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狐仙子的話語猶如泰山一般壓在了我的頭頂之上,因為在這一刻,她給了我一道讓我更加不安的選擇題:


    是選擇放棄我媽,還是選擇放棄阿雪和煙煙?


    我不可能保住所有人……


    我隻能留住其中一方。


    那麽,我該留住誰?


    “其實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一旁的銀狐仙子突然開口道,“在你的潛意識裏,你母親的迴憶畫麵出現了十五次,而你兩個妹妹的畫麵,分別出現了二十七次和三十二次,在你的心裏,你的妹妹,顯然更重要。而且,王夢雪比王雨煙更重要。”


    金狐仙子衝著銀狐仙子點了點頭,道:


    “那就先殺死王雨煙吧。如果還不能渡劫沒救殺死王夢雪。”


    “住手!”聽到金狐仙子的話,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我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吼聲,我感覺到我的聲帶都在因為恐懼而震顫著。


    這種恐懼,不單單是因為眼前幾個女人要殺死阿雪她們的恐懼,更多的恐懼……


    居然來自於我的理『性』。


    銀狐仙子淡淡地道:


    “你不是追求理『性』至上麽?你的理想就是打造一個絕對理『性』思考的世界吧?既然如此,你的妹妹阿雪比煙煙對你而言更重要,自然犧牲她更符合理『性』標準,不是麽?”


    “不……不是的……”我開始渾身顫抖起來,“不是這樣的……我……她們對我來說都重要……”


    “可你的內心不是這麽說的。你剛才大腦裏模擬了三十遍失去阿雪和煙煙的未來,在你的理『性』意識裏,你依然認為失去煙煙更好受一些。”銀狐仙子道,“所以,殺死王雨煙。這是你理『性』的迴答。不也是你一直希望追求的崇高理念麽?”


    “不……不是……”強烈的恐懼開始滲透了我的內心。一直以來,我都無比堅信邏輯,無比信奉我的理『性』決策,唯一會導致我布局失敗的,僅僅隻是信息量的不足……可是在這一刻,我卻意識到,事情遠遠沒有那麽簡單。


    我居然……在恐懼理『性』本身。


    我在恐懼著我內心深處,一直孜孜不倦想要追求的崇高理念……


    我的理『性』大廈,我的理念王座,在麵對兩難選擇的這一刻,終究還是……


    轟然崩塌了。


    “不對……你在胡說八道……”我突然衝著銀狐仙子吼道,“你在胡說八道!看到的畫麵多,並不意味著誰更重要……阿雪也好……煙煙也好……她們對我都一樣的重要……”


    “哦,是麽?”銀狐仙子依然是冷若冰霜,“我不希望撒謊。而且,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比誰都更清楚。”


    銀狐仙子的這句話就像是冰塊狠狠砸在了我的頭上,一路將我砸進了寒冰地獄。


    生平第一次,我居然是這麽的厭惡我自己的理『性』……這麽的,厭惡我的邏輯……


    那就像是個斤斤計較、利益熏心的商人,把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都放在精確而冰冷的天平上稱量,當麵對不得不做出的選擇時,它會笑著告訴你哪一個東西是可以舍棄的,因為被舍棄者的價值不如另外一個……這樣的衡量永無止境,隻要理『性』還存在,隻要你還有能夠拿的出的事物,那麽,它們都可以衡量,一切都有價值……一旦價值不如另外一者時,你可以舍棄……


    可是,理『性』這台冰冷的機器隻能給出舍棄的結果,舍棄的過程的那份痛苦,它又何曾知道?


    “好了,沒時間磨蹭了,大姐,可以開始了。”玉狐仙子道,“不早點開始,怎麽能夠進行下一個讓我期待已久的遊戲呢?”


