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無聊太子沒能和他的愚蠢海怪廝守一生。


    如果說仙帝讓月蘇大開眼界,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廣,愛是何滋味。


    那神女宛雪則讓她明白,身為女人除了情愛,也可擔起為族為民的責任。


    臨近產期,神女宛雪第一次踏入雲樓院,初次見麵,她發現私下暗傳的小妖女並不妖冶。


    素麵無暇,眉眼澄澈,一副不諳世事的單純模樣,她甚至不清楚,當前在仙界自己處於何種尷尬的位置,真傻。


    宛雪垂眉,注意到她飽滿的腹部,歎口氣:“你愛他嗎?”


    “愛。”


    月蘇乖乖迴答,沒有挑釁也沒有其他任何情緒,隻簡單吐露真心。


    宛雪不得不再一次感歎她的傻,良久,伸手撫下月蘇鬢邊趁風飄起的發絲,淡淡道:“可你不能嫁給他,有我在,你永遠不能。”


    一樣的,沒有挑釁沒有其他任何情緒,隻平靜陳述事實。


    月蘇注目凝睇著問她:“你愛他嗎?”


    “不愛。”


    “可,你不愛他為什麽嫁給他?”月蘇似懂非懂,畢竟,神女宛雪已為仙帝誕下兩女,如果不愛,又為了什麽?


    “很奇怪嗎?”宛雪頓了一下,閉眼沉思片刻,嘴角忽漾開一抹笑:“我不愛他,可我確實需要他,他也不愛我,但也確實需要我,可笑不可笑?仙界居然要靠一段婚姻彌合兩脈嫌隙……”


    說到此,宛雪迴頭,目光與月蘇相逢,從對方眸底,清楚看到一張笑著卻不開心的臉,可即使這樣,她並不後悔。


    萬年前的混戰,仙界各支紛湧抗敵,各部族戰損不一導致勢力失衡,內部矛盾迭起。


    待鬼族退出三界,戰火平息,各支脈便開始通婚,以此為契機互相扶持融合,促進交流,消除不和諧因素。


    “我們的婚姻,不僅僅涉及兩個人,還有各自背後的勢力和子民,所以,我們成婚、生育。”


    神女目光沉重,折下聲氣:“這也是為什麽有我在,你永遠不能嫁給他的原因,我們背後有太多牽絆和目光,你呢?”


    突如其來的一問令月蘇不禁全身一震:“什麽?!”


    “你身後可有牽絆?除了愛那個男人,你難道別無其他了嗎?”


    那段時間,月蘇思索了許多,她的身後,有死域,有大權在握的長老,有神秘的鬼門,也有被放逐的子民。


    她可以愛一個男人,但不能僅僅愛一個男人。


    最終,仙帝沒能和他的小月廝守一生。


    月蘇生產後,選擇迴到死域,她挑戰第七道鬼門,置之死地習得閃靈術,成為除長老外首任門主。


    她知曉了鬼門內的秘密,與鬼婆婆徹底決裂。


    她重視民生,體恤民情,親自帶領鬼民擊退海怪。


    可有的是人不喜歡這樣的帝姬,不滿意她一係列革新,新舊兩派矛盾加深。


    後來,月蘇因閃靈術耗費大量靈力,加上思念成疾,身子日漸不支,人生最後時光,她拖著病體四處尋找開啟歸墟秘境的途徑。


    傳說,那是鬼王對付仙魔妖三族的強大陣法,與十方陣齊名。


    可終究,死在了半途,死域被一陣春風短暫吹過後,一切就又迴到原點。


    “阿瑤,對不起,我愛你的爹爹,也愛你,可作為帝姬,在我身後,有太多牽絆和目光,我愛你們,但不能僅僅愛你們。”


    ………………


    遺願落幕,恍若大夢一場。


    跟隨月蘇留下的影子,之瑤身臨其境感受了她的一生,她的成長和隕落。


    “哎,”月見君淚眼溶溶,狂吸鼻子:“我說吧,義女和女兒一字之差,千差萬別,開頭結尾,壓根兒沒提人家……”


    之瑤:…………


    “你是不是有點跑題?”之瑤紅著眼眶:“她這一生,勇敢愛過闖過幹過,也算值了,月見君,你以後不許說她不聰明。”


    月見君騰冒出個鼻涕泡兒,不滿:“我說的不聰明不是指先帝姬蠢,而是,她太不會審時度勢,各部族有長老撐腰,她動人家就一個一個慢慢來嘛,一下子站在所有人對立麵,哎……到頭來白忙一場。”


    之瑤聽罷,當即會意,經過一千年,長老勢力必定更根深蒂固,現在想動,隻怕更難。


    而且,那群老鬼雖承認她的身份,但認為其初來乍到,並不了解死域詳情,也未做出令人信服的功績,暫不交出鬼王金印。


    再說隱退海淵的那群人,他們忠心先帝姬,是擁護革新的堅實力量,此次必然得知新帝姬迴歸,卻無任何動靜。


    想來也在觀望,若新帝姬不過一繡花枕頭,他們何必費心費力衝鋒陷陣,免得到頭來又白忙活。


    之瑤愁啊,咋不知不覺又攬一攤子事兒,救孟鐲就罷了,還得鬥鬼族長老。


    話到這個關口,月見君也愁,一時無言,她歇了半口氣,迴眼看之瑤的神情,時而蹙眉時而展目,引得她十分好奇,小姑娘在糾結什麽。


    “我覺得……”


    之瑤徐徐吐出三個字,月見君聽她有辦法,不由得屏住唿吸,靜靜等待後文。


    “當前形勢,最好恩威並施,一邊順毛捋一邊伺機立威?”


    “哦,看吧,”月見君打了個響指:“我就說你是比你娘聰明,不過,怎麽順毛捋,怎麽立威,又如何拿迴金印?”


    “需要這麽詳細嗎?可我還沒想好,”之瑤眉毛一揚:“你帶我迴來的,你先說說,該怎麽做?”


    月見君噎住了:“我也沒想好呢,再說了,我帶你迴來,就是為了讓你想啊……”


    “嗬,你還挺會偷懶。”


    “哪裏哪裏,光想辦法把你弄迴來,我已經絞盡腦汁了好吧。”


    …………


    兩個人硬湊不出一顆玩政治的好腦子,正當你一句我一嘴忙得不可開交,忽門外有人來報,魔族太子司琴南圖反了,長老閣已召集鬼官商議此事。


    之前,之瑤給司琴南圖留一半靈石靈草,替他保下太子碧璽,就設想過此種可能,可她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反了。


    兩下裏震驚,正待細問,卻見眼前一暗,原是月見君率先站起來,她瞳眸一縮:“你是說,長老閣越過帝姬,直接召集百官?”


    “是。”


    得到肯定答複,臉色跟著沉下:“他們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裏!”


    那還如何恩威並施?更別提拿迴鬼王金印!


    之瑤卻不言語,過了八九彈指,突然得了主意,一拍掌:“有了!月見君,準備一二,隨本帝姬強闖長老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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