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魚不解,主殿內明明有廁坑和夜香草,夫人為何舍近求遠。


    轉念想起那條白龍,想必是公的,便放下疑竇,帶著她七拐八拐去往別宮。


    與九重天的樓閣仙苑不同,獸族采用泥磚、粘土、石頭等物蓋砌出大行宮,自帶有古樸氣息,別有一番滄桑風味。


    遊廊上懸掛著白色珠子,形似東海鮫珠,又不比鮫珠大氣。


    半拳大小的圓球密密麻麻嵌進土磚中,散發著幽幽的寒氣和乳光。


    之瑤自嘲暗歎,此番也算出了趟國,領略異土風情了。


    “夫人,到了。”


    迴過神來,之瑤抬目左右打量,這好似鳶尾宮的別院,較主殿小了有一半。


    麵前是扇精巧的石門,上雕隻毛茸茸的小獸,主殿裏倒也有這種小房間,裏麵是一個大土坑,栽了窩茂盛的植物,較仙界的盆景多了分野趣。


    “嗯?”


    阿魚帶她到此門停住,莫非,這就是獸族的方便之處?


    她一直以為是小花坑來著,算了,將就吧,遂越過阿魚準備推門而入。


    餘光特意留在阿魚麵上,對方好似記不得妄圖暗殺她的事情,如今還敢現眼,算有兩分膽氣。


    不過,該算的賬之瑤可不會算了,她當下有了盤算,也不理她,徑直推門。


    轉身闔門之際,從門縫中瞧見阿魚嘴角扯個弧度,唇角勾了個極淺的冷笑,很讓人不舒服。


    之瑤皺眉,把門縫扒拉大點:“擺出鬼臉做甚!想嚇死本夫人?”


    阿魚立馬收斂起來,唯唯諾諾道:“奴婢伺候夫人方便?”


    之瑤嗤笑一聲,隻冷冷盯著她,對方被盯得心虛發毛,低頭不語,肩膀微微發顫。


    “乓”


    門關了。


    土坑,太原始了。


    之瑤正準備好好釋放,突然坑中植物輕微晃動了兩下,接著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伸手欲扒,猛然想起這是廁坑裏的草,觸電般縮迴手。


    又左右上下一看,勉強在角落的精致木筒中抽了根精致的小木棍,抬手小心捅了捅草窩,突然,草垛子劇烈抖動起來,細響更甚。


    他大爺的!


    隻見密密麻麻的蜈蚣毒蟲從草根細密處攀爬出來,惡心死了。


    之瑤哇地幹嘔了一口,抬手一個靈球,給予廁坑以不人道的毀滅。


    很好,氣氛發展到這兒,她再安靜就不禮貌了!


    阿魚站在別宮門口,身旁多了另一名侍女,兩人焦急地探頭探腦。


    侍女抓著她的手:“夫人中毒了吧?小夫人說那些是巫師最毒的毒蟲,這次應該成功了吧。”


    阿魚卻心下忐忑,若是今夜以前,她認定此計大概率能成,可現在她總覺得夫人與初見時不太一樣。


    突然,別宮裏麵“轟”一響,兩人立刻汗毛倒立。


    阿魚壯起膽子探出半個腦袋看,之瑤正邁著輕鬆的步伐哼著小曲兒走出來。


    而那個廁坑,已然成廢墟,她忙慌張去抓身邊人,可哪還有人,另一侍女見形勢不對早跑沒影兒。


    之瑤一臉春風地走出來,停在門檻上,她順勢倚在門邊:“跪下。”


    “撲通”


    阿魚跟自己有仇似的,兩個膝蓋狠砸在地上,隻怕快裂開了。


    之瑤倒沒心情同情她:“你跟我多久了。”


    阿魚低頭垂目:“自夫人到大行宮我就被派來服侍夫人,加上今天剛好兩日。”


    嗬,好家夥。


    迴想她從大行宮門口一路到寢殿,硬是沒有一個侍從婢女同她表現親昵。


    可見雲鹿在大行宮是沒有心腹的,但按理來說,她這樣的貴女,不應該呀。


    “你是誰的人?”


    “是,夫人的……”


    “也就是說,本夫人讓你捂死我咯?”之瑤語調揚起,捏仰她的小臉,直視那雙泛紅的眸子:“是誰!”


    阿魚脖子一縮:“奴婢,是是大人的人。”


    之瑤很納悶,雲鹿在旁人眼裏到底有多好糊弄,隨口扯個慌都不用打草稿的。


    虛明同雲鹿雖無甚感情,但新婚燕爾,雲鹿家族勢力正旺,他何必剛娶了人家又殺了人家嘛,腦殼有包嗦。


    “嘶,”之瑤一把甩開她的臉:“是誰給你自信能這麽又蠢又壞的?你覺得本夫人是豬嗎,會相信這等拙劣的辭令?”