    金狐仙子道:


    “從頸部做切割手術,先把他的慧根弄出來吧。”


    於是,下一秒,我的頭上就再次被套上了頭套。之後,我的頸部就被注入了麻醉劑。一直躺了不知道多久,我才朦朦朧朧地醒來,醒來時,我的頸部是一陣牽扯般的劇痛,但是這劇痛,已經是被麻醉『藥』減輕了之後的。當我稍稍扭動脖頸時,我就能夠感覺到頸部傳來的劇痛,那劇痛瞬間沿著我的痛覺神經,蔓延到了我的頭頂和身體的每一寸角落。


    一直在冰冷的手術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我才被摘下了頭上的頭套,然後,我身下的手術床被緩緩地向上往上拗,連帶著我整個人都從平躺的姿勢變成了坐著的姿勢。


    我的右手已經不見了,左手和脖頸上也是捆綁著繃帶,而我的身體更是被用固定的皮帶和手術床捆綁在了一起,根本沒有一絲絲逃脫的可能『性』。


    當我睜開眼時,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是不懷好意地站在我的麵前的玉狐仙子,我是似乎是在一個隔離審訊室一樣的房間裏,而在她的身後,則是一麵『毛』玻璃牆,隔著『毛』玻璃牆,我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兩道嬌小的身影。而在那兩道嬌小的身影旁邊,站著的,則是幾個戴著頭套的男子。


    看著玉狐仙子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笑容,我就明白了『毛』玻璃牆後方的人影是誰。


    “恭喜了,手術很成功。”玉狐仙子『舔』了『舔』嘴唇,笑眼如鉤。“你那個半身不遂的老媽,可算是能動了。現在,她正通過攝像頭看著你跟你的妹妹呢。”


    語畢,玉狐仙子晃了晃她手中的手機,故意讓我看到手機中央的攝像頭,以此來刺激我。


    看著玉狐仙子手裏的手機,我的心髒開始加速,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執行,但是我的腦海裏卻已經浮現出了最可怕的後果。


    “住手……”我嘶啞著聲音道,“如果非要下手的話,那就對我下手吧……!”


    玉狐仙子冷笑道:


    “你以為我們會饒過你?”語畢,玉狐仙子用一根手指輕輕地托起了我的下巴,笑道:


    “別急,會輪到你的。一步步來吧。先是讓你的妹妹品嚐品嚐女人的好處,如果這樣還不夠,就輪到折磨你,還不夠……那就……殺了你,還有你的妹妹,我倒是很好奇,你娘會到哪一步,才會渡劫呢?”


    我的心髒一陣震顫,但是玉狐仙子卻已經用棉布塞住了我的嘴,下一秒,隔著『毛』玻璃牆,我隱隱約約地聽到外麵傳來了女生痛苦的驚叫聲。在朦朧的影子裏,我看到站在阿雪和煙煙身旁的戴著頭套的兩名男子正揪著她們的頭發,然後粗暴地把她們按壓在了床上,毫不留情地玩弄……


    我的身體像是觸電一般地痙攣抽跳了起來,這爆炸般的場景簡直就像是噩夢再現,那一波接著一波的痛苦叫聲讓我幾近瘋狂……


    “住手啊!”我憤怒而絕望地吼叫著,但是因為嘴巴被棉花塞住,根本就無法發聲,我隻能用聲帶發出嗚嗚的嘶啞怪叫。而玉狐仙子則是開始猖狂地笑了起來:


    “哈哈,繼續叫,繼續叫啊。真是美妙的聲音啊。”


    我死死地盯著玉狐仙子,但是麵對我的怒視,玉狐仙子的臉上卻隻是一片的歡快,這個毫無人『性』的女人,對於我所遭受的一切,她都感到無盡的享用。


    像是海浪一般的尖叫聲一波接著一波,衝刷著我的大腦,我的雙腳瘋狂地在床上癲騰著,可是因為雙腳被皮帶扣住,根本無法掙脫,隻能就那樣在床上全身遊走『性』地痙攣抽搐著。我閉上了眼睛,可是痛苦而變形的尖叫聲卻依然是不斷地傳入到我的耳內……


