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垂，蒼山雪嶺隱沒在夜的黑翼之下，從湖畔的別墅窗口向外望去，能夠看到的隻是遠處密密麻麻的黑暗森林，卻再也捕捉不到人類文明的城市燈光。天空中閃爍著極其罕見的大片繁星，就像是刺蝟戳出了無數孔洞的黑色窗簾，表麵泄露出的白色光點，仿佛揭開天幕，那裏就藏著一個全新的世界。
我從窗外的遠景之中收迴了視線，然後輕輕地拉上了窗簾，迴頭時，胡淑寶正麵色有些羞紅地坐在床沿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電視裏播放的當然都是動漫，而不是一些國際性的新聞要事，這當然也是攻略小組提前打招唿準備好的。
我收緊了窗簾，而胡淑寶的視線也是緩緩地向著我轉了迴來，之後，她又迅速地緊張地收了迴去。
“小寶……”我一步一步地向著胡淑寶走去，而胡淑寶的臉色也越變越紅，她從坐在床沿變成了收腿退縮到了床背前。
我輕柔地走到了床邊，輕輕拉起了床頭燈，然後又走到了門邊，輕輕地熄滅了房間內的燈，最後，又輕輕地走到了胡淑寶所在的床邊，輕輕地坐下。
一時間，我和胡淑寶都陷入了漫長的尷尬氣氛之中。我看著她，而她則是看看我，又看看電視裏正在播放的動畫片，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
看到我們兩個像是木頭一樣僵在原地，林雅月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在我的耳裏響了起來：
“快啊，上啊，蕭十一郎，怎麽還不動手啊！愣著幹嘛？”
“我……”我欲言又止。
“就是啊！蕭仔，再等下去，我的攝像機電都快沒了！速度啊速度！”猥瑣大爺的聲音也在我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我的心髒開始砰砰直跳，我重重地咽了口水，然後輕輕地伸出了手，握住了胡淑寶放在床單上的小手。
“小寶……”我輕聲開口。
“等一下！”胡淑寶突然開口道。
我嚇了一跳，手臂一陣抽搐，道：
“怎麽了，小寶？”
胡淑寶雙目緊緊地盯著電視機，道：
“湯姆馬上要抓到傑瑞了！噓，我們一起看完吧！等湯姆抓到傑瑞我們再說背的，好嗎？”
“呃……好吧。”我順著胡淑寶的視線看去，目光落在了電視裏正在播放著的《貓和老鼠》，然後和她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然後，就這樣，我們一直看了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後，我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問林雅月道：
“雅月，都已經放了幾十集了，這湯姆怎麽還沒抓到傑瑞啊？這《貓和老鼠》到底有多少集啊？！”
“呃……貓和老鼠一共185集，至於故事中，湯姆抓到傑瑞的次數……是零。”林雅月如實迴答道，聲音僵硬，咯咯噠噠。
我感到了一陣天旋地轉，而通訊器那頭則是傳來了王菲急吼吼的聲音：道：
“趕緊讓電視台切斷頻道通訊！再這樣看下去天都要亮了！”
隨著王菲的話音落下，胡淑寶正在看的電視中的動畫畫麵突然消失了，隻剩下了一片波動的雪花。
“咦，怎麽沒有了啊？”胡淑寶驚奇地道。
“大概……是因為湯姆一直沒抓到傑瑞，電視台的人都看煩了，就把動畫給關了吧。”我隨口道。
胡淑寶勃然大怒，道：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我這就給電視台打投訴電話！”
“哎……等等！”我急忙抓住了胡淑寶的手，道，“這麽晚，電視台的人都下班迴家吃夜宵了啊！”
“好吧……”胡淑寶有些掃興地道，“那我們換個頻道，來看《海綿寶寶》吧！”
我一驚，輕聲問林雅月道：
“《海綿寶寶》有多少集？”
“186集……”
“靠，比《貓和老鼠》還多一集？趕緊關了！”
看到電視裏的《海綿寶寶》頻道也是一片雪花，胡淑寶失望地道：
“那要不我們來看《海賊王》吧？”
“《海賊王》多少集？”
“八百多集吧……還在連載中。”耳麥裏的林雅月如實迴答道。
“算了，雅月，我覺得你還是直接把家裏的電閘給切了吧。”我揉著太陽穴道。
伴隨著清脆的啪嗒聲，電視機的畫麵變成了一片漆黑。胡淑寶驚慌地跳了起來，道：
“怎麽突然黑屏了？”
胡淑寶的話音剛落下，我們房間的門就打開了，穿著白色長裙的夜桂梅舉著蠟燭如同女鬼一般走了進來，淡淡地道：
“電路過載，家裏斷電，電修工半路車禍死了，要明天才能修好。”
“我靠，鬼妹，半夜三更你扮誰麽鬼？嚇死人！”我驚慌失措地拍著胸脯看著一臉陰森的夜桂梅，忍不住喊道。“還有，房間的門怎麽是開著的？我之前明明上鎖了啊！”
鬼妹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光著腳丫子舉著手裏的白色蠟燭轉身離開了，看著她那飄飛而走的白裙，我感覺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
我轉向了一旁的胡淑寶，道：
“小寶，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了，那要不……我們先睡覺吧？”
胡淑寶看了一片漆黑的電視機，又看了看我，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嗯。”這一迴，她終於沒有拒絕。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掀開了被子，然後一起鑽了進去。
胡淑寶蜷縮著身子，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櫻桃味，也不知道這是她本身的氣味還是之前奶油蛋糕的味道。
就這樣，在應急床頭燈的燈光照耀下，我們兩個人在被窩裏相對而視，就像是兩條鑽出了繭子的蠶。
在安靜的房間裏，我能夠聽到胡淑寶那加快的心跳聲，看著她那散亂在枕頭上的亂發，我忍不住伸出了手，細細地捋開了幾分。
“小寶，今天的你真美。”
胡淑寶的臉頰頓時變得羞紅一片，她抿著嘴唇，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最後，她也紅著臉對我道：
“你也是……看起來很年輕。”
胡淑寶唿出的熱氣一陣一陣地噴吐到了我的臉頰上，而我則是輕輕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摟住了她的腰肢，把她向著我輕輕地拉攏了過來。
胡淑寶並沒有任何的抗拒，而是任由我抱著她，我們兩個人就這樣麵麵相覷，借著昏暗的燈光，我能夠看到胡淑寶那閃爍著晶瑩光斑的眼瞳。