    阿魚大大的眼裏寫滿恐懼,雲鹿在旁人眼裏確實一頭單蠢而又特立獨行的豬啊。


    經過兩天相處,她也確實見識了雲鹿粗暴的腦迴路。


    隻要反著跟她說,她通常就會如你所期望的那樣去做——


    比如阿魚說夫人千萬不要出去,大人知道了會發怒的,然後雲鹿天天跑出去。


    或者說龍定不能帶去大行宮的,大人不會允許的,然後,雲鹿非要尋護心鱗,嚷嚷養條寵物龍,就養在虛明院子裏。


    你想她做什麽,就反過來勸他,再帶上虛明兩字兒,一拿一個準,可不就是豬嘛。


    但現在,阿魚摸不清了,她臉色煞白地瞪大眼睛,不知該如何是好。


    之瑤也不逼她,揉著關節做熱身運動:“好吧,我突然不想知道了,來陪本夫人玩個遊戲……”


    阿魚扯著麵皮諾諾盯著她,心裏滿是對未知的恐懼。


    現在的夫人才是她真實的麵目吧,她根本不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吧。


    “掰手勁,就是這樣,互相握手,一起使勁兒,”之瑤貼心地把右手卡在她左手上,溫聲溫氣地指導:“懂了嗎。”


    阿魚愣愣點頭,就這麽簡單?


    之瑤翹了翹唇,細縫眼眯得快看不見了:“對方斷一根手指,就得一分,若整個手掌斷了,直接獲勝,遊戲結束。”


    阿魚駭然張開嘴,喉嚨發緊,驚慌之下發不出半個字音。


    “若你贏了,我就放過你,來吧。”


    之瑤低喝一聲,胖胖的右手因蓄力的緣故,鼓漲起來。


    阿魚見狀,即刻抖如篩糠,哭著喊:“夫人,我我我不會玩……”


    之瑤努嘴安慰:“不難不難,我教你,來,慢慢來不要著急,首先,手不要抖……”


    “夫人,夫人,我……我說,我說……”


    她一聽,立馬跳起來攔住:“別別別別別,本夫人興致正濃,別說別說……”


    “夫人,我不玩了,不玩,我要說我要說……”


    “閉嘴,”之瑤氣惱:“好歹玩兩把,見見血,來,吼,使勁兒……”


    眼看之瑤用上勁,阿魚慘叫連連:“啊,是上虞,上虞……”


    “不聽不聽,她是誰我一點也不好奇,我現在就想摘手指玩兒……”之瑤一鼓作氣捏下去:“來咯。”


    “她一直跟隨大人左右,我們私下都稱她小夫人,夫人,夫人。”


    之瑤一把撒開那隻手,站直了身子,寬大的身軀擋住房內清光,也阻斷了對方視線,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阿魚止不住地啜泣:“在夫人來的前幾日,大人剛好巡查邊境布防,小夫人便以大人的名義著手安排接待事宜。”


    “她讓我攛掇你處處違反大人定下的規矩,然後尋機會再……”


    “夫人,今日陪您出去尋護心鱗的皆是她的人假扮的侍衛,等你那邊差不多了,再放出消息讓蒼梧將軍去尋你,我則跟著去,確保你咽氣……”


    “否則,夫人,小夫人要把我送去鬥獸場,我不得已……”


    鬥獸場,背虛明平生時,她倒了解了下。


    簡單說來,就是一個圓場四周壘起高牆,把獸族人成批放進去,讓族人自相殘殺。


    限定時間到,最終存活的人獲勝,可最後若有超一人活著,則全部賜死。


    腦殼有多大的坑才能想出如此殘忍的法子,之瑤聽說過鬥雞鬥鳥的,就沒見過把族人當畜牲鬥的。


    哦,差點忘了,他們本來就不是人。


    之瑤抱著手臂:“現在鳶尾宮共有多少侍從。”


    “10名婢女。”


    “全是她安排的?”


    阿魚點頭。


    之瑤扣破腦袋也想不通,雲鹿怎麽想的,氣道:“老娘就一個光杆司令從獸宮皇庭跑這兒來了?”


    阿魚神色慘淡迴:“夫人,您怕是氣昏了,您來的路上遇襲,隨侍20人皆護主而亡。”


    原來如此,虛明的小情人還挺狠,但雲鹿也非凡品,人長得粗大心眼更大。


    侍從全死了,不立馬掉頭滾迴家還敢孤身前來,來了就罷了,死了那麽多手下,還有心情成天跑東跑西玩樂。


    當真沒心沒肺活著不累。


    隻怕今晚不是之瑤轟死她,也得死在上虞的算計裏。


    這樣的人,就是炮灰的命。


    “知道了。”


    之瑤徑直迴宮,阿魚踩著她的腳步跟在後麵。


    將行至大門,她掃了眼地上的瓶瓶罐罐,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去,叫鳶尾宮所有人給本夫人滾過來!”之瑤吩咐下去後總覺得哪裏不妥,沉吟須臾,腦中靈光一閃,即刻補充:“把蒼梧一並叫來。”


    一聲令下,阿魚不敢不從,她瞥了眼地上的碎片,頭搗蒜似的又亂又急地啄著,之後倉惶地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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