一陣極其怪異的感覺,說不上來為什麽。


    想了半晌,拂瑤還是決定解釋一番:“小狐,這詞不是這樣用的,這是形容男女之間,需一男一女才行,就譬如……譬如你爹爹和你娘親一般,可是我和師父之間便不能這樣用了。”


    拂瑤嘴上雖是如是說,心中卻覺察到自己許是說錯了,其實兩男之間……或許也是適用的,想那黑髏魔和他那斷袖徒兒之間亦是如此,不過卻也懶得糾正,畢竟還是單純稚童,還是不要了解這麽多亂七糟八之事為好。


    “為什麽?”小狐心中疑惑得很,“拂瑤姐姐和神仙哥哥不也是一男一女麽?”


    “這個……雖是一男一女,不過我們是師徒,就是師父和徒弟,懂麽?”拂瑤有些詞窮了。


    “為何師父和徒弟便不行?”小狐咳了一聲後,便一本正經地裝著大人說話的模樣來,“拂瑤姐姐,雖然我們年級尚小,不過聽過不少白狐仙子講的情愛故事,尤其是象是師徒、父女、兄妹之間的淒美情愛更是不乏少數,所以‘情’這迴事我們多少是懂得一些的,我以為越是這樣,便越能體現情愛的珍貴之處。”


    師徒、父女、兄妹?拂瑤愣愣地望著一臉理所當然的小狐,震驚得很,莫非……白狐仙子平素講的全是這類故事麽?委實是驚世駭俗啊。


    辰婉見拂瑤怔住,以為她不信,連忙補充說:“嗯,白狐仙子說我們需多了解些淒慘的情愛故事,是以自己日後若是彌足深陷,也好有個準備,八九不離十也是那些個淒慘下場。”


    拂瑤聞言,嘴角略略抽搐,這是自然,如師徒、父女、兄妹這類自然是不會有什麽好結果,要說這白狐仙子列舉的前車之鑒委實是……很有深度啊。


    但拂瑤想著當解釋的還是需解釋清楚,但思索了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最後隻得說:“其實我和師父之間,尚且和你們說的那些故事並不相同,總而言之,我們純粹得很,純粹得很,你們明白麽?”


    小狐疑惑地坐在床榻旁,兩隻手杵著下巴搖晃著腦袋,完全呈蹙眉苦思狀,辰婉和閔月亦是坐在一旁,兩兩對視無解。三人怎麽也想不明白拂瑤口中的‘純粹’是何意?莫非白狐仙子說的故事便不純粹了麽?


    拂瑤不禁在心中暗歎了口氣,這也怪不得她們,隻能說白狐仙子的故事太過驚世駭俗,約摸在她們腦海裏,有關情愛之事,便全是與師徒、父女、兄妹相關的了。


    小狐苦思無解,終是決定不再自尋煩惱,“拂瑤姐姐,我還是不懂,不過在白狐仙子講的所有故事中,我聽過最喜歡、最深刻的一個便是講的一對師徒,真的很動人。”她忽地亮眼放光,站起身來,“不如拂瑤姐姐明日到我們狐仙洞來吧,我讓白狐仙子說給你聽如何?”


    “是呀,拂瑤姐姐來吧,你如今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明日到我們狐仙洞來玩。”閔月說。


    “嗯,嗯,我母親會做很多好吃的菜,拂瑤姐姐你來吧。”辰婉也極力勸道。


    拂瑤見她們如此熱情,便點頭應許了下來。三姐妹見她答應,高興得不得了,當下就興奮地跑迴去,要她們母親提前準備膳食。


    拂瑤望著她們的背影,不禁莞爾一笑,一點點小事竟如此高興,真是孩童啊。拿過桌上的木盒,她從臥榻之上起身,便朝夜淵的房間走去。


    剛要敲門,就聽到一陣幾不可聞的細微喘氣聲,她手下的動作一頓,心瞬間有些發緊,隨後輕輕地把門撥開一條縫兒,順著縫隙看進去。隻見夜淵在床榻上閉眸打坐,額上盡是細密的汗珠,臉色已蒼白如紙。


    拂瑤一時有些呆住,怔了片刻後,再也顧不得許多,推開門後,便飛快掠到夜淵麵前,“師父你怎麽了?是蛇毒發作了麽?”早該知道那蛇毒非同一般厲害,當時說什麽也不應該讓師父幫她吸去那蛇毒的。


    夜淵此刻體內如火在焚般灼痛難忍,但是怕拂瑤過多擔心,隻能生生壓住,語氣如尋常一樣淡然道:“我無礙,你無需擔心。”


    拂瑤跪在地上,自責難當,“都是我的錯,若不是蛇毒發作,師父會如此?”