    十多分鍾後,慘叫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斷斷續續的抽噎聲,當我驟然睜開眼睛時,我看到環繞著阿雪和煙煙的那些頭套男子正亢奮地像是把玩傀儡般把玩著她們的身體……


    看著漸漸停息下來的阿雪和煙煙,玉狐仙子抖了抖眉『毛』,有些不悅地道:


    “怎麽不叫了?這就開始主動配合了麽?這樣可就完全沒效果了啊。”於是玉狐仙子衝著那些戴著牛頭頭套的男子道,“喂,我說,你們幾個,想活下去的話,就給我玩點狠的。”


    “是。”戴著牛頭頭套的男子們對玉狐仙子言聽計從,聽到催促,他們頓時開始更加大力地蹂躪起了阿雪和煙煙……


    頓時,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再一次充斥了我的雙耳……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像是被無數隻獵豹狠狠撕咬著,痛不欲生。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地獄,那麽,我寧願選擇前往地獄,也不想在這裏目睹這比地獄還要痛苦百倍的景象……


    災難般的一個小時……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心髒的跳動,我甚至會懷疑這段時間已經延續了千萬百萬年……


    終於,在一個小時的狂風暴雨之後,我看到了『毛』玻璃牆對麵的男子身影退開了去。但是,玉狐仙子那讓人幾乎癲狂的聲音,卻是再次響起。


    “嘖嘖嘖,不簡單啊,都已經這樣了……居然還是沒有能夠渡劫……”玉狐仙子遺憾的聲音響了起來,聽到這聲音,我的心髒幾乎驟停。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卻告訴我還沒有渡劫……我知道這句話意味著,這就意味著,這個女人,將要采取別的方法來對待阿雪和煙煙……


    “那麽,隻好用別的方法咯。”玉狐仙子隨意地道,她突然將一條腿踩在了手術床上,然後用一雙邪意叢生的眼睛看著我,道,“那就來玩玩你吧。說不定,你妹妹的分量,在你娘心裏不如你啊。”


    語畢,玉狐仙子拿出了她的另一隻手機,手指輕輕滑動,讓我看清了上麵的畫麵。


    畫麵裏有六張照片,分別是一剪梅、金啟哲、尉文龍、墨隆、珂珂和小夭。


    很顯然,這些照片是不久前拍攝的,而玉狐仙子有這些照片,就意味著玉狐宗的人的確已經抓到了他們。


    六個人,居然全都落網,沒有一個能夠逃過一劫。這玉狐宗……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她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我已經把布局編織得如此縝密,為什麽玉狐宗的人卻還能夠輕易破除?


    “看到這六個人了麽?事先申明,他們隻能活一半。而且,這還是在你做出選擇的基礎上,如果你不做選擇,那麽……他們全部都會死。”玉狐仙子抿了抿鮮紅的嘴唇,雙目越眯越緊,“說話算話。”


    我的眼皮一陣抽搐,但是玉狐仙子已經先拿出了兩張照片。


    “首先是這兩個人,金啟哲,還有這個叫一剪梅的女人,你選擇誰活下來?其中一個活下來,另外一個,就立刻會死。我隻數到十,趕緊告訴我吧。”


    金啟哲和一剪梅兩人裏選擇一個人活下來?


    我死死地盯著玉狐仙子的雙目,但是在她那漫不經心的眼睛裏,卻看不出一絲絲的情緒波動。


    但是我的大腦卻已經開始飛速地思考了起來……怎麽辦?我該怎麽選?


