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江墨潛原本有些木訥,但尚且溫厚的性子忽然變了,整個人看起來陰沉的很,那雙眼睛看人的樣子很可怕,有種被狼盯著的感覺。


    就連皇後見他的時候都忍不住皺眉,但隨之而來的卻又是心疼和怨恨。


    到了這個位子上,已經站的夠好了,但卻沒有享受這個身份該有的尊榮,怎麽可能不怨呢!


    外麵侯著的人等了半晌,見裏麵問了兩聲就再沒了聲息,隻得垂首小心的侯著。


    又過了大約一刻鍾,裏麵的人才又道:“走吧!”


    外頭侯著的人鬆了口氣,連忙應著跳上車,揮起了鞭子。


    *


    文榮郡主到底是被請進了許府的大廳。


    文瑤沒言語跟在她身後,既然顧千嶼和江墨離讓文榮郡主來,那想必該說什麽,該做什麽都已經安排好了。


    正好文瑤也想看看許家的態度,索性也就由著文榮郡主發揮。


    既然文榮郡主說她中了毒,是吃了沁園蘅玉才保住一命,她幹脆就暗地裏給自己按了穴位,好顯出一副弱像來。


    文榮郡主也是個妙人。


    一進大廳,許老夫人被二太太和三太太攙著,就請文榮郡主上座。


    按文榮郡主的位分,首位是坐得的,可她偏不,人家說了:“本郡主雖為郡主,但與你們府許大小姐是知己,拋卻君臣之道,也屬小輩,坐下首就可。”


    你說你作為小輩,那先前又拿出郡主身份壓人是怎麽迴事!


    不過這話是無人敢說的,人不坐許家人自然不好勉強,隻得吩咐人上茶。


    原本文榮郡主要是坐上位,文瑤不免得站著,如今她坐了下麵也就讓文瑤也坐了。


    文榮郡主坐在下方,許老夫人也不好坐首位,隻得跟著坐了下方,二太太和三太太隻得站在許老夫人身後。


    這一坐定,文榮郡主也不開口了,隻端起茶來,也不說喝,就一下一下的拂著上麵的茶葉。


    這態度,許老夫人也有些摸不準是個什麽意思,隻想著方才門口的事,心裏既是忐忑又是惶恐。


    方才已經派了人去通知許成安和萬芸了,現在許老夫人也隻得先穩住這邊。


    於是,她覷著文榮郡主的神色,斟酌著開了口:“郡主,今日之事應是有誤會,文瑤這孩子我也是知道的,還望郡主息怒。”


    文榮郡主沒應聲,抻了一會兒,才放了手中的茶,吊著聲音冷笑道:“是不是誤會你們自己清楚,不過……”


    聽著語調,許老夫人心裏一沉:“不過什麽?”


    “本郡主記得這婚事是外公親口祝福過得,這麽說來等同賜婚了,本想著結兩姓之好。”


    “不想,居然有歹人能謀算害人性命,這倒是膽大的很啊,老夫人,你說這事是不是得好好查一查才是。”


    許老夫人惶恐的點頭:“郡主說的是。”不查能怎麽辦,方才在門口的話恐怕都傳出去了,不查怎麽堵悠悠之口。


    你能說郡主胡說嗎?那不是胡說就是真的有人害人了。


    誰會平白無故害一個閨閣女子,又是下毒又是傳言毀人清白的,還整出替嫁這種事,這個害人的人不是唿之欲出嘛!


    許老夫人臉色灰敗了幾分,她就說她這個侄女聰明不在正地方,這下怕是要把自己搭進去了,好在火燒不到許成安身上。


    許老夫人原本以為就隻是搭一個萬芸的,不由得就鬆了口氣,誰料,這氣還沒鬆到底,文榮郡主又開口了。


    “本郡主想著,這事貌似不是表麵那麽簡單,思來想去,別是有什麽居心不軌之人,妄圖利用這樁婚事攪亂我大夏局勢,挑起臣子猜忌,意圖謀害江山啊!”


    許老夫人:“……”你還能再說得嚴重點嗎!