“緊張嗎？”我鬆開繞在胡淑寶腰上的手，轉而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地問道。
“有點……”胡淑寶靜靜地看著我道，“你的表情……看起來……怎麽好像有心事一樣？”
聽到胡淑寶的話，我的心頭也是輕輕一顫。
“我也……緊張嘛。”我笑道。
耳裏突然響起了林雅月的聲音：
“緊張什麽啊？蕭十一郎，現在小寶的好感度已經到百分之七十了！這段時間來小寶的好感度上升很快，就差臨門一腳了，快啊！”
胡淑寶細細地垂下了眼睫毛，突然有點心事重重地道：
“有點……睡不著。心裏老是想著湯姆和傑瑞。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我的心稍稍沉落了幾分，然後深深吸了口氣，道：
“那好吧……我就給你講個關於湯姆和傑瑞的恐怖故事吧。其實，貓和老鼠是有大結局的。隻不過那一集被禁播了，那就是第22集，在那一集裏，湯姆的主人在地下室裏打了湯姆，還告誡湯姆永遠不準去地下室。於是湯姆一怒之下串通了傑瑞把主人給殺了，還把屍體藏在了地下室。之後，傑瑞殺了湯姆，把它的屍體也藏在了地下室。最後，傑瑞把房子給出租了。”
聽到我的講述，胡淑寶皺了皺鼻子，輕罵道：
“討厭啦，大晚上的講鬼故事，就不能講點正經的嗎？”
看著胡淑寶恐怖的表情，我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胡淑寶的臉上浮現出了笑意，但是這一抹笑意，很快卻又消失了。
“你說……為什麽湯姆那麽笨，總是抓不到傑瑞呢？”
聽到這個故事，我的心突然猛地一顫！
熟悉的問題，熟悉的話語，熟悉的景象，過往一個多月來的記憶，在刹那間一股腦全都湧入到了我的腦海之中。
在哪裏，在什麽地方……我曾經，也麵對過這樣的場景？
對了……那是在第一輪遊戲的時候，小薇，也曾經問過我一樣的問題！
我的心開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一模一樣的神情，一模一樣的悲傷，一模一樣的語氣，這一刻，胡淑寶的身影，居然隱隱然間小薇重合了……
我的心開始狂跳了起來，我試探著說道：
“因為湯姆根本不想抓到傑瑞，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胡淑寶貼過臉來，找了個舒服的睡姿，道：
“所以你剛才說的動畫結局是假的咯？”胡淑寶不經意地問我。
“是啊，當然是我隨便編造的……不過，真正的結局，我也知道哦。”
“真的嗎？《貓和老鼠》的結局是什麽？”胡淑寶好奇地輕聲問我。
我長長地吸了口氣。
所有的場景終於都迴到了第一輪遊戲的時候。
而接下來，我該如何迴答，我也已經了然於胸了。
我抬起頭，目光呆滯地盯著天花板，良久良久，方才呆呆地道：
“那是個悲傷的故事……很多很多年後，湯姆已經很老了，主人不再喜歡他，家裏新來的貓咪也總是欺負他。當喵們再一次將湯姆的食物扔出門外時，湯姆拖著已不再靈便的腿走了好遠，才將那塊沾滿灰塵的奶酪撿迴來。他長舒了一口氣，在喵們的嘲笑聲中，小心翼翼的將奶酪放在牆角那個結滿了蜘蛛網的老鼠洞門口。”
講完了這個故事後很久，我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因為在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另外一個問過我同樣問題的女孩。
一直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耳畔突然響起了胡淑寶的話語。
“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這個故事。”
我震驚地迴頭，卻發現，胡淑寶，早已經是淚流滿麵。
小薇……是你嗎？
“你真的聽說過？”我的眼前仿佛豁然開朗起來，“那你還記得什麽？有沒有其他更多的細節呢？”
在我的追問之下，胡淑寶皺著眉頭，咬著手指頭，稍微認真思考了一番，最後卻又搖了搖頭，道：
“不行……不太記得了。感覺就好像是做夢似的……可能是在哪個夢裏夢見過那樣的畫麵吧……”
胡淑寶認為那是夢。
但是我很清楚，那並不是夢。
那是曾經與她融為一體的利維坦，或者說，小薇帶給她的記憶。那並不是完全屬於她的記憶。
這一點……或許就連朱清雲自己都沒有計算到。
誠然，朱清雲或許可以知道胡淑寶的所有記憶，但是……小薇的記憶呢？
小薇的情感呢？
小薇的記憶，是和胡淑寶身上的神裝息息相關的，櫻雨晴空可以封印小薇的力量，也許……就像是輔助的u盤一樣，承載了她的一部分記憶？又或者說，是小薇的靈魂附體在了胡淑寶的身上？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靈魂我不清楚，但是，至少我可以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
“能再努力想想看嗎？”我有些急切地問道。
胡淑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這一次，她更加仔細地思考了整整半分鍾，但是最後，她還是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道：
“不行……想不起來。但是總感覺好像有人跟我講過這個故事……到底是誰呢……哎，我的記性真差啊我……”
看著胡淑寶一臉無奈的表情，我輕輕地歎了口氣，細細地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耳朵，道：
“算了，真想不起來的話，那就算了吧。不用太勉強自己。”
“對不起……我總是笨笨的。”胡淑寶像是撒嬌似的蜷縮著身子，臉上露出了讓人憐愛的表情。
“笨有什麽，我最喜歡笨的女人了。聰明的女人多可怕。”我笑著說。
“嘿嘿……”胡淑寶突然竊笑了起來，“別人都說我天真幼稚。”
“我就是喜歡天真的女人。”我笑著說，“天真的人永遠不會老。”
此時，林雅月的聲音在我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幹得不錯，蕭十一郎，好感度百分之八十五了，再加把勁吧！”
胡淑寶咯咯一笑，摟住了我，道：
“再給我講一個故事吧……最後一個故事，講完了之後，我們……就開始，好嗎？”
我迴過神來，微微一愣，大腦微微一轉，然後淺淺一笑，道：
“好吧……那就講最後一個故事吧。還是關於湯姆和傑瑞的故事……但是，這次，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真實的故事？”
