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宮是獸宮皇庭為強攻域內修建的別宮哨頭。


    目前隻虛明帶領少量獸兵在此前勘,入住人少,故而這座供達官顯貴玩樂消遣的鬥獸場,平日裏很少啟用。


    今兒隻怕是落霞閣那位主兒心裏不痛快,專門在此開了場子。


    高台正中央,上虞坐在靠前的軟墊上,歪斜身子倚著橫欄,側旁侍從皆半跪在地,雙手過頂托著土色陶缽。


    她從一陶缽裏抓了兩顆紅果子,唇間咬一顆,五指往空中一拋,另顆果子在空中劃出個弧線,徑直落下鬥場。


    上虞咯咯咯,笑得肩頭顫動:“賞你們吃了,快搶呀!哈哈哈哈……”


    直到有人提醒,她才瞧見對麵那一抹亮眼的粉,臉上掠過一絲不愉,又自顧自對著場下異族俘虜調笑。


    司琴南圖大步流星走去,目光時不時停在鬥場俘虜身上。


    他們披頭散發周身血汙,一身破布爛衫,外露肌膚上清晰可見膿瘡潰肉。


    鮮豔的紅果砸在地上爛成灘泥,和地上尚未幹涸的血逐漸融為一色。


    俘虜們先是一愣,接著躊躇地動了動腳,其中三四個實在忍受不得,爭相飛撲在爛泥上忘我地埋頭舔舐。


    他們曾是身穿鎧甲,縱橫沙場的軍人,如今卻困於敵營成為供人取樂的玩物。


    司琴南圖心頭一痛,停下腳步,單手撐著橫欄調息,此時,距離上虞所在不過七八米遠。


    隻聽得那頭傳來哄笑聲:“哈哈哈,長得跟個球一樣,便也以為能滾得快了?”


    “小夫人所言極是。”


    上虞又丟下一顆果子:“下麵的賤俘,你們聽清楚了,好好鬥,鬥得你死我活,我才開心,我一開心,說不定就留你們一條賤命!哈哈哈……”


    她正笑得癲狂,但見一拳頭大的石塊憑空飛旋,不偏不倚正中她春花般燦爛的笑顏正中央。


    聽得一聲悶哼,整個人往後仰了一百八十度,嚇得侍從們丟了陶缽,手忙腳亂地圍上前搶救。


    蒼梧目不轉睛看著夫人腳前偌大的地坑,不假思索地默默上前一步,擋住了。


    他附在司琴南圖耳邊低語:“夫人控製!控製!她深得大人喜歡!”


    司琴南圖腳下稍使勁,又微微翹起塊石板,比剛才的整整大了一圈。


    因不能動用魔靈,他必須憑借純粹的腳力踢石頭,故而頗有架勢地抖了抖腿:“剛才不還說大人需要璞玉嗎?老娘就是!”


    “璞玉專打爛花瓶!”


    糟了,蒼梧暗叫不好,兩個女人的戰爭一旦起頭,沒個你死我活完不了。


    兩隻手在背後瘋狂打擺子,身後的侍從立馬心領神會,趕緊去請能住壓場子的人。


    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頃刻間,又一石頭向上虞所在的位置迅猛發射。


    上虞剛剛坐正,還沒迴過神,雙眸驚現天外飛石,霎時尖叫聲響徹鬥獸場,千鈞一發之際,一碩大身影替她擋下這一擊。


    司琴南圖還沒看清那是個啥東西,對方便被砸下鬥場。


    鬥場下的俘虜瞬間眼睛一亮,不等那東西落地,爭先恐後躍上半空好一頓挫磨。


    探出腦袋細瞧,下麵隻多了灘新鮮的血和動物毛發。


    “阿豺!阿豺!”


    上虞反應過來,忙伸出半個身子對著那灘血幹喊,恍然對上俘虜兇狠的眸光,心口一顫。


    她若一激動不小心掉下去,隻怕死得更難看,這才不甘地收了聲。


    原來是隻蠢豺。


    司琴南圖慢悠悠晃過去,咧開嘴笑:“還有隻阿狼呢?拉出來遛遛?”