    文榮郡主還在說:“老夫人,你想兩個小輩的婚事,這一下毀了,那孟家以為你們糊弄他們,畢竟許大小姐是嫡長女,這……始終是不同的。”


    這是說的許文君原本是庶出的事,許老夫人眸光浮沉。


    “再者,你看這一來世人都冤了一腔癡情的霖王,說不得還要以為是我外公存心偏袒霖王,君臣相離啊,百姓也會失望,嘖嘖……也不知背後的人打的什麽主意啊?”


    話說到最後,文榮郡主也不免有幾分擔憂,好像是認真且嚴肅的再說這件事。


    許老夫人不禁想,我要不是知道我侄女隻想單純的換個親,我差點就信了你的邪了。


    可是,到這份上,話不是由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了,你沒那個意思,人家硬是看到了那個意思了,這樣一來,事情就嚴重了,說你謀反都是使得的。


    許老夫人當時就跪下了,她顫著聲音:“郡主,可不敢這麽說啊,這……這肯定是誤會!”


    文瑤在一邊看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敢保證江墨離肯定沒和文榮郡主說過,這裏麵還有江墨白和江墨潛的事。


    但看她這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還多少有些歪打正著,文瑤又不禁有些佩服。


    若不是場合不合適,她真想給文榮郡主豎個大拇指。


    江墨離和顧千嶼該不是知道文榮郡主還有這種才能,這才將她交給文榮送迴來的吧!


    文瑤這裏正出神呢,一個低沉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來:“誤會,定是誤會!”


    許成安急步走了進來,因著趕來的太急,帶了一身風塵。


    他走近幾步,先是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文瑤,這才向著文榮郡主行禮。


    這一來文瑤倒不好再坐著了,也站起身施施然行禮,行為作態頗有幾分弱柳扶風:“父親。”


    還未彎下身,許成安便一臉擔憂的將她扶了起來:“好孩子,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滿眼皆是關心。


    文瑤怔了一下,就明白是怎麽迴事,他要做這種父慈子孝的戲碼,自己就得配合嗎?


    許是察覺到文瑤的愣怔,許成安扶著她手的地方募地加重了力道,竟是有些疼了。


    文瑤擰眉看向許成安,臉上依舊是關心的模樣,眼底深處卻是嚴厲的警告。


    那邊許老夫人已經被攙扶起來了,但到底一番驚嚇下來,有些撐不住了,隻得叫人先帶了下去。


    文瑤看著許成安已經有些危險的眼神,突然展顏一笑,手腕不知怎麽的一扭,靈巧的掙開了許成安的手。


    她後退了半步,淡漠且疏離,仿佛不想父女,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她嗓音清潤:“勞父親掛心,已經大好了。”


    許成安麵色不變,眼眸微微一眯,礙於文榮郡主在一旁,他倒沒表現出什麽,隻道:“你臉色還是有些不好,正巧你祖母那邊請了大夫,你也一並看看,好教我放心,好孩子,是爹我沒照顧好你。”


    估計是路上已經聽到了傳言,許成安是知道許文君隻給文瑤用了迷藥的,這是打算驗證文榮郡主的話了。


    中毒這個,文瑤倒不怕被識破,她想讓自己呈現中毒過後的脈象並不難。


    難得是眾所周知,服用了沁園蘅玉的身體,短期內把脈是可以把出來的。


    誠然沁園蘅玉這東西她是有一顆,這還是那天文榮郡主給她送的添妝。


    這東西金貴,關鍵是有價無市,且送的都是有名目的,雖然不至於公之於眾,但身邊的人總是記錄著的。


    也是因為這樣,饒是文瑤一千萬個想把它收進空間,也不好付諸行動,所以當時文瑤就交給青梔好生保管了。


    後麵接著就發生了這一係列的事,以至於她都忘了這東西了。


    此時此刻,文瑤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吃過蘅玉,如今這東西隻怕還在孟府,她那堆東西裏呢!這要讓大夫一看,她裝中毒這事兒保準要露餡。


    文榮郡主也不確定文瑤有沒有吃過,她之所以會提出來,不過是江墨離讓她那麽說的。


    原想著大概是為了突出事情的嚴重性,反正郡主的話也沒人敢懷疑真假,文榮便也就那麽說了,到沒想過許成安這個老匹夫真的會來這一手。


    她看了眼沒說話的文瑤,見她也是一臉意外,心裏就咯噔一下,下一秒就忍不住暗罵,江墨離這迴真是要害死人了,麵上卻沒什麽變化。


    隻是微微皺起了眉,語氣頗為不悅:“許尚書這是不信任我公主府的大夫?還是不信本郡主的話?”