“對，真實的故事。”我凝重地點了點頭，“其實，湯姆和傑瑞，並不是虛構的故事，而是真實的。它們的原型是一對真人。那對真人，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有一個叫湯姆的男孩，一天，他碰到了一個叫傑瑞的奇怪女孩，那個女孩和他完全不同，不論是生活方式，還是存在的方式，都與他完全不同。那個女孩的脾氣很古怪，一般人都害怕她，覺得她就像是個怪物。但是湯姆卻對這個奇特的女孩很好奇，於是他開始接近她，試圖一點一點地了解她。最後，湯姆發現，其實這個看起來像怪獸的女孩，卻有著一顆極其單純而天真的心。她的本質上，是一個非常單純幹淨的女孩，比所有湯姆見到過的女孩都要更單純……”
“漸漸的，湯姆發現自己喜歡上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孩了。全世界人都不願意接受那個女孩，女孩就像是過街老鼠一樣，難以被外麵全世界的人所接受，她整天龜縮在自己的屋子裏，連出門都小心翼翼，就像小偷一樣。看到女孩這樣的人生，湯姆感到很心痛，他希望女孩能夠重新振作起來，他希望女孩的臉上能夠露出笑容。於是，湯姆想了個辦法，既然女孩被世人排擠，被人不接受，那麽，我也當個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笨蛋吧。於是，湯姆就扮演起了這樣的笨蛋，他每天遊蕩在女孩家門口，故意把自己演得像個傻瓜，讓自己像個容易欺負的蠢蛋。女孩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童心發作，拿看起來笨拙的湯姆發泄，捉弄他，戲弄他。於是，湯姆終於在傑瑞的臉上看到笑容了，而傑瑞，也漸漸變得開朗起來，她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自己並不孤單，原來還有比自己還笨的人……”
“看到傑瑞露出笑容，湯姆感覺自己心花怒放了。於是他開始追求傑瑞，湯姆瘋狂地追，不停地追，每天都在追求著傑瑞……可是，因為一次意外，湯姆把傑瑞趕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傑瑞再一次被人排擠，被人欺負，當她再次迴來後，她內心的自卑感再一次被激發了，因為內心的自卑，傑瑞又變迴了原來那個悶悶不樂的女孩，一次一次拒絕了湯姆的追逐……”
“在那之後，不管湯姆怎麽對傑瑞好，怎麽對傑瑞示愛，傑瑞的心中，卻永遠有那麽一絲的芥蒂，好像藏著一塊無法融化的冰，傑瑞對湯姆是有好感的，可是，她內心藏著的那一絲絲淡淡的芥蒂，卻讓她永遠無法接受湯姆的情感，永遠隻能選擇封閉自己，選擇逃避……”
“很快，幾十年的歲月過去了……湯姆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了。有幾次，他甚至想要放棄了。可是，當他想起當初傑瑞不經意間對自己露出的美好笑容時，他卻還是選擇了義無反顧地追逐下去……一直到今天……”
說到了這裏，夜已經很深了，濃濃的倦意湧上了我的心頭，床頭燈的光因為備用電池電能的耗盡而漸漸變得昏暗了。
而在這昏暗的光線之中，我卻是突然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抽泣聲。
我愕然地睜大了眼睛，卻看到胡淑寶已經是淚流滿麵。
她抹著臉上的淚水，眼角閃著淚痕看著我，帶著哭腔道：
“所以……那個傑瑞……是我對嗎？……對不對，蕭十一郎……？”
看到胡淑寶臉上那閃爍著的淚花，那一刹那，我感覺到一股暖意在我的胸口裏跌宕奔湧著，幾乎不加思考的，輕輕的迴答從我的嘴裏吐露而出：
看著那閃爍著淚光的眼睛，那一刻，我感覺到我自己的眼角也濕潤了。
“對……那就是你……小寶……歡迎迴來……”
胡淑寶忽然大哭了起來，她猛地撲進了我的懷裏，而我也緊緊地摟抱住了她。
那一刻，我相信，她已經迴想起來了。
“對不起……蕭十一郎……”胡淑寶突然哭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的胡淑寶……你是蕭十一郎……我……我對不起大家……我離開太久了……”
聽著胡淑寶在我的懷裏嚶嚶抽泣的聲音，我的嘴角終於掀起了一絲笑容，而一直壓在心頭的重石，也終於是轟然落地。
“歡迎迴來……”
“天啊，好、好感度漲瘋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蕭十一郎，你……你真是天才！”王菲不可思議的聲音傳了過來，“上，直接取下她的初夜，你就成功了！”
我搖了搖頭，輕輕一笑，最後給了王菲和林雅月這樣的迴答：
“不必了，今天小寶已經很累了，就這樣吧……反正還有一點點時間。明天繼續吧。”
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僅僅隻是一個故事，就能夠打動胡淑寶。是因為我觸動到了胡淑寶內心最深處的記憶，還是因為胡淑寶，其實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單純天真的女孩，容易相信一切？
又或者，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最真實的感情？
我想，或許這一切都有吧。
一直到天蒙蒙亮時，我才悄然醒來，精神飽滿地詢問聲音困頓的林雅月攻略狀況。
林雅月懶洋洋地道：
“還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不過，就這麽點進度的話，你早上給她個吻就差不多了……”
我欣然地一笑，道：
“那就好，看來我之前不是在做夢。那一會兒就把剩下的任務完成吧。”
又等了一個小時，胡淑寶才醒來，洗漱完畢，和我們一起吃了早餐。等到早餐結束之後，我打算當著所有人的麵給胡淑寶一個吻，完成我最後剩下的那部分任務。
不過，在親吻之前，為了測試胡淑寶好感度的穩定度，我們先把她帶去了平凡世界一趟，先把她的記憶全都洗幹淨，看看她的好感度是否會掉，否則的話，我們之前的一切努力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對於這一點，不管是我，還是林雅月，都是信心滿滿。因為我相信，一旦去了平凡世界，之前攻略的好感度會疊加起來，這樣隻會讓胡淑寶的好感度變得更高。
於是，在早餐之後，我就帶著胡淑寶一起到了平凡世界的澳大利亞地區。
在某個山坡上，我鬆開了捂住胡淑寶的手，然後迎著朝陽，緩緩地走出了光圈。
可是，就在走出光圈的那一刹那間，我的耳朵裏卻是響起了林雅月倒吸冷氣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林雅月呆呆的聲音傳了過來。