    不管這個女人的話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更多的選擇了……如果我不做選擇,那麽一剪梅和金啟哲都會死,如果我選擇了其中一個,就相當於……親手殺死了另外一人。


    金啟哲和一剪梅對我來說,都不過是曾經的敵人,現在的棋子,就算他們真的死了……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損失。


    我開始快速地利用大腦的理『性』係統計算和分析他們的價值……一剪梅至少是七名上帝遊戲的成員之一。而且,能夠動用的關係網絡,比金啟哲大得多,雖然一剪梅對妖術所知不多,但是至少讓她活下來,還能夠控製大局……而金啟哲,是我打入愛新覺羅家族的棋子……雖然血統上他算是我的表哥,但是我可和他沒有半點交情可言,就算…死了,也不至於那麽的可惜。


    “是金啟哲死?還是一剪梅死?”玉狐仙子第二次問道。


    最後,我的視線落在了金啟哲的照片之上,玉狐仙子會意地笑了:


    “金啟哲是麽?那麽……就他吧。”


    語畢,玉狐仙子按下了手機上的通話按鈕,然後撥打了一個電話:


    “殺了那個男的吧。”


    “明白。”


    砰!!


    一陣震耳欲聾的槍聲從手機裏傳出,那聲音振動了我的心弦,讓我的大腦一陣恍惚了。


    玉狐仙子享受地笑著,然後她看著我,繼續道:


    “好了,第一組選擇完畢。那麽,第二組開始。這個叫珂珂的女孩,和這個叫小夭的女孩,你選擇誰死?”


    珂珂和小夭的照片浮現在了我的眼前,玉狐仙子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濃了。


    看著兩個年輕女孩的照片,這一次,我的內心深處浮現出了一絲深深的愧疚,尤其是當我的視線落在了小夭的照片上時,我的心髒仿佛在蠕動著、尖叫著。


    對於小夭這個可憐的女孩,我已經虧欠了太多……她是個本『性』善良的女孩。為了她的弟弟,她一直都在地下世界裏過著艱苦的生活……最後,她選擇了跟隨著我。如果可以,我很希望能夠給她一個安寧祥和的人生……但是現在,我已經做不到了。


    至於珂珂……這個來自愛新覺羅的嬌氣蠻橫的小丫頭,雖然算是我的表妹,但是,我和她也沒有太多的共同記憶。


    我的理『性』和感『性』再一次交織在了一起。從能力和價值上來說,擁有廣闊人脈和信息量,還有著愛新覺羅家族作為靠山的珂珂自然比小夭有更多的生存價值,在將來,也會有更多的生存下去的機會……讓小夭活著,她就算逃過了這一劫,也將繼續潛行在黑暗世界,被人逮捕……


    可是這一刻,感『性』因素,卻是徹底戰勝了我的理智。


    我的眼皮劇烈地抽跳著,最後,我一寸一寸、艱難地轉動了我幾乎僵硬的脖頸,將我的視線,落在了珂珂的照片之上……


    玉狐仙子再次笑了:


    “這次,倒是很幹脆嘛?難道你對那個貓女丫頭有什麽特殊的情感?一向講究理『性』的你,到了現在,反倒是動情了?”


    我的鼻腔裏發出野獸嘶吼般的沙啞咆哮。


    但是玉狐仙子卻還是笑著做出了選擇:


    “那麽,就讓這隻金絲雀去死吧。”


    語畢,玉狐仙子再次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電話裏傳來了一個女孩的驚叫聲,那赫然是珂珂掙紮的聲音。


    “殺了她。”玉狐仙子臉上殺氣畢現。


    “是。”手機那頭傳來了一個劊子手的聲音。


    珂珂掙紮的慘叫聲突然響了起來,背景音裏還有什麽東西摔碎的聲音,珂珂似乎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砰!!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震得我頭皮都是一陣發麻。


    槍聲結束後……一切都安靜了。


    我的雙腳和腰部開始劇烈地抽顫起來,因為精神上的折磨而導致全身神經都傳來了無法自製的抽搐,而玉狐仙子則是幾乎癲狂地大笑了起來,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表情。


    “看看你現在的臉,哈哈哈哈……真像個小醜!”玉狐仙子突然毫無人『性』地瘋笑了起來,“真是有趣……太有趣了!”玉狐仙子鮮紅的嘴唇也泛起了刺人眼球的光澤。


    但是很快,玉狐仙子那幾乎癲狂的表情,卻又變得厲殺了起來:


    “用你的傳聲術告訴我,為什麽你要殺死這隻金絲雀?”