    許成安神色恭敬:“不敢,郡主的話自然是信的,隻是老臣自來忙於公事,以至於疏忽了女兒,如今才會讓她受了這些苦,老臣心裏有愧,所以隻是想讓大夫看看,想著開些調理的方子,也好讓老臣稍稍好受些。”


    看吧,這可沒有懷疑你的意思,純粹隻是當父親的一片愧疚之心。


    文榮郡主心道:無恥!


    *


    文榮郡主心裏雖然罵的痛快,但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也沒再攔著人的道理,不然就顯得有些心虛了。


    她咬了咬唇,忍了再忍……


    但看到許成安一副成竹在胸的閑適,文榮郡主到底是沒忍住,正要再說什麽,不想文瑤暗地裏拉了她一把。


    她恍然迴過神朝文瑤看去,卻見文瑤正隱晦的朝她搖了搖頭。


    緊跟著,就有一道溫潤中帶著一絲淩厲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那就看看吧!也好安了尚書大人的心。”


    文瑤聽到這聲音就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轉頭朝外看去,隻見外麵進來了一行人。


    當先走著的男人穿了一身文瑤沒見過的玄青色細花紋底錦服,上麵大片的暗紋在黑衣上若影若現,看起來低調卻又不失矜貴。


    墨色的長發也不同以往披散著,隻隨意用絲帶束了,而是用了一頂紫金冠束著,高高的遂在腦後。


    一雙墨色眼眸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看過來的時候,又仿佛雲消霧散,暖意融融。


    進來的人不是顧千嶼又能是誰?


    可他怎麽會來?


    不止文瑤覺得意外,就連許成安一時間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而這邊緊隨顧千嶼後麵進來的可不止一個人,先是稱病的許錦城,他臉色雖然算不上好,但眼睛卻是亮的。


    他一襲慣常穿的棗紅色衣衫,整個人看上去卻莫名帶了絲往日不曾見過的鋒芒。


    許錦城落後顧千嶼半步,恭敬的為他引路,善文善武兩人則緊隨其後,再後麵是穿著許府下人服飾的人和幾乎麵如土色的萬芸等人。


    文榮郡主雖然也意外,但看見顧千嶼來了,她到沒有平日私下見麵那般放鬆,而是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見文榮郡主行了禮,誠然往日文瑤幾乎從不對顧千嶼行禮,顧千嶼也壓根就沒在意這些,但如今這情況,文瑤也不好特立獨行,隻得跟著行禮。


    可還沒彎下身,顧千嶼就讓免了禮,這連文榮郡主都不曾有的待遇,成功的讓眾人側目以待。


    文榮郡主:“……”


    還沒等眾人竊竊私語,這邊顧千嶼已經在首位落了座,隻是還未開口,那邊就有人哭開了。


    *


    萬芸一直懨懨的綴在人群後麵,心整個人驚膽戰的,不敢再有絲毫動靜。


    先前她自以為操控了百姓口中的流言蜚語,想著在霖王府門口鬧一陣,坐實了霖王對許文瑤意圖不軌,順便誣陷了文瑤逃婚與其不軌的名譽。


    萬芸是知道霖王肯定不會與她這種婦孺一般見識的,打算鬧一下把話傳開了之後見好就收的,誰知人家大門還真的開了,硬是將她請了進去。


    說的是請都是客氣的,好家夥那丫鬟跟吃了牛犢一樣,上來就鉗製住了她的雙手,那力氣大的,她是死活掙不開。


    這樣一來她就知道要遭了,進去了保不準是個什麽情況呢!


    要不說萬芸能從一妾室,生生變成了繼室,明晃晃的坐穩了尚書夫人的位置呢,這得多會鑽營,有多眼力勁啊。


    人家霖王府即便不能真弄死她,但隻要人被拉進去了,要叫她受點苦,或者炮製她一頓,那還是能辦到的。


    她可不傻,後院宅子裏那些炮製人法子多了去了,關鍵是人受了罪,還能不叫外人看出來,有冤都沒處說。


    萬芸哪裏是等著坐以待斃的人,見手上掙脫不開,她眼睛一轉,就看到門口那些湊過來看熱鬧的人,心裏登時就有了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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