聽到林雅月倒吸冷氣的聲音，我意識到情況恐怕不太妙，於是我急忙問道：
“怎麽了，雅月？”
沒有迴答，就好像開了消音器似的，林雅月那邊居然是一片安靜。
半晌後，林雅月的聲音才重新響了起來：
“好感度……在掉，一直在掉……變成了……”
“變成了什麽！？雅月？”我的聲音也顯得慌亂了起來。
我看向了一旁的胡淑寶，卻沒想到胡淑寶也正在盯著我微笑著，她突然間裂開了嘴，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後對著我眯眼笑道：
“我之前的演戲，很逼真吧？你說，清雲大人會誇獎我嗎，蕭十一郎？”
在那眯起的眼縫之中，我仿佛看到了另外一雙陌生的眼睛。
“零。”林雅月喘著粗氣的聲音終於在我的耳裏響了起來，“小寶的好感度……變成了零。”
“怎麽可能……”我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空白地帶。
而胡淑寶就站在我的身旁，穿著白裙的她在陽光下身體的輪廓都被勾勒得格外纖細而美麗。
胡淑寶帶著天真單純的笑容看著我，但是我卻是能夠從這一絲的笑容之中看出一絲絲的不自然。
“小寶，你剛才說什麽？”我呆呆地走上前，掐住了胡淑寶的肩膀，“你說什麽？”
“清雲大人啊。”胡淑寶笑著說，“清雲大人早就說過了，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我的人生也是虛假的，就像動畫一樣，從一部跳到另外一部，不過不管我到了哪一部動畫裏，都應該要好好配合動畫裏的人，裝出順從他們的樣子，但是，我的心還是要屬於請雲大人。之前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幾百次幾千次呢，這幾天來你們想攻略我的事，之前也重複了好多輪了，哈哈，每次你們的反應都差不多。”
在這一刻，我終於認識到了深深的恐懼。
本以為幾天的努力，幾天的勞累，幾天的冒險，幾年的付出和心血，終究能夠換來迴報。但是我還是想得太理所當然了。這一切都在當初的朱清雲的計算之中，他早就已經計算到了我們會通過和胡淑寶促進關係的方式打動她，讓她重新融入到我們之中，所以，朱清雲就想出了另外一個計策來對付我們，那就是假裝配合我們，讓我們以為我們成功了，但是其實她隻是高度入戲，裝出配合我們的假象而已。
她真正的內心，從未有一刻屬於我。
屬於我們。
在過去幾百次，幾千次，甚至幾萬次的輪迴裏，朱清雲早就已經把所有我們能夠想到的讓胡淑寶恢複的方法都遍曆了一遍，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對於胡淑寶來說，隻不過是從一個虛假的世界，跳到了又一個虛假的世界。
朱清雲的布局……真是長遠到讓人害怕。
我怒了。
這一次，我真的徹底憤怒了。我在第一時間拉著胡淑寶開啟了傳送光圈，傳送地了朱清雲和電子世界隊員們所在的安全區。
我怒氣衝衝地拉著胡淑寶找到了正在某個基地裏低頭看書的朱清雲，然後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猛地把他從椅子上拽拉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撞到了牆壁上！
整個過程中朱清雲都沒有任何的反抗，他隻是像是沒有力氣的木頭傀儡一樣任由我掐著他的脖頸，然後把他撞到牆壁上。
“你想幹什麽，蕭十一郎！協議裏說了在解散協議之前你不能對我們的人發動任何的人身襲擊！”一旁的慕容吟跳了起來，憤怒地吼道。
但是我根本沒有聽慕容吟的話，我隻是把朱清雲狠狠地按壓在牆麵上，惡狠狠地道：
“你這個畜生！你對小寶到底做了什麽！你居然……居然告訴她應該配合我們演戲！你居然這樣玩弄小寶的心靈，你這個混賬！”
“抱歉。”朱清雲艱難地從咽喉裏擠出了沙啞的聲音，“但是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們所有的信息了。是你們沒有能夠區分胡淑寶是在演戲還是沒有演戲，選擇了相信胡淑寶。”
而看到被我給按在了牆壁上的朱清雲，胡淑寶則是憤怒地道：
“蕭十一郎，鬆開你的手，你想對清雲大人做什麽？！你要是再動手，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聽到胡淑寶的話，我的心如同刀攪。
我呆呆地轉頭，卻看到了臉上布滿了慍色的胡淑寶，眉頭緊鎖地看著我。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鬆開了朱清雲的脖頸，任由他的身體貼著牆麵緩緩滑落。
朱清雲推了推眼鏡架，看著一旁的胡淑寶道：
“我命令你愛上蕭十一郎。”
胡淑寶臉上露出了楚楚可憐之色，她痛苦地看著朱清雲，道：
“清雲大人，你不要我了嗎？不管我怎麽聽你的話去努力喜歡別人，可是你始終是我內心的至高啊……”
朱清雲轉向了我們，道：
“這一點隻能靠你們自己想辦法。因為當初我在設置對利維坦的控製之時，就沒有想過要歸還她自由。但是任何係統必然存在著不完備之處。需要你們自己找到可能的漏洞才能突破。時間不多了。”
林雅月也是氣哄哄地追逐著我們跑上了前來，她憤怒地看著朱清雲，道：
“你那麽聰明，麻煩你告訴我們到底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小寶恢複啊！”
朱清雲道：
“我擅長分析性思維和推理，但是情感交流和心靈共情的領域，我並不擅長，這一點需要你們自己摸索，我無法提供有效幫助。但是我相信你們存在著恢複利維坦的可能性。”
王菲兇狠地道：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的猜想就是對的？”
朱清雲推了推眼鏡，道：
“的確，我的話有可能是錯的，但是絕對是真的。你們可以選擇利用我的信息，但是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證這些信息以及猜想的真實性。真假和錯對，是兩迴事。你們人類經常把兩者混為一談，但是其實應該在邏輯上區分清楚。遊戲規則保證的是信息的真假，而不是信息本身的對錯。”
那一刻，看著朱清雲毫無表情的臉，我恨不得把他的頭按到牆壁上砸成肉醬。
可是我很清楚，現在不管我怎麽虐待朱清雲，胡淑寶也不會恢複，而且，她對我的好感度，隻會下降。
我兇惡地道：
“好一句真假和對錯不是一迴事，很好，那麽，小寶如果不恢複，我們也不會答應幫助僵屍世界的，你們就一起等死吧！就算存在生存概率，你們的風險，也會極大！我們可不保證一定能夠百分之百摧毀隕石！”
朱清雲道：
“你們的世界之書和我們交換了，我們死了，你也會死。”
