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無熠之所以敢應承下來這一迴的海戰,想要“誅仙”,原因隻在於他自認是立於不敗之地----董雙蔻固然難纏,可葉揚天同樣是大羅金仙,兩位神仙打架,勝負之數按理應該持平。


    也就是說,自己幫誰,誰就能贏!比起看似傻乎乎卻城府頗深的董雙蔻來,韓無熠覺得還是葉揚天好對付一些,至少自己知道對方想要什麽。


    可韓無熠哪裏知道,現在葉揚天不過是個空架子,軀殼雖然還是大羅金仙的,卻連“人飛”也不會了,渾身的神通已全都不見。


    事到臨頭,整個兒就是他自己對上了一神仙。


    想不通?應該。


    另一方麵,葉揚天的心情與韓無熠差不了多少。


    對於海嘯的危害,葉揚天清楚得很,他還記得有專家分析,說印尼海嘯釋放的能量相當於三千顆以上的原子彈的當量----這說法實際上談不到有什麽科學依據:誰知道他說的“原子彈”一顆是多少當量……但,董雙蔻弄出來這一場,也實實在在正是海嘯!葉揚天甚至知道:這是董雙蔻故意的!隻是海水卷空、下落,這樣的衝擊或許也不是引不起海嘯---但現在這個規模太得離譜!他在心裏一個勁兒地喊冤:好歹我也沒真拿核彈頭轟你是不是?你怎麽就這麽生氣他完全忘了,就在剛才,他還為自己謀劃的這些手段羞慚無地來著。


    “葉揚天!”羞怒交加的斷喝同時在兩處響起。


    海水已然落下,水線遠去,韓無熠載著艦隊落水,海麵雖然依舊洶湧,在船艦上也已能夠站穩。


    第一聲斷喝來自韓無熠---他真的吐了血,軍裝前襟上汙了一大片,配上慘烈的神色,倒顯得他的模樣似是從地獄歸來的惡鬼。


    第二聲斷喝……來自董雙蔻。


    無論如何。


    董雙蔻的模樣也稱不上瀟灑了。


    卷空的海水下落,他從空中現出身來,與葉揚天等估量的不同,董雙蔻沒現出大羅金仙地法身,還是起初趕來時的樣子:頭頂道冠、頜下三綹長髯、一身水藍色的道袍,連手中的折扇也都還在。


    。


    可那道冠成了歪戴,三綹長髯亂七八糟地糾結在一起,竟在胸前扣了個死結。


    水藍色的道袍雖然看不出褶皺,兩隻袖子卻沒了,露出光溜溜的兩條胳膊,至於那柄假充風雅的折扇……完全打開著,扇麵沒了,扇骨也掉了一大半。


    以他這幅模樣,到大街上去討飯貌似不需要另行化妝。


    不由得董雙蔻不怒。


    艦隊發射的第一顆導彈。


    直接把他轟成了飛灰,他地的確確“死”過了一迴----已然有點兒沒麵子了。


    當然這可以被原諒,他完全能夠以不了解“凡人”的科技成就為借口,對誰都含糊得過去。


    可第二顆導彈以及接下來的那些“汙穢之物”,實在教他吃足了苦頭。


    凡人修道。


    若金丹大成之後修成元嬰,軀殼被毀也不過是兵解而已,隻要借體重生,依然可期大道;修至大羅金仙,幾已是元神不滅,軀殼毀了,隨時隨地仍可再重新凝神固體。


    想當初葉揚天治好自己的斷臂便是如此。


    是以董雙蔻的軀殼被轟成飛灰之後,他原已現了大羅金仙的法身----隻是他立刻就又被第二顆導彈轟上,緊接著又挨了一大堆地混元金鬥。


    故老相傳下來的消息果然不假,這些汙穢之物的確能夠教元神受損,換成是個剛剛修出元神,還沒能列在仙班的道門中的人物,比如青山真人之類,兵解之後挨上剛才那一下,基本也就完了。


    但要對付正經地神仙,這些汙穢之物好歹也要經過祭煉。


    至少得是正經的法寶才行----哪有像這樣劈頭蓋臉亂轟一氣的?修仙一說,量變想要引起質變,難度大得很。


    《封神演義》中記載的所謂“混元金鬥”,是三仙島碧遊宮雲霄娘娘的法寶。


    有讚曰的是:“此鬥開天長出來。


    內藏天地按三才”----就算沒經過什麽祭煉,起碼也勝在年頭比較長。


    ----最簡單的例子:“千年老窖萬年糟。


    酒好全憑窖池老”,五糧液地十六口窖池的曆史有六百多年,這才能讓酒水香味醇正濃厚不是?叫一幫木匠現趕製出來的紅漆馬桶?不管用的。


    頂多也就是能惡心一下人罷了。


    韓無熠和葉揚天在布置下這種陣仗的時候,未嚐沒有想到此節,但韓無熠的希望寄在葉揚天身上,葉揚天卻是存了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念頭,這才鬧成了如今的結局。


    不過,董雙蔻確是被狠狠打擊了----但凡神仙,多少都有點兒潔癖----且不論“黑狗血”“混元金鬥”雲雲的效力多大,被淋個一頭一身還不氣瘋?沒有可能。


    無法實現。


    他隻有先收了法身:大羅金仙法身立地頂天,體積太大,即便被這些玩意兒轟上不會有什麽太大損傷,麵子上也不好看---“黑狗血燃燒彈”、“混元金鬥投擲彈”等也還帶著些炸藥之類,不過他已有防備,隻挨上了起初幾下,肉身無恙,隻把自個兒的形象毀了一把。