    我喉嚨裏嘶吼著,向著玉狐仙子傳聲道:


    “她這半輩子,就是嬌生慣養、衣食無憂的小公主,該享受的也享受了,也算是活夠了,死了……也不虧。”


    聽到我的解釋,玉狐仙子笑意更濃了:


    “不錯的解釋。那麽,接下來的選擇……你那誌同道合的好友尉文龍,跟這個說著一口流利漢語的老學究,你選擇誰呢?”


    尉文龍和墨隆的照片浮現在了我的麵前。我的視線在兩人的臉上都是掠過。和兩人有關的記憶,快速地在我的腦海裏出現……我跟尉文龍是同學,我們很早就認識,但是雖然在一個班上,我跟他卻幾乎沒有什麽交集。他是個沉默寡言,從來不涉及班內事務的人,對他來說,校園生活隻不過是用來掩飾他真正身份的麵具罷了。一直到上帝遊戲開始,我們才真正互相了解,對對方的身份和能力,以及內在的理念,都有所了解……從各方麵的能力來說,尉文龍都不下於我,甚至,因為他的特立獨行,很多我想做卻沒有實施的事,他都在一個人的時候已經獨自完成了……如果我們互相之間了解更早的話,也許,我們還會分享更多的共同語言……


    至於墨隆……他是個在國際上很有成就的學者,他一生的成就無數……尤其是在認知科學和腦科學的領域,他可以說是走在人類的前列。要說對整個人類的貢獻和價值,目前的墨隆絕對要比尉文龍高得多,而且,就算現在,墨隆也依然還有大量未完成的學術研究,與此同時,他甚至可能在未來開發和研究妖術,而這研究一旦成功,那麽,恐怕就是整個人類文明的飛躍……


    我的理『性』和感『性』開始做起了瘋狂的鬥爭……


    是著眼於全人類的價值,選擇留下墨隆,還是僅僅從我個人的價值認同和情感共鳴出發,選擇留下尉文龍?


    我的感『性』和理『性』,在這一刻,終於化為了黑白兩條巨龍,開始做起了瘋狂的鬥爭……


    如果是普通人,我想他一定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墨隆,留下尉文龍……


    可是,我和尉文龍,卻是有過共同理念的。


    我還記得幾天前,我和尉文龍在陽光下說過的那番話……


    ……


    那時候,在某個加油站,尉文龍和我一起坐在車頂上,望著陰沉沉的天空,不經意地問我:


    “王一生,你的理想是什麽?”


    那一刻,我和他一起抬起頭,望著灰沉沉的天空,腦海裏浮現出了阿雪和煙煙被人欺淩的畫麵,最後,我伴著不經意吹過的風,說出了我的理想:


    “或許……我隻是要讓那些習慣了黑夜的眼睛,偶然見見光明。但是,那隻在politeia的世界裏才有可能吧……”


    “知道嗎?文龍,阿雪和煙煙之所以會遭受那樣的不幸,是為什麽?”我平靜地看向了尉文龍,而尉文龍也用平靜如水的眼睛看著我。


    “本質上,是因為,這個社會中的‘野獸’,實在是太多了。”我平靜地說道,“人類野『性』的本能在原始社會雖然有用,能夠維持生存,但是在進入社會領域後,人類的很多野『性』和欲望都已經不適應文明世界了。人類的大腦,需要差不多十萬年才能進化小小的一立方厘米,而人類進入文明繁榮階段,也才不過數千年,所以,現在的人類社會裏,很多人……都不過是穿著衣服的猴子而已。他們是野獸……不懂得理『性』的野獸,就是因為人類不夠理『性』化,才會有各自犯罪事件發生。強『奸』、販毒、殘害、虐待、盲目的攀比、貪婪的狂欲……”