    上虞猛扭過頭,拿猩紅的雙眼瞪著他,不到一日,四大金剛芭比就沒了三個,她心頭一陣血恨:“夫人,好功夫啊!”


    “哪裏哪裏,不知上虞姑娘現在是心口疼還是鼻子疼,”司琴南圖盯著她紅腫的鼻頭笑出了聲:“怎麽,沒得力的手下替自家主子出氣?”


    上虞身後一猛女狂怒,正欲上前聽話地去出口氣,被一聲嗬斥攔住:“不許妄動!”


    上虞冷著臉色看他:“夫人,昨夜在你鳶尾宮,我失了十個得力侍從,大人勸我不同你計較,我本無意與你起爭執……”


    司琴南圖一般不喜歡多說廢話,但無奈,之瑤跟他恰恰相反,活寶一個。


    要不是掛著雲鹿的皮囊,顧及往後之瑤也得頂著她的臉露麵,為了保持人設統一。


    以司琴南圖的性子多說一句話都算對他動手能力的不尊重。


    他懶得搭理她,反而仰麵看著蒼梧,感歎道:“有的人腦子但凡有點用,也不會屁用沒有,難怪你家大人想要璞玉。”


    蒼梧見他跟自己說話,生怕被牽連到,一蹦三步遠,然後尷尬地撓撓耳後,假裝無所事事地四十五度看天吹口哨。


    這邊,上虞愣了半天,沒太明白他的意思,良久,她那雙好看的杏眼裏帶著清澈的愚蠢和震驚:“你在說……我腦子不好?”


    “沒錯。”


    司琴南圖往前走兩步,她便後退幾步,直到完全讓出主位,他一腳踹飛軟墊,雙手叉腰,睥睨著她。


    撞上他眼神的瞬間,不知為何,上虞止不住的害怕,她很清楚不是因為對方是雲鹿,否則,她當初也不會派出殺手。


    可她又說不清,那個眼神為何令人心顫。


    司琴南圖很心累,默默歎口氣,強逼著自己開口。


    他開始貼心地分析為啥上虞腦子不好:“一、你一連派十個侍從變著花樣暗殺本夫人,最後卻偷雞不成蝕把米,你敢說你有腦子?”


    “二、明知本夫人不好惹,還敢當著麵惹我,不是找打就是找罵,你腦子能好?”


    “三、本夫人已經提醒你腦子有問題,你不去悄悄反思,還賤兮兮跳出來問,連這麽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你腦子哪裏好?”


    “四、……”


    “哇,虛明哥哥。”


    不等他說完,上虞風一般越過所有人,徑直撲進一個懷抱中,她瘦弱的身軀陷進虛明魁梧的胸膛裏,頓覺心安。


    虛明麵無表情地望著雲鹿樣貌的司琴南圖,眼角止不住地抽筋,連忙轉向別處。


    上虞揮起粉拳噠噠噠捶男人的胸肌,咬牙切齒地向他宣泄委屈:“都怪你都怪你,讓我一退再退,你看,她……她瘋狂說我腦子不好,虛明哥哥,我腦子好得很!是不是?”


    虛明敷衍地哦了一聲,也四十五度看天,同蒼梧的姿勢遙相唿應,他冷淡開口:“夫人,你繼續。”


    上虞愕然,秀拳停在半空遲遲不落。


    “四、上虞非皇室非貴族,居然敢坐鬥獸場主位,這個位置,恐怕虛明大人也不見得敢坐,很讓人懷疑,她脖子上頂著個什麽東西。”


    全場默然。


    好像,很有道理。


    鬥獸場專供皇室貴族逗樂,場內的座位次序有嚴格的階級性,中央主位及其周邊,隻有獸族最尊貴的一群人才有資格放屁股。


    而上虞,仗著虛明在大行宮獨大,越來越飄了。


    虛明看了看對麵的粉色油漆桶,又垂眸凝視懷中的紅鼻子美人兒,腦子嗡嗡嗡作響。


    他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被女人爭搶的日子,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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