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瑤抱臂,笑的沒有絲毫波瀾,隻袖裏捏著團火球,隨時準備劈頭蓋臉砸過去。


    司琴南圖坐在矮榻上,給她倒了杯水:“原以為你會臨陣退縮,還真出乎我的意料,不愧上仙之名。”


    不要以為拍彩虹屁就能讓她停罷,之瑤哼哼:“廢話少說,到底怎麽迴事?你讓我來大行宮,目的何在?”


    她盯著他,一動不動,今天司琴南圖不說個所以然來,這事兒過不去。


    “如你所見,虛明在大行宮周圍布下結界,非獸族絕無悄無聲息過界的可能。”


    此話一落,司琴南圖眼神裏映出之瑤由氣惱到震驚的表情。


    她呆住了,徹底呆住了,瞪著眼睛在腦海裏迅速分析那句話的含義。


    琢磨了半晌,她一個虎撲,半趴在矮桌上,握著司琴南圖的手微微發顫:“我,真的是混血兒?還混的獸族!”


    司琴南圖啞然,隨即明白她的意思,眸光一轉落在那雙小手上,沒有抽開。


    “但,凡事有例外,靈族的森林之魄有掩藏靈氣的作用,而你,心上植有森林之魄的碎片。”


    哦,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森林之魄是何方寶物,但至少說明她不是獸族。


    之瑤拍著胸脯瞥他一眼:“說話大喘氣的,嚇死我了。”


    說著,噸噸噸灌了大口水壓驚。


    想她一個仙界草包,前一千多年就圍著九重天轉悠,原以為嫁去魔界,以後就圍著魔宮轉悠。


    哪知魔宮的門沒摸到,反而坐在獸族的大行宮中。


    倒黴催的!


    之瑤轉念想起在沙坡上問他煞氣的事,抱著杯盞複又小心翼翼提起。


    一雙兔兒眼滴溜溜盯著司琴南圖,若他真有煞氣在身,以後離他遠遠的便是,等時機成熟,一紙休書把他蹬了。


    之瑤生出休夫的念頭並非無根無據,像當今魔尊,也就是司琴南圖親爹,不就被前魔後、他親媽休了嗎?


    這事當時鬧挺大,連她這種深居天上不聞世事的仙女都能吃到一手瓜,可想魔後棄夫的事在三界傳的有多野了。


    萬年一遇呀。


    當然,有人起了個好頭,萬年兩遇也不是沒可能,上陣父子兵嘛。


    之瑤默默向司琴南圖投去同情的目光。


    許是她的眼神過於專注,司琴南圖扭頭看,從中品味到一絲憐憫,淡淡道:“我是有煞氣。”


    哦,你完了,你肯定要被休掉的。


    之瑤已經在打腹稿了,耳邊又傳來他的聲音:“魔生於煞氣,如你們仙生於清氣,你們仙界可有不帶清氣的仙?”


    “除非被奪舍。”


    如此說來,所有魔都帶有煞氣了,且屬仙帶清氣一般平常的事。


    那他為何突然在沙坡之上作怪,還以為要發癲了。


    之瑤眨眨眼,換以戒備的眼神:“既如此,繼續交代問題,森林之魄又是什麽?”


    司琴南圖抬手又給她滿上一杯,宛若坐在自家大帳一般悠然:“森林之魄乃靈族聖物……”


    靈族!


    之瑤耳朵蹭繃緊——


    前魔後的族類,內心頓時燃起熊熊的八卦之魂,隨手從葫蘆兒裏摸出把瓜子,盤著腿磕了起來。


    司琴南圖眉心微抽,他按了按太陽穴繼續交代:“靈族至今僅凝結了三塊森林之魄,一塊被初代妖皇搶走煉製熾珠。”


    “還有一塊,當初魔仙兩族訂立婚約時……”


    他語氣稍頓:“時為魔後的靈族聖女贈送給仙帝,仙帝將其一分為三,植入你們姐妹體內。”