我冷冷一笑，歪了歪脖頸，道：
“是啊，可是……那又如何？我告訴你一句話，朱清雲，我們這個隊伍是一家人，我們一體的，一個都不能少！！”
(本章完)
我從窗外的遠景之中收迴了視線，然後輕輕地拉上了窗簾，迴頭時，胡淑寶正麵色有些羞紅地坐在床沿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電視裏播放的當然都是動漫，而不是一些國際性的新聞要事，這當然也是攻略小組提前打招唿準備好的。
我收緊了窗簾，而胡淑寶的視線也是緩緩地向著我轉了迴來，之後，她又迅速地緊張地收了迴去。
“小寶……”我一步一步地向著胡淑寶走去，而胡淑寶的臉色也越變越紅，她從坐在床沿變成了收腿退縮到了床背前。
我輕柔地走到了床邊，輕輕拉起了床頭燈，然後又走到了門邊，輕輕地熄滅了房間內的燈，最後，又輕輕地走到了胡淑寶所在的床邊，輕輕地坐下。
一時間，我和胡淑寶都陷入了漫長的尷尬氣氛之中。我看著她，而她則是看看我，又看看電視裏正在播放的動畫片，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
看到我們兩個像是木頭一樣僵在原地，林雅月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在我的耳裏響了起來：
“快啊，上啊，蕭十一郎，怎麽還不動手啊！愣著幹嘛？”
“我……”我欲言又止。
“就是啊！蕭仔，再等下去，我的攝像機電都快沒了！速度啊速度！”猥瑣大爺的聲音也在我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我的心髒開始砰砰直跳，我重重地咽了口水，然後輕輕地伸出了手，握住了胡淑寶放在床單上的小手。
“小寶……”我輕聲開口。
“等一下！”胡淑寶突然開口道。
我嚇了一跳，手臂一陣抽搐，道：
“怎麽了，小寶？”
胡淑寶雙目緊緊地盯著電視機，道：
“湯姆馬上要抓到傑瑞了！噓，我們一起看完吧！等湯姆抓到傑瑞我們再說背的，好嗎？”
“呃……好吧。”我順著胡淑寶的視線看去，目光落在了電視裏正在播放著的《貓和老鼠》，然後和她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然後，就這樣，我們一直看了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後，我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問林雅月道：
“雅月，都已經放了幾十集了，這湯姆怎麽還沒抓到傑瑞啊？這《貓和老鼠》到底有多少集啊？！”
“呃……貓和老鼠一共185集，至於故事中，湯姆抓到傑瑞的次數……是零。”林雅月如實迴答道，聲音僵硬，咯咯噠噠。
我感到了一陣天旋地轉，而通訊器那頭則是傳來了王菲急吼吼的聲音：道：
“趕緊讓電視台切斷頻道通訊！再這樣看下去天都要亮了！”
隨著王菲的話音落下，胡淑寶正在看的電視中的動畫畫麵突然消失了，隻剩下了一片波動的雪花。
“咦，怎麽沒有了啊？”胡淑寶驚奇地道。
“大概……是因為湯姆一直沒抓到傑瑞，電視台的人都看煩了，就把動畫給關了吧。”我隨口道。
胡淑寶勃然大怒，道：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我這就給電視台打投訴電話！”
“哎……等等！”我急忙抓住了胡淑寶的手，道，“這麽晚，電視台的人都下班迴家吃夜宵了啊！”
“好吧……”胡淑寶有些掃興地道，“那我們換個頻道，來看《海綿寶寶》吧！”
我一驚，輕聲問林雅月道：
“《海綿寶寶》有多少集？”
“186集……”
“靠，比《貓和老鼠》還多一集？趕緊關了！”
看到電視裏的《海綿寶寶》頻道也是一片雪花，胡淑寶失望地道：
“那要不我們來看《海賊王》吧？”
“《海賊王》多少集？”
“八百多集吧……還在連載中。”耳麥裏的林雅月如實迴答道。
“算了，雅月，我覺得你還是直接把家裏的電閘給切了吧。”我揉著太陽穴道。
伴隨著清脆的啪嗒聲，電視機的畫麵變成了一片漆黑。胡淑寶驚慌地跳了起來，道：
“怎麽突然黑屏了？”
胡淑寶的話音剛落下，我們房間的門就打開了，穿著白色長裙的夜桂梅舉著蠟燭如同女鬼一般走了進來，淡淡地道：
“電路過載，家裏斷電，電修工半路車禍死了，要明天才能修好。”
“我靠，鬼妹，半夜三更你扮誰麽鬼？嚇死人！”我驚慌失措地拍著胸脯看著一臉陰森的夜桂梅，忍不住喊道。“還有，房間的門怎麽是開著的？我之前明明上鎖了啊！”
鬼妹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光著腳丫子舉著手裏的白色蠟燭轉身離開了，看著她那飄飛而走的白裙，我感覺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
我轉向了一旁的胡淑寶，道：
“小寶，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了，那要不……我們先睡覺吧？”
胡淑寶看了一片漆黑的電視機，又看了看我，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嗯。”這一迴，她終於沒有拒絕。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掀開了被子，然後一起鑽了進去。
胡淑寶蜷縮著身子，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櫻桃味，也不知道這是她本身的氣味還是之前奶油蛋糕的味道。
就這樣，在應急床頭燈的燈光照耀下，我們兩個人在被窩裏相對而視，就像是兩條鑽出了繭子的蠶。
在安靜的房間裏，我能夠聽到胡淑寶那加快的心跳聲，看著她那散亂在枕頭上的亂發，我忍不住伸出了手，細細地捋開了幾分。
“小寶，今天的你真美。”
胡淑寶的臉頰頓時變得羞紅一片，她抿著嘴唇，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最後，她也紅著臉對我道：
“你也是……看起來很年輕。”
胡淑寶唿出的熱氣一陣一陣地噴吐到了我的臉頰上，而我則是輕輕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摟住了她的腰肢，把她向著我輕輕地拉攏了過來。
胡淑寶並沒有任何的抗拒，而是任由我抱著她，我們兩個人就這樣麵麵相覷，借著昏暗的燈光，我能夠看到胡淑寶那閃爍著晶瑩光斑的眼瞳。
“緊張嗎？”我鬆開繞在胡淑寶腰上的手，轉而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地問道。