    “不管你的事,我本就有個劫數,如今發作,自然是有些疼痛難忍,一會兒便過去了,你且起來。”夜淵想扶起她,但他此刻全身已經無一絲力氣,怕她看出來,終究沒伸出手去扶她。


    拂瑤心裏極不好受,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夜淵歎了口氣後,便艱難地移動了□子,要扶她起來。


    “師父別動,我這就起來。”拂瑤見他欲連忙起身,坐在他旁邊,立即握住他寒涼如冰的手,“師父,我為你輸靈力,你放心,一會便會好的。”


    她剛要往他身上輸真氣,卻被夜淵按住,“瑤兒,即便你往我體內輸靈力也是惘然,這並非蛇毒,蛇毒隻是催生了我的劫數提前發作而已。”


    拂瑤突然想起之前紫薇說過他身上確有劫數之類,當下有些慌張,連忙問:“那如何是好?疼痛過後便會好麽?還是會……”


    “疼痛發作過後便會好,不會傷及性命。”


    “真的嗎?師父沒有騙我?”上次師父就說不會有事,如今卻……拂瑤有些不信。


    夜淵臉色雖蒼白,但嘴角還是扯出一抹淡笑來,“師父身為上仙,連這麽一個小小的劫數都度不過麽?”


    拂瑤想了想,臉色這才略略和緩下來。“師父還疼麽?”


    他的手依舊冰涼透骨,她從袖中掏出一個藥瓶,“這個丹藥是大長老以前給我的,興許可以止疼,即便不管用,也是對身體無害的。”


    她給夜淵倒了一杯水,喂他服下。“那師父繼續打坐調理,我即刻就撫瀝素之琴,琴音應該也有鎮痛的療效。”


    “嗯。”夜淵應許。


    半日後,拂瑤見夜淵的臉色漸漸恢複了些,心中緊繃的弦這才放鬆了些。她斂了琴音,走到夜淵麵前,“師父感覺好些了麽?”


    “嗯,好多了。”夜淵睜開眼睛,目光忽地定在她的手上,眸光頓時黯了幾分,“剛才彈琴時弄傷的麽?”


    拂瑤倏地把手縮到了背後,笑盈盈道,“連小傷都算不上,師父不必擔憂。”


    “過來,我看看。”


    拂瑤一直覺得師父的聲音雖然很淡很輕,也不甚威嚴,但卻有種蠱惑人心的法力,讓她常常不自覺間就會自然而然地聽他的話,就好像……是一種長久而成的習慣一般。就如同此刻一樣,她徑直就走了過去,伸出兩隻素白的手,每根指頭上幾乎全是紅紅的血泡。


    夜淵細細地端著她的手凝視了半晌,語氣中似帶著些責備般地喟歎道:“你怎麽總是弄傷自己?”


    他在床頭取出一瓶藥膏,輕輕為她上藥。他白皙的手指抹著黑褐的藥膏,一點一點地塗在她的紅腫起泡的指頭上,動作和緩而輕柔,就象是手中握著的是一個珍貴的玉器,生怕一不小心就捏碎了,每個動作都很小心。


    微涼的感覺透過指尖傳來,疼痛的感覺減輕了許多,拂瑤微微垂著首,看著夜淵給她上藥,忽地想到今日小狐說的話,臉又騰地燙了起來。怎能被小狐傳染了,師父是好心為她上藥,她怎能胡思亂想?委實是罪過!罪過!


    “塗了藥,還有剛才那麽疼麽?”夜淵抬眸問。


    拂瑤扯過神來後,連忙縮迴手去,雖然她向來不拘小節慣了,但男女有別的道理還是懂的,師父之前雖為她吸過毒,不過那時乃是在緊要關頭……“不疼了,謝謝師父。”


    夜淵察覺到她的動作,眼底有絲幾不可察的痛楚猝然閃過,片刻後又扯出一個笑,終是說:“你還需好好休息,再不可這麽耗損心力了。”這不就是他要的麽?為何看到她當真如此,心卻還是……


    拂瑤一直想著他的傷勢,並未留意到夜淵的神情,“那師父呢?今日之後疼痛還會發作麽?”


    “不會。”


    拂瑤雖覺得師父說得未必是實話,不過隻要他無性命之虞,倒始終是不幸中的萬幸。況且他也說得很有道理,他乃仙界唯一的一個上仙,怎會如此輕易就被一個劫數擊垮?如今隻求疼痛能夠減輕些,師父也能少受了苦。


    “對了,師父你餓了吧?這裏有小狐帶來的一些點心,味道甚是好吃,你先吃些墊著肚子,我一會兒去熬些粥來。”


    夜淵淡淡地說:“你手傷未愈,怎麽能熬粥?別說這裏有點心,即便是沒有,我也是無礙的,你也下去休息片刻吧。”


    拂瑤這才想起師父是喝仙露也可飽腹的。“嗯,好,那師父吃完先休息一會兒,如有任何不適定要告訴我。”


    夜淵略略頷首後,又閉上眼睛靜修。


    拂瑤掩門出去,獨自一人坐在房內的窗台前。就這樣怔怔地忘了窗外的櫻花樹半晌,她忽地垂眸瞥向桌上的畫軸,在心中暗歎了口氣,師父對她委實是太好了,但她卻幫不了他什麽。


    拂瑤眼底劃過一絲黯然,拿過畫軸,小心翼翼地緩緩打開,望著裏麵栩栩如生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快碼到前前世了,但是一想到前前世後還有個前世,俺就無風都淩亂了。。。為嘛要這麽長,這是為嘛呀……咳咳,俺繼續怨念地爬格子,乃們繼續遠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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