    “politeia……果然是柏拉圖的理想國啊。哲學王統治的國度。”尉文龍一邊吃著紅棗,一邊歎息了一聲。“那不過是一座連鏡花水月都算不上的空中樓閣。你該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現實的,也是難以改變的,即便是最理『性』的人,也會因為現實的種種拘束而做出非理『性』的選擇來……理『性』是存在的,可是對人類來說,基於生存法則的理『性』,永遠都做不到真正的客觀。階級固化、官商結合、利益人脈圈、知識壟斷、個體差異、信息不對等、資源遠近、年齡的先後……理『性』人會借用一切優勢維持自我存在,在這樣的世界裏,又哪來真正的理『性』和公平?”


    我搖了搖頭,然後『摸』了『摸』我的眼睛,道:


    “可是,我始終相信,靠科技,靠人類的理『性』……可以創造出一個接近理想的世界。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紛爭和犯罪,根源都在於人類無法克製基因殘存的錯誤本能欲望罷了……如果人類理『性』化了,就算那個世界依然存在著問題,那也是可以用理『性』來解決的……至少比起現在這個世界蠻不講理的世界,要好太多。而且,現在得到了妖術和上帝遊戲機會的我,有希望走到那一步。”


    聽到我的迴答,尉文龍歎了口氣,道:


    “所以……你想加速人類進化的過程?”


    “不是人類,是文明的進化。”望著頭頂上那緩緩散開的濃雲,我眯起了雙眼。那雲層後方的太陽光太過強烈,就仿佛真理一般讓我難以睜開。“如果……理『性』證明人類不適合生存在這個世界的話,那麽,就算人類文明被其他新的文明取代,那也無所謂……那文明,到底是妖魔鬼怪,還是人工智能,都沒有問題。”


    那一刻,和我望著陰沉沉的天空,和那偶爾穿過雲縫的光芒,尉文龍道:


    “我會幫你。”


    我微微一愣,看向了一旁正在吃著紅棗的尉文龍。


    尉文龍沒有看我,隻是看著天空,道:


    “不是因為對終點的好奇。隻是因為……過程很有趣。”


    然後他吃下了最後一枚紅棗,拍了拍手看向了我,道:


    “就是這樣。”


    那一刻,在風中,在穿過雲縫的陽光照耀下,尉文龍那灰『色』鬥篷下蒼白的臉散發著一種驚人的烈光,而他那雙銅棕『色』的眼睛裏,也投『射』出前所未有的亢奮。


    就這樣,在一輛幾近報廢的破車車頂上,在穿過雲縫的點點陽光中,兩個一無所有的人……許下了要推動整個人類文明進程的宏願。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跟我有一個目標,並且真心理解我的目標和理念,願意和我一起為這個宏圖而揮汗灑血的人……隻有尉文龍一個。


    一剪梅、禦鏡堂、墨隆、宋道明、司伏見……他們雖然都有優秀的能力和出『色』的頭腦,但是,卻從來未曾和我有過相同的理念。隻有和我有著相近年齡和相似遭遇的尉文龍,才能夠真正體會我的心聲。


    ……


    我和尉文龍要親手創造一個理『性』的文明……可是我現在麵臨的選擇,如果我選擇留下了尉文龍,那就相當於親手擊碎了我和他之間的約定,摧毀了我們的宏願。


    是聽信感『性』,選擇生存,還是聽從理『性』,讓尉文龍死去?


    這個兩難的選擇題……在這一刻,居然如此尖銳地碰撞了我和尉文龍的誓言。


    我的唿吸開始變得急促,大腦開始如同沸騰一般散發出了高度的熱量,因為各種爆炸般的信息在我的腦海裏瘋狂運作,我的體溫在迅速地攀升著……


    “想好了嗎?時間快到了喲,五……四……三……”玉狐仙子樂此不彼地笑看著我左右為難的表情,用手指做著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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