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五位寵妃連珠炮般吵的不可開交,使官終於受不住了,哆哆嗦嗦往場外挪,想透口氣。


    人剛到入口台階,迎麵撞上魔尊儀仗,哎呀暗叫不好,內裏亂成那個樣子,若被魔尊看見,鬼族的臉還往哪兒擱,帝姬威嚴何在?


    遂又急忙晃迴去,眼看一時勸不下架,當即一拍桌案,拔劍低喝:“都給我閉嘴!”


    聲喉赫赫,一下子將那五個作精唬住。


    “魔尊來了!你們是帝姬的人,這副上不得台麵的鬼樣子,作給誰看!”


    使官急得白須發顫,渾身散發的慷慨之氣把他佝僂的身型瞬間拔高。


    他拎著劍顫巍巍靠近呆若木雞的繡花枕頭們:“平日你們鬧我不管,今天,誰敢在外人麵前損我鬼族顏麵,我讓他好看。”


    貴妃幾人嚇懵了,忙啞火靜坐,心底打鼓,這個老東西怎麽突然支棱起來了。


    使官剛擺平,外麵就響起魔尊到的唱調,幾人紛紛迴首,唿吸一停。


    書上說,魔族長的青麵獠牙,體味濃烈不堪聞。


    但不遠處,玉輦上斜倚的男子猶如天將神人,一身紫袍,腰束月白雷雲紋腰封,勾勒出勁瘦腰身。


    再往上,發如綢緞,顏若冠玉,春陽稀稀疏疏從林縫漏下,星星點點映在他臉上,似把春天都融化了。


    魔尊,極好看。


    隻是,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或者脾氣不太好,一雙寒潭冷眸幽幽望過來,讓人不自覺心顫。


    等魔尊儀仗停下,使官才迴過神,摸出本折子:“魔尊,這是帝姬的國書……”


    “她親自寫的?”


    話被打斷,使官一愣,複又迴:“自然不是,這出自月見君之手,當然,帝姬應該或許也看過。”


    司琴南圖聽罷,略略掃過那折子:“她倒是會偷懶,我給她的,都是本尊親自動手……”暗自歎口氣,一撂將東西丟給隨侍:“字太醜,不看。”


    言罷,他也不下輦,視線一劃直接躍過使官跳到後麵去,直愣愣霹上那五隻寵妃,對方被他驟然瞄住,合身一緊。


    “咦?這裏怎麽有把劍?”景星適時出麵,打破尷尬氛圍:“難道魔獸擾你們清靜?尊上剛還說,擔心各位使者在此處休息不好呢。”


    使官客氣一笑:“沒有沒有,魔尊多慮了。”


    此言出,司琴南圖眸色驟凜,死釘帝姬寵妃的眼神跟淬了毒一般。


    多綠?


    此刻的司琴南圖不光臉綠,他覺得自己頭頂也發癢,快冒出春草嫩芽。


    景星察覺到自家主子不對勁兒,趕緊扶他下來,一邊打圓場:“不多綠不多綠,尊上,咱!不!多!綠!有什麽話進去說!好吧!”


    在景星的不懈努力下,兩方人終於就坐,席上,主要談論鬼族魔族關係重構,往後如何止戈緩和,加強民間交流等議題。


    關於止戈緩和,司琴南圖頗有想法,他抬眸瞥上空,頓了頓:“要不,把你們帝姬送入魔宮?民間交流一萬次,不如帝姬這一次,如何?”


    使官還沒開口,貴妃不樂意了:“魔尊這什麽話,帝姬可是我們的王,和您平起平坐,憑什麽她來你們魔界。”


    “你的意思是,讓我入她後宮?”司琴南圖提杯,輕啜一口,嘴角略帶笑意:“你們覺得,她會同意嗎?”


    使官皺眉,話題怎麽越來越跑偏了?


    貴人插嘴:“肯定不同意啊,帝姬喜歡我們這樣的,會做飯會哄人會撒嬌賣可憐,魔尊您哪會這些……”


    是嗎?


    他哪一個又不會呢?


    旁人怎會知道,常年帶兵的司琴南圖做得一手好菜,也難想象,表麵冷傲的魔尊,每晚蒙著被子哭唧唧的可憐樣兒。


    他到底哪裏,比不上他們?


    司琴南圖眼波微閃,迅抹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尚在失神,那頭,使官發話了。


    “還請魔尊以後不要再提此事,無論魔尊有心還是無意,是玩笑與否,方才所言皆是對鬼族,也是對魔族的折辱。”


    “實不相瞞,帝姬消失的三個月,我們這些擁戴她的臣子、子民心如死灰,真以為她拋棄了我們,死域亂作一團,而她一迴來立定乾坤,我們,不能沒有帝姬,而尊上更清楚,魔界也不能沒有你。”


    “所以呢?”司琴南圖又恢複高高在上的姿態,冷淡看他。


    “所以,”使官抬手指了指國書:“旁的閑話大可以不扯,該說的全在這裏麵。”


    但司琴南圖心情很不好,其他的沒心思談,便留下負責外交事務的官員繼續,獨自個兒散心去了。


    也不知為何,他出了東海,在死域和外海的交界處,吹了一天風,司琴南圖想,或許風去的地方,就是之瑤的所在。


    天黑了,也不知道迴去,直到景星尋過來,告訴他一個爆炸性消息,他才重振精神。


    “尊上……那個……帝姬寵妃,有人……”


    司琴南圖不悅:“他們算什麽玩意兒,有什麽事用得著向我稟報。”


    景星清嗓,支支吾吾道:“…咳,今夜宴會結束,侍衛發現……有人在花園跟侍女胡來……是帝姬的人,可能……可能喝多了吧……”


    話音落定的刹那,景星明顯感覺空氣驟冷,那是來自魔尊可怖的威壓。


    良久,司琴南圖緩緩轉過身,他臉上半邊是月光半邊是陰影,方才的悲傷神情盡數退去,眸底隻餘烏沉沉的寒芒,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景星一個悚然,忙勸:“尊上,切記切記,他們是鬼族的使團,有什麽事使官自己會處理。”


    司琴南圖的聲音涼涼的:“給我綁了。”


    “什麽?!”


    司琴南圖沉著眉眼,沉著聲:“全綁了!帶迴大幽都宮!”


    司琴南圖接受了之瑤的離開,也強迫自己接受她身邊有其他人的事實,但他絕不允許,有人背叛她。


    換句話說,他自己可以頭頂草原,但他愛的女人,不可以。


    當夜,鬼族使團被魔界囚了,使臣一行軟禁,五名弱不經風的寵妃立下噬魂獄。


    司琴南圖親自下場替之瑤捉奸,一個一個好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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