“有點……”胡淑寶靜靜地看著我道，“你的表情……看起來……怎麽好像有心事一樣？”
聽到胡淑寶的話，我的心頭也是輕輕一顫。
“我也……緊張嘛。”我笑道。
耳裏突然響起了林雅月的聲音：
“緊張什麽啊？蕭十一郎，現在小寶的好感度已經到百分之七十了！這段時間來小寶的好感度上升很快，就差臨門一腳了，快啊！”
胡淑寶細細地垂下了眼睫毛，突然有點心事重重地道：
“有點……睡不著。心裏老是想著湯姆和傑瑞。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我的心稍稍沉落了幾分，然後深深吸了口氣，道：
“那好吧……我就給你講個關於湯姆和傑瑞的恐怖故事吧。其實，貓和老鼠是有大結局的。隻不過那一集被禁播了，那就是第22集，在那一集裏，湯姆的主人在地下室裏打了湯姆，還告誡湯姆永遠不準去地下室。於是湯姆一怒之下串通了傑瑞把主人給殺了，還把屍體藏在了地下室。之後，傑瑞殺了湯姆，把它的屍體也藏在了地下室。最後，傑瑞把房子給出租了。”
聽到我的講述，胡淑寶皺了皺鼻子，輕罵道：
“討厭啦，大晚上的講鬼故事，就不能講點正經的嗎？”
看著胡淑寶恐怖的表情，我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胡淑寶的臉上浮現出了笑意，但是這一抹笑意，很快卻又消失了。
“你說……為什麽湯姆那麽笨，總是抓不到傑瑞呢？”
聽到這個故事，我的心突然猛地一顫！
熟悉的問題，熟悉的話語，熟悉的景象，過往一個多月來的記憶，在刹那間一股腦全都湧入到了我的腦海之中。
在哪裏，在什麽地方……我曾經，也麵對過這樣的場景？
對了……那是在第一輪遊戲的時候，小薇，也曾經問過我一樣的問題！
我的心開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一模一樣的神情，一模一樣的悲傷，一模一樣的語氣，這一刻，胡淑寶的身影，居然隱隱然間小薇重合了……
我的心開始狂跳了起來，我試探著說道：
“因為湯姆根本不想抓到傑瑞，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胡淑寶貼過臉來，找了個舒服的睡姿，道：
“所以你剛才說的動畫結局是假的咯？”胡淑寶不經意地問我。
“是啊，當然是我隨便編造的……不過，真正的結局，我也知道哦。”
“真的嗎？《貓和老鼠》的結局是什麽？”胡淑寶好奇地輕聲問我。
我長長地吸了口氣。
所有的場景終於都迴到了第一輪遊戲的時候。
而接下來，我該如何迴答，我也已經了然於胸了。
我抬起頭，目光呆滯地盯著天花板，良久良久，方才呆呆地道：
“那是個悲傷的故事……很多很多年後，湯姆已經很老了，主人不再喜歡他，家裏新來的貓咪也總是欺負他。當喵們再一次將湯姆的食物扔出門外時，湯姆拖著已不再靈便的腿走了好遠，才將那塊沾滿灰塵的奶酪撿迴來。他長舒了一口氣，在喵們的嘲笑聲中，小心翼翼的將奶酪放在牆角那個結滿了蜘蛛網的老鼠洞門口。”
講完了這個故事後很久，我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因為在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另外一個問過我同樣問題的女孩。
一直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耳畔突然響起了胡淑寶的話語。
“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這個故事。”
我震驚地迴頭，卻發現，胡淑寶，早已經是淚流滿麵。
小薇……是你嗎？
“你真的聽說過？”我的眼前仿佛豁然開朗起來，“那你還記得什麽？有沒有其他更多的細節呢？”
在我的追問之下，胡淑寶皺著眉頭，咬著手指頭，稍微認真思考了一番，最後卻又搖了搖頭，道：
“不行……不太記得了。感覺就好像是做夢似的……可能是在哪個夢裏夢見過那樣的畫麵吧……”
胡淑寶認為那是夢。
但是我很清楚，那並不是夢。
那是曾經與她融為一體的利維坦，或者說，小薇帶給她的記憶。那並不是完全屬於她的記憶。
這一點……或許就連朱清雲自己都沒有計算到。
誠然，朱清雲或許可以知道胡淑寶的所有記憶，但是……小薇的記憶呢？
小薇的情感呢？
小薇的記憶，是和胡淑寶身上的神裝息息相關的，櫻雨晴空可以封印小薇的力量，也許……就像是輔助的u盤一樣，承載了她的一部分記憶？又或者說，是小薇的靈魂附體在了胡淑寶的身上？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靈魂我不清楚，但是，至少我可以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
“能再努力想想看嗎？”我有些急切地問道。
胡淑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這一次，她更加仔細地思考了整整半分鍾，但是最後，她還是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道：
“不行……想不起來。但是總感覺好像有人跟我講過這個故事……到底是誰呢……哎，我的記性真差啊我……”
看著胡淑寶一臉無奈的表情，我輕輕地歎了口氣，細細地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耳朵，道：
“算了，真想不起來的話，那就算了吧。不用太勉強自己。”
“對不起……我總是笨笨的。”胡淑寶像是撒嬌似的蜷縮著身子，臉上露出了讓人憐愛的表情。
“笨有什麽，我最喜歡笨的女人了。聰明的女人多可怕。”我笑著說。
“嘿嘿……”胡淑寶突然竊笑了起來，“別人都說我天真幼稚。”
“我就是喜歡天真的女人。”我笑著說，“天真的人永遠不會老。”
此時，林雅月的聲音在我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幹得不錯，蕭十一郎，好感度百分之八十五了，再加把勁吧！”
胡淑寶咯咯一笑，摟住了我，道：
“再給我講一個故事吧……最後一個故事，講完了之後，我們……就開始，好嗎？”
我迴過神來，微微一愣，大腦微微一轉，然後淺淺一笑，道：
“好吧……那就講最後一個故事吧。還是關於湯姆和傑瑞的故事……但是，這次，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真實的故事？”