    可他實在被氣得要死。


    遷怒不是一個好品質,隻是大多數人都喜歡遷怒。


    董雙蔻亦如是。


    尤其他剛剛反噬呂洞賓,分身合一,添了神智,比之以前,情感愈發豐富,遷怒起來規模也就更大了些。


    先一個“翻江攪海”,這是“天罡三十六法”中地第十法,董雙蔻把四麵裏“不知廉恥為何物”的那些“大膽的螻蟻”給捏死了----海水倒卷而上,其間蘊含無上大力,公安九處的兩千名工作員盡被震死。


    片片屍骸入海,成了海中魚蝦地餌食。


    緊接著還是“翻江攪海”,以地利,董雙蔻作法海嘯,一道水牆推出去,至少先毀凡間千裏,教沿海之處滅了人煙!接下來才是找那始作俑者:葉揚天,算賬!大羅金仙視眾生為螻蟻。


    就算上常在人間流連,愛吃kfc地呂洞賓也是一樣。


    但換了呂洞賓,他不會遷怒如此,攪海為嘯,屠戮生靈----公安九處的工作員還是凡人,凡人觸怒神仙,受懲戒雖然理所應當。


    可遷怒未免品味太低;另一方麵,呂洞賓也還顧忌天條,更對現實社會有幾分包容地感情。


    董雙蔻卻不會。


    他認定了天庭的“改革”應在自己身上,對天條或有敬畏,違背起來卻毫不在乎;再者。


    他畢竟與葉揚天熟稔地那個呂洞賓不同:被個別螞蟻咬上一口,他就樂於拆了螞蟻窩。


    韓無熠幾乎能夠懂得董雙蔻的心理,如若不然,此時他必定已經亡命般趕去青島了,但海嘯的結果雖然會慘烈無比,他卻更擔心董雙蔻會在一怒之下再度發威----那恐怕僅僅賠上一個青島市還不夠。


    而葉揚天的反應卻過分了一點兒。


    他也能理解董雙蔻,更情知自己奈何不得海嘯。


    在現下幾已無可收拾的事局之下,卻突然福至心靈了。


    “乖乖……”葉揚天愣愣地望著空中懸停的董雙蔻,似乎不由自主似地,驚歎起來:“董雙蔻,你這都不肯死,臉皮也太厚了……”董雙蔻身子一歪,險些沒從天上掉了下來。


    ----是誰臉皮厚?這一下叫董雙蔻連遷怒的心都滅了,與其說想立時就宰了葉揚天,倒不如說他先打算理論一番:好歹你也算一神仙了,居然弄這麽一堆玩意兒來打我。


    我還沒說你,你自己也不羞?竟先說我臉皮厚?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咩?接著董雙蔻就笑了----他明白了葉揚天的想法。


    “小葉子,我看你還能有什麽手段?”董雙蔻淩空憑風而立,雙手微微下壓。


    海水再卷。


    擋住了艦隊上射來地、密集如同雨點一般的彈藥。


    葉揚天一語之間爭取下來的這個刹那足夠艦隊中狙擊大隊開火了。


    眾多槍口噴射出的彈藥經過特製。


    威力盡不低於當初在新疆公安九處那所訓練場外葉揚天挨上的穿甲彈。


    如果董雙蔻被擊中了,也不用細想。


    大羅金仙的軀殼定會再度崩潰。


    這份時機掌握,不得不教人擊節大讚一番。


    可即便是當初,狙擊手也隻敢暗算葉揚天,事實早證明了:隻要葉揚天有了提防,施展開詭譎的身法,又或者隨意施用什麽神通,就能得保毫發無傷。


    如今地董雙蔻總比那時的葉揚天強了太多。


    穿甲彈再猛烈,彈雨傾泄,卻無一發能夠突破護住董雙蔻周身的海水----那本是至少也能把坦克裝甲射個對穿的彈藥,看似竟還不如空中落下的絲絲細雨。


    身邊四麵起了一層晶瑩地碧色水牆,董雙蔻就在其中將折扇合了再開,眨眼間形貌盡複舊觀,依然蕭颯。


    在他嘴角浮現了一絲笑容。


    “小葉子,你還有什麽手段,盡數使了出來吧。”


    董雙蔻的語調是穩操勝券的悠然。


    葉揚天搖了搖頭,往前走幾步,攀過巡洋艦甲板最前方的護欄,站在船頭,學剛才韓無熠在空中施法禦風,抬起整支艦隊的模樣,大張雙臂,很享受般地吸了一口海風,突然吼了起來:董雙蔻沒聽懂----麵上戒備之色大濃。


    誠然,他沒把“螻蟻”放在眼裏,公安九處傾盡全力投射出來的彈藥也罷,剛才的“混元金鬥”等等也罷,都奈何不了他,但……說實話,比較“醃”地招數,神仙也怕----葉揚天這幅架勢,難不成又有什麽門道?在葉揚天身後,韓無熠直接氣歪了鼻子。


    ----這小子以為這是在哪world?拍《泰坦尼克號》呢?那你起碼也得有個肉絲、那個、rose吧?----你不也是神仙?局麵都這樣了,你就不知道趕緊衝上去打***?他正在腹誹,葉揚天轉頭迴來,極為燦爛地一笑:“韓處長,alllifeisagameof還是《泰坦尼克號》的老台詞:“生活,本來就全靠運氣。”


    空中,董雙蔻還是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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