    提起自己親娘,一點感情都莫得,看來他的童年陰影麵積很大,之瑤伸手過去,攤開手掌,上麵零零散散趴著黑亮的瓜子。


    對於她來說,吃東西是最讓人輕鬆快樂的事了。


    司琴南圖沉吟片刻,用兩指撚起幾粒,置於鼻下輕嗅,他從不吃俗物,此刻卻覺得清淡奶香莫名好聞。


    “邊境形勢複雜,若此消息走漏,獸族必然有所動作,到時再想進大行宮隻怕不易。”


    原來如此,難怪他什麽也不說。


    仙魔訂立婚約時,她尚在繈褓中,故而不知曉森林之魄的碎片也很正常,可是,之瑤扣腦袋:“ 森林之魄除了掩藏靈氣,還有什麽作用。”


    “輕則滌蕩邪靈濁氣,重則起死迴生,不過,你身上隻有碎片,功效有限,我藏在你體內,它能掩蓋我兩的氣息,已算極限。”


    那也不錯嘛,如果把第三塊搞到手,白龍的傷豈不分分鍾恢複。


    之瑤湊過去試探:“還有一塊在哪兒,我們去薅過來?”


    司琴南圖垂著眼皮,手裏摩挲著瓜子,不知在想什麽,之瑤已經對他間歇性沉默習以為常,以為不便告知也不再追問。


    等她拍拍手準備起身時,司琴南圖卻道:“在靈族聖主處。”


    之瑤恍然了悟,魔後甩了魔尊後迴歸靈族繼續當聖女,後來順理成章繼任聖主之位。


    “三界唯一一塊完整的森林之魄在你娘那兒,你直接找她不就行了嘛,煞費苦心把我弄過來,不是脫了褲子……”


    話未說完,便對上司琴南圖清冷的眸子,眼底帶有幾分……委屈。


    之瑤一愣,一向孤傲的他何時有這般眼神,再看,對方已神色如常。


    一下子把話聊死了,之瑤尷尬地抱著杯子戰術性喝水,司琴南圖也沒再說話,隻等她喝得差不多了提壺續杯。


    奇怪,司琴南圖今日怎的如此有眼力見兒,難道是對她入大行宮一事心懷愧疚?


    屋子裏靜得隻有咕嚕嚕灌水的聲音,之瑤埋頭連續喝了七大杯後,一股尿意憋上來,抬眼看,司琴南圖就像個沒有感情的倒水機器。


    不,他眼裏隱隱憋著明晃晃的笑意,灌水灌得開心極了,之瑤眯著眼瞅他,仿若他臉上刻了四個大字——壞心眼子。


    司琴南圖搖了搖水壺,水打壺壁發出泠泠泠的響動,輕飄飄的落在之瑤耳裏,隻覺刺耳,她忍不住渾身一震,接著下盤一緊。


    媽的!


    想尿!


    “獸族無辟穀一說,在這裏應該很容易找到解決之處,”司琴南圖又賤兮兮地搖兩搖水壺,眼看之瑤憋紅了臉,目光輕柔,挑眉一笑:“夫人可還口渴?”


    這一笑,如冬雪消融,照亮了屋子,也笑進了之瑤心坎裏。


    他以前應該也是個鮮衣少年吧,之瑤心口一跳,但轉瞬便被下腹暴漲感驚醒。


    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


    突然,一聲細微的響動從窗外傳來,兩人當即警覺,對望一眼後,頗有默契地點頭。


    司琴南圖起身轉進內廳,倚在屏風一側,手微攏進寬大的袖袍中。


    待他站定,之瑤便踩著小碎步往門口扭去。


    因著憋悶的緣故,心情煩急且焦躁,她先貼耳靜聽,隻剛才的微動後再無別的聲響。


    一把猛推開大門,隻聽一聲啊,接著乒呤哐啷亂響後,但見阿魚半側躺在地,身下散了半圈瓶瓶罐罐,空氣彌漫開濃烈刺鼻的香氣。


    剛才忙著救白龍和司琴南圖聊天,倒忘了她的存在,現下,之瑤正憋得上火,她正好撞上來。


    “做甚?”


    阿魚對她仍心有餘悸,忙跪端正:“夫……夫人……,奴婢來伺候您歇息?”


    “本夫人很急,速帶我去釋放一二。”


    阿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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