“對，真實的故事。”我凝重地點了點頭，“其實，湯姆和傑瑞，並不是虛構的故事，而是真實的。它們的原型是一對真人。那對真人，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有一個叫湯姆的男孩，一天，他碰到了一個叫傑瑞的奇怪女孩，那個女孩和他完全不同，不論是生活方式，還是存在的方式，都與他完全不同。那個女孩的脾氣很古怪，一般人都害怕她，覺得她就像是個怪物。但是湯姆卻對這個奇特的女孩很好奇，於是他開始接近她，試圖一點一點地了解她。最後，湯姆發現，其實這個看起來像怪獸的女孩，卻有著一顆極其單純而天真的心。她的本質上，是一個非常單純幹淨的女孩，比所有湯姆見到過的女孩都要更單純……”
“漸漸的，湯姆發現自己喜歡上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孩了。全世界人都不願意接受那個女孩，女孩就像是過街老鼠一樣，難以被外麵全世界的人所接受，她整天龜縮在自己的屋子裏，連出門都小心翼翼，就像小偷一樣。看到女孩這樣的人生，湯姆感到很心痛，他希望女孩能夠重新振作起來，他希望女孩的臉上能夠露出笑容。於是，湯姆想了個辦法，既然女孩被世人排擠，被人不接受，那麽，我也當個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笨蛋吧。於是，湯姆就扮演起了這樣的笨蛋，他每天遊蕩在女孩家門口，故意把自己演得像個傻瓜，讓自己像個容易欺負的蠢蛋。女孩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童心發作，拿看起來笨拙的湯姆發泄，捉弄他，戲弄他。於是，湯姆終於在傑瑞的臉上看到笑容了，而傑瑞，也漸漸變得開朗起來，她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自己並不孤單，原來還有比自己還笨的人……”
“看到傑瑞露出笑容，湯姆感覺自己心花怒放了。於是他開始追求傑瑞，湯姆瘋狂地追，不停地追，每天都在追求著傑瑞……可是，因為一次意外，湯姆把傑瑞趕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傑瑞再一次被人排擠，被人欺負，當她再次迴來後，她內心的自卑感再一次被激發了，因為內心的自卑，傑瑞又變迴了原來那個悶悶不樂的女孩，一次一次拒絕了湯姆的追逐……”
“在那之後，不管湯姆怎麽對傑瑞好，怎麽對傑瑞示愛，傑瑞的心中，卻永遠有那麽一絲的芥蒂，好像藏著一塊無法融化的冰，傑瑞對湯姆是有好感的，可是，她內心藏著的那一絲絲淡淡的芥蒂，卻讓她永遠無法接受湯姆的情感，永遠隻能選擇封閉自己，選擇逃避……”
“很快，幾十年的歲月過去了……湯姆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了。有幾次，他甚至想要放棄了。可是，當他想起當初傑瑞不經意間對自己露出的美好笑容時，他卻還是選擇了義無反顧地追逐下去……一直到今天……”
說到了這裏，夜已經很深了，濃濃的倦意湧上了我的心頭，床頭燈的光因為備用電池電能的耗盡而漸漸變得昏暗了。
而在這昏暗的光線之中，我卻是突然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抽泣聲。
我愕然地睜大了眼睛，卻看到胡淑寶已經是淚流滿麵。
她抹著臉上的淚水，眼角閃著淚痕看著我，帶著哭腔道：
“所以……那個傑瑞……是我對嗎？……對不對，蕭十一郎……？”
看到胡淑寶臉上那閃爍著的淚花，那一刹那，我感覺到一股暖意在我的胸口裏跌宕奔湧著，幾乎不加思考的，輕輕的迴答從我的嘴裏吐露而出：
看著那閃爍著淚光的眼睛，那一刻，我感覺到我自己的眼角也濕潤了。
“對……那就是你……小寶……歡迎迴來……”
胡淑寶忽然大哭了起來，她猛地撲進了我的懷裏，而我也緊緊地摟抱住了她。
那一刻，我相信，她已經迴想起來了。
“對不起……蕭十一郎……”胡淑寶突然哭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的胡淑寶……你是蕭十一郎……我……我對不起大家……我離開太久了……”
聽著胡淑寶在我的懷裏嚶嚶抽泣的聲音，我的嘴角終於掀起了一絲笑容，而一直壓在心頭的重石，也終於是轟然落地。
“歡迎迴來……”
“天啊，好、好感度漲瘋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蕭十一郎，你……你真是天才！”王菲不可思議的聲音傳了過來，“上，直接取下她的初夜，你就成功了！”
我搖了搖頭，輕輕一笑，最後給了王菲和林雅月這樣的迴答：
“不必了，今天小寶已經很累了，就這樣吧……反正還有一點點時間。明天繼續吧。”
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僅僅隻是一個故事，就能夠打動胡淑寶。是因為我觸動到了胡淑寶內心最深處的記憶，還是因為胡淑寶，其實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單純天真的女孩，容易相信一切？
又或者，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最真實的感情？
我想，或許這一切都有吧。
一直到天蒙蒙亮時，我才悄然醒來，精神飽滿地詢問聲音困頓的林雅月攻略狀況。
林雅月懶洋洋地道：
“還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不過，就這麽點進度的話，你早上給她個吻就差不多了……”
我欣然地一笑，道：
“那就好，看來我之前不是在做夢。那一會兒就把剩下的任務完成吧。”
又等了一個小時，胡淑寶才醒來，洗漱完畢，和我們一起吃了早餐。等到早餐結束之後，我打算當著所有人的麵給胡淑寶一個吻，完成我最後剩下的那部分任務。
不過，在親吻之前，為了測試胡淑寶好感度的穩定度，我們先把她帶去了平凡世界一趟，先把她的記憶全都洗幹淨，看看她的好感度是否會掉，否則的話，我們之前的一切努力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對於這一點，不管是我，還是林雅月，都是信心滿滿。因為我相信，一旦去了平凡世界，之前攻略的好感度會疊加起來，這樣隻會讓胡淑寶的好感度變得更高。
於是，在早餐之後，我就帶著胡淑寶一起到了平凡世界的澳大利亞地區。
在某個山坡上，我鬆開了捂住胡淑寶的手，然後迎著朝陽，緩緩地走出了光圈。
可是，就在走出光圈的那一刹那間，我的耳朵裏卻是響起了林雅月倒吸冷氣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林雅月呆呆的聲音傳了過來。
聽到林雅月倒吸冷氣的聲音，我意識到情況恐怕不太妙，於是我急忙問道：
“怎麽了，雅月？”
沒有迴答，就好像開了消音器似的，林雅月那邊居然是一片安靜。
半晌後，林雅月的聲音才重新響了起來：
“好感度……在掉，一直在掉……變成了……”
“變成了什麽！？雅月？”我的聲音也顯得慌亂了起來。
我看向了一旁的胡淑寶，卻沒想到胡淑寶也正在盯著我微笑著，她突然間裂開了嘴，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後對著我眯眼笑道：
“我之前的演戲，很逼真吧？你說，清雲大人會誇獎我嗎，蕭十一郎？”
在那眯起的眼縫之中，我仿佛看到了另外一雙陌生的眼睛。
“零。”林雅月喘著粗氣的聲音終於在我的耳裏響了起來，“小寶的好感度……變成了零。”
“怎麽可能……”我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空白地帶。
而胡淑寶就站在我的身旁，穿著白裙的她在陽光下身體的輪廓都被勾勒得格外纖細而美麗。
胡淑寶帶著天真單純的笑容看著我，但是我卻是能夠從這一絲的笑容之中看出一絲絲的不自然。
“小寶，你剛才說什麽？”我呆呆地走上前，掐住了胡淑寶的肩膀，“你說什麽？”
“清雲大人啊。”胡淑寶笑著說，“清雲大人早就說過了，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我的人生也是虛假的，就像動畫一樣，從一部跳到另外一部，不過不管我到了哪一部動畫裏，都應該要好好配合動畫裏的人，裝出順從他們的樣子，但是，我的心還是要屬於請雲大人。之前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幾百次幾千次呢，這幾天來你們想攻略我的事，之前也重複了好多輪了，哈哈，每次你們的反應都差不多。”
在這一刻，我終於認識到了深深的恐懼。
本以為幾天的努力，幾天的勞累，幾天的冒險，幾年的付出和心血，終究能夠換來迴報。但是我還是想得太理所當然了。這一切都在當初的朱清雲的計算之中，他早就已經計算到了我們會通過和胡淑寶促進關係的方式打動她，讓她重新融入到我們之中，所以，朱清雲就想出了另外一個計策來對付我們，那就是假裝配合我們，讓我們以為我們成功了，但是其實她隻是高度入戲，裝出配合我們的假象而已。
她真正的內心，從未有一刻屬於我。
屬於我們。
在過去幾百次，幾千次，甚至幾萬次的輪迴裏，朱清雲早就已經把所有我們能夠想到的讓胡淑寶恢複的方法都遍曆了一遍，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對於胡淑寶來說，隻不過是從一個虛假的世界，跳到了又一個虛假的世界。
朱清雲的布局……真是長遠到讓人害怕。
我怒了。
這一次，我真的徹底憤怒了。我在第一時間拉著胡淑寶開啟了傳送光圈，傳送地了朱清雲和電子世界隊員們所在的安全區。
我怒氣衝衝地拉著胡淑寶找到了正在某個基地裏低頭看書的朱清雲，然後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猛地把他從椅子上拽拉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撞到了牆壁上！
整個過程中朱清雲都沒有任何的反抗，他隻是像是沒有力氣的木頭傀儡一樣任由我掐著他的脖頸，然後把他撞到牆壁上。
“你想幹什麽，蕭十一郎！協議裏說了在解散協議之前你不能對我們的人發動任何的人身襲擊！”一旁的慕容吟跳了起來，憤怒地吼道。
但是我根本沒有聽慕容吟的話，我隻是把朱清雲狠狠地按壓在牆麵上，惡狠狠地道：
“你這個畜生！你對小寶到底做了什麽！你居然……居然告訴她應該配合我們演戲！你居然這樣玩弄小寶的心靈，你這個混賬！”
“抱歉。”朱清雲艱難地從咽喉裏擠出了沙啞的聲音，“但是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們所有的信息了。是你們沒有能夠區分胡淑寶是在演戲還是沒有演戲，選擇了相信胡淑寶。”
而看到被我給按在了牆壁上的朱清雲，胡淑寶則是憤怒地道：
“蕭十一郎，鬆開你的手，你想對清雲大人做什麽？！你要是再動手，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聽到胡淑寶的話，我的心如同刀攪。
我呆呆地轉頭，卻看到了臉上布滿了慍色的胡淑寶，眉頭緊鎖地看著我。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鬆開了朱清雲的脖頸，任由他的身體貼著牆麵緩緩滑落。
朱清雲推了推眼鏡架，看著一旁的胡淑寶道：
“我命令你愛上蕭十一郎。”
胡淑寶臉上露出了楚楚可憐之色，她痛苦地看著朱清雲，道：
“清雲大人，你不要我了嗎？不管我怎麽聽你的話去努力喜歡別人，可是你始終是我內心的至高啊……”
朱清雲轉向了我們，道：
“這一點隻能靠你們自己想辦法。因為當初我在設置對利維坦的控製之時，就沒有想過要歸還她自由。但是任何係統必然存在著不完備之處。需要你們自己找到可能的漏洞才能突破。時間不多了。”
林雅月也是氣哄哄地追逐著我們跑上了前來，她憤怒地看著朱清雲，道：
“你那麽聰明，麻煩你告訴我們到底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小寶恢複啊！”
朱清雲道：
“我擅長分析性思維和推理，但是情感交流和心靈共情的領域，我並不擅長，這一點需要你們自己摸索，我無法提供有效幫助。但是我相信你們存在著恢複利維坦的可能性。”
王菲兇狠地道：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的猜想就是對的？”
朱清雲推了推眼鏡，道：
“的確，我的話有可能是錯的，但是絕對是真的。你們可以選擇利用我的信息，但是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證這些信息以及猜想的真實性。真假和錯對，是兩迴事。你們人類經常把兩者混為一談，但是其實應該在邏輯上區分清楚。遊戲規則保證的是信息的真假，而不是信息本身的對錯。”
那一刻，看著朱清雲毫無表情的臉，我恨不得把他的頭按到牆壁上砸成肉醬。
可是我很清楚，現在不管我怎麽虐待朱清雲，胡淑寶也不會恢複，而且，她對我的好感度，隻會下降。
我兇惡地道：
“好一句真假和對錯不是一迴事，很好，那麽，小寶如果不恢複，我們也不會答應幫助僵屍世界的，你們就一起等死吧！就算存在生存概率，你們的風險，也會極大！我們可不保證一定能夠百分之百摧毀隕石！”
朱清雲道：
“你們的世界之書和我們交換了，我們死了，你也會死。”
我冷冷一笑，歪了歪脖頸，道：
“是啊，可是……那又如何？我告訴你一句話，朱清雲，我們這個隊伍是一家人，我們一體的，一個都不能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